摘要：说来也可笑得很，这些世家大族瞧不上我，恨得我咬牙切齿，却明里暗里，送些与我相似的女子进宫。

回宫后，一打眼就是被从罐子里放出来的林昭仪。

她四肢扭曲趴在地上，见我进来，艰难向我匍匐过来。

我在她面前站定，躲过那沾着泥土的手指，就听见她嘶哑求我。

「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求您......饶我一命。」

我绕过她坐下，宫女过来弹去我裙摆上被她蹭上的泥土。

林昭仪生的美，神似三分年轻的时期的我。

说来也可笑得很，这些世家大族瞧不上我，恨得我咬牙切齿，却明里暗里，送些与我相似的女子进宫。

我慢条斯理弯下腰，涂着丹蔻的指尖掐住了她的下巴。

「我儿死时，我也曾如此求过你们。」

是啊，谢绍杀死慈儿前，我分明看到他身侧那些人，一字一句说着残忍至极的话。

谢绍不知我会唇语，也没瞧见我哭哑了嗓子，挣扎地求他们放过我的孩子。

林昭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哭喊道。

「娘娘，那时臣妾尚且年幼，都是臣妾父兄所为，臣妾不知啊！」

我微微垂眸，看着她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柔美面庞，放轻了声音。

「林昭仪莫怕，你的父兄，很快就会来陪你。」

当天夜里，就有人来报。

说林昭仪被送回家后，便上吊自尽了，林家送了一样东西给我。

林昭仪腹中那没成形的胎儿。

我看了一会，让宫女带下去好好葬了，再请个道士超度。

这事儿传到谢绍耳朵里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

他没来找我，只是给林昭仪以四妃之礼下葬，又在朝堂上好生抚慰了林氏一家。

我从前虽然跋扈，却也从未戕害过后妃。

就连世人皆知与我有着杀子之仇的许泽兰，都好好地当着她的贵妃。

林昭仪意思，那些旧臣便慌了手脚，折子跟雪花一样进了御书房。

听人说，谢绍那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忍不住来找我了。

5

谢绍来的时候，新挑的面首正低垂着眼给我剥荔枝。

这一幕落在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谢绍眼里，让他脸色更黑了几分。

我摆摆手，少年留下最后一颗理智便下去了。

谢绍狠狠地看着我，咬牙切齿道。

「柳祈，你非要如此打朕的脸吗？」

我嗤笑一声。

「谢绍，我已经后退得足够多了，少说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废话。」

普天之下，敢这么和谢绍说话的也就只有我了。

谢绍还奈何不了我。

他好像气蒙了，走过来一脚踹飞了我面前的矮几，那少年剥好的荔枝滚了一地，不能吃了。

我扫了一眼，语气淡淡。

「可惜了。」

谢绍缓了缓，走到我面前，强行逼着自己拉下身段，蹲在我面前放缓了声音。

「小姐，慈儿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可我也很痛心，慈儿是我第一个孩子，是唯一一个，我抱着满心期待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焉能不心痛啊？」

我漠然看着远处的红墙金瓦。

「慈儿没有长大，他三岁就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箭下，没有机会长大。」

谢绍低吼。

「可我能怎么办？柳祈，你知道当时我要后退皇城一百里是什么概念吗？意味着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这辈子能不能再走到这一步都是一个未知数！我是为你去争的这个位子！你不能如今这样对我！」

我终于看向了谢绍，俯下身轻柔抚上他的侧脸，他脸上刚一喜，以为说动了我，可下一秒就又如坠深渊。

「谢绍，我从来没有要你去争过。」

当年你我被困凉州的时候，我曾说，不要尊贵，也不要什么万人之上，我只要你我慈儿一家安稳。

后来，慈儿两岁的时候，你受重伤，命悬一线，我上山替你寻药，伤了根本。你醒后我说这个位子咱不争了，我害怕。

你说，你说你已经不能回头了，让我体谅你。

「谢绍，如此你还敢说你是为了我吗？」

谢绍张了张嘴。

「可，可我是心疼你。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我去找最好的神医去替你调理，我们还会有孩子，储君还会是你我的孩子！求你了，樱娘，别再同我闹了。」

我满心悲怆，在谢绍的视线里笑到不能自已，笑到眼泪爬了满脸。

「你竟然觉得我在同你闹，谢绍啊！谢绍，我就不该救你，我就该让你死在那斗兽场，如同一摊烂泥一样，死在那样肮脏的地方，那才是你的归宿！」

我眼神陡然变得森寒。

「若是你当初早些来救我，若是你履行你的诺言二圣同朝，若是你将慈儿的尸体寻回好生安葬，但凡你做了一件！我都不会如今日疯魔，日后你我不论什么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谢绍看着我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最后他站起身，轻声问我。

「柳祈，你一定要如此是吗？」

我看着他，语气冷硬。

「你我，不死不休。」

谢绍点点头，连说了三个好。

「柳祈，你莫要后悔，莫要当我奈何不了你！」

6

我与谢绍彻底撕破了脸皮，我知他不会再因为心里对我那点愧疚，而妥协至今。

恰好，我也不想忍了，我怕慈儿等得太急，看不到谢绍的下场！

谢绍走后，那少年又走了出来。

他生得极好，和谢绍没有一分一毫的相似，同我之前的面首都不一样。

少年半跪在我面前，温声道。

「娘娘若是信我。」

我敛了情绪，捏起少年下颌，柔声道。

「我若是不信你，便不会接你入宫。」

说完我便松了手，淡淡道。

「下去吧，你的脸不能被太多人看到，今日在谢绍面前露脸已是冒险，下次不要了。」

上个月我去别宫的时候，他跪伏在我脚下，自荐枕席。

他说他叫清淮。

我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前朝皇太孙孟津，表字清淮。

只是我与他皆是心知肚明，谁也不曾点破。

我带他回宫，成了头一个进入凤仪宫的男宠。

清淮一手环过我肩膀，嗓音如清泉濯濯。

「娘娘不必忧心，没人能影响到您的位置。」

我微微敛眉，然后抬起头调笑般勾了勾他的下巴。

「要是谢绍当真发疯废了我怎么办？」

清淮目光认真。

「那便，换个人来做皇帝。」

我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侧脸。

「你这话说的，真是肖似谢绍啊。」

清淮黑发散在身后，眉眼笑得温吞又真挚。

「我自然同陛下不一样，娘娘若是信我......」

我冲他比了个噤声。

「孟津，你是聪明人。」

我当然不信他，我不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曾经如此相信谢绍，最后落到如此下场。

自此以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朝堂之上弹劾我的，除了那些旧臣，还有恨我有辱柳家门风的儒生们。

不出所料，我被谢绍禁足了。

宫内宫外风风雨雨，说国公府嫡女苏晚萤要入宫，我马上就要被废，这后位，必定是苏晚萤来做。

苏晚萤入宫的旨意下达那天，许泽兰来了。

我与许泽兰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了，上次好像还是端午家宴。

许泽兰从不踏入我的凤仪宫，我二人在宫中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她一进门直接开门见山。

「柳祈，你我必须联手，不然你休想给谢慈报仇。」

我掀了掀眼皮，合上了香炉盖子。

「贵妃何出此言，你许家比起国公府，也不见得落了下乘吧？」

这就是在戳许泽兰的肺管子了，谢绍上位来，国公爷才是他的股肱之臣，许泽兰他爹，还是要往后排的。

许泽兰倒也不生气，她冷笑一声。

「柳祈，你柳家的门生可巴不得你死，柳家护不住你。至于苏晚萤，你也别小瞧她。」

我终于转头看向了她。

「说说。」

许泽兰在我面前坐下。

「苏晚萤今年二十有一，三年前她本要成亲，未婚夫家却死了长辈，守孝三年，你说巧不巧？她自幼就是按照皇后的规制养着的，就算没有你，当初皇后的位子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我「哦？」了一声，问道。

「你和苏晚萤同为京城权贵，她做皇后，总好过我吧？你不是一直瞧不上我。」

许泽兰恨恨道。

「那苏晚萤瞧着雍容大度，实则是个阴狠的。还没入宫呢，就算计上了宫中的人，你如今被禁足，她国公府功不可没！」

我懒得听她说这些话。

「贵妃直说吧，你我二人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闲聊的地步。」

许泽兰差点让我气得起身就走，但还是忍了下来。

「柳祈，苏晚萤的封号同我一样，也是贵妃。只要你我联手，让她死在这深宫里，你的后位和我的命，就都能保得住了。」

我挑了挑眉，苏晚萤居然想要弄死许泽兰。

不过也可以理解，苏家和许家的斗争已经水深火热，不可调和。

恐怕谢绍让苏晚萤进宫，也是想要借机削弱这两家的权势。

许泽兰继续道。

「当年谢慈的死，国公府才是罪魁祸首，当初是有机会救下来你们母子二人的。可是国公府那老贼，心心念念想让他自己女儿生下来的儿子做储君，才会害死你儿子。」

「你应该不知道，当初谢绍不去救你，不是因为他不想，是他被国公府所牵制。最后是柳家门生口诛笔伐，才逼得国公爷松了口。」

我的心猛地一跳，前者我是知道，可后者，我却从未听说，谢绍从未与我说过。

但这不排除许泽兰故意为了让我消除心里对谢绍的恨，才说的。

我不动声色看向她。

「可你为什么觉得，国公府是主谋，我就会放过你们许家？」

许泽兰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

「柳祈，你尽管去报你的仇，只需给我柳家留下一个最旁支的后人，不至于让我在这宫中如无根飘浮就好。」

她忌惮苏晚萤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这国公府，怕是我有不知道的秘密。

我懒洋洋勾了勾唇角。

「可以。」

许泽兰喜出望外。

「那可说定了，下月初三，苏晚萤进宫，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

我悠悠扭头看向她，露出个没有温度的笑。

「自然不会。」

7

苏晚萤进宫那日，我还在禁足之中。

宫人说，谢绍去了苏晚萤那里。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与孟津在烛火下对坐，看向翊坤宫的方向。

孟津，看着我无悲无喜的脸。

「娘娘可有不甘？」

我掀了掀眼皮。

「不甘？何来不甘？倒是你，应该知道一些国公府的事情吧？我记得，你与苏晚萤同岁。」

孟津顿了顿，开口道。

「我与苏晚萤，确有婚约。谢绍进城后，也是苏家人，将我当作投诚的状书，送给了谢绍。若不是我身边有一善易容的小厮，恐怕也难活命。」

我眯了眯眼。

「继续。」

孟津继续说道。

「国公府自前朝创立以来，便是国之栋梁，权倾朝野。苏家出过六任皇后，我的母亲，就是苏家人。只是我父亲尚未继位，谢绍便打了进来，故而，我一直都只是皇太孙罢了。」

我看了看孟津的脸，又看了看那边的翊坤宫，将手里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到时候了。」

我一直在等苏晚萤入宫，欲要令其死亡，必先使其疯狂。

苏晚萤是国公府最大的筹码，苏晚萤意思，国公府，也就是秋后的蚂蚱了。

毕竟国公府的男子无以为继，只有苏晚萤这一个女子尚且说得上可以。

我对孟津道。

「你出宫去吧，虎符的位置我也告诉你了，你应当也有自己的人。其他的我不管，我只要你在一月后的初七入宫，我要谢绍死于乱箭之下，我要他的尸身在乱葬岗腐烂，无人收殓。」

下月初七，是慈儿的忌日。

孟津沉默了一下，问道。

「那娘娘你呢？」

我面无表情勾了勾嘴角。

「我？当然也要死在那一日，我们一家三口，当然要，整整齐齐啊！」

孟津张了张嘴，低声问道。

「娘娘为何不活下来，先太子，也不会想见娘娘如此的。」

先太子，世间只有孟津会这么喊谢慈。

我直截了当。

「孟津，我知你心中所想，可这与我并无关系，我救你，也只是为了报仇，仅此而已。」

孟津苦笑一声，起身冲我拱了拱手。

「清淮，谢娘娘知遇之恩。」

他连夜出了宫，而我这些年所有的铺陈，也要开始了动作。

我站在夜色里，远远看着这红墙金瓦，喃喃道。

「谢绍，你我之间的恩怨，也是该有个了解了。」

这些年，我暗中拉拢了不少柳家门生。

这些门生虽然厌恶我荒唐，可谢绍并非明君，手刃亲子，抛弃发妻，这桩桩件件，都是儒生们讨伐他的工具。

当年谢慈之死，被谢绍压了下来，虽有儒生叱骂，却成不了什么气候。

当时不是好时机，现在才是。

我要把谢绍拉进泥里，我要他像烂泥一样在乱葬岗被乌鸦啄食，曝尸荒野。

8

第二日，流水般的补品赏赐刚入了翊坤宫，苏晚萤便晕了过去。

说是巫蛊之术，证据都指向了我这个被禁足的皇后。

谢绍带着苏晚萤来见我的时候，苏晚萤哭得梨花带雨，依偎在谢绍怀里，楚楚可怜看着我。

「娘娘为何要如此？晚萤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绍也质问我。

「柳祈，你休要如此嚣张跋扈，贵妃岂是你能伤害的？」

我嗤笑一声，抚了抚鬓发，悠悠然道。

「巫蛊之术？我柳祈从来不屑如此有没有用都不知道的手段。苏贵妃，我若是真想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苏晚萤那一瞬间，被我的目光真的吓到了，打了个摆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我说完看向谢绍。

「我的手段陛下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小小贵妃，我就是杀了又能如何，陛下的江山，可都有我一半啊。」

这是我头一次将二圣同朝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谢绍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绍恼羞成怒，怒骂我一顿后拂袖走了。

苏晚萤落在了后面，她看着我，镇定了下来。

「娘娘，这皇后之位，您且坐且珍惜吧！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女子，就算手握虎符，又如何能坐稳这江山呢？」

我笑了一下，看向苏晚萤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追封为后，也算做了皇后吧，你说是吗，苏贵妃？」

苏晚萤脸色微变，紧接着冷笑一声。

「柳祈，我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活着的时候坐稳这个皇后之位。」

苏晚萤走后，我豢养的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前。

「娘娘，都拿到了。」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写满谢绍和国公府罪行的两个册子，淡淡道。

「谢绍的送去给孟津，国公府的给谢家柳家各送一份。」

许泽兰来找我的时候兴奋极了，说苏晚萤完了，她爹已经在写折子弹劾国公府。苏晚萤刚入宫就出这种事情，短期内绝无可能翻起什么波澜。

我只能说许泽兰实在太蠢了，苏晚萤怎么可能等到别人摸清她的路子。

许泽兰还没从我凤仪宫出去，消息便来了。

纯妃中毒。

纯妃的家族，也是旧臣中的一员。

这口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纯妃的父亲哭晕在了御书房，求着谢绍替他做主。

谢绍心烦意乱，只能暂时将我统管六宫的权力削去，让苏晚萤和许泽兰一同管理六宫。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甚至都没来见我。

而是找人盯紧了苏晚萤，因为纯妃的家族，跟国公府，也并不对付。

谢绍不蠢，自然知道这是苏晚萤做的。

然而就在群臣正在想要把我拉下来的时候，孟津起兵匡扶前朝，讨伐谢绍是乱臣贼子。

我手中那一半虎符，管的是前朝的旧兵，给孟津再合适不过。

那些儒生们也开始借势写文章痛骂谢绍，说他射杀亲儿，说他抛弃发妻。

又斥责朝臣，不敬国母，居心叵测，是乱臣贼子。

谢绍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我做的。

可是他的人死死盯着我的凤仪宫，别说是人，就是苍蝇都飞不出去。

而我自从被禁足后，就从未踏出过凤仪宫。

这些年谢绍重文轻武，朝中的武将已大不如前。

远比不上孟津手中的那支队伍。

直到孟津打到京城下的时候，谢绍才意识到，是我。

9

我被人带去金銮殿见他，满朝文武惶恐至极，许泽兰惊惧地看着我。

她大概没想到，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一个亲手报仇，是要他们和谢绍一起死在叛军的弓箭下。

苏晚萤一见我来，当即高喝。

「皇后里通外敌，理应处死！请求陛下亲手斩杀皇后，以振士气！」

群臣跪倒。

「强求陛下亲手斩杀此叛贼，以振士气！」

谢绍没有理他们，他双目通红，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你把虎符给了孟津？」

我微微一笑。

「是啊！是我给的。」

谢绍死死扣着我的肩膀，怒吼。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出来。

「你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你自己呢？谢绍，你永远没有错，你永远是对的，你永远有苦衷！」

谢绍痛苦看着我。

「我明明，我明明是为你争得这个位置，为什么你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敛了敛眉。

「谢绍，从你将我慈儿放在洛州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是我当时蠢，怪我当时太过于相信你！我竟然没想到你提前进京，是用后宫的位子拉拢前朝旧臣！」

「我竟然没想到你会弃了我和慈儿！」

谢绍额头爆出青筋。

「我从未想过要弃了你！是他们逼我！是他们逼我！你当我不想吗？我的人已经出城了！他们用皇位逼我，如果我一定要去救你，天下人口诛笔伐，我必死无疑！」

许泽兰说的竟然是真的。

我惨笑一声。

「晚了，谢绍，晚了。慈儿已经死了，你我也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是不是有人逼你，当时你想不想来救我，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若是你离开洛州时就带着我和慈儿，一切都可以不发生的不是吗？」

我从袖中拿出一枚簪子，这是谢绍送我的第一件首饰。

银簪被我打磨得锋利，我握在手里，谢绍看见了。

他怔怔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

「你要杀我，你竟然要亲手杀我？」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我不会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我又问他。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绍一愣，我继续说道。

「今天，是慈儿的忌日。」

说完之后，我直接抬手将簪子刺入了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谢绍猛地扑过来，用手去堵我脖子上的血窟窿。

他自从登基以来，就从未如此慌乱过。

他死死握着我的脖子，将我抱在怀里痛哭。

「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看着破门而入的孟津，喃喃自语。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雪，真干净。」

在我意识弥留的最后，谢绍被乱箭射死，他死死挡在我身前，一直到死都在问我。

「小姐，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10

孟津把谢绍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禁止任何人为他收殓。

我被封为孝敬端皇后，谢慈的尸骸被挪出来，以太子之礼下葬。

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见我回到了那个斗兽场，见到了年幼的谢绍。

阿兄见我盯着他看了许久，问我。

「晚樱可喜欢那小孩？要不要阿兄为你买下，让他给你做个侍卫？」

我缓缓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这样肮脏下贱的人，怎能在我身边侍奉，死在这斗兽场里，才是他的归宿。」

余光里，谢绍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灰暗的下来。

他被对手一拳打在了头上，倒地后再也没有起来。

我同阿兄回了家，阳光正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