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坐在民政局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捏着那杯甜豆浆,吸管戳破塑封的瞬间,热气混着豆香扑在脸上——这是陈阳最爱的味道,他总说加两勺糖才够甜,像他们的日子。
第一章 冷掉的豆浆
领证那天的豆浆,林微没喝完。
她坐在民政局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捏着那杯甜豆浆,吸管戳破塑封的瞬间,热气混着豆香扑在脸上——这是陈阳最爱的味道,他总说加两勺糖才够甜,像他们的日子。
约定好九点见面,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手机打了第三十七遍,依旧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林微摸着口袋里的户口本,封面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像她此刻的心跳。
昨天晚上,陈阳还抱着她在沙发上转圈,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发飘:“微微,明天过后你就是陈太太了,以后家务我包,工资卡上交,生三个娃……”
她当时笑着捶他,说他想太远,现在想来,那些话像肥皂泡,戳一下就破了。
手机震动,是陈阳的发小周深。“人呢?我在楼上等半天了,陈阳那小子又睡过头?”
林微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他……还没来。”
周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别动,我下来找你。”
十五分钟后,周深出现在街角。他穿着件黑色风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上的表——那是去年陈阳生日,他们仨凑钱买的,同款不同色,陈阳的是银色,他的是黑色。
“联系不上?”他走到林微面前,眉头拧成个结。
林微点头,把豆浆递给他。“他昨天说,今天要给我个大惊喜。”
周深接过豆浆,没喝,只是捏在手里。“他那点心思,无非是想在红本上画个爱心。”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我去他家看看,你在这等着。”
林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见陈阳时,周深也在。那天陈阳喝多了,抱着电线杆喊她名字,是周深把他拖走的,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等了两个小时,周深回来了,脸色比去时更沉。“家里没人,钥匙插在门上,行李不见了。”
林微的手猛地一颤,户口本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地上。周深弯腰捡起来,指尖触到她的手,冰凉得像块冰。
“他走了。”林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里的叶子,“周深,他跑了。”
周深没说话,只是把户口本塞进她口袋,脱下风衣披在她肩上。风衣上有淡淡的雪松味,和陈阳身上的烟草味完全不同,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先回家。”他说,“我帮你找。”
那天的风很大,吹得林微眼睛发涩。她看着民政局的大门,红得刺眼,像个巨大的笑话。口袋里的户口本硌着腿,提醒她这场蓄谋已久的逃跑——陈阳不是睡过头,是根本没想过要来。
第二章 未拆的快递
陈阳消失后的第三天,林微收到个快递。
寄件人是陈阳,地址是邻市的中转站,没留电话。林微拆快递时,手一直在抖,周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帮她泡了杯热奶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
盒子里没有信,没有解释,只有件叠得整齐的婚纱。
是他们上个月一起挑的那件,鱼尾款,领口镶着碎钻,林微试穿时,陈阳在镜子前看呆了,说“我的新娘怎么这么好看”。当时周深也在,靠在试衣间的门上,扯了扯领带,说“还行”。
林微摸着婚纱的蕾丝花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连婚纱都买了,为什么要跑啊?”
周深递来纸巾,声音很低:“也许……有苦衷。”
“什么苦衷需要丢下我?”林微把婚纱扔回盒子里,“周深,你别替他说话了,他就是个混蛋!”
她吼完就后悔了,周深是陈阳最好的朋友,她不该迁怒他。可话已经说出口,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周深没生气,只是把奶茶往她面前推了推。“我认识他二十年,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顿了顿,“但不管怎样,他对不起你。”
接下来的日子,周深成了林微家的常客。有时带点新鲜的菜,有时拎着修好的水管,有时什么都不带,就坐在沙发上,陪她看电视,或者沉默地待着。
林微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却总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晚上他离开时,站在门口说“有事给我打电话”,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神里的东西越来越清晰,让她不敢多看。
半个月后,林微在整理陈阳的旧物时,发现了个上锁的铁盒。钥匙藏在相框后面,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边角都磨圆了。
盒子里有本日记,还有张医院的诊断书。
日记里记着陈阳的挣扎:“医生说我妈需要换肾,手术费要五十万,我拿什么给?”“微微那么好,我不能拖累她。”“周深说他可以帮我,但我不能让他填这个坑。”“逃跑是不是很懦夫?可我没办法了……”
诊断书的日期,是领证前一周。
林微抱着日记本,手指划过“周深说他可以帮我”那句话,忽然想起周深这阵子总是很晚才来,眼底带着红血丝,问他怎么了,只说“公司忙”。
她拿起手机,想打给周深,却在拨号界面停住了。陈阳的选择里,藏着对她的保护,可这份保护,像把钝刀,割得她心口生疼。
晚上周深来送晚饭,林微把日记递给他。他翻了几页,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你早就知道了?”林微问,声音很轻。
周深点头,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他求我别告诉你,说等他凑够钱就回来。”
“他去哪了?”
“不知道。”周深的声音有点哑,“他换了手机号,我找不到他。”
林微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衬衫袖口磨破了边,手腕上的表也不见了——那块和陈阳同款的表,上个月还在。她猛地想起前几天路过周深公司,听他同事说“周经理把车卖了,说是急用钱”。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你帮他了,是不是?”
周深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保温桶:“先吃饭,菜要凉了。”
那天晚上,林微把婚纱重新拿出来,挂在衣柜里。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婚纱上,碎钻闪着光,像陈阳没说出口的对不起。她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是不爱,是爱得太笨拙。
第三章 雨夜的告白
陈阳消失后的第三个月,下了场暴雨。
林微加班到深夜,走出写字楼时,发现周深站在雨里,手里拿着把伞,裤脚全湿了。“等多久了?”她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没多久。”他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刚谈完事。”
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车窗上左右摆动,发出单调的声响。林微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忽然说:“周深,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周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是陈阳的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
“可我不需要了。”林微转过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帮了陈阳,也知道你为了他卖了车,周深,你不欠他的,更不欠我的。”
周深的喉结滚了滚,雨刷器停了,雨水在玻璃上汇成小溪。“如果……不是因为他呢?”
林微愣住了。
“如果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他是我朋友呢?”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林微,从第一次见你,我就……”
他没说下去,但林微懂了。那些他看她时的眼神,那些他欲言又止的瞬间,那些藏在“朋友”名义下的关心,原来都不是她的错觉。
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林微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雨。“周深,你喝醉了。”
“我没醉。”他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我憋了三年了。陈阳跑了,我不能再看着你掉眼泪,看着你……假装没事。”
林微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我是陈阳的女朋友,我们差点就结婚了!”
“他跑了!”周深的声音忽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带着压抑的痛苦,“他把你丢下了,林微!你要等他到什么时候?等他凑够钱回来,还是等他永远不回来?”
雨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告白伴奏。林微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陈阳日记里的话——“周深那小子,看微微的眼神不对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车停在小区门口,雨还在下。周深松开手,指节泛白。“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林微没说话,推开车门冲进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跑到楼道口,回头看了一眼,周深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灯亮着,像两盏不会熄灭的眼睛。
那天晚上,林微做了个梦。梦见陈阳回来了,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红本本,说“微微对不起,我们结婚吧”。可她看着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转身跑进了周深的怀里。
惊醒时,窗外的雨停了,月光亮得像霜。林微摸着发烫的脸颊,忽然明白,有些等待,早在陈阳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该结束了。
第四章 换人的红本
周深有半个月没再来。
林微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上班,下班,偶尔和朋友聚餐,只是再也没人在她晚归时留盏灯,没人在她生病时送药,没人在她对着空荡的客厅发呆时,安静地坐在对面。
她把那本日记和婚纱收进了储藏室,像封存一段过期的青春。有时路过周深公司楼下,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却终究没勇气进去。
直到那天,她在超市遇到周深的妈妈。
阿姨拉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微微,阿姨对不住你。周深那孩子,把车卖了给陈阳他妈凑手术费,自己天天挤公交,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阿姨,您别说了……”
“他喜欢你,我们都知道。”阿姨叹了口气,“可他总说,你是陈阳的女朋友,不能乱来。现在陈阳走了,他还是不敢……微微,周深是个好孩子,你……”
林微没听完阿姨的话,转身就往超市外跑。她想起周深磨破的袖口,想起他消失的手表,想起他雨夜泛红的眼眶,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打车去了周深公司,前台说他在开紧急会议。林微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心全是汗,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他出来。
他穿着件新衬衫,袖口整齐,只是眼下的乌青更重了。看到林微,他愣住了,脚步顿了顿。
“周深。”林微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你车呢?”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扯了扯领带:“拿去修了。”
“周深!”林微提高了声音,“你把车卖了,对不对?”
周围的同事看过来,周深拉着她走到楼梯间,眉头紧锁:“你听谁说的?”
“这重要吗?”林微看着他,眼眶发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陈阳?还是为了……我?”
周深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微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低声说:“都有。”
“陈阳欠你的,我来还。”林微说,“你把车买回来,钱我出。”
“不用。”他笑了笑,眼里带着点无奈,“微微,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还。”
“那是为了什么?”林微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映着周深的脸。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得像在发誓:“为了让你过得好点。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对你好。”
林微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周深,我们去领证吧。”
周深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你……说什么?”
“我说,”林微抬起头,看着他震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陈阳不要我了,你要不要?”
周深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用力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要!”他的声音哽咽,“林微,我要!我早就想要了!”
楼梯间的灯亮了,暖黄色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层温柔的纱。林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错过的,遗憾的,终究都被此刻的温暖填满了。
他们领证那天,天气很好。
周深比林微还紧张,填表时手一直在抖,钢笔掉在地上三次。工作人员笑着说“小伙子别急”,林微捡起钢笔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像团火。
拿到红本的那一刻,周深忽然把她抱起来,在大厅里转了个圈。“我有老婆了!”他喊得很大声,引来一片笑声。
林微拍了他一下,脸红得像苹果。“别闹。”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周深牵着她的手,手腕上戴着块新手表,她说:“怎么换了?”
“旧的该换了。”他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以后的时间,要和你一起走。”
林微看着他,忽然想起陈阳。心里有惋惜,有遗憾,却没有了怨恨。有些人注定是过客,用来教会你成长,而有些人,是上天迟来的礼物,要你学会珍惜。
第五章 迟来的真相
结婚后的日子,像杯温吞的白开水,平淡却暖心。
周深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做饭都把菜里的香菜挑得干干净净;会在她来例假时,提前把红糖姜茶煮好;会在睡前给她讲故事,声音低沉得像电台主播。
林微也学着照顾他,给他熨烫衬衫,在他晚归时留盏灯,在他伏案工作时,悄悄递上杯热牛奶。他们很少提起陈阳,像默契地守护着一个秘密。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周深接到个电话,脸色骤变。
“怎么了?”林微正在给他系领带,手停住了。
“陈阳妈……走了。”周深的声音很沉,“手术很成功,但并发症没扛过去。”
林微愣住了。那个在日记里让陈阳痛苦不堪的病,终究还是带走了他的母亲。
他们去了葬礼,陈阳没出现。周深的朋友说,他在国外打工,得知消息后把自己关了三天,还是没勇气回来。
“他大概是怕见你。”周深把外套披在林微肩上,“也怕见我。”
林微没说话,看着墓碑上那个陌生的名字,忽然觉得陈阳的逃跑,像场漫长的自我惩罚。他以为推开她是保护,却不知道,有些伤害,比贫穷和疾病更痛。
葬礼结束后,周深收到个快递,是陈阳寄来的。里面有张银行卡,还有封信。
信是写给周深的:“兄弟,钱你收下,算是我欠你的。微微……替我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你比我适合她。我不会回来了,就当我死了吧。”
周深把信递给林微,她看完,叠好放进抽屉的最深处。“把钱捐了吧。”她说,“捐给肾病基金会。”
周深点头,握住她的手。“都听你的。”
那天晚上,林微做了个完整的梦。梦见陈阳穿着婚纱,站在民政局门口,对她说“对不起,我不敢娶你”。她笑着说“没关系”,然后转身,周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本红本,对她笑。
醒来时,周深正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做什么好梦了?笑得这么甜。”
林微钻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梦见你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我一直在。”
后来,林微偶尔会收到匿名的明信片,上面没有字,只有不同城市的风景。有时是巴黎铁塔的剪影,有时是纽约街头的落叶,有时是东京樱花的特写。她知道是谁寄的,却从不提起,只是把明信片整齐地收在相册里,像收藏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周深其实也知道。有次他整理书房,看到了那本相册,指尖在明信片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合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些告别,需要体面,哪怕是迟到的。
一年后,林微怀孕了。
周深高兴得像个孩子,每天对着她的肚子说话,给宝宝讲海洋生物的故事——他报了个海洋知识兴趣班,说要做个“有文化的爸爸”。林微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总会想起陈阳日记里的话:“周深那小子,看着冷,心细得很。”
是啊,他的心细,都给了她。
宝宝出生那天,是个男孩,眉眼像周深,笑起来却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极了林微。周深抱着小小的婴儿,眼眶红得像兔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微微,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林微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刚刚好。“不是我给的,是我们一起挣的。”
月子里,周深的妈妈过来照顾,总是念叨:“你说这孩子,早知道现在这么幸福,当初何必……”
“妈。”周深打断她,给林微削了个苹果,“过去的事,不提了。”
林微看着他,忽然觉得,幸福从来不是没经历过风雨,而是风雨过后,有人愿意为你撑伞,陪你等彩虹。
孩子满月那天,他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外的信,邮票上印着陌生的岛屿。
是陈阳写的,字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听说你们有宝宝了,恭喜。我在这边挺好的,开了家小小的中餐厅,每天很忙,也很踏实。以前总觉得逃跑是保护,现在才明白,真正的保护,是敢面对,敢承担。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周深是个好男人,替我好好爱他,也替我……好好幸福。”
林微把信读给周深听,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等孩子大点,我们去看看他吧。”
“好。”林微点头,心里忽然很平静。
就像看到年少时弄丢的玩具,再次想起时,没有了执念,只有释然。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窗户落在婴儿床里,宝宝睡得正香。周深抱着林微,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客厅里的落地钟滴答作响,像在为他们的日子,打着温柔的节拍。
林微想起领证那天冷掉的豆浆,想起那件没穿的婚纱,想起雨夜里周深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红本换了新郎,日子却换来了甜。就像那杯冷掉的豆浆,倒掉了,才能腾出杯子,装满更温暖的奶茶。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