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傍晚五点半，运河边的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本该是纳凉的好时候，却被一阵尖锐的呼救声撕破了宁静。我刚走到石阶旁，就看见河中央浮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双臂在水面乱挥，像片被风卷落的花瓣。

2024年8月12日 星期一 多云转晴 城南运河边

傍晚五点半，运河边的风带着水汽扑在脸上，本该是纳凉的好时候，却被一阵尖锐的呼救声撕破了宁静。我刚走到石阶旁，就看见河中央浮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双臂在水面乱挥，像片被风卷落的花瓣。

岸边瞬间炸开了锅。卖西瓜的摊贩扔下刀跑过来，遛弯的老头老太挤成一团，手机屏幕在人群里亮成一片，快门声比呼救声还密集。“谁家的孩子？”“快打电话啊！”“水太深了，谁敢下去？”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可围着的人墙像道无形的堤坝，没人往前挪半步。

我踮脚往前看，小女孩离岸边最多七八米，可运河岸边的青石板长满青苔，滑得像抹了油。一个穿运动服的小伙子撸了撸袖子，脚刚踩到水边就趔趄了一下，旁边立刻有人喊：“小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他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退了回来，掏出手机对着河面拍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被挤得东倒西歪，他头发全白了，蓝布衫的袖口磨得发亮，脖子上挂着个褪色的老干部徽章。“让让！都让让！”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硬是从人缝里凿出条路来。

“李大爷？您来这儿干啥！”卖西瓜的摊主认出了他，这是住在附近家属院的老人，听说今年都八十三了，前阵子还因为腿疼住过院。有人想拉住他：“大爷，您可别冲动！”老人没回头，一把甩掉拐杖，双手在腰上摸了摸，解下系着的老花镜塞进裤兜，弯腰就往水里迈。

河水一下子没过了他的胸口，老人的身子明显晃了晃。他没直接往孩子那边游，而是顺着水流斜着蹚，水波把他的白头发冲得贴在头皮上，蓝布衫鼓鼓囊囊地漂着。离孩子还有两米远时，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前一扑，准确地抓住了孩子的胳膊。

“别慌！抓住我！”老人的声音带着喘息，可手抓得特别稳。他让孩子趴在自己背上，双手划水往岸边挪。这时候人群里才有人反应过来，几个年轻小伙子终于跑过去，伸手把一老一小拉上了岸。

孩子呛了好几口水，趴在地上咳嗽，老人瘫坐在石阶上，胸口剧烈起伏，蓝布衫滴下来的水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有人递矿泉水，有人拿纸巾，刚才举着手机拍的人，这会儿都围过来问“大爷没事吧”。

“吵啥！”老人摆了摆手，声音还有点抖，“赶紧看看孩子咋样了，她爸妈呢？”这时候才有个穿睡衣的女人哭着跑过来，原来她转身买瓶水的工夫，孩子就掉进了河里。

后来警察来了，登记信息时我才知道，李大爷年轻时候是运河防汛队的，退休前救过不下十个落水的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他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还在念叨，“刚才要是再快点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刚才那个拍视频的小伙子，正举着手机跟人直播：“家人们看到没？这就是咱们身边的英雄！八旬老人勇救落水儿童……”周围又围了一群人，举着手机对着他拍。

晚风还在吹，运河里的水波晃着夕阳的碎金，刚才老人下水的地方，还留着一滩湿漉漉的印记。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人说，李大爷退休那年，运河边立过块功德碑，后来拓荒修路时给拆了。可现在看着水面上的涟漪，倒觉得那碑好像一直立着，就在每个人心里该有敬畏的地方。

睡前刷朋友圈，刷到有人发了老人救人的视频，配文是“这才是真正的正能量”。可我总想起人群里那些举着的手机，想起老人湿透的蓝布衫，突然觉得，有时候人性这东西，真像这运河的水，表面看着平静，底下藏着多少漩涡，谁也说不准。

来源：禅拳一如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