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晴!你有完没完!我们马上要登机了,你又在闹什么!”电话那头,丈夫孟伟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烦躁,背景里甚至能听到小姑子孟瑶尖利的催促:“哥,快点啊,免税店还等着我呢!”
“夏晴!你有完没完!我们马上要登机了,你又在闹什么!”电话那头,丈夫孟伟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烦躁,背景里甚至能听到小姑子孟瑶尖利的催促:“哥,快点啊,免税店还等着我呢!”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扶着空荡荡的玄关墙壁,才从肺炎中恢复的身体一阵阵发软。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和我离开时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家判若两样。
“孟伟,”我的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意外的寒意,“我们为了去欧洲存了三年的那三十万,不见了。衣柜里我们的行李箱,不见了。还有,我放在床头柜的车钥匙,也不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被婆婆尖锐的嗓音划破:“什么她的车!进了我孟家的门,所有东西都是我孟家的!开一下怎么了,那么小气!那钱本就该给我们瑶瑶去见世面!”
孟伟终于找回声音,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惯有的和稀泥:“晴晴,你讲点道理,瑶瑶她第一次出国,妈也是高兴……再说你病还没好利索,这次就……”
我没等他说完,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无比诡异。
“孟伟,就在刚才,我只打了一个电话。”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你们全家的‘欧洲豪华游’,现在,正式结束了。”
**01**
三年前,我和孟伟的爱情还滚烫得能融化冬雪。
我们是在一次徒步活动中认识的,都是从普通小城来到这座一线城市打拼的年轻人。我们有着相似的出身,更有着一个共同的,近乎奢侈的梦想——去瑞士,亲眼看一看少女峰的日落,在因特拉肯的湖边小镇住上一周。
这个梦想,对于刚背上房贷,月薪加起来勉强过两万的我们来说,遥远得像天边的星辰。
但我们决定,要把这颗星星摘下来。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极致的“抠门”模式。为了省下每天二十块的地铁钱,孟伟换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顶着风雨骑行一个半小时上班,夏天一身臭汗,冬天一脸冰霜。我则彻底告别了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和午后奶茶,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时起床,做好两个人的午餐便当。
我们的娱乐活动,从看电影、下馆子,变成了一起去超市抢特价菜,或者在免费的公园里散步。我眼馋了很久的一件大衣,在购物车里放了又删,删了又放,最后还是没舍得下单;孟伟是个游戏迷,为了省下买新游戏和皮肤的钱,硬生生把游戏给戒了,晚上陪着我一起看免费的纪录片,研究欧洲游的攻略。
我们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存钱罐,每攒下一笔“意外之财”,比如公司的季度奖金,或者我偶尔接私活的稿费,都会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将一张张百元大钞卷起来,塞进罐子里。每当那罐子又厚实了一分,我们就趴在旁边,隔着玻璃畅想未来。
“晴晴,到时候我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你穿着红裙子站在雪山下,肯定美得像仙女。”孟-伟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你呢,孟先生,我要拍你在图恩湖边钓鱼的样子,假装是个悠闲的欧洲老头。”我枕着他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
那三年,虽然物质上清贫,但我们的精神世界前所未有的富足。每一分省下来的钱,都像是为我们梦想的城堡添上的一砖一瓦。
然而,这幅美好的画卷上,并非没有一点阴影。这阴影,主要来自我的婆家。
我的婆婆,是一个典型的、将“儿子”和“女儿”分得清清楚楚的母亲。孟伟是她的心头肉,而比孟伟小五岁的小姑子孟瑶,则是她的掌上明珠。而我这个儿媳,在她眼里,更像是一个外来的、需要不断为她儿子和女儿付出的“功能性角色”。
孟瑶被她从小宠到大,眼高手低,大学毕业换了三四份工作,没一份超过半年,最后索性躺在家里啃老。但她对物质的要求却一点不低,最新款的手机、名牌包包,从没落下过。这些钱,自然都是婆婆明里暗里从我们这里“借”走的。
“晴"晴啊,瑶瑶一个小姑娘,出门总不能太寒碜,你这个做嫂子的,多帮衬点。”婆婆的理由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我起初也想维系好关系,孟瑶开口借我那支新买的口红,我笑着说“喜欢就送你”,结果她下一次就直接拉开我的梳妆台抽屉自己拿。她看上我一件新买的羊毛衫,软磨硬泡让孟伟来游说我,我心软给了,结果下次家庭聚会,就看到那件衣服被她烫了一个洞,嫌弃地扔在沙发上。
孟伟总是那个和事佬。“哎呀,她就是个孩子,你别跟她计较。”“妈也是心疼妹妹,我们多担待点。”
我为了我们的小家,为了我们那个共同的梦想,一次次选择了忍让和退步。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努力攒够了钱,飞到那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纯净世界,这一切的鸡毛蒜顶就都会被隔绝在外。
终于,在今年春天,那个巨大的玻璃存钱罐被我们激动地砸开。一张张被岁月浸染得有些陈旧的钞票铺满了整张床,我们一张张数着,像是数着我们三年的青春和汗水。三十万,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们激动得相拥而泣。签证、机票、酒店……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甚至已经买好了那条梦想中的红裙子,挂在衣柜里,每天看一眼都觉得满心欢喜。
就在出发前两周,我病倒了。急性肺炎,来势汹汹,高烧不退,医生勒令我立刻住院治疗。
**02**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世界从彩色的瑞士风光,瞬间变成了单调的白色。
起初,孟伟是体贴的。他每天下班后都会提着保温桶来,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给我讲公司里的趣事,安慰我安心养病,说欧洲永远在那里,我们的蜜月可以推迟,身体最重要。
那时的我,虽然身体难受,心里却是暖的。我觉得自己嫁对了人,他虽然在原生家庭面前有些软弱,但对我的心是真的。
然而,从婆婆和小姑子来探望过一次后,一切都变了。
那天下午,她们俩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病房。婆婆一进来,眉头就紧紧皱着:“哎哟,这什么味儿啊,一股药水味,闻着就晦气。”
孟瑶则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病床前,貌相“关心”地问:“嫂子,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啊?”
我当时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她们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瑶瑶,别乱说。”婆婆象征性地呵斥了她一句,然后转向我,语重心长地说,“夏晴啊,你看你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那去欧洲的机票和酒店,可都是特价的,不能退改的。这要是浪费了,多可惜啊,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呢。”
我心里一沉,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妈,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我……”
“谁说没办法了?”孟瑶立刻接话,眼睛亮得惊人,“嫂子你去不了,我可以去啊!我替你去!反正签证都办好了,机票改个名字就行了嘛!我还没出过国呢,正好去见识见识,回来讲给你听,不也一样嘛!”
我震惊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替我去?讲给我听?这是何等荒唐又自私的言论!
婆婆立刻在一旁敲边鼓:“瑶瑶这个主意好!反正钱不能白花。孟伟,你说呢?”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孟伟,希望他能站出来,像个男人一样,拒绝这个无理的要求。
孟伟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和妹妹,嘴唇动了动,最后却只是含糊地说:“妈,晴晴还病着呢,别说这些了。”
他没有直接拒绝。
那一刻,我心里的暖意,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冷却。
从那天起,孟伟来医院的时间越来越短,理由总是“公司加班”。他来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手机不离手,经常走到走廊去接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
有一次,一个护士进来给我换药,看见我床头冷掉的粥,随口说了一句:“你老公对你真好啊,刚才还在楼下跟你妹妹商量,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帮你把旅行的愿望给完成了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惊喜?完成我的愿望?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孟伟的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在开会。可我分明听到了电话那头,孟瑶兴奋的尖叫:“哥!你看这件冲锋衣怎么样?去雪山穿肯定很帅!”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我开始拼命配合治疗,吃药、打针,再苦的药也一口咽下去。我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好起来,快点出院,我必须回去,守住我们的家,守住我们那个用三年青春换来的梦想。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我等不及了,在办好出院手续的那天早上,我签了风险自负的同意书,提前离开了医院。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打车回家的路上,我的心跳得飞快,既有近乡情怯的期待,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甚至在心里为孟伟找借口:也许,他们只是去买一些户外用品,也许,他们最终还是会等我一起……
直到我用钥匙打开家门。
迎接我的,不是熟悉的温暖,而是一室的冰冷和空寂。
客厅里我们一起挑选的旅行箱不见了。衣柜里,我那件崭新的红裙子,和孟伟的衣服,都消失了。最刺眼的,是那个被砸开后,一直被我们当成纪念品摆在床头柜上的巨大玻璃罐,此刻,它躺在垃圾桶里,碎成了几片。
我冲进卧室,拉开抽屉,那个装着我们全部积蓄的银行卡和存折的信封,空了。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那里,原本应该放着我的车钥匙,现在,空空如也。
他们不仅拿走了钱,拿走了行李,甚至连我唯一的代步工具都开走了。他们是算准了我刚出院,身体虚弱,要把我死死地困在这个空壳般的家里,让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去挥霍我的梦想。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愤怒、心寒,如同火山喷发般,在我胸中炸开。我扶着墙,几乎站立不稳,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我哭的不是那三十万,不是那场去不成的旅行。
我哭的是我那三年的青春和付出,哭的是我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在他们眼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可以被如此轻贱,如此理所当然地掠夺。
我抹掉眼泪,胸中那股被背叛的烈火,却烧得越来越旺。
忍让换不来尊重,善良长不出獠牙就是懦弱。
我缓缓地拿起手机,肺部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我的脑子异常清晰。
我没有打给孟伟,而是先拨通了另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李律师吗?我是夏晴。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是的,现在,立刻。”
挂断电话后,我才拨通了孟-伟的号码。于是,便有了开头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03**
“你……你什么意思?夏晴,你把话说清楚!”电话那头,孟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惊慌。
“字面意思。”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孟伟,你真的以为,我会把我们全部的家当,放在一张你和你妈随时能找到的储蓄卡里吗?”
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和隐约传来的机场广播。
我能想象得到,孟伟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煞白如纸。
是的,我撒了一个谎,一个从三年前就开始的,为自己留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三十万,根本就不在那张他拿走的储蓄卡里。那张卡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为了应付日常开销,定期存入的几千块钱。
真正的三十万,是我用我婚前的一笔积蓄,主要是来自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一笔遗产,在我自己的个人证券账户里,通过几只稳健的基金,慢慢增值起来的。
我之所以骗孟伟说,这是我们“一起攒”的,起初是出于一份单纯的爱。我希望他有参与感,有成就感,希望这个梦想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不是我单方面的赠予。我天真地以为,用一个共同的目标,可以让我们的小家庭更具凝聚力。
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亲情绑架的威力。
也幸好,我骨子里,还保留着我妈从小教我的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笔钱的来龙去脉,以及它的真实存放地,我从未对包括孟伟在内的任何人提起过。
那张我给孟伟的“工资卡”的附属信用卡,额度也只有两万,是我给他用作紧急情况的。而这次,他们显然是打算用这张信用卡,来支付在欧洲的开销。
我刚才打给李律师的电话,内容很简单。第一,立刻以我的名义,向孟伟发出律师函,告知他,他伙同家人,在我重病期间,盗取我个人婚前财产,并侵占我个人车辆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第二,让他通知银行,立刻冻结我名下所有账户,并即刻注销那张附属信用卡。
“孟伟,”我对着电话,继续说道,“你和你妈,你和瑶瑶,现在可以去刷一下那张卡,看看还能不能买得起一瓶矿泉水。”
“不……不可能……晴晴,你别开玩笑……”孟伟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我没有开玩笑。”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萧瑟的街道,“我还顺便报了警,说我的车被盗了。车牌号,我记得清清楚楚。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你,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开着我的车,出现在机场的停车场。”
“你疯了!夏晴你这个毒妇!”电话那头,婆婆的尖叫声终于爆发了,她抢过了电话,对着我破口大骂,“那是我们家的钱!我儿子的钱!你凭什么冻结!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女人!我告诉你,赶紧把钱解冻,不然我们回来跟你没完!”
“好啊,”我冷笑,“我等着你们。不过,你们可能得先想好,怎么跟警察解释偷车的事,以及,怎么买机票回来了。”
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孟伟、婆婆、小姑子三人的号码,全部拉黑。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放下手机,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缓缓地沿着墙壁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眼泪,再一次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心寒,而是因为一种彻底的决裂所带来的,巨大的悲恸。
那个我爱了五年,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那个我曾努力想要融入的家庭,在这一天,被我亲手,彻底斩断了所有联系。
我亲手砸碎了我的爱情,我的婚姻。
疼,真的好疼。像是从骨血里剥离出一部分,鲜血淋漓。
但疼过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决绝,慢慢地,从心底升起。
我没有做错。
善良,如果没有锋芒,就等于纵容。
退让,如果没有底线,就等于自掘坟墓。
**04**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我叫了开锁师傅,把家里的门锁换成了最高安全级别的。然后,我叫了一家家政公司,把整个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特别是婆婆和小姑子曾经住过的客房,我让阿姨用消毒水反复擦洗,仿佛要擦掉她们留下的所有气息。
我还把孟伟留在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他的衣物、游戏机、我们曾经的合影,全部打包,堆在了门口。
李律师的效率很高,律师函当天就通过电子和纸质两种方式,送达到了孟伟的邮箱和他父母家的地址。警察也很快联系上了孟-伟,虽然因为是夫妻关系,盗窃罪名很难成立,但“未经允许开走他人车辆”这个事实,足够让他在警察的电话问询中,狼狈不堪。
我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但我能想象,在遥远的机场,那一家人是何等的鸡飞狗跳。
三十万的巨款成了泡影,信用卡被冻结,身上可能只有几千块现金,面对着不能退改的机票和酒店,以及警察的电话“骚扰”,他们的“欧洲豪华游”,在出发前就变成了一场噩梦。
第三天傍晚,门铃被疯狂地按响了。
我通过猫眼,看到了那三张我再也不想见到的脸。孟伟站在最前面,脸色憔悴,眼圈发黑。婆婆一脸怒容,像一只斗败了却依旧好斗的公鸡。孟瑶则躲在后面,脸上还挂着泪痕,满是不甘和怨毒。
我没有开门。
“夏晴!你开门!你给我出来!我们谈谈!”孟伟在外面用力地拍打着门板。
我靠在门后,冷冷地开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好放在门口了,拿走,然后滚。”
“你这个贱人!你把门打开!”婆婆的骂声穿透了门板,“你骗我们!你竟然藏着钱!你安的什么心!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们孟家!”
“算计?”我忍不住笑出声,“妈,你大概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是我用我工作多年的积蓄付的大头。每个月的房贷,我们一人一半。这三年来,为了省钱,孟伟每天骑车上班,而我,连一杯奶茶都没喝过。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孟瑶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又怎么样!你嫁给了我哥,你的钱就是我哥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你凭什么一个人独吞!我不管,那三十万里,有我十万!你必须给我!”
我简直要被这无耻的逻辑气笑了。
“孟瑶,你今年二十六岁了,不是六岁。想要钱,自己去挣。别像个寄生虫一样,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你……你骂谁寄生虫!”
“谁应我骂谁。”
门外,孟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和疲惫:“晴晴,算我求你了,开门好吗?我们回家说。这次是我错了,我混蛋,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该听我妈和我妹的。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我反问,“怎么重新开始?是继续让你拿着我的钱,去满足你妈和你妹无穷无尽的贪欲吗?是继续让我一次次退让,直到退无可退,最后连生着病都要被你们扫地出门吗?孟伟,你告诉我,你的底线在哪里?”
他哑口无言。
“孟伟,你知道最让我失望的是什么吗?”我隔着一扇门,将我所有的心冷和失望,都化作了言语的利剑,“不是你拿走了钱,而是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了我的对立面。在你心里,我的健康、我的感受,比不上你妹妹的一次虚荣,比不上你妈的一句命令。这个家,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家,而是‘你们’的家,我只是一个外人。”
“不……不是的,晴晴……”
“够了。”我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离婚协议书,李律师已经发到你邮箱了。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你没有份。车子也在我名下。至于那三十万,更是我的个人财产,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离婚?”孟伟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不可置信,“夏晴,你要跟我离婚?就为这点事?”
“这点事?”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是啊,在你看来,这只是‘这点事’。而在我看来,这是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孟伟,我们完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门外的任何叫骂和哀求,戴上耳机,将音乐声开到最大。
门外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从拍门,到咒骂,再到哀求,最后,渐渐消失。
我取下耳机,世界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走到客厅,将那份早已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我新买的飞往瑞士的单人机票。
目的地没变,只是同行的人,从“我们”,变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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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或许是李律师的专业震慑了他们,或许是那场机场的闹剧让他们彻底丢尽了脸面,孟伟最终没有在离婚协议上做过多纠缠。他大概也清楚,从法律上讲,他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只是在签字前,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疲惫。他说他妈妈回家后大病一场,妹妹孟瑶则天天在家里跟他吵,骂他没用,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整个家,被他搞得鸡飞狗跳,怨气冲天。
“晴晴,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有你在,那个家才是家。”他在电话那头说。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没有一丝波澜。
“孟伟,你不是现在才知道,你只是现在才失去。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小家庭都守护不了,那他就不配拥有一个家。”
我挂断了电话。
半个月后,我一个人,拖着那个崭新的行李箱,踏上了飞往苏黎世的航班。
飞机穿过云层,万米高空之上,阳光刺眼。我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心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我去了因特拉肯,在图恩湖边租了一间带阳台的小木屋。清晨,被布谷鸟的叫声唤醒,推开窗,就是湛蓝的湖水和远处的雪山。我去了少女峰,在冰天雪地里,穿上了那条我为自己买的红裙子,在寒风中,笑得无比灿烂。我请一个同样是独自旅行的陌生人,帮我拍下了照片。照片里,没有王子,女王依旧光芒万丈。
我走过苏黎世的班霍夫大街,逛过卢塞恩的廊桥。累了,就在街边的咖啡馆坐下,点一杯卡布奇诺,静静地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不再需要为了省钱而计算每一分花销,也不再需要为了讨好谁而委屈自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旅途,可以如此自由,如此丰盛。
旅途的最后一天,我在日内瓦湖畔,给自己写了一张明信片。
上面只有一句话:
“亲爱的夏晴,恭喜你,终于学会了为自己而活。请记住,你的善良,必须带点锋芒。你的爱,也必须拥有底线。”
回国后,我卖掉了那套承载了太多压抑回忆的房子,换了一个小一点,但更温馨的公寓。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凭借出色的能力,很快得到了晋升。
我听说,孟伟最终还是和他妈妈、妹妹挤在了一起。没有了我的经济支持,他们家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争吵成了家常便饭。孟瑶依旧没有找到工作,而婆婆,据说逢人便说我这个前儿媳的坏话,说我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骑着单车,在风雨里穿行,只为和我攒钱去旅行的少年。爱情开始的时候,总是那么美好,只是在时间的洪流和现实的琐碎中,有些人,渐渐走散了,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我没有再恋爱,但也并不拒绝爱情。只是我知道,下一次,如果我再爱上一个人,我不会再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底牌全部掀开。
我会告诉他,我爱你,但我更爱那个拥有独立人格、懂得守护自己底线的我。
因为,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珍爱的人,又怎能奢求,得到别人真正的尊重和爱护呢?
来源:星光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