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是一个丫鬟,我发现主子们没一个好人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6 17:29 1

摘要:她没挣扎,只是用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盯着岸上的每一个人,像是要把我们的样子刻进魂魄里。

01

她死的那天,江水特别急。

林姨娘被塞进竹笼时还穿着那件杏色衫子,只是沾满了泥污。

她没挣扎,只是用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盯着岸上的每一个人,像是要把我们的样子刻进魂魄里。

"春桃,过来搭把手!"管家苏福朝我招手,递来一根麻绳。

我的手抖得像筛糠,怎么都系不紧那个结。

一抬头,正对上林姨娘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我看不懂的平静,还有一丝...解脱?

"没用的丫头!"苏福一把推开我,自己利落地绑好石头。

竹笼入水的闷响让我做了三天噩梦。

每次闭眼都能看见林姨娘在水里飘散的头发,像水草一样缠住我的脖子。

"她死了吗?"二小姐苏婉清红着眼睛问我。

我木然点头:"绑了两块大石头,活不了的。"

二小姐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起来:"活该!谁让她害死爹爹!"

可我知道,林姨娘再可疑,也不该就这样被沉塘。

苏家说是她下毒害死了老爷,可我亲眼看见大少爷往老爷的药里加过东西。

林姨娘来之前,苏家确实和睦。

大夫人信佛,从不苛责下人,老爷虽然严肃,但赏罚分明。

大少爷苏明远在准备科考,待人最是温和,二小姐虽然娇气些,却也讲理。

变故始于老爷那次从扬州回来。

……

林姨娘入府那日,苏家后院的桂花正开到极盛。

我蹲在廊下擦拭那套青瓷茶具,忽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闹。

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我看见老爷亲自扶着一个女子下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姨娘。

她穿着水红色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子,却比满头珠翠的大夫人还要夺目三分。

阳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这位是林姑娘,以后就是府上的姨娘了。"

老爷说话时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那眼神我从未见过,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大夫人的佛珠突然"啪"地断了,檀木珠子滚了一地。

我慌忙蹲下去捡,听见大少爷苏明远压低声音说:"母亲别急,不过是个玩意儿。"

可林姨娘显然不是"玩意儿"。

不出三日,府里上下都知道了这位新姨娘的特别。

她不仅识文断字,还能与老爷谈诗论画到深夜。

老爷命人将西厢房改成了书房,专供林姨娘使用。

大夫人派人送去几本佛经,林姨娘竟能倒背如流,还在空白处批注了许多见解。

"不过是个扬州瘦马,装什么才女。"

二小姐苏婉清撇着嘴对我说,手里绞着帕子,"爹爹现在连我的及笄礼都忘了准备。"

我低头不语。

作为粗使丫鬟,我本不该知道这些事,但擦洗地板时总能听见不该听的。

大夫人开始整夜整夜地诵经,声音穿过墙壁,像一把钝刀磨着人的神经。

变故发生在林姨娘入府的第十七天。

那日清晨,我照例去大夫人房里送热水,却听见内室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透过纱帐,我看见大夫人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夫人旧疾复发,需要静养。"

李嬷嬷把我推出门外,"今日起,府中事务暂由林姨娘打理。"

这个消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我端着水盆往回走时,正遇见大少爷从林姨娘院里出来。

他衣冠不整,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见我时猛地停住脚步。

"春桃,"他声音沙哑,"昨晚你可听见西厢房有什么动静?"

我摇头。

大少爷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是个聪明丫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后来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送宵夜去书房,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林姨娘正在教老爷写一种奇怪的字。

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在宣纸上留下蜿蜒的墨迹。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美得像幅画。

"这是扬州的小调,"林姨娘轻声哼唱,"'妾似江心月,君如水上舟。舟行月相随,月落舟不留'..."

老爷的眼神变得恍惚,他抚摸着林姨娘的发梢,喃喃道:"阿沅..."

那不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当时我并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大夫人"病"了整整一个月。

这期间,林姨娘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裁减了不必要的开支,给下人们加了月钱,甚至允许家生子们识字读书。

府里人人都夸林姨娘仁慈,只有大少爷院里的灯火常常亮到天明。

"春桃,"有天林姨娘突然叫住我,"你识字吗?"

我点头又摇头。

她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本薄册子递给我:"这是《千字文》,闲时可以看看。"

那本书我一直藏在床板下,直到出事那天。

老爷暴毙那晚下着大雨。

我正要去关院门,突然听见正房传来一声惨叫。

跑过去时,老爷已经口吐白沫倒在榻上,林姨娘跪在一旁,手里还端着药碗。

"老爷!老爷!"她拼命拍打老爷的脸,可那双眼睛已经没了神采。

大夫人是第一个冲进来的。

她看了一眼就瘫坐在地,随即指着林姨娘尖叫:"是你!是你毒死了老爷!"

事情发生得太快。

大少爷带人绑了林姨娘,从她房里搜出一包砒霜。

没人听她辩解,甚至没人请大夫验尸。

老爷的尸骨未寒,家族会议就决定将她沉塘。

"苏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大夫人厉声质问。

林姨娘被绑在祠堂的柱子上,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夫人心里清楚。"

大少爷突然冲上去扇了她一耳光:"贱人!"

我站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三天前的深夜,我看见大少爷往老爷的药罐里加了什么。当时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现在却不敢确定了。

沉塘那日,江水特别急。

我的手抖得像筛糠,怎么都系不紧那个结。

竹笼入水的闷响让我做了三天噩梦。

"她死了吗?"二小姐苏婉清红着眼睛问我。

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房后,我在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是林姨娘娟秀的字迹:"春桃,床板下有真相。"

我颤抖着掀开床板,那里除了《千字文》,还多了一本薄册子。

翻开第一页,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一份名单,记录着二十年来苏家所有"意外身亡"的姨娘和通房丫头,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林沅"。

最后一页粘着一缕头发,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阿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

我突然明白了林姨娘眼中的平静从何而来——她不是来争宠的,她是来复仇的。

---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不绝的声响。

我蜷缩在床角,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本名册。

"柳莺,嘉庆三年入府,五年春暴毙..."

"红芍,嘉庆八年入府,同年冬失足落井..."

"林沅,嘉庆二十一年入府,二十二年秋服毒..."

最后一个名字旁边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墨迹已经发黄。

我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那缕头发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是干涸的血迹。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院子里晃动的人影。我慌忙吹灭油灯,把名册塞回床板下。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我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春桃,睡了吗?"是大少爷的声音。

"回、回大少爷,已经歇下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门闩被拨动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好在门从里面锁着,大少爷只是试了试就放弃了:"明日早些起来,把祠堂打扫干净。"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瘫软在床上,冷汗浸透了里衣。

自从老爷死后,大少爷就像变了个人。

他不再温声细语,眼神里总带着刺骨的寒意。

府里下人们私下都说,大少爷这是在学老爷当年的做派。

我记得老爷在世时,有一次醉酒后说过:"明远性子太软,撑不起这个家。"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天刚蒙蒙亮,我就提着水桶去了祠堂。

推开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供桌前的青砖上还留着深褐色的污渍——那是林姨娘被绑在这里时挣扎留下的血迹。

我跪在地上用力擦洗,突然发现供桌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凑近一看,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残缺的"沅"字。

"找什么呢?"

二小姐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打翻水桶。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玉佩。

"回二小姐,奴婢在打扫..."

"拿来我看看。"她一把夺过玉佩,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是...这是那个贱人的东西!"

我低头不语。二小姐把玉佩攥在手心,指节都泛了白:"春桃,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大哥。"

"是。"

她匆匆离去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二小姐的反应太奇怪了,那玉佩分明是老爷的东西,我曾在老爷腰间见过另一块与之相配的。

午饭后,府里突然喧闹起来。管家苏福带着几个壮汉挨个搜查下人的房间,说是丢了贵重物件。

"春桃,让开。"苏福带着人闯进我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床板下的名册要是被发现...

"这是什么?"一个家丁从我的枕头下抽出《千字文》。

苏福翻了翻,冷笑一声:"小贱蹄子还识字了?"说着就要撕书。

"住手!"大少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书是我给她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少爷走进来,从苏福手里拿过书:"春桃勤快,我赏她本书有什么问题?"

"可是大少爷,府里规矩..."

"现在我是当家的。"大少爷眼神阴鸷,"都出去。"

众人退下后,大少爷把书扔还给我:"林姨娘给你的?"

我点头,不敢抬头看他。

"她倒是好心。"大少爷冷笑,"可惜好心办坏事。"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道,"春桃,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浑身发抖,等着他的下文,却听见他突然转了话题:"明日开始,你去伺候二小姐。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大少爷走后,我瘫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他分明是在警告我,可为什么不直接处置了我?除非...我对他还有用。

二小姐见到我时,明显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回二小姐,大少爷让奴婢来伺候您。"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也好,你是个伶俐的。"

她指了指梳妆台,"先帮我梳头吧。"

铜镜里,二小姐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小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突然发现她颈后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半片枫叶。

"二小姐,这胎记..."

"从小就有。"她漫不经心地说,"大哥背后也有一块,爹爹说这是苏家血脉的证明。"

我手一抖,梳子掉在了地上。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林姨娘颈后也有一块相似的胎记,只是形状更圆一些。

二小姐从镜子里盯着我:"春桃,你怎么了?"

"奴婢手笨..."我慌忙捡起梳子。

"算了,不梳了。"她突然站起身,"陪我去趟库房。"

库房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平时少有人来。

二小姐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最里面的一口樟木箱。

箱子里全是女子的衣物,最上面是一件杏色衫子——和林姨娘沉塘时穿的一模一样。

"这是..."

"我娘的遗物。"二小姐轻抚着衣衫,"她死的时候,我才三岁。"

我震惊地看着她:"二小姐的生母不是大夫人?"

"当然不是。"她笑了,"我娘是老爷从扬州带回来的第一个姨娘,叫林沅。"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林沅——名册上最后一个名字,老爷临终呼唤的名字,林姨娘字条上写的"阿姐"。

"她是怎么...去世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二小姐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他们说她是服毒自尽,但我知道不是。"

她凑近我,呼吸喷在我脸上,"是被大夫人毒死的,就因为娘怀了我。"

我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烛台。火苗窜上衣柜,瞬间燃起一片火光。

"快救火!"二小姐尖叫着往外跑。

混乱中,我看见她从燃烧的箱子里抢出了什么东西塞进袖口。等火被扑灭,库房已经烧毁了大半。

"怎么回事?"大少爷闻讯赶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小姐抽泣着:"是春桃打翻了烛台..."

我跪在地上,百口莫辩。大少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关进柴房,等明日发落。"

柴房阴冷潮湿,我蜷缩在角落里,回想着今天的发现。

二小姐是林沅的女儿,林姨娘是来为姐姐复仇的,而现在...二小姐明显也想做些什么。

半夜,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溜了进来,是厨娘的女儿小翠。

"春桃姐,二小姐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她塞给我一个馒头,里面夹着一张字条。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明日午时,荷花池见。事关林姨娘。"

我攥紧字条,心跳如鼓。二小姐为什么要帮我?她与林姨娘又是什么关系?

柴房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比想象中更危险的漩涡。

林姨娘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复仇的开始。

柴房的霉味混着稻草的腐朽气息,让我整夜无法安睡。

天刚蒙蒙亮,小翠就偷偷溜进来放了我。

"二小姐打点好了,说让你直接去荷花池。"她塞给我一件粗布外衫,"换上这个,别让人认出来。"

我换上衣服,低头穿过忙碌的庭院。

老爷的丧期未过,府里到处挂着白幡,却已经没人真正哀悼。

下人们忙着讨好新主子,大夫人整日闭门诵经,大少爷则忙着接管老爷的生意。

荷花池在府中最僻静的角落,这个时辰应该没人。

可我刚到池边,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二小姐?"

苏婉清从山石后转出来,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春桃,你看见名册了,对不对?"

我心跳骤停。她怎么知道?

"别装了。"

她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是那本名册的其中一页,"昨晚我去你房里找过。"

纸上赫然写着:"林沅,嘉庆二十一年入府,二十二年秋服毒。"

"二小姐,我..."

"我娘是被毒死的。"

她打断我,声音冷得像冰,"大夫人怕她生下儿子,威胁到苏明远的地位。"

她指着池水,"尸体就沉在这里,和我爹其他不听话的姨娘一起。"

我胃里一阵翻腾。难怪林姨娘被沉塘时,大少爷选了江而不是府中的荷花池。

"林姨娘是谁?"我鼓起勇气问。

二小姐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她是我小姨,我娘的亲妹妹。"

她掏出一块残缺的玉佩,与我在祠堂找到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一对,"这是我娘留给她的信物。"

玉佩上的"沅"字完整了,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永结同心"。

"老爷和我娘本是真心相爱。"

二小姐摩挲着玉佩,"可他为了攀附权贵,娶了现在的夫人。我娘不甘心,从扬州追到京城,自愿做妾。"

这个故事似曾相识。

林姨娘入府时,老爷看她的眼神,不正是二小姐描述的那样吗?

"林姨娘来苏家是为了..."

"报仇。"

二小姐冷笑,"可惜她太心急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但现在有我,还有你。"

我吓得后退一步:"奴婢只是个丫鬟..."

"你参与了沉塘。"

二小姐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我浑身发冷,"按照律法,私刑处死良民是要偿命的。"

我双腿发软,扶住假山才没跪下去。

那天苏福递给我的麻绳,我确实碰过...

"别怕。"二小姐又换上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只要你帮我,我保你平安。"

"二小姐要我做什么?"

她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气喷在我脸颊上:"我要你继续伺候大少爷,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我猛地抬头:"可是大少爷让我来伺候您..."

"这正是他的狡猾之处。"

二小姐冷笑,"他怀疑你知道什么,所以把你放在我身边监视。"

她掏出一小包药粉,"找机会把这个放进他的茶里。"

我盯着那包药,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这和当初大少爷往老爷药里加东西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毒药。"二小姐看穿了我的想法,"只是让他说真话的药。我要知道他把名册剩下的部分藏在哪里。"

我迟疑地接过药包,藏进袖中。

二小姐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春桃,你是个聪明人。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回到大少爷院子的路上,我的脚步越来越沉。

二小姐的话有几分可信?如果那包真是毒药,我不就成了杀人的刀?可如果拒绝,她会不会揭发我参与沉塘的事?

"春桃!"大少爷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大少爷正在看账本,头也不抬地说:"磨墨。"

我跪坐在案边,小心地研磨墨锭。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墨条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

"二小姐跟你说什么了?"大少爷突然问。

我手一抖,墨汁溅出几滴:"回、回大少爷,二小姐让奴婢好好伺候..."

"撒谎。"他放下笔,眼神锐利如刀,"苏婉清从小就爱耍小聪明。她以为拉拢你就能对付我?"

我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大少爷知道了?他会怎么处置我?

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笑了:"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册子——正是那本名册的剩余部分,"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吗?"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二十年来,苏家共有七位姨娘'意外'身亡。"

大少爷翻动着册页,"她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想生下儿子。"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我父亲是个伪君子。"

他合上册子,"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却纵容夫人除掉所有威胁。"他盯着我的眼睛,"包括林沅和孩子。"

"那林姨娘..."

"她来报仇,却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大少爷冷笑,"你以为是我下的毒?错了,是夫人。我只是...顺水推舟。"

我浑身发冷。老爷竟是被大夫人毒死的?而大少爷明知真相却嫁祸给林姨娘?

"现在轮到苏婉清了。"

大少爷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她以为自己是林沅的女儿,其实不是。"

我震惊地抬头。

"林沅的孩子和她一起死了。"大少爷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这是当年裹婴儿的襁褓。苏婉清是父亲从育婴堂抱来的。"

手帕上沾着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的声音细如蚊呐。

大少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为我要你做个选择。站在苏婉清那边,还是站在未来当家这边。"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选错了,荷花池底就会多一具无名尸。"

我颤抖着垂下眼睛:"奴婢...奴婢明白。"

"很好。"他松开手,"今晚苏婉清会让你给我下药。照做就是。"

我惊愕地抬头,他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记住你的选择。"

傍晚,我端着茶点走向大少爷书房,袖中的药包重若千钧。二小姐说这不是毒药,大少爷却让我照常下药。他们到底谁在说谎?

书房里,大少爷正在写信。我把茶放在案边,趁他不注意将药粉倒入杯中。

"春桃。"他突然叫住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我摇头,手心里全是汗。

"因为林姨娘死前看了你一眼。"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那眼神...和我娘死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大少爷的娘?不就是现在的大夫人吗?

"喝吧。"他突然把茶杯推到我面前,"既然下了药,总得有人喝。"

我扑通一声跪下:"大少爷饶命!"

"起来。"他皱眉,"我没说要你死。"他自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不是毒药。"

我瘫坐在地上,完全糊涂了。

二小姐没骗我?那大少爷为何...

药效发作得很快。大少爷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春桃..."他声音飘忽,"你知道吗...林姨娘是我杀的...但不是因为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大少爷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我不能让她告诉爹...爹会打死我的..."

"什么秘密?"我小心翼翼地问。

大少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科举...我根本考不上...每次都是爹花钱买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次...这次买不到了...主考官是爹的政敌..."

我震惊地看着他。原来大少爷平日苦读都是做样子?老爷知道吗?

"所以...爹必须死..."大少爷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他要是知道我没考上...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我浑身发冷。老爷的死,竟然还牵扯到科举舞弊?

大少爷突然扑向书柜,从暗格里抽出一封信:"看...这是录取函...假的...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做的假..."

信纸飘落在地。我捡起来一看,是礼部发出的公文,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但印泥太新了,不像是三个月前盖的。

"大少爷,这..."

抬头时,我发现大少爷已经倒在榻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孩童般的笑容。

我小心地收好假公文,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

透过窗纸,我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闪过——是二小姐!她听见了多少?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廊上已空无一人。

但地上落着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和大少爷今天给我看的那块一模一样。

手帕一角用红线绣着两个小字:"沅儿"。

---

大少爷的鼾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我攥着那块绣着"沅儿"的手帕,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走廊上月光如水,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手帕上的梅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针脚细密整齐——是花了心思绣的。我翻来覆去地查看,在夹层里摸到一块硬物。

小心地拆开缝线,一枚小巧的金钥匙掉了出来。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祠"字。

祠堂?我猛然想起二小姐今天反常的举动。她故意引我去祠堂,让我发现那半块玉佩,又故意让我打翻烛台制造混乱...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我攥紧钥匙,犹豫不决。大少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苏婉清是父亲从育婴堂抱来的..."

可这手帕上的"沅儿"又作何解释?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我咬咬牙,转身向祠堂跑去。

祠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白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无数冤魂在拍手。

我颤抖着推开沉重的木门,霉味混着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供桌下有一块地砖明显比周围的颜色浅——是新换的。

我跪下来,用指甲抠开边缘,果然露出一个暗格。金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

"咔嗒"一声,暗格弹开了。里面放着一本发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嘉庆二十二年"。

翻开第一页,我的呼吸几乎停滞。这是一本日记,字迹娟秀工整:

"嘉庆二十二年八月初三,晴。郎中今日确诊,我已怀有身孕两月余。老爷大喜,允诺若是男丁,便抬我做平妻..."

这是林沅的日记!

我急切地往下翻,手指不自觉地发抖。

"九月十二,阴。夫人今日送来安胎药,味道甚苦。喝后腹痛不止,老爷请来太医,说是寒凉之物伤胎..."

"九月十五,雨。夫人假意探视,趁无人时威胁说,若我不自行了断,便让老爷身败名裂。我疑她已知老爷科举舞弊之事..."

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几乎难以辨认:

"十月初一,大风。老爷终于承认,当年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父亲手中的考官名册...如今我父已死,他再无顾忌..."

"十月初三,永别了,我的孩子。药已备好,但我不会独死。夫人今日必来验尸,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最后一页夹着一封已经开封的信,信封上写着"吾妹亲启"。

我小心地取出信纸,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过:

"阿妹,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姐姐已不在人世。苏家害我至此,但我已无力报复。唯一牵挂的是我那刚出生的女儿,夫人以为她已随我死去,实则由稳婆暗中送走。她颈后有枫叶胎记,左肩一颗朱砂痣..."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左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左肩——那里确实有一颗朱砂痣,从小就有。

而二小姐说过,颈后的胎记是"苏家血脉的证明"...

"终于找到了。"

二小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吓得差点叫出声。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月光下她的脸白得像纸。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蹲下身,从我颤抖的手中拿过那封信,"看来你都明白了。"

"二小姐...这..."

"别叫我二小姐。"她苦笑,"我确实不是苏家的血脉。真正的大小姐是你,春桃。"

这句话像一道霹雳击中我的天灵盖。我是...林沅的女儿?

"林姨娘是我娘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活下来的。"

二小姐——不,现在该叫她婉清了——轻声道,"她找了你很久,才在扬州的一家妓院打听到你的消息。"

妓院?我头痛欲裂,一些零碎的记忆突然浮现:阴暗的房间,刺鼻的脂粉味,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

"你五岁时被转卖到了京城,成了苏家的粗使丫头。"婉清的声音很轻,"讽刺吧?真正的苏家大小姐,竟然在自家当牛做马。"

我死死攥住那本日记,指甲陷入掌心。这一切太荒谬了!如果我是林沅的女儿,那为什么...

"为什么老爷没认出你?"婉清看穿了我的想法,"你五岁那年出天花,容貌大变。加上他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

我猛然想起林姨娘看我的眼神,她送我《千字文》...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婉清拉起我的手,"大少爷为什么非要林姨娘死——她不仅知道科举舞弊的事,还发现了你的身份。"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那天晚上,大少爷往老爷药里加的...

婉清冷笑,"夫人下的毒本来不足以致命,是大少爷加大了剂量。他怕老爷发现科举舞弊的事,更怕老爷认出了你,把家产留给你。"

一切突然明朗起来。大少爷对我的特殊关注,他看我的眼神...他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婉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当然是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她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这是夫人每日服用的安神药。加入这个..."

她又拿出一个小纸包,"三天后,苏家就只剩一个疯妇人了。"

我盯着那个纸包,浑身发冷。

这不正是林沅日记中提到的"寒凉之物"吗?历史在重演,只是角色互换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突然问,"你本可以继续做你的苏家二小姐。"

婉清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因为我娘也是被夫人害死的。她只是老爷的一个通房丫头,因为撞见夫人下毒,就被活活打死了。"

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疤痕:"这是夫人用烙铁烫的,那时我才六岁。"

月光透过窗棂,在我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影子。两个没有血缘的女孩,因为同一个仇人站在了一起。

"给我一晚上考虑。"我终于说。

婉清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祠堂供桌下有个暗格,里面的东西...你该看看。"

我独自在祠堂待到东方泛白。供桌下的暗格里,我找到了一个小木盒。

盒子里是一套精致的金锁片,上面刻着"长命百岁"——这是给新生儿准备的。锁片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吾女,生于嘉庆二十二年十月初三。愿她此生平安喜乐,远离权谋算计。——父苏远山绝笔"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这个从未承认过我的父亲。

天亮后,府里乱成一团。

大少爷醉酒说漏嘴的事传开了,朝廷派来差役查抄了书房。大夫人当场昏厥,被抬回房后再没醒来——听说是中风了。

我躲在厨房,听下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大少爷的功名要被革除了!"

"活该!老爷尸骨未寒,他就整日醉酒..."

"你们听说了吗?二小姐要回扬州外祖家了..."

傍晚时分,我收拾了简单的包袱,悄悄去了祠堂。婉清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换上了素净的旅行装。

"决定好了?"她问。

我摇头:"我要离开苏家。"

她挑眉:"不报仇了?"

"仇恨只会生出更多仇恨。"我从怀中掏出那包药粉还给她,"林沅、林姨娘、夫人...她们都被困在这个循环里。我想跳出来。"

婉清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你比我娘聪明。"她接过药粉,随手撒在香炉里,"我也要走了。扬州有个布商一直想娶我。"

我们并肩走出祠堂。夕阳西下,将苏家的屋檐染成血色。

"这个给你。"婉清递给我一个荷包,"足够你在南方安家了。"

荷包里是一叠银票和那半块玉佩。我想推辞,她却已经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得像一杆青竹。

我在苏家大门外站了很久,直到更夫开始敲梆子。这座宅院吞噬了太多人命,而我很幸运,能够活着走出去。

三个月后,我在扬州码头等船时,听说苏家大宅起了场大火,烧得片瓦不留。

也有人说看见一个穿杏色衫子的女子在火场边徘徊...

我望向江面,那里漂着一盏荷花灯,随波起伏,像极了林姨娘沉塘那日散开的发丝。

渡船靠岸时,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与我擦肩而过。

风吹起轻纱的一角,我瞥见半张熟悉的脸——杏眼朱唇,颈后若隐若现一块枫叶胎记。

她对我微微一笑,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来源:泉水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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