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它用着我们自己的声音,了解我们最隐秘的恐惧,在每一个脆弱的瞬间,精准地刺向我们最柔软的要害。
文|袁淑秀
在我们意识的密室里,住着一个比任何外在敌人更可怕的对手。
它用着我们自己的声音,了解我们最隐秘的恐惧,在每一个脆弱的瞬间,精准地刺向我们最柔软的要害。
我们称之为自我批评、内耗,或不够自信。
但这些词汇都过于温和,它们掩盖了一个更为残酷的真相:这股内化的攻击性,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缺席的施虐者,在我们内心留下的一个回响,一个自动执行的程序。
我们,在替他完成那份旨在彻底摧毁我们自我的、未竟的事业。
施虐的本质,并非仅仅是制造痛苦,而是旨在剥夺一个人的主体性,将其意志与价值感彻底瓦解。
施虐者渴望成为对方世界的“神”,定义其善恶,裁决其价值。然而,外在的控制总有尽头。
当身体的囚笼被打破,当辱骂的声音远去,那份“事业”就中断了。但最高明、最阴险的虐待,是植入一个“内在的施虐者”。
它像一个精神上的特洛伊木马,被我们自己引入城邦,伪装成“为了我好”的理性、“追求完美”的动力,或是“客观看待自己”的清醒。
于是,循环开始了。
你搞砸了一件小事,那个声音立刻响起:“看,你就是这么没用,永远都做不好。”
你获得了一点成就,它又低语:“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运气,下次你就会原形毕露。”
你渴望爱与联结,它便嘲讽:“谁会真心爱你?他们迟早会发现你的真面目。”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权威,我们几乎从未怀疑过它的合法性。
我们忘了,这套逻辑、这把标尺、这个评判的视角,根本不是我们自己天生的,而是被强行安装的外部系统。
它的原始版权,属于那个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
我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接手这份“工作”?这背后,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心理机制。
其一,是为了获得一种虚假的“控制感”。
当伤害来自外部时,我们是无助的、被动的,那种失控感足以将人逼疯。
但当我们自己拿起鞭子抽打自己时,一种诡异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至少,我知道下一次攻击何时会来,以何种方式来。痛苦虽然依旧,但它变得“可预测”、“可管理”。
我成了自己痛苦的主人,这比成为他人痛苦的奴隶,似乎要“安全”那么一点点。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式的自救,为了逃避被审判的恐惧,我们自己坐上了审判席,对自己进行终身监禁。
其二,这是一种扭曲的“忠诚”。
一段深刻的关系,即使是充满创伤的,也会塑造我们的身份认同。
那个施虐者的世界观,曾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唯一地图。当我们离开他,就仿佛踏入了一片未经探索的荒野。
延续他的评判标准来对待自己,在潜意识层面,是与过去保持联结的一种方式。
彻底放弃自我攻击,就意味着要彻底承认:我过去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不公的、错误的。
这份承认,固然带来了自由,但也可能伴随着巨大的、被抛弃般的空虚。
坚守那份内在的严苛,竟成了维持某种身份连续性的、病态的慰藉。
最可悲的是,这种自我攻击,完美地实现了施虐者最初的目标:让你从内心深处相信,你“活该如此”。
每一次自我贬低,都是在为施虐者的行为寻找合理性。你不是在反思自己,你是在为他辩护。
你在内心法庭上,扮演了他的律师,用尽一切“证据”(你的失误、你的不完美)来证明他当初的判决是何等正确。
至此,施虐者大获全胜。他不必再亲自动手,他已经成功地将你,变成了他最得力的、永不休假的代理人。
他播下的种子,终于在你心中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了所有阳光。
那么,如何从这场漫长的代理战争中,宣告独立?
首先,要进行一场“声音的溯源”。
当你脑海中那个苛责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别急着认同它。试着像一个语言学家一样,去分析它的句法、它的逻辑、它的口吻。
问自己:“这个声音,听起来像谁?这是我自己的观点,还是一个被植入的观点?”
仅仅是提出这个问题,就已经在自我与那股攻击性之间,划开了一道缝隙。
你开始意识到,你不是那个声音,你只是那个声音的听众。
接着,是培养一位“内在的慈悲见证者”。
这个见证者,不是要去和施虐者的声音辩论或战斗,因为任何形式的战争,都只会强化冲突。这位见证者的工作,是“看见”和“陪伴”。
当攻击发生时,他会温柔地对那个受伤的你说:“我看见你正在被攻击,这一定很难受。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个旧的伤口在作痛。”
他不做评判,不给建议,他只提供一样东西——无条件的、温柔的在场。
这份在场,像一束微光,能穿透最浓重的黑暗,让那个被攻击的、蜷缩的内在小孩,感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最后,是“收回授权”。
你必须从意识深处明白,你内在的疆土,你是唯一的主权所有者。
那个施虐者的声音之所以能肆虐,是因为你无意中赋予了它权力。
现在,你要正式地、庄严地收回这份授权。这并非一个戏剧性的、一次性的行为,而是一个持续的、日常的练习。
每当那个声音出现,你就在心里平静地宣告:“谢谢你的‘提醒’,但在这里,我说了算。你的任期,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一场需要赢的战争,而是一份需要被终止的合约。
当你不再为那个内在的暴君提供养分(你的相信、你的恐惧、你的自我攻击),它就会因缺乏能量而日渐枯萎。
你不是在消灭它,你只是在平静地注视着它,直到它失去意义,化为虚无。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成未竟事业”——不是完成他人的摧毁,而是完成自己的重建。
当内在的攻击止息,你会发现,世界从未如此安静。那份安静里,没有喝彩,没有掌声,只有一种坚实的、属于你自己的存在感。
我是袁淑秀,松果正念创始人,松果儿童正念APP创始人,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近二十年心理咨询经验,专注正念,擅长情绪疗愈、亲子疗愈、睡眠改善、生命质量提升,解决亲子问题、失眠、焦虑、抑郁等。来源:松果正念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