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有意把我许给了陆家大郎,不曾想他背着一口铁锅就来我家提亲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6-22 22:50 1

摘要:"老二家的凶得跟母老虎似的,仗着头胎生了个带把的,见谁都拿鼻孔看人;老三家的懒骨头倒会耍嘴皮子,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地挑拨。咱们瑛儿若嫁过去给这俩妯娌当大嫂,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陆家大郎陆远背着口黑铁锅登门求亲时,爹娘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老两口也不避讳,当着人面就唠叨开了。

"难怪二十好几还打光棍,这脑袋瓜子怕不是榆木疙瘩雕的!哪家体面人家提亲扛口铁锅当聘礼?"

"陆家那门槛能有什么好踏的?陆婆子外号『铁算盘』,连灶台上的盐粒子都要拿秤约着使!"

"老二家的凶得跟母老虎似的,仗着头胎生了个带把的,见谁都拿鼻孔看人;老三家的懒骨头倒会耍嘴皮子,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地挑拨。咱们瑛儿若嫁过去给这俩妯娌当大嫂,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爹娘把陆家上下数落个遍,陆远那张黝黑面皮渐渐泛起暗红。他杵在堂屋中央,活像根生锈的铁杵杵在青砖地上。

外人瞧着爹娘是实心实意为闺女打算,可只有我晓得,张家许了五两雪花银要换这门亲事——我嫁给他家那个淌着口水尿裤裆的痴儿,他家闺女则许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娘甩着帕子赶客:"送客吧,瑛儿。"

陆远"噌"地站起身,榆木桌椅被他带得直晃悠。这铁匠汉子膀大腰圆,真要动起肝火,怕不是能单手把我爹娘拎出门去。

说实在的,我倒盼着他能这般不管不顾。

可他终究只是重重哼了声,扛着铁锅大步流星往外走。日头给他魁梧身形镀了层金边,倒似座移动的小山。

我望着他背影扑哧笑出声:"你往日里提亲都这般阵仗?"

他猛然驻足,没了爹娘在场,我才敢正眼打量这人——眉眼如刀刻,国字脸上此刻涨得通红:"头……头回,往日都是家母张罗。"

"你能掏出十两银子的聘金么?"

他眸子倏地亮如星子,咧嘴露出整齐白牙:"攒够了。"

再登门时,陆远果真捧着十两白银。这憨汉子虽未明说,却猜透我心思,银锭子没递给爹娘,径直塞进我手里。

褪去粗布包袱,底下压着朵红绒花。

我摸着绒花怔怔出神。做了多年提线木偶,倒忘了何为活人滋味。前路是福是祸且由它去,总归要自己蹚蹚才知深浅!

我留了八两给娘。

自打拒了张家亲事,她便日日给我甩脸子。可白花花的银子当前,眼睛都直了。

"我早知瑛儿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苦了你嫁个粗莽汉子……"她假惺惺抹着眼泪,脂粉簌簌往下掉。

"拿这钱给弟弟说门好亲事,张家那火坑万万跳不得。"我将银锭子推过去,"若真结了亲,两家人怕是要被锁链拴一辈子。"

娘忙不迭应下,临了却只扯了两匹红绸做嫁妆。

出嫁那日,牛车吱呀呀往陆家去。陪嫁的喜娘是陆家老三媳妇花小蕊,说是与我八字相合,省了外请妇人的喜钱。

这小媳妇子是个话痨,沿途把陆家底细抖落个干净:

"大哥原求了婆母备喜轿,哪知婆母算盘一拨拉,说轿夫工钱、轿子租赁费太贵,硬是给驳了。你是不知婆母多抠搜,涮锅水都要倒鸡食盆里,米缸面缸统统上锁,防我跟二嫂跟防贼似的!"

"陆家是三进院子,公婆住正房,我们妯娌各居偏房。二哥家那俩娃倒不愁住,就是屋子窄巴得慌。不过他们马上要盖新房嘞!"

"二嫂命好,一儿一女凑成『好』字。可我瞧着陆平陆瑶那俩皮猴子就头疼,名字取得倒气派,大路朝天的全让陆家占尽了!"

我听得发笑,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哎呀,你比我还小两岁,这声『大嫂』叫得拗口!"

牛车停稳,她眼疾手快塞来脚凳:"大嫂慢些。"

陆远宽厚的脊背弯成弓形,我趴上去轻飘飘似片羽毛。跨火盆、饮合卺、拜高堂,礼成时日头已西斜。

花小蕊将我送进洞房便去前院张罗,屋里骤然静下来。我垂首坐着,忽觉小腹坠痛,身下濡湿一片——癸水竟提前了七八日,偏生挑在成亲这日。

新妇大喜之日见红,纵使四下无人,我也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恐污了新被褥惹晦气,我撑着酸软身子要挪到圆凳上。

"瑛儿要往哪去?"陆远掀帘而入。

他挑开盖头,黧黑面庞泛着暗红,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很快察觉异样:"怎的出这般多汗?可是身子不爽利?"

我嗫嚅半晌:"你……能否唤三弟妹来趟?"

来人却是老二媳妇金玉。这妇人名如其人,玉盘大脸白生生的,嗓门震得房梁直颤:"嫂子莫羞,我取月事带与你。"

待她风风火火离去,我惴惴不安——爹素来嫌娘月事期间晦气,总要撵她去偏房睡。

陆远再进屋时,手里端着糖水蛋:"空腹整日,又逢身子不适,且垫垫肚子。"

我捧着温热瓷碗,鼻尖泛酸。他接过空碗又端来阳春面,直吃得我肚儿滚圆。最后竟还打了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我慌忙要接木盆,他却蹲下身:"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照顾你是应当的。甭管外人嚼什么舌根,咱们夫妻同心,日子总能过红火。"

这笨嘴拙舌的汉子,怕不是把心里话翻来覆去琢磨了千百遍,才说得这般顺畅。我望着他头顶发旋,忽然觉得——这桩婚事,或许真能搏出个暖阳天。

这一夜过得安稳惬意,他自背后环住我,下颌轻轻抵在我肩头,憋得耳根都泛起红晕。可那双臂膀始终规规矩矩,只将掌心覆在我小腹处,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衫传来,倒像揣了个暖手炉似的熨帖。

我睡得格外沉酣,再睁眼时窗棂已透进明晃晃的天光,枕边空出老大一块位置。檐下鸟雀叽喳啼鸣,灶房里传来油锅滋啦作响的炒菜声,夹杂着孩童追逐嬉闹的动静。小蕊的呵斥声穿透院墙:"你们两个皮猴子轻声些!莫要惊着大娘安歇!"

我利索地翻身坐起,从樟木箱底摸出早已备好的红包塞进袖袋。推开门扉,但见陆远正抡着斧头劈柴,老二挥着竹扫帚清扫庭院,老三蹲在菜畦边侍弄两畦青菜。三个大男人闻声回头,老二老三异口同声问安:"嫂子晨安!"

我朝两个奶娃娃招手,将红包递过去:"头回见面,大娘备的见面礼。"陆平往我掌心塞了块麦芽糖,奶声奶气道:"我昨儿就惦记给大娘留着,等着等着就睡过去啦。"金玉在旁轻推他后背:"快谢过大娘恩赏。"

两岁的瑶瑶踮着脚尖仰脸望我,我弯腰将她抱起,小丫头立刻吧唧亲在我脸颊上。"瞧瞧这见钱眼开的小机灵鬼,跟自己亲娘都没这般亲热。"婆母端着木盘从灶房踱出,尾音拖得又细又长,像根银针似的扎进人耳朵里。公爹紧随其后,端着海碗布菜。

我望着灶台前忙碌的公爹暗自纳罕,这乡下人家素无新妇敬茶的礼数,却见公爹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张罗,惊得我险些瞪掉眼珠子。三位妯娌倒是安坐如钟,我忙不迭起身福了福:"爹娘万福。"

用罢早饭,婆母掏出二两碎银搁在桌角:"这是给大郎办喜事备的银钱,你素来不喜铺张,省下的体己自然该归你收着。"花小蕊嬉皮笑脸地伸手讨赏:"娘,我给瑛姐当喜娘,是不是也该讨个彩头?"

这丫头说话忒直白,我暗自捏把汗,谁料婆母真从袖笼摸出十贯铜钱拍在她手心:"该你的。"说着又轻拍她手背嗔怪:"没大没小,该唤声嫂子才是,萝卜虽小,到底长在辈上了。"

我可没小蕊的胆量,忙推辞道:"使不得,老二家要盖新房,这钱紧着他们先用。"婆母却正色道:"他缺银钱自会开口借,当年老二成亲时,这礼金我也是备着的。偏生老二媳妇家非要请吹鼓手坐八抬大轿,倒让外人赚了便宜去。"

金玉闻言冷哼:"女子一辈子就这一遭,我风风光光办场面有何错处?"老二急得直拽她衣袖。婆母接着道:"亲兄弟明算账,遇事有商有量,方能家宅和睦,莫叫外人看笑话。"

都说婆母是铁公鸡,今日倒觉着她是明白人。这番话明着训子,实则敲打媳妇。自古妯娌难相处,我暗自提着气将银钱收下。

前晌公婆忙着归还借来的桌椅碗盏,小蕊从河边拎回满筐湿衣裳,竹竿上晾晒的衫子刚挂好,平儿瑶瑶便举着木铲在泥地里胡乱刨挖。一铲子黄泥巴全泼在晾好的衣物上,小蕊揪住平儿后襟,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金玉见状立刻炸毛:"我的儿啊,可打疼了不曾?你当婶婶的怎这般计较?"小蕊叉着腰反驳:"方才饭桌上你从我筷下抢肉给平儿,我可曾言语半句?如今弄脏我衣裳倒成我的不是?"

"那你倒是洗啊!"

"我凭什么洗?里头混着老三的亵裤,我当嫂子的给小叔子洗贴身衣物,传出去像什么话?"

两人唇枪舌战正酣,隔壁桂花婶踩着碎步凑过来:"老三媳妇成亲这般久肚皮还没动静,莫不是你家老三有隐疾?"小蕊柳眉倒竖:"你才有隐疾,你全家都有隐疾!"

金玉尖着嗓子帮腔:"人家夫妻房中事,轮得到你操心?桂花婶若真这般闲,不如回家数数自家门槛被媒人踏破几回?"小蕊感激地望向金玉,后者却傲娇地扭过脖子,只留个油光水滑的后脑勺。

桂花婶碰了软钉子,转而拉我手寒暄:"这便是大郎新妇?生得真真儿标致,就是不懂礼数,邻里住着也不见来拜会。"小蕊立刻呛声:"昨儿宴席嫂子可都认过人了,敢情桂花婶没来吃酒?也是,要换作我,半文钱礼金都拿不出,可没脸白蹭席面。"

桂花婶臊得满脸通红,跺脚道:"我寻你婆母问打油的事!"言罢逃也似的走了。小蕊这才同我咬耳朵:"这老虔婆年轻时相中咱爹,奈何爹瞧不上她,娶了外乡娘。这些年她样样要和娘别苗头,娘养狗她也要养,娘种桃树她偏栽两棵,说到底是不甘心呐!"

正说着,瑶瑶挪到水缸前舀水净手,她身量未足,整个人往前探着险些失去重心。小蕊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后襟,这才没让娃娃栽进缸里。金玉拍着胸口直喘气:"哎哟我的娘嘞!"转身钻进灶房,掏出一包油纸裹的芝麻酥直往小蕊怀里塞,这回换小蕊背过身去嘟囔:"拿点零嘴就想打发人?我可没闲工夫理你。""瞧你那倔驴样!"我们仨笑作一团。

说来真是造化,嫁过来不光自家男人体贴入微,平白又添了两个爽利妯娌。这日子过得,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傍晚陆远拿着皮尺在屋里比划,说是要给我打组新柜子。我纳闷问他打柜子作甚,他抹了把汗笑道:"老二老三屋里都备着米面缸,咱们没条件单开小灶,谁家媳妇要是嘴馋了,总不好动公中的嚼谷。那天你喝的红糖水,还是金玉从自个儿屋里拿的。"

我陡然紧张起来:"那得还回去吧?"他见我认真,忽然笑出声:"没你想得那么轴,芝麻绿豆的事都要掰扯,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你早给孩子们封过喜钱,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那你们家田地怎么料理?"陆远掰着手指头数:"满打满算十亩水田两亩旱地,水田早分给三兄弟了,我那份顾不上打理,连着旱地都交给娘侍弄,收成全归公中。娘说今年成亲了,她就不下地了,改明儿得空带你去认认。"

这账目算得清爽,倒比我家那团乱麻强。打从我记事起,就跟大伯家搅和在一块儿。他们家四个孩子,每到饭点跟抢食的野猪似的,我弟年纪最小,抢不过就哭得震天响。我爹总端起我的碗"哗啦"全倒给弟弟,我娘为这事不知争辩过多少回:"早说分家分家,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挤一锅里,不掐架才怪!"

我爹把眼一瞪:"分家?让外人戳脊梁骨说咱们不孝顺?"老人不能省,孩子不能亏,男人不能饿,省来省去就苦了女人们。两家人同吃同住同耕作,钱财都混在一处。大娘仗着娘家殷实,处处要强,唯有我娘像头蒙眼拉磨的驴,刷最多的碗,做最多的饭,洗最多的衣,干最重的活,却连顿囫囵饭都没上过桌。

直到爷奶过世,葬礼上两家人撕破脸皮大吵一架,这才彻底分家。我娘刚掌家那会儿,憋屈劲儿全上来了,我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二个她。

陆家这看似泾渭分明的活法,倒透着大智慧。柜子打好后,我也学着妯娌们备齐油盐酱醋,陆远怕我夜半饿着,还买了许多零嘴塞满柜格。这夜我散开发髻,将新妇戴的绒花仔细收进妆匣,过了明媒正娶的时日,再戴红花未免招摇。

他支着胳膊盯我瞧:"总有一天,给你换金簪子。"我笑他画大饼,他倒来劲了:"再过几年,给你盖新屋,打妆台,隔小厨房,铸满灶台的锅碗瓢盆!""赚钱的事有我呢,我是顶梁柱,断不会让你饿着。"

这男人啊,就像饥肠辘辘时啃到的热馍馍,实在,管饱。我轻笑:"咱们夫妻同心,黄土成金。"他耳尖泛红,在我耳边呵气:"可大好了?"我整张脸烧得通红,埋进他怀里闷声应了。

那晚倒是真真切切应了"小别胜新婚"的老话。肌肤相亲时仿佛有团火在烧,积蓄多年的岩浆喷薄而出,将整片密林灼成焦土。后半夜被闹醒好几遭,最后还是陆远瞧我实在累极,才轻吻我额头罢休。

黏糊了数日,陆远终究要回铁匠铺上工。他浑身上下挂满包裹,蓝布袋里装着我烙的杂面饼。老三送了筐鲜活的小河鱼,我拿豆子配着咸菜焖了满满一锅,油润润的咸香扑鼻,放几日都不带坏的。灰布包里叠着浆洗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还有我连夜赶工的新鞋——他原先那双早露着脚趾头了。

送他到村口,我絮絮叨叨嘱咐分喜糖、注意安全,这铁塔似的汉子忽然眼眶泛红:"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陆远前脚刚走,我娘后脚就登门了。说是探望,实则冲着银钱来的——我弟看上个姑娘,人家开口要三牲六礼,外带五十两雪花银。我听得直咂舌:"哪家姑娘这般金贵?"

我娘说是城南刘员外家的独女。刘家早年经商发迹,在城里置办了大宅院。刘姑娘上头四个哥哥,打小被捧在手心,养得跟朵牡丹花似的。这些年求亲的踏破门槛,刘家二老总找借口推脱,这回开出的条件,分明是变相拒亲,偏生我爹娘觉得十拿九稳。

我好言相劝,「娘,我们都是本分庄稼人,门不当户不对的,就算是你们筹到钱娶了回来,以后恐怕也会多有矛盾。」

「我们务实一些,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踏踏实实地跟弟弟过日子不好吗?」

我娘听罢甩开了我的手,「你做姐姐的怎么就见不得弟弟好呢?他们怎么不跟别人要银子呢,还不是看上你弟弟一表人才,往后你弟弟攀上了刘家的高枝,还怕少了你的好处?」

「你先拿出来三十两银子给娘救救急,剩下的我想办法再去筹。」

她好大的口气,以为三十两银子跟拉屎一样简单的事呢!

我瞬间就拉下脸来。

「娘,我有多大的本事去给你筹这么多银子?」

娘还不甘心,苦口婆心地磨着,「你去找你弟妹们借一下,让老二家把盖房子的钱拿出来给我们用用,到时候成亲了,你弟弟想办法还给你。」

「我嫁过来才多久的功夫,就让我开口去跟妯娌们借钱?娘坐下也许久了,可曾问过我,嫁过来后陆远对我好不好?跟妯娌们相处得怎么样?公婆可曾通情达理?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死活?」

我娘不吭声了,却一脸不服气。

「你走吧,这个忙我帮不了,也不会帮。」

临走前她叫嚣着:「好,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和刘家结下这门亲事,不信你就走着瞧。」

「小瑛儿你给我记着,以后你要是有点什么事,别想着让娘家给你撑腰。」

天气暖和了,我便抽时间去把几亩田收拾一下。翻地的时候我一直想,除了种些果腹的粮食,还能种点什么产量高又值钱呢!

我想起出门的时候,小蕊正在廊下啃芝麻饼,我一拍大腿,可以种芝麻啊!

芝麻这个东西产量不如其他大众粮食产量高,可物以稀为贵。

芝麻的用途却不少,做油盐芝麻饼、酥皮甜品,还有磨香油都需要芝麻。

但是我们的地还是有点少,若是都种上芝麻,收成不好的话恐怕要饿了肚子。

公爹从前是个跑水运的货郎,现在老了干不动了,就盼着儿子们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

老二家过得最阔绰,他有点功夫在身上,误打误撞地抓住了一伙强盗送进了衙门,竟换来个捕头的好差事,他也正儿八经地吃上了公家饭。

金玉泼辣肯干,生孩子之前她的手上就没闲过,夏天编草席冬天纳鞋底子,慢慢地积少成多,现如今也能盖得起新房子了。

相比之下,老三家就有点差强人意了。老三跟着个老猎户学了点打猎的本事,但他挺懒的,热的时候嫌蚊虫叮咬,冷的时候大雪封山,只挑着自己高兴的时候才去山里走上那么几遭,偶尔猎来点兔子山鸡,都和小蕊一起打了牙祭。

他俩还借种着老二家的水田,也不白种,每年收了粮食给小蕊他们分五斗米面,两口子就顾了一张嘴,日子倒也过得去。

我心思一转,可以叫上小蕊啊!

说完以后小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大嫂,我可不想整得自己那么累,我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我苦口婆心地劝:「我们一共十亩地,拿出来一半种粮食,剩下一半来种芝麻,我们俩一起经管,到时候卖了钱咱们一起分。」

「到时候你想吃多少芝麻饼就吃多少,难道你不心动?」

「过些年攒上些钱,咱们也盖上新房搬出去,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新房子?」

或许是我最后一句话触动到她了,过了一晚上后小蕊找到我:「大嫂,干就干!不争馒头要争口气!」

我跟陆远说了这件事,他挺支持的。

「你尽管去种,就算收成不好,或是赔了本,也就是一年的事,大不了我们明年不种了。」

「就是你照顾着那么多地,实在辛苦,等着播种和秋收时我回来干。」

「你肯纵容着我胡闹,我就心满意足了,地里的活我干惯了,不怕!」

灯火下,我们两个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影影绰绰,他吹灭了灯,翻身又凑过来。

「你不累吗?」

「看到你就不累了。」

我和小蕊每天去地里,清理碎土块、杂草和残茬,她干一会就说累,撅着屁股就坐在了田埂上,「我手都划破了!」

「再挖三垄就歇!」我头也没抬。

「我不信,你昨个就说挖三垄,结果干到了傍黑!」

我看着她手背一指长的小破口,「咦!得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一会就痊愈了!」

她也不恼,立刻跳起来拿着锄头胡乱往土里戳,刨一下喊一句「芝麻饼!」

「大新房!」

「还剩半畦,干完咱们就收工!」

小蕊闷头挥锄,再没喊累喊疼,干完后她从兜里摸出一把金黄的杏子递给我,「来的路上摘的,本想偷懒的时候吃了解渴,你愣是没让我歇一下,周扒皮都没你狠!」

过了小满,就要春耕,那几天陆远和老三特意腾出几天空,跟我们一起下地一起播种。

等到夏季粘腻的风扑面时,芝麻杆已经节节拔高,我和小蕊每天都要去地里看上好几趟,翻地除草,勤勤恳恳得像照顾孩子一样用心。

那天我们赶到地里时却发现,整片的芝麻杆全都被连根拔起,刚冒尖的小花被毒辣的阳光晒得打了蔫。

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明明昨天我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放羊的赵叔路过,「我早晨碰到你爹了,他说给芝麻地拔草,谁知道他净干这没屁眼的事呢!」

我找到家里,跟爹娘对峙。

我爹嚣张得不得了。

「就是我拔了,你拿我怎么样?」

「你有本事就去告官啊,我看看谁能管得了别人的家务事,我自己闺女的地难道还动不得了?」

我痛心疾首道,「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地,还有老三家两口子的心血,你们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我娘两手一摊,「那你赔给他们好了!」

我反应过来,爹娘因为上次我没借他们钱的事怀恨在心,既然自己没饭吃,那也便摔了我的碗。

陆远大步跨到弟弟跟前,揪住他的脖领子,「爹娘是长辈,对瑛儿有生养之恩,我动不了手,这争端都因你而起,我便狠狠地揍你一顿。」

我娘哭天抢地,直骂我胳膊肘往外拐,我爹抄家伙要硬碰硬,陆远丝毫不惧,「爹娘若是敢过来,我就打死他,大不了咱们都别活了。」

这样一闹,我和娘家的情分便更稀薄了。

回去的路上,陆远柔声安慰我:「没关系,咱们就只当是收成不好,赔了一年而已。我们拿出点钱来赔给小蕊他们两口子,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晚上陆远跟我说,他接了个大活,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

朝中裴将军为操练精锐之师,急需大批兵器铁甲,便在市井大发告示,出金千两寻找能工巧匠。

赏金虽多,可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街坊上有人议论,在天家贵胄跟前做事,一不小心便是掉脑袋的风险。上一批应征的三十余名铁匠,有的累死在炉前,有的因延误工期被问罪处斩,有的掉进了冶炼炉烧成了灰,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

我觉得不妥,想要阻止,陆远看透了我的心思:「瑛儿,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人总要拼上一拼的。」

「若只是闲时养兵,未雨绸缪,我必定保全自己,赚了赏金平安归来。」

「若真是有什么动静要打起来,我们家男丁多,势必要上战场的。」

「我已经跟老二家说过,盖房的事往后延期,现在要紧的就是要拿好手里的钱,多囤粮。我去军中也好盯着点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捎信回来,一定要保住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这趟我非走不可。」

我见他决心已定,也劝阻不了什么,只能在他的行囊中塞了又塞。

很快就到了期限,陆远就要走了。

天刚蒙蒙亮,不知谁家的烟囱冒出一缕青烟,歪歪扭扭的,像是用烧火棍把天空划了道疤。

我嗓子有些发紧,什么道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干巴巴地挤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多吃饭,多喝水,我等你回来。」

门口的大杨树下,官差的马匹打着响鼻催了又催,他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好。

待车马的身影不见,我的眼泪倏地一下滑落下来。

明明他刚走远,思念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了。

数着日子到第六个月零八天的时候,老二带回来消息说应该不会起纷争了,圣上将嫡出的次女封为「安宁公主」,远嫁北境胡部可汗,换取了边境五年的和平相处。

这个消息没有抚平我那颗焦躁的心,反而更像烈火烹油一样煎熬。

既然不打了,那陆远是不是可以早些归家了?

熬到快一年的时候,收到了陆远的第一封家书。

他说,「万事平安,勿念。」

我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念,晚上睡觉也抱在怀里。

他怎么不肯多说几句,让我知道他吃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

他像个木头一样的性子,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干活的时候会不会伤了自己……

老二催着让我给他回信,一时间我不知该回些什么。

许多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化作寥寥几笔,「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你多保重,我等你回来。」

等啊又等,第二年桃花又开,燕子归来,还没能捎来重逢的消息。

不止是我日夜难安,家里每个人都是如此。

婆母日日挂心他,哭得眼睛有些花了,我们妯娌三个每天轮换着给她熬草药敷眼睛。

老二家盖房子的事再也没提过,金玉催过几次,老二只淡淡地说,「攒着钱吧,大哥一日未归,我一日难安。」

小蕊没事了就往我房里跑,给我讲笑话解闷,我知道她怕我想不开。

婆母把我叫到跟前,拿了一封和离书给我。

「当年老大离家时叮嘱我,若两年期限他还回不来,大概是凶多吉少,让我许你和离。」

「大郎说幸而你们没有孩子,你干净利落地走,还能再找良人,别为他守一辈子。」

我听完后泪流满面,肝肠寸断。

他为我打算得如此周全,可是我心里被他满满地填满,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

我跪在婆母脚下直摇头,「儿媳死都不会和离的。」

把夏季熬成冬的时候,我娘又来了。

她这次来又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给城里的富商周家做小妾。她说虽然周老爷已经四十有余,但是他不嫌弃我已经嫁过人,并且还能给一笔丰厚的聘礼。

当初她所谓跟刘家结亲的办法就是给刘家姑娘下药,让弟弟将生米煮成熟饭。

刘家哪里是这样轻易就认栽的主,哪怕姑娘终生不嫁,也断不可能吃了这碗夹生的饭,并且还要弟弟拿命来赔。

我娘哭着找到家里,求我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刘家又不缺银子,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刘家带走。到底是刘夫人日日吃斋念佛,大发善心,没有要了弟弟的命,只是差人打断了他的两条腿。

我娘现在再也不挑了,不拘什么丑的穷的姑娘,只要能愿意嫁给弟弟,他们都同意。

我对娘家已经失望透顶,冷冷地回绝:「娘最好歇了这门心思,我绝不可能再嫁。」

我娘讨好地笑着:「瑛儿,我知道你惦记着陆远,可是这么久了他也没个音讯,谁知道他是死是活,你年纪轻轻的要为他守到什么时候?」

窗外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托瑛儿的福,我还活着,不劳丈母娘费心了。」

风雪呼啸,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须发皆白,分不清是雪还是岁月。

我三步两步地奔过去,所有的心酸思念齐齐涌来,未语泪先流。

陆远张开双臂,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

我娘的如意算盘落空,暗自啐了一口,悻悻离开。

小院里瞬间热闹起来,老二老三都出来迎接,小蕊和金玉抹了把泪,转身去厨房烧热水。

陆远蓬头垢面,身上的棉衣油光锃亮,像个野人一样,傻笑着开口,「爹娘,我回来了。」

婆母从头看到脚,老泪纵横地呼喊,「我的儿啊……」

公爹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夜晚,他洗漱干净后,我才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布满全身,有的是火星子溅的,有的是大面积烧伤的,手臂上的疤痕是不小心被烙铁烫伤的。

我哆哆嗦嗦地抚摸着这些伤疤。

他握着我的手安慰,「这点小伤早就不疼了,至少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怎么会不疼呢,他又不是铜皮铁骨,他也会累,也会疼,也会想家,也会想放弃啊……

他轻描淡写地描述着在里面的生活,「虽然日夜赶工,但是军营里每日给我们准备的饭食充足,还备有上好的金创药烫伤膏,只不过强度太高,有的人体力承受不住,跟我同行的二十个铁匠,只归来了四个,其中两个打伤了一只眼,另一个残了一条腿。」

「若不是想到你在等我,恐怕我也差点坚持不住,好在裴将军是个好官,给伤残的那些家属都发下了补偿金,我们几个圆满完成任务的,除了规定的赏银外,他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我都拿去换了钱。」

「只留了这只合欢金簪特意给你带回来。」

他从包裹里取出来,替我簪到发间,「我答应过你的,要把你那只绒花换成金的。」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掌心传来的温度提醒着我他是真真切切地回到我身边了。

夜里他不知疲倦地向我索要了数次,最后一次缴械投降时他脑袋埋在我颈窝里,「瑛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我要给你和孩儿盖新房裁新衣,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

选了动土的好日子,放了一挂鞭,找好了工人,熬了一大锅菜。

开工!

陆远兄弟三个的地基都在一处,盖的却是独门独院,关起门来过的都是自己的小日子。

去年老三在林子里拼了半条命猎到了一头熊,虽然过程凶险无比,但是却换了不少银子。

他们手里一下子宽松了。

地基刚打了半尺高,桂花婶就找上门来了。

「你们陆家是欺负我王家没人吗?地基都打到我家里来了,信不信我一铲子给你撅平?」

「我们按照地契上量尺下的地基,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怎么就占了你家的地了?」

「我们可不像你一样不要脸,门口栽了一棵杏树都占了官道几尺呢!」

婆母挥着擀面杖跟她争辩。

桂花婶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陆老婆子要打死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老头和儿子王五听到动静赶过来一看这架势,撩起袖子就要干架。

公爹拿了地契出来拦住了王老头,「行了老王,一个大男人家的也学婆娘耍不要脸,你既然说我们占了,我们就量一量。」

工人们看着我家的争吵,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干下去,大家都停下了手里活,也悄悄议论了起来。

「陆家确实越界了吧,我瞧着确实往外扩了?」

「胡说什么呢?那界石就在那摆着呢,桂花婶子就是眼红人家兄弟三个都能盖得起新房故意找麻烦呢!」

「可那界石又不是死的,指不定是陆家偷偷挪了呢?」

拿着尺子量下来,跟地契相差无几,一分一毫都没占到王家的地界。

王老头面上挂不住,却仍然梗着脖子叫嚣,「地基是没占,等着往后盖起来,房檐落雨可是我家的地界!」

「你们拆不拆?不拆就别怪我告到县衙里去!」

陆远兄弟三个齐刷刷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像一堵黑压压的墙,令人倍感压力。

他们异口同声, 「不拆!」

「今天就是谁来了,我们还是这句话,不拆!」

「不管你是告官也好, 还是打架也好, 我们兄弟三个都奉陪!」

「我们的地基往前错了两尺地, 分明留出来出水的位置, 你怎么不说我家的风还能刮到你们家里呢?」

王老五悄悄扯了他爹的衣袖,连忙解释,「我爹兴许是年纪大眼花了, 看错了地契上面的字, 既然都是误会, 那你们接着干活!」

春去秋来,待到我们搬进宽敞明亮的新房时, 我和小蕊都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

如今我们三家都有各自的院子, 偶尔去公婆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村里人都羡慕我们家相处得和睦, 他们都说婆母是个有福气的人,其实不是,我们妯娌三个嫁到这样通情达理又务实肯干的家庭, 才是我们的福气。

我和小蕊差不多同时生产, 我几乎没怎么折腾, 平安地生下一个女儿。

小蕊却疼了一天一夜, 她疼了多久, 老三就在院子里转悠了多久, 陆远念叨他, 「你怎么跟驴拉磨似的来回转?」

老三气得瞪他,「我嫂子生产的时候你比我转得还快呢!」

说完倒是不转悠了,跪在地上把天上的神仙都求了一遍,他也不知道哪个是管生产平安的,就知道多求点准没错。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他的慌乱,金玉小跑着出来, 「生了生了, 小蕊生了个六斤重的大胖儿子!」

孩子哭得哇哇响,一家人却都笑了。

很快到了年下, 每家每户都备了不少年货, 公婆挨家通知了我们等到除夕的时候去老院子吃团圆饭。

公婆和几个大男人都在厨房里忙活,我们女人们就带着孩子说说话。

在我们家,男人不能下厨?根本不存在,从公爹那开始就没这回事。

女人不能上桌?那更不可能了,几个大男人都把媳妇当眼珠子一样疼, 他们蹲着吃行, 但媳妇儿必须得上桌。

我们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桌上摆着糖果瓜子、点心茶水。

吃罢了饭, 婆婆拿出来一串用红绳穿着的铜钱,给我们发压岁钱讨个彩头。

她数了一遍,正好十个人,正可谓儿孙满堂, 十全十美。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新的一年开始了。

愿往后岁月里,家人康健……

来源:深夜emo小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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