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赵明远颤抖着说。
眼前的苗族女子青春不再,但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阿兰微微颔首,手指轻抚那张泛黄的合影,"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两人相顾无言,五十年的光阴在此刻凝固。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寺院的寂静。
01
冬日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斜斜地洒在赵明远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就像那层薄薄的窗纱一样,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赵晨坐在父亲的病床边,看着父亲沉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医生刚才委婉地告诉他,父亲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最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
赵明远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丝毫不像一个重病之人。
"晨儿,我得跟你说点事。"
赵晨立刻俯下身,调整了父亲的枕头。"爸,您想说什么?"
"我想再见一个人,最后一面。"赵明远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坚定。
"谁?"
"阿兰,我年轻时在云南支教时认识的姑娘,我的初恋。"
赵晨愣住了。他四十岁了,从小到大,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在他看来一直很和睦,虽然母亲十年前因病去世,但他从未想过父亲心里还藏着别的人。
"爸,您从来没提过她。"
赵明远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是因为没必要提。现在不同了,我时日无多,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赵明远让赵晨回家,从书房的老柜子里取一个上锁的木盒来。
赵晨按照父亲的指示,在那个堆满了父亲教学资料的柜子最底层找到了那个木盒。
木盒上落了厚厚的灰尘,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碰过了。
当赵晨将木盒带回医院时,赵明远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小钥匙,示意赵晨帮他打开。
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几封同样发黄的信,以及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赵明远,一个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的男青年,穿着整齐的知青服装,站在一位苗族姑娘身边。
那姑娘穿着苗族传统服饰,头上戴着银饰,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这就是阿兰,"赵明远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仿佛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1970年的时候,我刚到云南文山州的那个小村庄支教,她是村里读书最好的苗族姑娘。"
赵明远开始讲述他和阿兰的故事。那是文化大革命后期,他作为知青,被分配到云南的一个苗族村庄支教。
阿兰是村长的女儿,有着超出常人的聪明才智,学习非常刻苦。
两人因为教与学的关系日渐亲近,最终产生了感情。
"当时的环境你是知道的,不仅是政治环境复杂,还有民族习俗的差异。我和阿兰的关系必须偷偷摸摸的,连同村的知青都不敢告诉。"赵明远的声音带着对往事的缅怀,"我们约定等我回内地安顿好后,就回去接她。"
"后来呢?"赵晨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回内地后写了很多信给她,但都石沉大海。再后来得知那边发生了严重的自然灾害,交通中断了很长时间。等我再去打听时,村子已经搬迁了,找不到阿兰的下落。后来我认识了你妈,组建了家庭,也就渐渐把这段往事埋在了心底。"
赵明远叹了口气,"现在我想在离开之前,再见她一面。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赵晨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我会帮您找到她的。"
"木盒里的东西你带上,会对你的寻找有帮助。"赵明远说,"尤其是那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当时的细节。"
赵晨接过木盒,心中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找寻这位素未谋面的苗族女子。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承诺,会引领他踏上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
三天后,赵晨坐在飞往昆明的飞机上,手里翻阅着父亲的日记。
日记本已经泛黄,但父亲的字迹依然清晰。
从日记的内容来看,父亲和阿兰的感情十分真挚。
02
日记中详细记录了他们相识的过程,从最初的师生关系,到渐渐产生情愫,再到偷偷相约在村后的小山坡看星星。
其中有一段描述尤其让赵晨动容:
"今天教阿兰学习《红楼梦》中的诗词,她的理解力超出我的想象。当我讲到'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这句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说这就像苗族人对爱情的理解,纯洁无瑕,宁愿不得,也不愿玷污。我心中一动,问她是否愿意等我回来接她。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苗语轻声唱了一首情歌。虽然我听不懂歌词,但那深情的眼神已经给了我答案。"
从日记中,赵晨还了解到阿兰的父亲——村长老阿福,是个威严的老人,极力反对女儿与外族人交往。
这也是他们关系必须保密的主要原因。
飞机抵达昆明时,天色已晚。
赵晨决定先在昆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往文山州。
在酒店的床上,他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父亲日记中描述的情景,以及那位名叫阿兰的苗族姑娘可能的命运。
第二天一早,赵晨乘坐长途汽车前往文山州。
随着海拔的升高,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而原始。
崎岖的山路、陡峭的悬崖、奔腾的河流,还有点缀在山间的苗族村寨,这一切都让生活在现代都市的赵晨感到新奇。
汽车在一个叫做"青山镇"的地方停下,这里是通往父亲当年支教村庄的必经之路。
赵晨下车后询问当地人,得知那个村庄名叫"银水村",距离镇上还有约三十公里的山路,需要坐镇上的小面包车前往。
在等待面包车的间隙,赵晨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午饭。
饭馆老板是个操着浓重口音的中年男人,当赵晨提到自己要去银水村时,老板显得很惊讶。
"银水村?年轻人,那地方早就没了。"老板说。
"怎么会没了?"赵晨一惊。
"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山洪,把整个村子都冲毁了。村民们要么搬到镇上来了,要么就分散到其他村子去了。"
这个消息让赵晨有些沮丧,但他没有放弃,"我父亲是七十年代在那里支教的知青,我想找一个当时的苗族姑娘,名叫阿兰,是村长的女儿。"
老板摇摇头,"那时候的事我不清楚,我是九十年代才来这里的。不过,你可以去镇政府问问,那里有些老干部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下午,赵晨按照老板的指点来到镇政府。
他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位姓李的老干部,据说是这一带最有资历的领导。
"阿兰?"李干部皱着眉头回忆,"好像有点印象。银水村的村长老阿福的女儿?"
"对对对!"赵晨激动地说。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李干部点燃一支烟,缓缓地吸了一口,"阿兰啊,当年在我们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很多小伙子都想娶她。但她好像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苗族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
"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李干部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他们后来遇到了不幸,好像是一次泥石流,她丈夫和孩子都没了。再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赵晨心里一沉,没想到阿兰的命运如此坎坷。
但至少他确认了阿兰确实存在,而且曾经在这一带生活过。
"如果您想找人,"李干部思考了一下说,"可以去县城的民政局看看,那里可能有些户籍记录。另外,也可以去'望云寺'问问,那里的老方丈在这一带住了大半辈子,认识很多人。"
赵晨谢过李干部,决定第二天就去县城和望云寺继续寻找线索。
晚上,他住在镇上唯一的小旅馆里,给父亲打了电话,报告了自己的进展。
父亲听到阿兰可能遭遇的不幸,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第二天一早,赵晨乘坐面包车前往县城。
县城比青山镇大了不少,但与内地的城市相比,依然显得落后和陈旧。
赵晨首先去了民政局,但得到的答复让他失望——九十年代以前的户籍资料已经不完整,而且苗族人当时很多没有正规户口,尤其是生活在偏远山区的。
无奈之下,赵晨决定去望云寺碰碰运气。
望云寺位于县城西边的一座小山上,虽然不是什么名刹,但在当地颇有声望。
到达望云寺时,已是下午时分。
寺庙不大,但整洁宁静,几位老年人正在院子里上香礼佛。
赵晨四处打听,得知老方丈几年前已经圆寂,现任方丈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和尚,据说是从大理调来的。
对于阿兰的事,现任方丈表示不了解,但他建议赵晨可以去寺后的居士林看看,那里住着几位年长的居士,其中有人可能知道些什么。
03
居士林是寺庙后面的一排简陋的平房,住着几位终日诵经礼佛的老人。
在方丈的引荐下,赵晨见到了一位名叫"阿婆"的苗族老妇人。
阿婆已经八十多岁了,耳朵有些背,但思维依然清晰。
"阿兰?"当赵晨提起这个名字时,阿婆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来找阿兰的?"
"是的,阿婆,您认识她吗?"赵晨激动地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阿婆点点头,"阿兰是老阿福的女儿,当年我和她娘是好姐妹。"
"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阿婆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阿兰啊,经历了太多苦难。她嫁给了一个做木材生意的苗族人,叫多吉,生了一个儿子。但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泥石流中,多吉和儿子都遇难了。阿兰伤心欲绝,后来决定出家为尼,去了'云隐寺'闭关修行。"
"云隐寺?"赵晨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是一座很偏远的寺庙,在海拔两千多米的深山里,平常人很少去。"阿婆解释道,"那里的规矩很严,出家人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赵晨心中一沉,这意味着找到阿兰的难度更大了。
但他没有放弃的念头,"阿婆,您能告诉我云隐寺的具体位置吗?"
阿婆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找阿兰?"
赵晨简单地讲述了父亲的故事和临终心愿。阿婆听后,眼中流露出理解和同情。
"我明白了,"阿婆点点头,"缘分这东西,真是难说。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带着它去云隐寺,或许能见到阿兰。但我得提醒你,从县城到云隐寺需要两天的山路,而且非常艰险。"
赵晨感激地接过阿婆写的介绍信,又详细询问了前往云隐寺的路线。
阿婆告诉他,需要先坐车到"石门关",然后徒步翻越两座山,才能到达云隐寺。
当晚,赵晨再次给父亲打电话,告知了自己的发现。电话那头的赵明远沉默了很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晨儿,等我几天。我要和你一起去找阿兰。"
"爸,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啊!"赵晨急忙劝阻。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赵明远的语气异常坚定,"医生说我还有三个月,但我感觉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了。如果不亲自去见她一面,我将带着终生的遗憾离开。"
赵晨无法反驳父亲的心愿,只能妥协,"那好吧,我会安排妥当,尽量减轻您的旅途负担。"
三天后,赵明远在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坐上了飞往昆明的航班。
赵晨全程陪伴,心中既担忧父亲的身体状况,又钦佩他为了完成心愿的坚持。
父子俩在昆明停留了两天,让赵明远适应高原环境。
虽然赵明远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出奇地好,仿佛即将见到阿兰的期待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从昆明到文山州,再到县城,一路上赵明远都表现得很坚强。
但当他们准备从县城前往石门关时,赵明远的身体终于开始不支,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和呼吸困难。
"爸,要不我们回去吧,"赵晨担忧地说,"您的身体撑不住这种强度的旅行。"
赵明远虚弱地摇摇头,"不,已经到这一步了,绝不能放弃。"
看着父亲倔强的眼神,赵晨只能选择继续。
他在县城租了一辆越野车,雇佣了一位熟悉山路的向导,带着足够的氧气瓶和药品,向石门关进发。
石门关是一个被两座大山夹住的狭窄山谷,也是通往云隐寺的必经之路。
车子只能开到石门关,之后就需要徒步或乘坐骡马前行。
当他们到达石门关时,赵明远的状况已经非常糟糕,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不得不依靠便携式氧气瓶维持。
向导看了看赵明远的状态,直摇头。
"这位老人家恐怕上不了山,"向导皱着眉头说,"从这里到云隐寺还有将近二十公里的山路,全是崎岖的小径,一不小心就会滑落悬崖。"
"我一定要去,"赵明远固执地说,"如果走不动,可以坐骡子上山。"
向导无奈,只好安排了一匹最温顺的骡子,让赵明远骑乘。
赵晨则步行跟随,随时照顾父亲的需要。
山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崎岖的石子路、陡峭的山坡、湍急的山涧,每一步都充满挑战。
赵明远骑在骡背上,紧紧抓住鞍子,汗水浸透了衣衫。
几次他几乎要从骡背上摔下来,都被赵晨及时扶住。
他们在半山腰的一个牧民小屋里过夜。
04
夜里,赵明远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几次咳嗽出血。
赵晨用湿毛巾为父亲擦拭汗水,心中既心疼又无奈。
"爸,明天我们就回去吧,您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赵晨恳求道。
赵明远虚弱地睁开眼睛,"不,我必须见她最后一面。我欠她一个道别。"
第二天早上,赵明远的状况稍有好转。
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继续向云隐寺进发。
道路越来越险峻,几次他们不得不手脚并用地攀爬陡坡。
终于,在下午时分,云隐寺的轮廓出现在山顶上。
那是一座不大但古朴的寺庙,青砖灰瓦,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远远望去,仿佛悬浮在云端。
向导告诉他们,云隐寺是一座极为严格的尼姑庵,平常几乎不接待外来访客。
但有了阿婆的介绍信,或许能破例获准进入。
他们到达寺庙大门时,天色已近黄昏。寺庙的大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
向导上前敲了敲门,很久才有人应声。
一位年轻的尼姑打开了一条门缝,警惕地看着外面的陌生人。
向导将阿婆的介绍信递了过去,并解释了他们的来意。
年轻尼姑看完信后,将门关上,说要去请示师父。
大约半小时后,门再次打开,尼姑告诉他们,住持答应让他们见阿兰师太一面,但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赵明远颤抖着从骡背上下来,在赵晨和向导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进寺庙。
寺庙内部简朴肃穆,几座殿宇错落有致,院落里种着几株古老的松树,显得格外宁静。
他们被带到一个小小的庭院,年轻尼姑示意他们在石凳上等待,说阿兰师太马上就来。
赵明远坐在石凳上,紧张地握着赵晨的手。
虽然疲惫不堪,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抚摸着上面年轻的阿兰。
"爸,您放松点,"赵晨轻声安慰,"很快就能见到阿兰阿姨了。"
赵明远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庭院对面的门。
太阳渐渐西沉,庭院被染成了金黄色。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松香。就在这时,庭院对面的门开了。
赵明远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清后却当场愣住。
门后走出一位年迈的尼姑,穿着朴素的灰色僧衣,头发剃得极短。
她的脸上布满皱纹,身形略显佝偻,但举止安详从容。
当她抬起头,看向赵明远的那一刻,赵明远傻眼了。
那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明眸皓齿的苗族姑娘,而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但那双眼睛——那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依然熟悉得让他心痛。
阿兰也愣住了,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赵明远。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赵晨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虽然他从未见过年轻时的阿兰,但从父亲的描述和照片中,他能想象她曾经的美丽。
而现在,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年轻时的神采。
赵明远在赵晨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来,颤巍巍地向阿兰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仿佛在丈量五十年的时光。
"阿兰,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赵明远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庭院中清晰可闻。
阿兰微微点头,轻声回应:"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赵明远走到阿兰面前,两人相对而立,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苗族村庄,回到了他们年轻时相识相知的日子。
"对不起,"赵明远声音哽咽,"我没能兑现当年的承诺。"
阿兰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平静的微笑,"缘分如此,无需抱歉。"
赵明远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阿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命运给了我很多考验,但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我在佛法中找到了宁静,已经不再纠结于世俗的得失。"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赵晨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深伤痛。
"我听说了你的遭遇,"赵明远痛苦地说,"如果当年我能回来接你,也许你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不必自责,"阿兰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就像你也不应该后悔你的决定。"
赵明远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颤抖着递给阿兰,"这是我一直珍藏的,现在物归原主。"
05
阿兰接过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我其实一直有收到你的信,只是父亲不允许我回复。后来村子发生了泥石流,很多人失去了联系。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收到了我的信?"赵明远惊讶地问。
阿兰点点头,"每一封都收到了,我一直珍藏着。"
赵明远感到一阵心痛,"那你为什么不回信?"
"父亲坚决反对我和外族人交往,他甚至威胁说要断绝父女关系。"阿兰叹了口气,"后来我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嫁给了村里一个做生意的小伙子。"
"你过得幸福吗?"赵明远小心翼翼地问。
阿兰的眼神黯淡下来,"开始几年还好,多吉是个老实人,对我很好。我们有了一个儿子,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平顺。直到那场灾难……"
她的声音哽咽了,赵晨能感觉到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有多痛苦。
"十五年前的一场泥石流,夺走了我丈夫和儿子的生命。那时候,我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赵明远听得心如刀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后来,我在佛法中找到了救赎,决定出家为尼。这里的一切,让我找回了内心的平静。"阿兰环顾四周,眼中流露出安详的神色。
赵明远深深地看着阿兰,"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虽然组建了家庭,有了儿子,过着表面上平静的生活,但我从未真正忘记过你。那些山水,那些歌谣,那些星光下的誓言,都刻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阿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一丝往事的痕迹,"我也一样。在最困难的时候,是那些美好的回忆支撑着我走下去。"
她看向一旁的赵晨,"这就是你的儿子吧?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你。"
赵明远点点头,"是的,这是我儿子赵晨。晨儿,快来见见阿兰阿姨。"
赵晨向前一步,恭敬地问候,"阿兰阿姨好,很高兴终于见到您。这些天来,我通过父亲的日记和照片,对您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
阿兰打量着赵晨,眼中流露出慈祥的光芒,"好孩子,你能陪着父亲走这一趟,很不容易。你父亲年轻时就是个好人,看来他也把你教育得很好。"
赵晨感到一阵温暖,这位素未谋面的苗族老人,竟给他一种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在父亲的生命中占据过重要位置,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联系。
"阿兰,我时日无多了,"赵明远轻声说,"医生说我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离开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告诉你,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虽然我没能兑现它。"
阿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生死本是自然规律,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一面,已经是莫大的缘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赵明远,"这是我一直保存的你的信。现在物归原主吧。"
赵明远接过布包,手指微微颤抖。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件,正是他当年写给阿兰的那些。
信封已经很旧了,但依然保存完好,显然经常被人小心翼翼地翻阅。
"你一直留着它们,"赵明远惊讶地说,"这么多年。"
阿兰点点头,"它们是我最珍贵的宝物,陪伴我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每当想起过去,我就会拿出来看看,仿佛你就在我身边。"
赵明远和阿兰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开始回忆起他们年轻时的岁月。
阿兰讲述了他离开后村子的变化,父亲如何一直监视着她,不让她与外界联系。
赵明远则讲述了自己回到内地后的生活,如何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又如何在无奈之下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赵晨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位老人沉浸在回忆中。
他从未见过父亲这样健谈,脸上的表情也比平时丰富得多。
虽然身体虚弱,但精神状态却异常亢奋,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记得那次我教你认'日'字吗?"赵明远笑着说,"你非说它像一个被太阳晒黑的苗族姑娘。"
阿兰也笑了,"你说我想象力太丰富,写字要严谨。可第二天,你自己又把'山'字比作三座并排的青山。"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中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往事的温情。
赵晨注意到,随着交谈的深入,阿兰的表情越来越放松,言语中的苗族口音也渐渐明显起来。而父亲则像找回了青春,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
"你还记得那首苗族歌谣吗?"阿兰突然问道,"就是你说最喜欢的那首。"
赵明远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用略显沙哑但认真的声音,缓缓唱起了一首苗族歌谣。
虽然他的苗语发音并不标准,但那熟悉的旋律让阿兰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06
唱完后,阿兰也小声地跟着哼唱了几句,两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交织在一起,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你的苗语没忘,"阿兰惊讶地说,"这么多年了。"
赵明远笑了笑,"我一直记得。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会默默地念叨几句,仿佛这样就能让我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村庄,回到你身边。"
阿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无限感慨,"命运就是这样奇妙,把我们分开,又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年轻的尼姑走进院子,轻声提醒他们时间快到了。
赵明远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和阿兰的最后一面。
"阿兰,我想请求你的原谅,"赵明远认真地说,"原谅我当年没能兑现承诺,原谅我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苦难。"
阿兰摇摇头,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覆在赵明远的手上,"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年轻时的我们,面对那样的世道,能有那样纯真的感情,已经是莫大的幸福。我从未怪过你,相反,那段回忆一直是支撑我走过艰难岁月的力量。"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佛法教导我们,一切皆有因果。也许我们的缘分就是如此,短暂而美好,刻骨铭心,却不能白头偕老。但这并不减损它的珍贵。"
赵明远感到一阵释然,多年来的愧疚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化解。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他们的合影,"这张照片,我想留给你,作为我们最后的纪念。"
阿兰接过照片,轻轻抚摸着上面年轻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谢谢你。我会珍藏它,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赵明远看着阿兰,仿佛想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记忆里,"阿兰,希望你余生平安喜乐。"
阿兰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希望你也能安详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无牵无挂。"
赵晨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两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分别半个世纪后重逢,虽然容颜已老,但那份情谊却历久弥新。
他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见阿兰最后一面——不是为了重温旧情,而是为了了却心中的遗憾,得到内心的宽恕和平静。
阿兰转向赵晨,慈祥地说:"孩子,谢谢你带你父亲来见我。请好好照顾他,让他安详地走完最后一程。"
赵晨点点头,眼中含泪,"我会的,阿兰阿姨。"
时间到了,他们必须离开。赵明远在赵晨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他最后看了阿兰一眼,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再见了,阿兰。"
"再见了,明远。愿佛祖保佑你。"
父子俩在向导的陪伴下,离开了云隐寺。
回程比来时更加艰难,赵明远的体力几乎耗尽,几次险些从骡背上摔下来。
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异常平静,脸上带着释怀的笑容。
"晨儿,我没有遗憾了,"在返回石门关的路上,赵明远对赵晨说,"能再见阿兰一面,我此生已无憾。"
赵晨看着父亲平静的面容,心中既欣慰又酸楚,"爸,您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要回北京去呢。"
赵明远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超然的豁达。
他们在石门关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乘车返回县城。
在县城的小旅馆里,赵明远的病情突然恶化,高烧不退,呼吸困难。
赵晨紧急将父亲送往县医院,医生诊断后,摇着头说情况不妙,建议尽快转院到设备更好的昆明医院。
赵晨立刻安排了救护车,准备连夜将父亲送往昆明。
在救护车上,赵明远虚弱地拉住儿子的手。
"晨儿,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想在这里安静地走完最后一程。"
赵晨泪如雨下,"爸,您不能放弃啊!我们很快就到昆明了,那里的医疗条件好,一定能治好您。"
赵明远微微摇头,"生死本是自然规律,阿兰说得对。我已经见到了她,了却了心愿,现在只想安静地离开。"
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赵晨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他让救护车调头,返回县城的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赵明远要求赵晨拿出那个木盒。
"晨儿,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除了我和阿兰的照片,其他的都留给你。希望你能理解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面对的选择和困境。"
赵晨紧握着父亲的手,点点头,"爸,我都明白。"
07
赵明远靠在病床上,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和阿兰的更多故事,那些未写在日记里的细节,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点滴。
赵晨静静地听着,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段跨越时空的纯真爱情。
"阿兰是个好姑娘,"赵明远的声音越来越弱,"如果当年我能带她走,也许她的人生会完全不同。但命运就是这样,我们都无法预见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
赵晨安慰父亲,"阿兰阿姨看起来很平静,她说她在佛法中找到了宁静。您不必自责。"
赵明远点点头,"是啊,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也释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对谁错。重要的是,我们珍惜过,爱过。"
夜深了,医院渐渐安静下来。赵明远躺在病床上,呼吸变得越来越缓慢。
赵晨守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详。
"晨儿,谢谢你,"赵明远突然开口,声音微弱但清晰,"谢谢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赵晨含泪点头,"爸,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知道吗,"赵明远的眼神变得深远,"见到阿兰的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回到了那个纯真的世界。虽然我们都已经老了,但在彼此的眼中,依然能看到当年的影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人这一生啊,有些情感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世事如何沧桑。"
赵晨握着父亲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敬意和爱。
"爸,您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聊。"赵晨轻声说。
赵明远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仿佛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那天晚上,赵明远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医生说,他是因为肺部感染和身体过度劳累,加速了病情的恶化。
但赵晨知道,父亲是带着满足和释怀离开的,他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了却了人生的牵挂。
按照父亲的遗愿,赵晨将他的骨灰带回北京,安葬在母亲的墓旁。
在整理父亲遗物的过程中,赵晨仔细阅读了木盒里的日记和信件,更加深入地了解了父亲和阿兰的故事。
那是一段发生在特殊年代的纯真感情,虽然短暂,但在两人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赵晨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如此渴望再见阿兰一面——那不仅是为了了却心愿,更是为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次确认那段感情的真实与美好。
半年后,赵晨再次来到云南,带着父亲的骨灰和他们的故事,回到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想告诉阿兰,父亲已经平静地离开了,带着对她的思念和祝福。
当赵晨再次来到云隐寺时,却被告知阿兰师太在一个月前也已经圆寂。
寺庙的住持告诉他,阿兰师太走得很安详,走之前,一直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照片上是什么?"赵晨问道。
"是一对年轻人,一个知青模样的青年和一个苗族姑娘,站在一棵大树下。"住持回答,"阿兰师太生前嘱咐,要将这张照片和她一起火化。"
赵晨默默地点点头,心中既悲伤又欣慰。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父亲和阿兰终于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完成了他们年轻时未能实现的约定。
他在云隐寺的后山找到一块静谧的地方,撒下了一小把父亲的骨灰,让父亲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这片他曾经深爱过的土地上,留在阿兰的身边。
来源:九申体育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