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小子,当了四年兵,愣是没跑过一回五公里?咋就这么好运气?"张远山撇着嘴,一脸羡慕地拍着我的肩膀,那股子酸溜溜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你小子,当了四年兵,愣是没跑过一回五公里?咋就这么好运气?"张远山撇着嘴,一脸羡慕地拍着我的肩膀,那股子酸溜溜的劲儿藏都藏不住。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手里的算盘依旧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珠子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脆。
"这叫各有所长,人家老李是咱连的'财神爷',你小子就别羡慕了。"老班长王德明路过仓库门口,笑着接了一句。
那是1976年春天,我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北某农场当兵。
报到第一天,农场长刘铁柱,一个晒得黑瘦黑瘦、手上全是老茧的中年汉子,把我的档案翻了个遍,又让我当场写了几个数字,用粗糙的大手指在我写的字上摸了又摸。
"小李是吧?你小子字写得真好,算术也行,就安排你当后勤兵吧!"刘铁柱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我未来四年的军旅生涯。
就这样,我成了农场的后勤兵,负责仓库、食堂和账务,而同期入伍的战友们都在连队摸爬滚打,风吹日晒。
每天天不亮,我就得起来准备全连战友的早饭;当他们晨跑回来大汗淋漓之时,我早已在灶台前忙活了两小时。
他们训练回来休息时,我还在仓库里点数物资、记账、分发物品,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成了我朝夕相处的伙伴。
张远山是我同年入伍的战友,也是我的铺位老乡,家就在县城,比我大两岁。
他个子高高的,腿长胳膊长,特别能跑,是连队的训练标兵,每次五公里测试都是第一名,连队操场上总能看到他那抹飞奔的身影。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总爱拿我没跑过五公里的事儿打趣,虽说是玩笑话,但有时候听在耳朵里,也不是滋味。
"远山,你就别笑话人家小李了,人家小李负责的可是咱全连的'命根子'啊!"老班长王德明每次都会这样帮我解围,他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兵油子,经历过真正的战火,对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既严厉又和蔼。
"没了枪能打仗,没了饭可不行!再说了,你小子吃的那些大米白面,还不都是人家小李一粒一粒数出来的?"王德明的脸上总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笑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通铺上,听着室友们的呼噜声,我有时会想起家里的老母亲。
娘一个人在家,种着那几亩薄地,我这个当儿子的却跑到千里之外当兵去了。
每次写信回家,我总是报喜不报忧,告诉娘我在农场过得很好,有热水喝,有肉吃,让她老人家别担心。
娘的回信总是迟迟不来,我知道,那是因为她要托人代笔,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硬是把儿子供到了高中毕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春天到了,农场迎来了春耕大忙季。
那阵子,我天没亮就起床,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各个库房之间来回奔波,清点种子、农药、化肥,忙得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
自行车的链条老是掉,每次都得蹲下来,用手把那些油渍黑哇哇的铁链往轮子上套,裤腿上、手上全是黑印子。
有天下午,我正在麦田边的仓库点数化肥袋子,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衣服都湿透了。
张远山和几个战友跑完五公里,路过仓库,看我蹲在那数袋子,又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句:"哎哟,老李,这大太阳底下,你躲在仓库里多凉快啊,真会享福!"
其他几个战友跟着笑了起来,不知怎的,我这心里一下子就窝了火。
我抬起头,连汗也顾不上擦:"张远山,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这是在享福?你们跑完五公里就完事了,我这清点完还得做账,一直忙到深夜!你以为农场这几百口人吃的粮食、用的物资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这一发火,把张远山和其他几个战友都吓愣住了,他们还真没见过我这么生气的样子。
张远山挠了挠头,脸上有点尴尬:"哎呀,开个玩笑嘛,你咋这么认真呢?"
"玩笑也分场合!"我重重地把手里的本子摔在袋子上,转身就走。
那天晚上,我在账房加班到很晚,正准备回宿舍,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
回头一看,张远山站在那,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碗里热气腾腾的。
"老李,我...我给你端了碗面条,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他把碗放在我桌上,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食堂早就关门了,这面条肯定是他专门去央求炊事班做的。
"谢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低头继续写账目。
张远山没走,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吃面,忽然冒出一句:"哎,老李,你说你当兵还不用跑五公里,多舒坦啊!"
这话不知咋的,一下子又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舒坦?你知道我每天走多少路吗?昨天我骑车去东库房、南库房、北库房,一天下来骑了四十多里路!你知道我这账本上记着多少东西吗?一年四季的粮油菜蔬,几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哪样不得我操心?"
我的声音渐渐提高:"张远山,你只看到了自己的苦,从来没看到过别人的累!你以为当后勤兵就是好差事?那你咋不来换换?"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张远山愣住了,随后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吃面。
那碗面条很烫,但我却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刮过戈壁滩,带着沙粒敲打窗户的声音,听着格外清晰。
没过几天,农场接到通知,省里检查团要来视察,全体官兵将参加五公里越野考核。
这个消息一出来,我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还有点慌。
我当了快两年兵了,别说五公里,连三公里都没跑过,平时的体能训练也免了,这一下子要参加考核,不就是现眼吗?
"老李啊,你平时忙,要不那天我安排你值班,就不用参加考核了。"连长温和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他是个四十出头的老连长,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体贴劲儿。
我看着连长的眼睛,知道他是好意,可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在说我不行、我不配。
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憋着一股劲:凭啥我就不能跑五公里?难道当了后勤兵,就不是真正的兵了?
就在这时,农场突然接到紧急通知:我们订购的一批重要种子和农药被滞留在50公里外的中转站,因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道路中断,车辆无法通行。
春耕在即,如果这批物资不能及时运回,今年的生产计划就要受影响。
连长召集大家开会商量对策,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和一股浓浓的汗味。
"同志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这批种子和农药必须在三天内运回来,否则咱们农场今年的生产计划就完不成了。"连长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会上七嘴八舌,有人提议步行去取,但考虑到路途遥远,又有沙尘暴,风险太大;有人建议等沙尘暴过去再说,但那样可能耽误春耕最佳时机;还有人提出找当地牧民帮忙,但谁也没有具体联系方式。
我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脑子里却飞速转动着。
这批种子和农药是我上个月亲自申请的,来的路上我一直跟中转站保持联系,对路线也熟悉。
而且,这两年我负责物资采购,经常跟当地牧民打交道,认识不少路上的牧民。
一个主意在我心里逐渐成型。
"报告连长,我去吧。"我突然站起来说,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响亮。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转过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
"老李,你疯了吧?那可是50公里啊,还有沙尘暴呢!"张远山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怕。
"我认识路上的几个牧民,可以借他们的骆驼。"我坚定地说,声音里没有一点犹豫,"骆驼在沙漠里比汽车还管用。再说了,这批物资是我负责申请的,我得对它负责到底。"
连长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眼神中有担忧,也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老李,你想清楚了?那路上危险重重,一个人走50公里,还要拉回物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连长的声音沉稳有力。
"想清楚了,连长。"我点点头,"我去仓库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各个路线。牧民老哈的骆驼我用过,很结实,能驮重物。我跟他熟,他肯定愿意借给我。"
连长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行,小李,你小心点。带上通讯设备,遇到危险立刻返回,明白吗?"
"明白!"我敬了个军礼,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
背包里装了干粮、水壶、地图和一个简易的急救包,还有连队的对讲机。
站在农场门口,我回头看了眼那几排低矮的土房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老李,你等等!"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张远山居然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军用水壶和一个布袋,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你这家伙,说走就走,也不多准备点东西。"
他递给我一个水壶和布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小包咸菜:"这水壶是新的,保温效果好。路上慢点走,别逞能,知道吗?"
我有点意外,接过东西,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肯定能把物资安全带回来。"
"别硬撑,遇到危险就回来,物资没了可以再申请,你要出了事,可就真没办法了。"张远山罕见地正经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关切。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我笑了笑,转身走向那片黄沙弥漫的戈壁滩,背后是农场的炊烟和张远山的目送。
牧民老哈住在离农场不远的一片草场上,他是个六十多岁的哈萨克族老人,胡子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戈壁上的沟壑一样深刻。
看到我这么早上门,老哈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
"小李同志,是来借骆驼的吧?"老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问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点点头,简单说明了情况。
老哈摸着胡子想了想,走到骆驼棚前,牵出一峰壮实的双峰骆驼:"就它吧,最强壮,走得也稳。"
骆驼通体褐色,有两个高高的驼峰,眼睛大而温顺,看起来很有力量。
"谢谢老哈大叔!等我回来一定好好感谢您!"我接过缰绳,郑重其事地说。
"不用谢,你们农场的同志经常帮我们。"老哈拍了拍骆驼的脖子,"它叫'巴图',意思是'坚强',会带你平安到达的。"
就这样,我骑上巴图,踏上了前往中转站的路。
出发时天气还算晴朗,只是远处的地平线上飘着一层淡淡的黄沙。
戈壁滩在早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广阔,黄沙、碎石、稀疏的草丛一直延伸到天边,偶尔能看到几棵瘦高的胡杨树,像是站岗的哨兵。
骆驼走得很稳,但速度并不快,加上我要不时确认方向,这一路走得异常艰难。
太阳渐渐升高,热浪开始从地面升腾而起,我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远山给的水壶派上了用场,冷水润湿了干燥的喉咙,让我感到一丝清爽。
到了中午,我已经感到口干舌燥,皮肤被风沙刮得生疼。
找了块避风的大石头,我靠着它休息,喝了点水,吃了半个馒头和几口咸菜。
。
我突然想起了张远山说的那句"当了四年兵,愣是没跑过一回五公里",不禁苦笑起来。
"老哥啊,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跑五公里还厉害?"我拍了拍骆驼的脖子,自言自语,"要是让张远山他们看到我这样,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巴图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甩了甩脑袋。
休息片刻后,我继续上路。
下午时分,天气突变,风沙再起,能见度越来越低。
黄沙漫天,钻进衣领、袖口,甚至眼睛里,让人睁不开眼。
我拿出罗盘,发现方向已经偏离了不少。
就在我准备调整路线时,巴图突然不肯前进了,四条腿牢牢钉在地上,不管我怎么催促,它就是一动不动。
经验告诉我,骆驼有危险预感时会这样。
我跳下骆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用手杖探了探地面,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竟是一片流沙区。
要不是巴图停下,我可能已经陷进去了。
"谢谢你啊,老哥。"我摸了摸骆驼的头,决定绕道而行。
这一绕就是几个小时。
风越来越大,沙尘暴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只能把脸裹在湿毛巾里,紧紧抓着巴图的缰绳,让它凭着本能前行。
天快黑时,我才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帐篷,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认出那是牧民阿木提的家。
阿木提是个三十多岁的维吾尔族汉子,壮实敦厚,我之前采购物资时经常跟他打交道。
他看到我十分惊讶,连忙邀请我进去休息。
"小李同志,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外面风沙这么大!"阿木提递给我一碗热腾腾的奶茶,浓郁的香气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阿木提大叔,我去中转站取农场的物资,明天一早就走。"我捧着碗,感觉身体慢慢暖了起来,"这次多亏了老哈的骆驼,要不然我可能迷路了。"
"你们农场的同志啊,总是这么拼命。"阿木提摇摇头,又给我盛了一碗羊肉汤,"吃点东西,休息好了明天再走。"
那一晚,躺在阿木提家的毡毯上,听着外面的风声,我忽然想起了娘。
记得临行前,娘拉着我的手,满脸皱纹里都是不舍:"儿啊,当兵苦啊,你可要坚持住。"
我拍着胸脯保证:"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让您骄傲!"
如今想来,当初那股子意气风发,早已被日复一日的账目和物资所消磨。
我真的让娘骄傲了吗?当这个默默无闻的后勤兵,把青春都献给了那些冰冷的数字,值得吗?
带着这个问题,我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漫天的黄沙和无边的戈壁。
第二天天刚亮,风沙小了许多,我告别了阿木提一家,继续赶路。
阿木提给我准备了干粮和水,还细心地为我指点了一条近路:"沿着那片胡杨林走,比平常的路近十公里,但要小心点,路不好走。"
我感激地点点头,骑上巴图,朝着阿木提指的方向前进。
胡杨林里的路确实不好走,到处是沙坑和石块,但正如阿木提所说,这条路确实近了不少。
到了中午,我终于看到了中转站的轮廓,那是一排低矮的砖房,孤零零地立在戈壁滩上。
中转站的工作人员看到我,又惊又喜:"老李同志!你可算来了!我们还担心这批物资得耽搁了呢!"
取到物资后,我立刻装上骆驼,踏上了归途。
物资有十几袋种子和几箱农药,沉甸甸的,巴图走得比来时更慢了。
归途比去时更难。
物资沉重,骆驼走得慢,而戈壁的风沙似乎比昨天更猛烈。
我的嘴唇已经干裂,脸上的皮肤被风沙磨得生疼,手上也起了不少水泡。
水也所剩无几,但我知道,农场的春耕就靠这批物资了,我必须尽快回去。
路过一片小沙丘时,巴图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我赶紧查看,发现它的右前腿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伤了,血流不止。
"坚持住,老哥!"我手忙脚乱地用急救包里的纱布为巴图包扎,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包扎好伤口后,巴图仍旧无法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喘气。
我知道,它已经走不动了。
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地图,离农场还有将近二十公里,而天已经快黑了。
"没关系,我来背。"我把物资从骆驼背上卸下来,分成几份,准备自己背着走。
巴图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别这样,老哥,你已经尽力了。"我摸了摸它的头,又给它喂了点水,"你就在这歇着,我回去后就让人来接你。"
就这样,我背上最重要的两袋种子,在日落前踏上了最后的旅程。
物资很重,走不了多远,肩膀就像是要断了一样疼。
夜幕降临,漫天繁星照亮了戈壁滩,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一二一,一二一..."我小声数着步子,强迫自己保持节奏,不能停下。
脑海中浮现出连队的种种画面:战友们训练时的汗水,食堂里的欢声笑语,连长严肃而关切的眼神,张远山那张总是嬉皮笑脸的脸。
还有更远的家,娘坐在门槛上盼儿归的背影。
"我不能倒下,我得回去。"我默默告诉自己,强忍着疲惫和疼痛,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双腿已经麻木,肩膀火辣辣地疼,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就在我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老李!老李!你在哪?"
是张远山的声音!
"这里!我在这里!"我使出全身力气大喊,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几束手电光迅速朝我靠近,很快,张远山和几个战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老李!你终于回来了!"张远山跑到我跟前,一把抱住了我,声音里满是激动和解脱。
"我...我把物资带回来了,巴图受伤了,还在那边..."我气喘吁吁地说,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别担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张远山接过我背上的物资,又递给我一壶水,"快喝点水,你都脱水了。"
在战友们的搀扶下,我终于看到了农场的灯光。
那一刻,我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心里却无比踏实。
农场的大门开着,几个战友看到我,立刻跑过来:"老李回来了!老李回来了!"
张远山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眼中满是心疼和敬佩:"你这个固执的后勤兵!差点把我们都吓死了!"
连长也赶来了,检查团的几位领导也都在。
我这才知道,原来省里检查团已经到了一天,他们听说我徒步去取物资的事,特意推迟了行程等我回来。
"小伙子,好样的!"检查团团长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兵,他握着我的手,眼神中透着赞赏和敬意,"我当年也是后勤兵,知道你们的不容易。后勤兵的路,比五公里更长更艰难啊!"
那晚,农场食堂专门加了菜,为我接风洗尘。
炊事班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和鸡蛋汤,香气四溢,让我想起了家里娘做的饭菜。
张远山难得地坐在我旁边,给我倒水夹菜,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调侃的表情。
"老李,我以前真是瞎说。"他诚恳地看着我,声音里透着愧疚,"你走的路,比我们跑的五公里不知道艰难多少倍。"
我笑着摇摇头,腮帮子有些发酸:"咱们都一样,就是岗位不同罢了。你负责训练打仗,我负责保障后勤,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啊。"
连长端着酒杯,站起来对大家说:"同志们,这次老李的行动给我们上了一课。在我们农场,每个岗位都很重要,不管是战斗员还是后勤兵,都是咱们集体的一份子,都值得尊重!"
"对!"战友们举起杯子,异口同声地应和。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原来,我不是被忽视的,我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
年底评优时,我居然获得了"模范后勤兵"称号。
颁奖那天,全连战友都来了,掌声经久不息。
张远山笑嘻嘻地站在台下鼓掌,对身边的战友说:"瞧,那是我兄弟,当了四年兵没跑过五公里,却走出了咱们农场的荣光!"
我站在台上,忽然想起了那天出发时,他递给我的水壶和馒头。
心里暖暖的,就像那天喝下的阿木提大叔家的奶茶。
领奖回来,我写了封长信给娘,把这次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最后写道:"娘,你儿子虽然没当上训练标兵,但当了个像样的后勤兵,也算是没辜负您的期望。"
娘的回信很快就来了,是村里小学老师代笔的:"儿啊,娘为你骄傲!不管你在哪个岗位,只要尽心尽力,就是好样的!"
那封信我一直珍藏到退伍,再后来,随着岁月流逝,信纸已经泛黄,但那份温暖却一直留在心里。
有些路,不是用脚步来丈量的;有些荣光,不需要用五公里来证明。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