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一日,贵妃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眼角新添的细纹,满心抱怨,言语间尽是对容颜老去的恐惧与不甘。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姐姐乃是世间罕有的换脸妙手。
她一双巧手,能将那平凡面容雕琢得倾国倾城。
可那贵妃,生性善妒又骄纵跋扈。
有一日,贵妃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眼角新添的细纹,满心抱怨,言语间尽是对容颜老去的恐惧与不甘。
姐姐在一旁伺候,轻声宽慰了几句。
谁料贵妃竟勃然大怒,尖声叫道:
“你这贱婢,也敢来嘲笑本宫容颜?”
姐姐赶忙跪地,惶恐道:
“娘娘息怒,奴婢绝无此意啊。”
贵妃却不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喝道:
“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给本宫好好教训!”
几个宫人一拥而上,将姐姐按住。
贵妃又道:
“这贱婢不是擅长换脸么?本宫今日便要她尝尝这剥脸之痛!”
姐姐惊恐地挣扎着,哭喊道: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
可贵妃哪肯罢休,一声令下,那些宫人便残忍地将姐姐的脸皮生生剥下。
姐姐的惨叫声回荡在宫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之后,贵妃竟命人将姐姐那血淋淋的脸皮挂在城墙上,以示威慑。
时光匆匆,三年转瞬即逝。
贵妃在这三年里,依旧沉迷于容颜,可岁月不饶人,她终究还是年老色衰。
这一日,我在贵妃宫中当值。
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松弛的肌肤、黯淡的容颜,气得将手中的胭脂盒狠狠摔在地上,怒道:
“本宫这副模样,还如何得圣上宠爱!”
我心中一动,上前福身道:
“女婢有一法子可助娘娘。”
贵妃一听,眼中顿时放光,急切道:
“速速说来!若真有效,本宫重重有赏!”
我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缓缓道:
“娘娘,奴婢曾听闻有一种秘术,可换得青春容颜。”
贵妃眼睛瞪大,一把抓住我的手,道:
“此话当真?快细细道来!”
我轻轻抽回手,道:
“娘娘,这秘术需寻得合适之人皮,再以特殊之法换之。只是……”
贵妃急不可耐道: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我垂下眼眸,道:
“只是这法子有些凶险,需娘娘三思。”
贵妃冷笑一声,道:
“本宫如今这般模样,还怕什么凶险?只要能恢复容颜,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我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贵妃,你的人皮我剥定了。
1
皇帝出行,竟纳了一位塞外女子为妃的消息,不知怎的,如长了翅膀般传进了宫中。
永和宫寝殿之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贵妃娘娘端坐在凤椅之上,面色阴沉,面前跪着两个哆哆嗦嗦的宫女,头都不敢抬。
贵妃的贴身侍女春桃,一脸怒容地走过去,抬手便给了两人一人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回荡。
“哑巴了吗?娘娘问你们话呢!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说娘娘美貌不如那个塞外的戏子!”
其中一名宫女吓得浑身颤抖,哭哭啼啼道:“娘娘饶命啊,是她!是她说的娘娘身材容貌大不比从前,还说娘娘流过胎,日后或许不能有孕……”
贵妃娘娘听闻,却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诡异。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贵妃娘娘朱唇轻启,声音却透着丝丝寒意。
跪地的宫女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挣脱束缚,爬到贵妃脚边,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
“娘娘,奴婢已经服侍娘娘四年了,这次是鬼迷心窍说了瞎话,求娘娘饶奴婢一命啊!”
语毕,贵妃娘娘轻笑一声,一双玉手缓缓覆上了宫女的脸,动作轻柔,却让宫女吓得浑身战栗。
“本宫也不是那冷血无情之人,只是说了几句话,自然是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春桃身子颤抖,立刻就准备叩谢贵妃娘娘的宽宏大量。不料下一秒,贵妃娘娘指尖微微用力,小宫女的脸上瞬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只是……本宫突然想起去年中秋灯会,你在御花园中吟唱,陛下还夸赞你生了一副好嗓子,和先皇后还有几分神似呢。”贵妃娘娘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几分嘲讽与狠厉。
一时间,寝殿内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了,大气都不敢出。
几次试探后,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鲜血布满了宫女的脸。可贵妃娘娘仍然只是看着她笑,一双月牙眼里爬满了嘲弄,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随后,毁了容的宫女又被拉着割了舌头,整个人昏了过去。贵妃娘娘嫌弃地掀翻桌上的汤药,褐色的汁水撒在宫女脸上,更添了几分凄惨。
“杀了吧,碍眼得很。”贵妃娘娘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处置的不过是一只蝼蚁。
贵妃娘娘终于笑了,视线也缓缓落在另一位宫女身上。
这时,一直在一旁跪着没说话的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贵妃娘娘的脸,恭敬地说道:
“娘娘息怒,奴婢有一法子可为娘娘分忧。”
贵妃娘娘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说来听听。”
“此法名为易容,乃奴婢家中祖传之换皮秘术。不仅能让娘娘美貌永驻,更能助娘娘重获圣宠。”我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惹得贵妃娘娘不悦。
贵妃娘娘善妒,这是宫中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此次皇帝纳妃本就让她心生不满,多嘴的奴婢更是引得她心生猜忌。
果不其然,听见我的话,贵妃娘娘来了兴致,唤我到她身边禀报。
我一番详细解说后,贵妃娘娘看我的眼里多了些打量。
“你这法子真能管用?”贵妃娘娘半信半疑地问道。
隔天,皇帝领着新妃子回宫的时候,所有的妃嫔都奉命前去迎接。唯独贵妃娘娘久久未到。
不等皇帝发怒,贵妃娘娘昏倒在祠堂的消息传进了大殿。
于是,等皇帝匆匆赶来寝宫时,贵妃娘娘一句:
“久未相见,妾身太过思念陛下。想着姐姐在九泉下定是更难熬的,便前去为姐姐抄经念佛,没想到竟是忘了时辰……还请陛下责罚臣妾。”
平日里大气明艳的贵妃娘娘,此刻一袭素衣,在病中更添了一丝娇弱。那未施粉黛的脸,却像极了先皇后,让陛下不禁心生怜惜。
陛下面露心疼,环抱住一袭素衣的贵妃娘娘进了帐子。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之后的几日,皇帝日日流连在永和宫,所有人都感叹宫中最得宠的还是贵妃娘娘。
皇帝走后,贵妃娘娘在镜子前唤我过去。
“你叫什么?竟会这样厉害的法子。”贵妃娘娘问道。
我走上前,拿着玉轮轻轻一滚,一张完整精致的假面便落在我手中。
“奴婢花容,自幼离家无人可依,便学了这么一样傍身的手艺。娘娘天生丽质,奴婢只是为娘娘梳妆一番罢了。”我恭敬地回答道。
贵妃娘娘点头赞赏,将手边的金簪赏赐给我。
“倒是个伶俐的,那你以后就留在我宫里为我梳妆吧。”
我接过簪子谢恩,眼神却不经意地落在贵妃耳后的红点上,心中暗自思量。
2
耳后那抹红点,宛如朱砂轻点,实则是易容换皮之术初显的端倪。
我,终究是说谎了。
其实,我也曾有过可依可靠之人。
六岁之前,我似那无根浮萍,是没爹没娘、身负诅咒的不祥之人。
我生来便无情绪波澜,连最简单的哭与笑,皆无法展露。
奶娘失手将我摔在地上,我亦不哭不闹。
而在我出生的次年,大旱降临,这更坐实了我深受诅咒之名。
加之我那身为族长的娘亲,生下我后便如人间蒸发,没了踪影。
于是,在那六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上,无爹娘庇佑的我,被族人绑在挂满生肉的竹筏上,献祭给了那虚无缥缈的河神。
可苍天有眼,我竟未死。
自那日起,我成了姜云裳的家人。
她为救我,几乎散尽所有积蓄。
此后,她一边悉心照料我,一边上山为我采来治病的药材。
每日醒来,她望向我的眼神,满是期待。
她总会不厌其烦地问我:
“你唤何名?家在何处?留在此处,你可会害怕?”
而我,看向她时,眼中尽是迷茫。
“我没有名字。”
这是我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眼底的心疼,愈发浓烈。
夜深人静,她爬上床,睡在我身旁。
迷迷糊糊间,我的胳膊上传来一阵温热。
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轻声说道:
“我叫云裳,你以后便叫花容吧。”
我不解,遂开口问道:“为何?”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没睡,她捶了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我娘亲说,这句诗是形容美人的。”
我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她,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后来,她开了一家名为“云裳花容”的胭脂铺子。
凭借她的美貌与出神入化的手艺,很快便声名远扬。
她道:“人人皆有美之处,可总有人因旁人的闲言碎语,失了自信。我便是要帮她们寻回自己的美。”
她又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唯有看透人面下真正的那张脸,方能画出最美的妆容。”
在她手中,无论何人,略施粉黛,便能让来人美上十分。
我对此深以为然,可私下里,却依旧热衷于钻研人皮易容之法。
她第一次见我制皮时,吓得哭了出来,跑出去后,许久未归。
我未言语,这样的事,我早已习惯。
可当晚,她却带着新鲜的兽皮回来了。
她说,觉得我应该用得上。
她颤颤巍巍地戴上我制好的皮子,在屋子里蹦蹦跳跳。
那一刻,我第一次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我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脸。
我与她,皆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扑过来抱住我,喜极而泣:
“花容,你会笑了!”
自那日起,她开始热衷于尝试各种法子,想让我能有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然而,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我安慰她道:“我是怪胎,能学会笑,我已心满意足。”
她皱眉,突然哭得好伤心。
“呸呸呸,你是我的家人,是我们云裳花容胭脂铺的吉祥物,怎会是怪胎!”
我笑了,无奈地跟着她重复。
可我或许真的是受诅咒之人。
她眼神闪躲,叫我赶紧去郊外送药时,我就该有所察觉。
可我,却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
待我匆匆赶回,只见那被火光包围的云裳花容铺,以及告示上她血淋淋的人面。
我的胸口,突然好痛。
瘫倒在地上时,我听见路人说:
“这贵妃真是残忍,京中女子都快被杀光了吧。”
“可不是嘛,像花容铺子店主这样的大善人,却还是免不了遭此厄运……”
手心里突然湿润,我抬头看天,却未见到雨。
“大娘,这天下雨了吗?”
被我拉住的大娘,露出异样的眼神,甩开我,留下一句:
“这晴天哪来的雨,哭成这样,怕不是个傻子吧。”
原来,没有雨……
云裳,我会哭了,你怎么还不来夸我?
3
贵妃的盛宠,终究未能长久维系。
新晋宫闱的那位妃子,青春正盛,容颜绝美,身姿曼妙,堪称一绝。
御花园中,她一曲雪中舞,舞姿轻盈,如梦似幻,竟将皇上的心,悄然勾走。
白月光与朱砂痣,尚能相互映衬,可这替身白月光,终究少了几分韵味。
贵妃得知后,怒不可遏,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个狐媚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术,陛下竟日日留宿在她宫中!我昨日亲手熬制百花羹,巴巴地送去给陛下,那贱人竟窝在陛下怀里,半晌才来向我行礼,真是出身低贱,毫无礼数!”
滚烫的茶水,随着她的动作,悉数泼洒在我的手背上,我却强忍疼痛,未作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哭着,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你们说说,那个狐媚子,有我好看吗?有我高贵吗?”
这几个月来,宫女换了一茬又一茬,新来的宫女,大多木讷,见到这阵仗,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哭哭啼啼地跪了一地。
“一群没用的东西!全部拖出去掌嘴!本宫看着就心烦!”
贵妃还在发着脾气,门外却传来通报,有客来访。
刚刚还在砸东西的贵妃,瞬间泄了气,扑进来人的怀里,娇声道:
“哥哥,你可算来了,那个狐媚子,把陛下都勾走了!”
来人正是贵妃的亲哥哥,平江大将军。
将军见妹妹手上划了道口子,心疼不已,轻柔地抚上。
而身边侍卫,冰冷的刀子,霎时间就架在了离娘娘最近的我身上。
脖子被拉出一条血痕,鲜血汩汩,似乎下一秒,我的脑袋就要落地。
好在我对贵妃还有些用处,她急忙开口:
“哥哥,不必和这下人置气。都怪新来的那个贱胚子,一个舞,就引得陛下好几日没来我这里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将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沉声道:
“妹妹,你身为贵妃,也该懂事些了。我今日来,也是爹爹的意思,他让你莫要再任性妄为。”
他的声音低下来,视线却看向了一旁跪着的我。
我垂首不语,领着一众服侍的宫女,默默退了出去。
将军并未久留,贵妃也未送他离开。
我进去服侍时,屋子里酒气熏天,一片狼藉。
“一个贱女人而已,竟连爹爹也劝本宫不要任性。”
“不就是没有孩子吗!本宫如此受宠,早晚会有的。”
跪着的我,突然被拉起来,我低着头,贵妃挑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
“花容,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来,你跟那个狐媚子,竟还有几分相像。”
我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的瓷片,就要往脸上划去。
可贵妃却一把拉住了我,她笑得灿烂,眼中却满是算计。
“吓唬你一句而已,本宫可不想要整天对着个丑八怪。”
“不过,本宫命你马上想个新法子,让陛下重新回到本宫身边。”
我垂首应道:“奴婢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半月后,贵妃娘娘有孕的消息,如春风般在宫中传开。
可她却不知,真正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4
柳常在方得圣眷,风头正盛之时,贵妃有孕的消息便如惊雷般在宫中炸响。
此等巧合,任谁都会心生猜忌,皇帝亦是如此。
于是,当晚贵妃的寝宫便热闹非凡,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嫔妃。
来得最早的,乃是淑妃。
还未见其人,淑妃那尖细又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哟,这贵妃娘娘的寝宫,今日倒是热闹得紧呐。”
我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抬眼便见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我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解开了贵妃衣裙后的系带,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缓缓躺在床上,而后独自来到前院。
淑妃的爹乃是左丞相,家族势力庞大,在朝堂上可谓是一手遮天。
想当年,这后宫之中,先皇后和淑妃几乎是势均力敌,两人表面上关系也好似亲姐妹一般。
可偏偏一场意外,先皇后和淑妃唯一的儿子一同死在了那熊熊火场之中。
自此,淑妃一蹶不振,也无心争宠,这才给了容貌像极了先皇后的贵妃可趁之机。
虽说无人敢明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贵妃这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我将淑妃一行人挡在了门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回淑妃娘娘话,我家娘娘前几日受了风寒,如今嗓子不适,实在不便接待,还请娘娘恕罪。”
淑妃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一旁的婢女见状,立刻上前,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敢挡了娘娘的道,还不快让开!”
我被几人拉扯着,无奈让出一条道来。
而淑妃则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贵妃旁边,假意寒暄起来。
一双眼睛却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贵妃的肚子。
“听闻妹妹怀了孕,姐姐我可是带了些好东西来看妹妹了。”
“只是……听闻陛下这两月都忙于政事,闲暇时刻也都是去了柳常在那里,妹妹这腹中胎儿……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见淑妃伸手就要掀开一角床帘,我心中一紧,赶忙挣脱了宫女的束缚,冲上前挡在前面,抢先一步回答:
“回娘娘,我家娘娘胎儿已有三月,胎像稳固,只是娘娘近日身子不适,还请娘娘小心为好,莫要惊扰了娘娘和腹中龙胎。”
贵妃在里面依旧没有说话,淑妃见状,失了兴趣,没问几句便带着人走了。
但我知道,她已然看见了贵妃平坦的小腹。
第二日,宫里便多了许多关于贵妃腹中胎儿的流言蜚语。
不多时,前院的探子匆匆来报,皇帝已经带着太医在前来探望贵妃的路上了。
躺在榻上的贵妃眉头紧皱,一脸怒容。
替她按摩的我,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蠢东西,你不是说陛下有要事不会来看我的吗?如今这局面,你让本宫如何是好!”
“我告诉你,要是本宫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我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说道:
“娘娘放心,奴婢这是族中秘术,旁人看不出端倪。只是,娘娘还需要去找一个人帮忙,方能化解此次危机。”
5
皇帝携着周太医,身后跟着长公主,一同踏入了贵妃的寝宫。
彼时,贵妃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坐在雕花锦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角还隐隐渗出若有似无的血迹,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残花。
“参见陛下。”贵妃声音微弱,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妾身大概是受了风寒,实在无力下床行礼,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见状,赶忙凑近了些,听到贵妃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后,眉头紧紧皱起,宛如一座小山。
“周太医,你且去给贵妃仔细瞧瞧。”皇帝沉声吩咐道。
手边那轻薄的帐子微微动了动,我跪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太医手上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周太医神色凝重,手指轻轻搭在那根细细的红丝线上,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瞧着像是染了风寒,须得静养些时日,方能痊愈。”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迟疑地问道:
“那爱妃的肚子……可还安好?”
周太医连忙回道:“胎儿发育良好,瞧着十分康健,陛下不必忧心。”
皇帝闻言,连连点头,看向贵妃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仿佛春日里的暖阳。
“好好好,爱妃怀胎有功,永和宫所有人重重有赏。”皇帝龙颜大悦,高兴地转身离开了。
留下长公主与贵妃叙旧。
长公主从头到尾都未曾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待皇帝走后,她才缓缓走到床边。
她的手,轻轻抚摸上贵妃的肚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连我都没反应过来阻止。
好在长公主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扯出一个淡淡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落寞。
烛光摇曳,映照在长公主的脸上,她的眼里有些湿润,似有泪光闪烁。
“贵妃的胎儿可有多大了?”长公主轻声问道。
贵妃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身上的被褥,轻声回道:“回姐姐,快三月了。”
长公主颤抖着抚上心口,神色哀伤:“若是元安没有出意外……她腹中的孩子大概也是这么大了。”
元安皇后,宛如天上月一般,清冷高洁。宫中的每个人提起她,都带着无尽的惋惜和深深的怀念。
贵妃见状,赶忙伸出手,温柔地替长公主拭去泪水,随后不动声色地将枕边露出一角的物品塞了回去。
在这悲伤的氛围下,贵妃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似有一丝得意。
而这一切,都被一旁服侍的我看在眼里。
待将长公主送走后,我恭顺地跪在贵妃旁边,双手轻轻替她按摩腹部。
贵妃笑了,连连称赞我的手艺:“你这易容之术确实有些门道,竟能凭空让死物复生,真是令人惊叹。”
“如若本宫需要一位真真正正的皇子,你的术法可还可行?”贵妃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搓热手心,在贵妃隆起的小腹上缓缓推动,轻声回道:
“娘娘放心,奴婢此术以世间三十六种奇花为根,取七十二日朝露水孕育。加之奴婢祖传技法,每日为易容胎拟形,诞下的皇子与常人所出并无差别。”
“只是,娘娘若想易容胎永存,还需奴婢每日为娘娘施针取血。此法违背天道,或对娘娘身子有害。娘娘凤体金贵,日后定是多子多福,留下此胎并非良策。”我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贵妃抿了口茶,若有所思:“本宫是凤凰之身,日后自然会诞下皇子,你这秘术不用也罢。”
“继续按吧,怪不得本宫近日来身子总有些乏,吩咐下去,吃食要多选些滋补的。”贵妃说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丝毫没注意,枕下的东西已经露了出来。
看来……我又要多一位盟友了,我心中暗自思忖。
6
贵妃借着怀孕不宜走动的由头,一连躲了好几次宫中其他妃嫔的探望。
起初,众人虽觉有些蹊跷,却也未多言语。可时间一久,宫中便开始有了些风言风语,猜忌之声渐起。
我本还想着寻个时机,再做些动作来推动局势,却不想贵妃这边竟先出了事。
天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永和宫内突然传来贵妃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划破了整个宫殿的宁静。
我匆忙赶至贵妃寝宫,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下是大片大片湿漉漉的血迹,触目惊心。
“快去传周太医!快!”我赶忙吩咐身旁的宫人,不敢有丝毫耽搁。
虽说昨日我为贵妃诊治时,她只是身子略显虚空,并无大碍。但因这易容胎本就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我实在无法保证贵妃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如今她还不能死。
然而,很快我便明白过来,这不过是贵妃的一场计划罢了。
这几日前线战事激烈异常,昨日陛下才动身前往塞外,短时间内定是不会回来。而这,正是贵妃处理这个假胎的绝佳时机。
待太医诊断出贵妃滑胎的消息时,柳常在的寝宫竟突然走水了。
一时间,宫中大乱,人心惶惶。接到消息的皇帝,更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宫。
得知此事的贵妃,在寝宫内来回踱步,急得满头大汗,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衫。
她双手紧紧捂着肚子,那张巴掌大的脸蛋透出一股诡异的红色,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恐惧。
“这个柳常在,定是安了眼线在本宫这里!什么时候出事不好,非要选在今日!这陛下回来要是见不到夭折的孩子,本宫可怎么办啊……”贵妃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道。
望着贵妃指甲上已经越发明显的红线,我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易容胎与寻常胎儿不同,未到时日出世,便只会化为一滩血水。而易容胎寄生之人,则会从寄生脏器处开始溃烂,直至浑身只剩筋骨。
看来,我的计划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的异常还是被贵妃注意到了,她猛地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嫌恶又生气地怒喝道: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的计划出了岔子,其他人就能骑到本宫脸上来了?我告诉你,本宫是陛下最爱的妃子,就靠着这张脸,那些狐媚东西就永远比不上本宫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她面目狰狞,踩住我的那只脚重重地揉搓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可我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暗自盘算着。
我不能反抗,我要激怒她,让她失去正常思考的理智,然后自己落入我的套中。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气更大了,一把拿起桌上的烛台,就朝着我的脑袋狠狠地丢了过来。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春雨竟挡在了我面前。
她额角的血汩汩地滴在地上,嘴里呜咽着,却还紧紧抱住贵妃的脚,苦苦哀求着。
这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一时间,我有些无措,好在门口的小顺子及时赶到。
“启禀娘娘,陛下已经回宫了,娘娘还需快些梳妆。”小顺子恭敬地说道。
贵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狠狠地甩开了春雨,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对我颐指气使道:
“算你还有点用处,快些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陛下。”
我盯着她的脸,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此刻还不能去见陛下。”
贵妃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怒目圆睁,喝道:“本宫念在你替本宫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饶你一命,你别得寸进尺!”
我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贵妃身边,贴过去低声说道:
“娘娘,您的胎儿本就是假的,虽说您收买了太医瞒了过去,但如今您滑胎的消息传遍宫中,那些有过经验的嬷嬷定能一眼看出您这不是小产后的样子。若陛下见了,定会起疑啊。”
贵妃皱起眉头,语气焦急:“那依你之见,本宫现在应当如何是好?”
我紧紧盯着贵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
“声东击西,再狸猫换太子。”
7
柳常在的寝宫起火之时,天色尚不算太晚。
故而,这场大火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皇帝一回宫,便匆匆赶来了贵妃娘娘的寝宫。
然,贵妃娘娘却紧闭宫门,不肯相见,只遣了我这贴身丫鬟出来禀告。
我立于门前,不停抹着泪,满脸皆是为难之色。
皇帝见我这般模样,心中自是猜出了几分端倪,遂质问道:
“你家娘娘究竟出了何事?竟连朕都不肯见了?”
我见皇帝尚不知晓贵妃滑胎的消息,心中一急,表现得愈发激动了。
“回陛下,娘娘日日夜夜皆念着陛下。只是,娘娘刚失去了皇子,如今伤心欲绝,实在没法接见陛下啊。”
皇帝闻言,顿了顿,随即一把推开我,冲了进去。
只见贵妃娘娘举着一把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粉紫色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刺目非常。
皇帝一下子便扑了过去,夺下了贵妃娘娘手中的刀子。
贵妃娘娘也顺势软了下来,缩在皇帝的怀中,抽泣不已。
“臣妾有罪,陛下就让妾陪着皇子一起去死吧。”
皇帝望着眼前的美人,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了出来。
我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
“陛下,娘娘心善,不让奴婢说。但奴婢今日必须要说,贵妃娘娘滑胎,并非意外……”
“放肆!在我身边呆久了,连规矩都没有了吗?”贵妃娘娘伸出手指着我,抱怨道,“小顺子,还不快把这个贱婢赶出去!”
皇帝皱起眉,看向被拖着出门的我。
最终,在我被拽出去的前一刻,开了口:
“等等,你刚刚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缓缓回答道:
“回陛下,奴婢花容,是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昨日,奴婢替娘娘送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了淑妃的丫鬟正和周太医谈话,提到了娘娘,还有柳常在的名字。”
“今日,娘娘意外滑胎。再加之柳常在的寝宫也莫名走水,奴婢便联想到了此事。还请陛下明察,为娘娘和未出世的小皇子讨回公道啊!”
我哭得真切,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皇帝安抚了贵妃几句后,便匆匆向着淑妃寝宫的方向去了。
榻上的贵妃娘娘深吸一口气,抓着我的手腕问道:
“花容,你确定这个办法行得通吗?要是陛下发现了是我们……”
我对着贵妃娘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说道:
“娘娘放心,万无一失。”
皇帝带着人赶到淑妃寝宫时,只见几个丫鬟正在院子的树下挖着什么东西。
侍卫一翻,竟是写着贵妃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还有滑胎的药材。
柳常在那边的丫鬟也指认,起火前,有人见到淑妃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边上晃悠。
人赃并获,皇帝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淑妃,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贵妃娘娘对于这样的巧合,非常诧异。
而我,只是搪塞一番,继续替她按摩松骨。
这世上的巧合,大多是人为。
淑妃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寻觅已久的棋子,早在进宫前,便被我掉了包。
贵妃娘娘自导自演的滑胎戏码,让她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
可没想到,只是加速了自己的衰亡。
几日后,淑妃在冷宫自缢的消息传了出来。
贵妃娘娘摆弄着护甲,得意极了。
“就她还想跟我争宠,还不是几日就被赐死了。”
她不知道,淑妃是我杀的。
云裳死后,我找遍了铺子,也没发现她的尸首。
却得知了一个更可怕的故事。
贵妃娘娘起初,是不知道云裳花容铺的存在的。
云裳最开始,只是替人装扮,遮掩那些和先皇后相像、被追杀的女子。
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铺子便开始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有人钻了空子,将铺子的存在卖给了淑妃。
是淑妃的话,让贵妃娘娘对京中女子斩尽杀绝。
也是淑妃,想借此事告贵妃娘娘一状。
于是,淑妃连夜来了铺子,打断了云裳的手,并把铺子透露给了贵妃娘娘。
说到底,她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贵妃娘娘的死期,也快到了。
8
淑妃香消玉殒之后,皇帝竟连续两月都未曾翻动后宫的牌子。
可他的身子,却如秋日残叶,日渐萎靡。
朝堂之上,大臣们忧心忡忡,请求陛下广纳新妃的折子,如雪花般堆满了书房。
贵妃的心情,亦如这阴霾的天气,阴沉得可怕。
这两月来,各种滋补的汤药,她日日服用,可身上的皮肤问题,却愈发严重。
起初,还只是双脚泛起异样,而后,便是整个四肢,如今,竟是全身都蔓延成了鱼纹状。
贵妃整个人,都开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宛如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啪!”
汤药被她狠狠摔了一地,瓷片四溅。
宫外请来的太医,都被她吓得瑟瑟发抖,脸上被她用簪子划烂,鲜血淋漓,却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滚出去!全都给我拖出去斩了!”
“一群废物!连这点病都看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话间,贵妃的头发,因剧烈动作,掉下来一大把。
她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我的肉里。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本宫!”
“要不然你怎么会没事!快回答我!”
我疼得眉头紧皱,却只能强忍着,挤出一滴眼泪来。
“回娘娘,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护着奴婢,还给奴婢银钱,奴婢怎会陷害娘娘呢。”
“而且奴婢整日与娘娘同吃同住,如若真的下手,奴婢又怎会安然无恙。”
贵妃扯着我头发的手,渐渐松开,嘴里止不住地嘟囔着:
“那是谁,究竟是谁要陷害本宫……本宫平日里待她们不薄,为何要如此害我……”
我对着贵妃抽泣道:“娘娘,奴婢听闻塞外有一邪术,能窃取他人容貌,将其占为己用。只是此法邪门,早已失传。可现如今看来,娘娘似乎是中了此邪术啊。”
贵妃一听,原本皱巴巴的脸,突然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花容,快去给本宫查!最近几月宫中谁的容貌有变。”
“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对本宫用这等邪术!”
我赶忙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查,定要将那心怀不轨之人揪出来。”
言罢,我急匆匆跑出院门。
在无人的角落,我迅速换下衣物,趁着夜色,悄悄进了长公主的府邸。
9
在得知柳常在近几月闭门不出、深居简出的消息后,贵妃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狐媚子搞的鬼!”贵妃一拍案几,怒不可遏,“塞外来的妖术就是多,本宫非得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这个后宫之主!”
我赶忙上前,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被贵妃推翻的梳妆台碎片。在收拾之时,我将正中的一个木盒子往外抽了一些。
贵妃眼尖,一下子便瞧见了,眼里顿时一亮,伸手便抢过了那盒子。
那檀木盒子里,放着的是贵妃最得宠那段日子里,陛下御赐的首饰,每一件都精美绝伦,价值连城。
贵妃拿起一支珠钗,对着铜镜开始往脸上堆砌贵重的妆粉。可那妆粉厚重,凑近一看,竟像是带了假面一般,毫无美感。
“娘娘,若想重新夺宠,这般妆容可不行啊。”我轻声提醒道。
贵妃闻言,眉头一皱,将珠钗重重一放:“那你说,本宫该如何?”
可要想重新夺宠,必然不能顶着这样一张妆容厚重的脸蛋,否则只会让陛下更加厌烦。
就在贵妃愁眉不展之时,她无意间瞥见春雨胳膊上的长疤竟消失不见了。贵妃顿时脸色一变,长长的指甲猛地掐住了春雨的脖子。
“你怎么也变美了?是不是你使得妖术?说!”贵妃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春雨的脸被掐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言语。我见状,赶忙上前阻止
10
近日,宫闱之内风云变幻,出了两件轰动之事。
其一,乃是柳常在有孕在身,龙胎安稳,圣心大悦,特赐封妃之荣。
其二,则是贵妃娘娘身染沉疴,心灰意冷,自请离宫,往那寺庙之中静养身心。
贵妃此举,本不合宫规,然自皇帝自贵妃寝宫拂袖而去那日起,柳常在便夜夜梦魇缠身,不得安寝。
皇帝膝下子嗣凋零,贵妃那日所言,竟不知怎的,在后宫之中悄然流传开来。
众人皆道,如此处置,倒也成了当下最妥帖的法子。
宫墙之外,日子平淡如水,我便整日里窝在那空荡荡的屋子里,一门心思制皮。
贵妃的手脚肌肤,已尽数被我换下,如今,只剩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与那孕育着龙裔的小腹。
“花容,你这手中的皮子,本宫瞧着,倒像是在哪儿见过……”
贵妃的声音,忽地在我耳边响起,我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她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穿过我的肩膀,指向墙上挂着的那张新制的皮。
那皮子,说它是皮,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人,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贵妃凝视良久,终究还是没能想起,倒是头痛之症又犯了,眉头紧蹙,吩咐我继续制皮后,便匆匆离去。
留我一人,眼眶泛红,呆立原地。
泪水悄然滑落,滴在那桌上的皮子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红色,似血,又似泪。
11
又是一年初秋时节,秋风飒飒,吹落了枝头黄叶。
柳妃在产房中历经艰难,终是诞下了一位皇子。
皇帝闻此喜讯,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大赦天下。
贵妃听闻此消息,心中虽有些酸涩,却也赶忙精心准备了一幅字画相赠。
这字画乃是她日夜苦练,倾注了不少心血,只为能借此在皇帝面前露个脸。
陛下收到字画,细细端详一番后,终于是想起了宫外还有这么一个妃子。
和分别时相比,贵妃如今的容貌,在我的易容术下已恢复了八九分。
我依照她的需求,照着先皇后的字画风格,精心修改皮子。
如今再看贵妃,竟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先皇后。
二人久别重逢,皇帝望着贵妃,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贵妃巧笑嫣然,轻启朱唇道:
“陛下,许久未见,陛下可还记得臣妾?”
皇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朕怎会忘了爱妃。”
席间,贵妃畅饮数杯,渐渐显出醉态。
她肌肤胜雪,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通体生香,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贵妃轻哼一声,光着脚便跌进了皇帝怀中。
皇帝身体一僵,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贵妃,竟呆滞住了。
我站在一旁,见此情景,没有作声,缓缓退了出去。
自那之后,贵妃又得宠了。
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一车一车地送进永和宫。
贵妃心情大好,赏了我很多珠宝。
我跪地谢恩,心中却暗自盘算着。
谢恩过后,我继续帮她制皮。
快了,就快要结束了,我心中默默念道。
这一日,我照例去给贵妃梳妆。
我故作惊恐地喊道:
“娘娘,你的脖子!”
贵妃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容颜,被我这一声喊得吓了一跳。
我赶忙上前,轻轻掀开她的头发。
只见贵妃的后颈处,裂开了一个口子,肉眼可见里面鲜红的皮肤肌理。
诡异的是,这么大的口子,竟一滴血也没有流。
贵妃尖叫起来,她正是最得宠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的脖子怎么会这样!”
我赶忙安抚道:
“娘娘莫急,依奴婢看,怕是童男童女的指尖血效果不能维持太久。”
贵妃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
“那该如何是好?本宫绝不能失去这容颜!”
我沉思片刻,缓缓道:
“恐怕只有更高贵的血脉,才能永葆娘娘的美貌。”
贵妃听后,沉思片刻,喃喃自语起来:
“更高贵的血脉……那小皇子……”
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小皇子失踪了。
连着出现几次陷害皇子的事情,皇帝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龙颜大怒,发话道:
“定要将此人抓到,必要严惩!”
因此,当线索指向永和宫的时候,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带着一众侍卫,气势汹汹地来了永和宫。
一开口便是质问:
“爱妃,朕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看见玉儿?”
贵妃咬住嘴唇,瘫倒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抽泣起来:
“陛下,臣妾……臣妾真的没有看见小皇子……”
皇帝看着这样的她,长叹一口气,然后捂住胸口,向后倒去。
一旁的侍卫赶忙上前扶住。
贵妃被禁足了,她缩在角落里,紧紧抓着我的手哭诉:
“本宫没害小皇子!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本宫,本宫只是想要一滴他的血而已,是他自己跑丢的,本宫什么也没做……”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道:
“娘娘,这柳妃仗着自己的孩子,处处欺压娘娘,实在可恨。”
贵妃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问道:
“花容,你之前是不是说易容秘术不止可以用在活人身上?”
12
小皇子终于寻得了踪迹,原是那小家伙贪玩,竟偷偷跑去了长公主府,累得在软榻之上沉沉睡去。
皇帝得知真相后,心中满是愧疚,只因自己冤枉了贵妃。此后,每日都雷打不动地来永和宫探望。日子一天天过去,贵妃隆起的小腹再也藏不住了,那微微隆起的弧度,似是藏着无尽的希望。
得知此事的皇帝,欣喜若狂,在朝堂之上都难掩笑意。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宫人定要保护好贵妃腹中的皇子,那紧张的模样,仿佛这皇子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贵妃生下皇子那日,产房内一片忙碌。皇帝抱着新出世的皇子,龙颜大悦,当即便下旨封贵妃为后。
“朕今日便封你为后,往后这后宫之中,唯你独尊。”皇帝深情地看着贵妃,声音里满是喜悦。
贵妃虚弱地躺在床上,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花:“多谢陛下,臣妾定不负陛下厚爱。”
封后宴上,贵妃身着华丽的凤袍,美得动人心魄。皇帝看着妩媚的贵妃,忍不住贴了上去,可一凑近,却突然捂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爱妃,你近日多洗洗身子吧,朕今日先去忙公务了。”皇帝说完,便匆匆离去。
贵妃心里奇怪,却也未曾多想。她顺从地吩咐我:“花容,去放水,本宫要仔细搓洗一番。”
几日后,侍女抱着小皇子突然惊呼起来,整个人跪在地上,哆嗦着喊道:“娘娘不好了,小皇子他的皮……他……这可如何是好哇!”
贵妃一愣,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冲过去接过小皇子。
这一看,贵妃只觉眼前一黑,小皇子的脸上竟裂开了几条裂缝,那裂缝触目惊心,仿佛是恶魔的爪牙。
贵妃急得踹了我一脚,怒喝道:“你这蠢奴婢,赶紧给本宫想办法!”
我心中一紧,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奴婢的易容之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制皮。制娘娘的皮只需尊贵之人的指尖血,可小皇子娇嫩,怕不是需要至亲的心头血啊。”
贵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血易得,可心头血却难取啊。这心头血,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可她刚封后,小皇子一定不能出差错。若是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后位怕是也坐不稳了。
人皮傀儡不同与以往的任何一种易容制皮,需得至亲现取心头血,再灌进人皮傀儡的掌心才能生效。
因此,当皇帝一行人匆匆找到这里的时候,贵妃的尖刀刚好扎进皇子的心脏。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贵妃的双手。
早就虚弱的皇帝,看到这一幕,受刺激过度,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贵妃也被侍卫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抓了起来,她挣扎着,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13
贵妃在地牢幽幽转醒之际,映入眼帘的,唯有一具枯骨,尚连着那层假皮。
待她瞧见满脸笑意的我,刹那间,便明了了如今这凄惨处境。
她挣扎着,拼尽全力往前挪动,可身上的皮肤,却因她这番动作,掉落得愈发厉害。
当整只手的皮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时,她再不敢妄动分毫,只是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这贱婢,竟敢陷害本宫!陛下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有些诧异,都到了这般田地,她竟还未看清局势。
于是,我微微侧身,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之人。
只见一袭黄袍的皇帝,面色冷峻,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冷冷地看向她。
她脸上的皮,皱巴巴地耷拉下来,却仍强撑着,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哭喊着:
“陛下救我,我是被她陷害的,陛下救我!”
皇帝缓步走到她面前,抬脚踩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伸手揭开假面,露出下面长公主的脸。
“我可不是你的陛下。”皇帝,哦不,是长公主,冷冷说道。
地上之人,虽用了药,其实已感受不到疼痛,可那巨大的恐惧,还是让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犹记得,在贵妃枕下发现半块玉佩的那天,我便隐隐猜到,拥有另一半玉佩的长公主,或许就是我下一个盟友。
只是我未曾料到,先皇后和长公主之间,竟有一段那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因此,几乎未费什么周折,早就有预谋的长公主,便欣然加入了我的复仇阵营。
比起那昏庸无道的皇帝,从小在战场摸爬滚打出身的长公主,似乎更适合统领这天下。
长公主忙于政务,与我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只剩那满身伤痕的贵妃,还在徒劳地挣扎。
她拖着那如死人一般的身子,咒骂道:
“你们都是贱人,都在骗我!本宫是皇后,本宫的哥哥是大将军……他们定会来救我的……”
我冷笑一声,说道:
“你觉得,我既能让长公主假扮皇帝,再多制一张你的皮,又有何难?”
贵妃瘫倒在地上,嘴唇蠕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场大火,熊熊燃起,地牢里的那摊烂肉,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提起她的死讯,她口中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爹爹,竟满是嫌弃,巴不得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这世间,竟是如此薄凉。
没人在意那个弑君的皇后,最后究竟是怎样的下场。
假面戴久了,所有人,早就忘了她本身的模样。
14
番外
在长公主那翻云覆雨的手段之下,柳妃腹中那被精心炮制的“傀儡胎”,竟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之尊。
而长公主,也借此东风,垂帘听政,执掌天下,权倾朝野。
我,大仇得报,心中再无挂碍,便也决定与这宫廷纷扰,作个彻底的了断。
“花容,你这一走,玉儿那张易容的脸若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长公主轻抚着玉儿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舍。
我轻轻摇头,解释道:“娘娘放心,这易容胎虽非血肉之躯,却与真人无异,那皮子亦是坚韧异常,不会轻易出事的。”
言罢,我收拾行囊,如愿踏出了这深宫高墙。
我拿出所有积蓄,在塞外那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开了一间胭脂铺子,过起了平凡却自在的日子。
“哑巴了吗?娘娘问你们话呢!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说娘娘的美貌,不及那塞外的一个戏子!”一日,铺子里突然闯进一群宫人,为首的嬷嬷气势汹汹。
我忙上前,赔笑道:“嬷嬷息怒,我们铺子里的姑娘,都是嘴笨手巧的,断不敢如此无礼。”
我深知,无论是缺胳膊还是断腿的伤者,我都会尽力用我的胭脂水粉与易容之术,帮他们还原美貌,重拾信心。
只是,昨日那战乱中被大火烧掉半边脸的男子,让我着实犯了难。
成年男子的皮子,我还从未尝试过制作。
那一夜,我熬红了眼,失手划破手指,鲜血滴落在一旁帮忙的傀儡皮子上。
就在这时,耳边竟传来了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声音:
“透过骨相看皮相,你到底记没记住我的话啊……这易容之术,需得心细如发,方能成就完美。”
我猛地抬头,却只见空荡荡的铺子,唯有那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提醒着我,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来源:杨杨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