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交软件最后一条动态停在生日当天:“爸妈说复读费太贵,不如早点嫁人。 ”
——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恨,最终都成了我笔下的粉底与口红
凌晨三点,冰柜第三格抽屉滑开,她锁骨上的蝴蝶刺青还带着体温。
社交软件最后一条动态停在生日当天:“爸妈说复读费太贵,不如早点嫁人。 ”
我蘸着特制油彩遮盖她手腕的割痕,发现指甲缝里嵌着重点班的准考证碎屑。
化妆棉触到眼皮时,她的手机在裹尸袋深处震动,屏幕亮起:“宝贝,我考上台大了! 你说好要当我舞伴的......”
殡仪馆的规矩是不接陌生来电,但那天我鬼使神差按下接听键。
少年清亮的声音撞进停尸间:“怎么都不回讯息? 我偷了家里机车,现在到你楼下! ”
冷冻柜轰鸣声里,我说了此生最残忍的台词:
“她睡了,永远别等了。 ”
给百亿富豪遗体更衣时,丝绸衬衣内侧口袋突然崩线。
三张泛黄信笺雪花般飘落:
第一封字迹娟秀:“孕期发现你和秘书的事,但为了孩子我喝下整瓶安眠药”——落款1993年;
第二封钢笔遒劲:“大哥,当年你为争遗产把我撞成植物人,现在该还债了”——附脑癌诊断书;
第三封歪斜如蚯蚓:“爸爸,其实我是同性恋”——字迹被泪水晕成地图。
更讽刺的是,三封信的收件人都坐在VIP吊唁厅,正为股权分配撕破脸皮。
我默默将信纸塞回他僵硬的掌心,在寿衣纽扣间多缠了三道红线——
活人用遗产当武器,死人把秘密带进坟墓,而我们化妆师是生死邮差的替身。
那具浮尸被打捞上岸时,腹腔鼓胀如临盆孕妇。
法医划开皮肤的瞬间,防水的婴儿连体衣裹着音乐盒滑出,生锈发条竟还能哼唱《小星星》。
我梳理她被水草缠结的长发时,在头皮深处找到缝着金片的疤痕——
台南私娼寮的暗语,标记“终生不得赎身”。
音乐盒夹层藏着褪色B超照,背面铅笔字颤抖:“宝宝,妈妈游不过浊水溪了”。
给她涂口红时,我擅自换了正红色。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用讨好任何人地美丽。
他太阳穴的弹孔需要特殊填补剂,警方案卷显示:“持械抢劫便利店,拒捕击毙”。
更衣时,制服内袋突然掉出揉烂的习题本,微积分算式间夹杂着疯话:
“今天阿嬷洗肾钱还差800块”
“便利店阿伯总多给我一颗茶叶蛋”
“警察先生,如果我抢5566元就够医药费,判几年? ”
最后一页被血迹染透:
“阿嬷走了,这些题再也用不上了。 ”
我用了双倍遮瑕膏盖住他眼下的乌青,
在警局来领遗体时,偷偷把习题本塞进证物袋。
活人需要真相,死人只需要体面。
同性情侣烧炭自杀的新闻轰动全台,但当我擦拭他指节,发现皮肤残留着戒痕。
西装内袋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婉玲 永远爱你”——
是他已婚女上司的名字,晨间新闻正播报她哽咽的悼词:“失去优秀下属令人心痛”。
给另一具男尸画眉时,我发现他后颈有指甲抓痕,尸检报告却写着“无打斗痕迹”。
殡仪馆的老规矩再次发作:
我用特殊颜料遮盖那些暧昧伤痕,
让这场盛大殉情,永远封存在世人想象的纯爱剧本里。
365天后,我的化妆箱多了:
- 给癌末女孩画眉用的流星亮片(她日记写着“想当一次偶像歌手”)
- 修补家暴妇伤口的水溶性朱砂(她女儿说“妈妈终于不用每天化妆遮淤青”)
- 掩盖黑道大佬断指的义肢材料(他情妇分娩当天被对家乱刀砍死)
有次给阿婆遗体扑蜜粉时,她突然抓住我手腕。
在实习生尖叫声中,我平静掰开她蜷曲的手指——
掌心里是融化的水果糖,黏着字条:“带给建国小学三年二班王小明”。
查了登记簿才知,这位独居老人死于心梗,而糖纸上的日期,
是她儿子空难忌日。
他们说我眼神越来越像遗体,
却不知道我早已看透:
活人用粉底掩盖暗沉,死人用尸斑诉说遗憾;
新娘秘书画的是对未来的幻想,我们画的是对过去的篡改。
下葬时,家属总哭着说“好安详”,
其实他们没看见:
当我的化妆刷扫过遗体嘴角,
那些没来得及说的爱恨,
都会在防腐剂的味道里,
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