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口垂挂着领袖的肖像，墙上猩红的标语格外醒目："拥护一夫一妻制，反对包办婚姻！"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章
1950年5月，哈尔滨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门口垂挂着领袖的肖像，墙上猩红的标语格外醒目："拥护一夫一妻制，反对包办婚姻！"
宋研雨的目光从标语上移开，陡然开口：
"江之城，这场婚礼，我决意不办了。
她身着军绿色工装，回身便望见江之城穿着笔挺的军装，如青松般立在身侧。
闻听此言，江之城深邃的眼眸紧锁着她："你今日是怎么了？
"婚姻非儿戏，我们既已走到这步，你岂能此刻退缩！？
他声线虽平和，宋研雨却只觉心头似被棉絮堵塞。
她拧紧眉峰，竭力让语气平复："你并不爱我，缘何要与我成婚？
这个疑问，纠缠了宋研雨两世！
她是个奇才。
年仅二十出头，便从德国留学归来。
径直被聘入哈尔滨兵工厂从事研究，无论多繁复的数学与机械难题，她总能迎刃而解。
可这个问题。
上一世，直至生命尽头，她都未寻得答案。
此刻，江之城却反问："你怎知我不爱你？
宋研雨一怔。
爱吗？
上一世，她亦与江之城结为夫妻。
江之城对她始终如一，甚至两次为救她而身负重伤。
他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
她原以为他爱她，只是不善表达。
然十年婚姻，即便同床共枕，他也从未碰过她分毫！
整整十年。
她被江之城蒙在鼓里，过了十年的无性婚姻。
直至临终，她才知晓，他并非不能，只是对她毫无兴趣。
念及此，宋研雨顿感胸口剧痛，浑身发颤。
"同志，快办登记吧，别耽误后面的人！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催促道。
宋研雨强压下心中情绪，强迫自己回神，只见江之城已在结婚证上签了名。
那钢印重重地压在证书上。
纵使宋研雨不情愿，此刻她与江之城已然成为法定夫妻。
"……"
宋研雨心情沉郁，江之城驾驶着他的解放CA-10送她回兵工厂。
一路无话。
宋研雨只得将所有情绪深埋，回到兵工厂后，她将全部精力投入研究。
往常，她一旦投入研究，便会与世隔绝十天半月。
可此次，凭借前世经验，她仅用三日便完成了手头的研究项目。
一出实验室，助理便告知她："宋工，有德国来的电话。
"嗯。宋研雨冷淡颔首，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之声："研雨，我已将结婚礼物送到你家，是韦德尔大师设计的婚纱，你定要穿上，让同事们都瞧瞧！
挂断电话，宋研雨心中掠过一丝期盼。
前世她一直埋首实验室，竟不知好友曾送她结婚礼物。
思及此，宋研雨向厂长汇报后，提前返回军属院。
作为高级工程师，她出行有卫兵护送，很快便到了家门口！
尚未进门，便见窗户上贴着大红"囍字，屋内一片喜气。
宋研雨的心猛地一跳，她推开屋门。
屋内景象即刻映入眼帘。
江之城与一个身着洁白婚纱的女子面对面而立。
那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笑意，胸前别着一朵红花，俨然一副新娘模样！
2
宋研雨一眼便认出，那位穿着她婚纱的女士，是林书棠。
江之城的儿时玩伴。
前世，江之城与她成婚后不久，林书棠便步入婚姻殿堂。
可仅仅两年，她的婚姻便走到尽头。
江之城趁机将林书棠母子接到家中，一直照料。
正是此事，让宋研雨意识到江之城对林书棠怀有特殊情感。
宋研雨立于自家门口，两名卫兵紧随其后。
她未曾想，一时兴起回军属院，竟撞见这般"惊喜。
前世她未回来，是否也发生了此事？
心中涌起一阵沉闷的痛楚。
宋研雨并未动怒，反而笑了，还拍了拍手。
"啪啪啪——"
屋内众人皆转头望向她，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凝固，只剩尴尬。
江之城皱眉问道："你怎会突然回来？
宋研雨望着他紧张的模样，有些失神。
若在前世，她或许还会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
如今看来，全然是她自作多情！
宋研雨未作回应，而是走到林书棠面前。
她身着军蓝色列宁装，身材高挑，气场更显强大："林书棠同志，请你脱下我的婚纱！
林书棠眼眶霎时泛红，身体颤抖着走进旁边房间换衣。
随即，身后传来江之城低沉的声音："是我见你忙碌，便请书棠来帮你试穿，你莫要为难她。
他话语中的维护如钉子般，刺入宋研雨心底。
"我难道死了吗，需要她帮我试穿？
"还有，江之城，你何时见我在为难她？
言毕，宋研雨环顾四周，望着客厅里的新婚装饰，无视江之城难看的脸色："我不喜这些装饰，劳烦撤掉。
自父母离世后，她便不再喜欢热闹。
何况还是别人用过的。
江之城的脸色已冷得像要滴出水来："这些皆是书棠精心为你准备的。
若为前世的宋研雨，定会因他的情绪而退让。
但如今
"甚是感谢她，可我不喜欢。
话音刚落，林书棠换了一身柔和的布拉吉走到宋研雨面前，作委婉劝诫之态："研雨，婚纱过于奢华，你若穿婚纱举行婚礼，会影响江哥的仕途。
"我帮你处理掉吧。
清朝早已覆灭，林书棠却仍用一副正房的口吻与她说话。
恰似十多年前，她初次遇见江之城与林书棠。
那时，她的父母在战场牺牲，是江之城的父母想方设法保住父母遗体，运回哈尔滨安葬。
宋研雨骤然成为孤儿，独自一人躲在花园哭泣。
是年少的江之城给了她一方手帕，安慰道："逝去的战士，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
宋研雨愣了一下，接过手帕欲道谢，却见年少的林书棠跑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江哥哥，我们走。
"何必与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说罢林书棠便拉着江之城离去。
如今数十年过去，命运恍若轮回。
但此次，宋研雨既不想低头，也不愿让步。
她抿了抿唇，轻声反问林书棠："我的东西，何时轮到你来处理？
"即便是男人，你也只能捡我不要的。
林书棠的脸色瞬间一阵白一阵红，再也待不下去，哭着跑开了。
宋研雨感受到江之城愠怒的目光。
可她已无话可说，转身进了门
夜晚，宋研雨借着床头台灯看书，忽然身边一沉，江之城躺了上来。
"今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妥，不该让他人动你的东西。
宋研雨未料他会道歉，心忽地软了下来。
可此时，忽然"滴滴军属大院的熄灯号角响起。
接着"啪的一声，江之城熄了灯，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宋研雨下意识抱住了江之城。
因先前她决定回国时，别国不许，将她关在黑屋之中。
自此，她便落下怕黑的毛病。
江之城轻轻拍着她的背，用低沉的声音哄着："没事，没事……"
宋研雨的心安定下来。
气氛陡然升温，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宋研雨心口一动。
可下一秒，江之城却像躲避蛇蝎般将她推开。
宋研雨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连骨髓都透着寒意。
她望着他，再次问出那个困扰自己两辈子的问题："你明明有反应，为何不愿碰我？
江之城拿过被子盖住下半身："我还未做好准备。
未做好准备。
前世十年难道还不够他准备？
委屈与难过在心头翻涌，宋研雨翻身将江之城压在身下："江之城，你若今日不愿碰我，那我们此刻就离婚。
3
房间内骤然寂静。
两人目光相触。
江之城拧紧眉头："宋研雨，我知晓国外风气较为开放，但你身为女性。
"你可知何为持重？
宋研雨心中微痛。
在他心里，是否只偏爱林书棠那般温婉的类型？
可她宋研雨前世还不够柔和吗？
十年，她忍受了无爱的婚姻。
一边搞研发，一边照料江之城的家人，她也忍了。
可最终，她发现自己的爱意与宽容，不过是一场欺骗！
宋研雨只觉口中苦涩，连嘴角的笑意都带着苦味："这与持重无关，你既坚持与我结婚，便该履行丈夫的职责。
"我是个普通人，我不觉得坦诚面对自身需求有何不妥。
"你若不愿，我仍坚持，我们可结束婚姻
她的话尚未说完，江之城突然坐起，打断了她："政委不会同意离婚的！
"我们成婚才几日，你便要离婚，旁人会如何看我们？
宋研雨抿了抿唇："我的私事，与他人何干？
江之城猛地反问：“那你的事业该怎么办？”
要是离婚的话，肯定会对你的工作产生影响。你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祖国，一心想把自己的才华奉献给国家，难道你忍心让自己的研究因为私生活问题而半途而废吗？
他冷静地分析着。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只是唯独没有提及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不想离婚，却并非因为爱她。
宋研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江之城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做出了让步：至于那件事再给我一些时间准备吧。
宋研雨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江之城的借口罢了。
但她更不明白的是，如果他不爱她，为什么又不愿意离婚呢？
宋研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明明是新婚夫妇，却同床异梦。
第二天一早，宋研雨没有告诉江之城，就回到了兵工厂。
新武器的研发需要测试，宋研雨正在靶场测试147的性能。
砰的几声脆响传来。
报分员的声音响起：武器147射程150米，精确度：95%
射程：20090%
宋研雨掂量着手中的147，思考着该如何进行改进。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宋研雨摘下护目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黑色中山装的文雅男子走了过来：研雨，你新研发的真是太出色了。
来人是兵工厂的初级工程师蒋建业，宋研雨平时和他交流并不多。
前世的时候，宋研雨也和他有过接触。
只是后来被江之城发现了，他大发雷霆。
说他无法容忍她和其他男性接触
现在回想起来，宋研雨都不得不感叹，江之城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
蒋建业的目光转向她手中的147，先是称赞了一番，然后掏出一张设计图：对了，我设计了一种新武器，但有一个问题始终解决不了，你帮我看看吧。
工程师之间的交流是很正常的。
宋研雨愿意提供指导，就和蒋建业多聊了几句。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江之城站在不远处，眼神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宋研雨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她有些慌乱，匆忙和蒋建业说了几句话，就上前和江之城打招呼。
可江之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宋研雨心中一紧，索性也不管江之城了，直接回到了研究室！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再也没有见到江之城，反而是蒋建业，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天，宋研雨路过蒋建业的办公室，看到门口有卫兵把守。
她认出来，那是江之城的卫兵。
下一秒，蒋建业一脸不情愿地被押了出来。
经过宋研雨身边时，他大声呼救：研雨，救救我！
我被解雇了，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江团长，研雨，你一定要帮帮我。
宋研雨突然意识到，前世蒋建业的突然消失，是因为被捕了。
她思考了片刻，就前往军区寻找江之城。
谁知江之城不在办公室，而是在政委办公室。
宋研雨心中一紧。
滥用职权解雇工程师，江之城会不会遇到麻烦呢？
但当她来到政委办公室时，却听到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这个蒋建业，竟敢把我们新研发的泄露给国外！
小江，你打算怎么处理蒋建业？
宋研雨停下了脚步，就听见江之城低沉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出来。
我会告诉她，是因为我不能容忍她身边有其他男人。
放心，政委，宋研雨不会知道我和她结婚，是为了把她留在祖国。
4
宋研雨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她紧紧抓着热水瓶，才勉强没有跌倒。
她咬着嘴唇，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原来，江之城和组织之所以对她隐瞒蒋建业的事情，是因为他们对她缺乏信任。
和感情上的欺骗相比，宋研雨更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信仰受到了怀疑！
可笑的是，她从未怀疑过江之城。
还曾经天真地期待能够得到江之城的爱意。
在震惊之中，门突然被推开了。
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江之城愣了一下。
宋研雨脸色通红，紧握的拳头在颤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江之城脸色一沉，把她拉进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房间，宋研雨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黑瞳中闪烁着愤怒：原来你娶我是因为那个原因……”
难怪你并不爱我，却坚持要和我结婚。
江之城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宋研雨同志！
你既然喜欢我，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要纠结我娶你的原因呢？
想到前世自己被欺骗至死。
宋研雨感到胸口剧痛，几乎无法呼吸：你不纠结，是因为被骗的不是你。
你不告诉我，也是因为你怀疑我和蒋建业有勾结，对不对？
江之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否认。
怀疑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刺伤了她的心。
自从在枪械工程界崭露头角以来，总有人试图接近她。
不管是威胁利诱，还是情感诱惑。
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她从未动摇过。
永远忠于祖国和人民，是她曾在国旗下许下的誓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坚守初心！
然而，江之城并不相信她。
从前世到今生，她最爱的人。
竟然把她视为敌人，防备了十年！
想到这里，宋研雨感到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
她的眼眶泛红，一字一句地说：江之城，我对我的祖国的爱超越一切！
我的父母为国家牺牲了，他们相信祖国会有更美好的未来，我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江之城依然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宋研雨看不懂他的想法，心中却像被细微的电流击中。
虽然不致命，却痛苦难言。
她的声音紧绷着：江之城，是组织不信任我，还是你不信任我？
江之城没有丝毫犹豫，低沉地说：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结婚是我主动向组织提出的！
原来，江之城和她结婚也是为了利用她的感情。
宋研雨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此荒谬。
她脸色涨红，嘲讽地看着江之城：为了监视我，你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真是太伟大了。
不给江之城说话的机会，宋研雨继续说道：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做。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宋研雨极度的失望，却又无比坚定。
我有自己的信仰，我对祖国的爱，不比你少。
即使离婚，我仍然是哈尔滨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宋研雨！
说完，宋研雨推开挡在门口的江之城，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江之城恍惚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宋研雨已经走远了。
那天之后，宋研雨全身心投入到实验室里，把武器147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几天后，147生产了十把，交付军队使用。
那天，宋研雨眼皮一跳，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她研究室的门被推开了，江之城站在门口，身穿橄榄绿军装，上面染着血迹。
他的身后，是纠察队的同志！
宋研雨感到胸口一阵紧绷，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江之城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宋研雨，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宋研雨，我在执行任务时使用了
但使用的时候出现了故障，枪炸膛了，造成一人死亡，三人受伤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哽咽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身后的纠察队同志替江之城补充了后面的话：宋研雨工程师，组织要求你配合调查。
从现在开始，正式撤销你哈尔滨高级工程师的职称！
5
宋研雨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看到监察队的人员冲进了实验室，开始四处搜寻。
她日夜辛勤工作的成果，就这样被轻易地否定和侮辱。
宋研雨脸色惨白，嘴唇微动，只说出了一句：小心
江之城眼睛充血，冷冷地下达命令：拘捕！
实验项目被终止了，办公室也被查封了。
这场大动静引起了其他办公室人员的注意，他们走了出来，眼中充满了鄙视和愤怒。
宋工这是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她的新武器造成了人员伤亡，她肯定动了手脚。
这种人必须严查。
审讯室里。
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上面挂着醒目的红字——“背叛祖国是可耻的！
宋研雨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锁住。
江之城眼睛充血，质问道：那批武器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你和蒋建业有没有达成什么秘密交易？说！
宋研雨心如刀割，过了许久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没有。
“147型经过了多次试验和修改，所有的数据都是我亲自测试和记录的。
设计图也是我亲自审核，由你的士兵护送才交给工厂生产的
是吗？
江之城目光如血，紧紧地盯着她：那武器炸膛你怎么解释！？
你要我信你，我的士兵死了，他才十八岁！
质问的声音如针般刺进心脏。
宋研雨紧紧抿着唇瓣，良久才用发颤的声线开口：若真是我的责任，我自会承担。
可你不能三番五次质疑我的信仰。
江之城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可当他望见她泛红的眼眶时，忽然间哑口无言
宋研雨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脑海中闪过前世的画面——那时并无此般问题，型的研发确实仓促，但她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工程师了！
把死者和伤者的武器拿给我看看。宋研雨忽然开口道。
江之城眉头紧锁，满脸写着怀疑，却还是将那把炸膛的武器递给了她。
在他的注视下，宋研雨细致地拆解着147型的零件，随即发现了问题：不对，这里多了一个止动栓零件。
我的设计图上并没有这个部件。
江之城又取来设计图，仔细比对。
确认之后，才发现这武器果然是在制造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
发现疑点后，江之城驾驶着解CA-10载着宋研雨前往军区医院，探望伤员。
只见三名年仅18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生命危在旦夕。
宋研雨心中被悲伤与自责填满：若没用型，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我制造武器是为了保卫祖国，为何会变成这样？
江之城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不语。
倒是政委开口劝慰：宋工程师，武器被发明后的用途，完全取决于使用者。
用剑自卫与用剑杀人，其间差别天壤。
这番话让宋研雨的悲伤与迷茫消散不少，她主动请缨参与此事的调查。
政委同意后，宋研雨循着线索追查，竟发现此事牵涉到了林书棠！
她是工厂的制造工人，恰好负责147型零件的制造。
宋研雨正准备向组织申请调查林书棠。
江之城急忙阻拦，眼神中满是警告：宋研雨，你别太过分了，这岂是能随便申请的？
若此事并非书棠所为，你这般做会毁了她的一生！
宋研雨被他愤怒的语气惊得一怔。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涌上心头。
那你可曾想过，若此事查不清楚，我的职业生涯与一生，又该何去何从？
江之城挺直脊背，避而不答：总之，我以我的人格与生命担保，书棠绝不会做这种事！
6
宋研雨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你凭什么保证，你和她究竟是何关系，为何要为她担保？！
江之城依旧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将所有关于林书棠的文件收拾起来。
就因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早已把她当作亲妹妹！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宋研雨望着他的动作，忽然忆起上一世江之城对林书棠的那份情愫。
一股恶心感袭来，她几乎要吐出来。
尽管心中痛如刀割，她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和林书棠，都让我感到无比厌恶。
宋研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宋研雨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家门口传来了声响。
宋研雨闻声望去，只见林书棠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握着她家的钥匙。
林书棠一见到屋内的紧张气氛，便知晓宋研雨又与江之城起了争执。
她故作温柔地上前劝解：研雨，作为妻子理应多理解自己的丈夫。
我从小就照顾江之城，即便将来他结了婚，我也会继续照顾他。
你身份特殊，时常不在家，江之城一人无人陪伴、无人照料，该多寂寞，别一见面就吵架。
仅听这番话，宋研雨便能想象出自己不在时，林书棠与江之城是如何相处的。
她怒火中烧，直接反问：还未结婚就想着婚后去照顾别的男人。
再者，江之城是没有手吗？一个成年人，难道无法自理生活，还需要你来照顾？
霎时，林书棠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之城瞥了宋研雨一眼，转身为林书棠拭去眼泪：书棠，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林书棠又喜上眉梢：江之城，你千万别为了我和宋研雨吵架。
江之城轻声应道。
宋研雨看着两人的亲昵举动，回想起自己被愚弄的那十年。
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无尽的痛苦。
究竟是为何？
江之城一次又一次在她与林书棠之间选择了林书棠！？
江之城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宋研雨同志，并非人人都如你这般有机会出国留学，拥有开放的思想，你不该如此对书棠说话。
宋研雨只觉无比讽刺，你觉得我是因多读了些书便看不起她吗？
即便我目不识丁，也断不会将婚姻、将男人当作我的全部！
江之城真的动怒了：你实在太自大了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宋研雨打断：你若不想我揭发你出轨，最好与林书棠保持距离！
说罢，宋研雨摔门而去！
仿佛要发泄心中的郁结，她独自返回兵工厂，一头扎进了实验之中！
此后，宋研雨便再未见过江之城。
直到某日，她要去军区送文件。
未曾想刚出兵工厂，突然有一群人冲出来，用麻袋套住宋研雨欲将她带走。
宋研雨尚未及反抗，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她思索着如何呼救逃脱时，周围传来了打斗之声。
不久，她头上的麻袋被掀开。
江之城出现在她面前。
还未来得及感到欣喜，宋研雨便看见一名男子举着刀朝江之城冲去。
她的心猛地一揪：小心！
刺啦——”
江之城硬生生挨了那一刀，好在他反应迅速，将对方制服。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宋研雨望见江之城肩胛骨处约十厘米的伤口，鲜血将他的绿色军装染成了深色。
她顾不得此前刚吵过架，上前扶住他，声音发颤地问：你受伤了？
江之城嘴唇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没事，你以后别再独自乱跑了。
宋研雨没有回应，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上一世，他亦是数次在危机中救她，即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曾以为那是爱意，可那不过是源于责任。
因为她是一名高级工程师。
而非因为他爱她，将她视作妻子。
宋研雨强咽下心中的酸涩，想要送他去上药。
江之城不容置喙地说：我护送你回兵工厂，书棠的事我已查清楚，不过是场误会。
宋研雨刚刚回暖的心，瞬间又冷却下来。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兵工厂的，又是如何开始研究的。
回过神时，又是好多日未见江之城，秘密武器歼-77”的研究也已启动。
上一世，宋研雨便是因这的研究而殒命。
重活一世，她不愿认输。
念及此，宋研雨立刻拿着申请表前往军区首长办公室。
没想到江之城也在！
她冷淡的眼底掠过一丝喜悦，刚想询问他伤口恢复得如何？
首长却先一步问江之城：小江，军队的秘密武器‘-77’项目，你觉得你夫人参加，可有什么问题？
江之城瞥了她一眼，郑重地说：首长，宋研雨同志虽工作能力出众，但家庭背景不太稳定！不适合参与。
7
宋研雨只觉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
首长也未曾料到江之城会作此回应，面露难色：若你们夫妻意见相左，组织上也难以处理。
这样吧，你们先私下商量商量。
离开办公室时，宋研雨愤怒得双手都在颤抖。
操场上士兵训练的呼喊声，也无法掩盖宋研雨带着怒气的质问：江团长，我倒想请教一下，何为大后方不稳？
江之城身着军装，站得笔直：所谓大后方不稳，指的是夫妻关系不和睦，致使家庭失和。
刹那间，愤怒、失望与悲伤一同涌上心头，宋研雨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江之城，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你不觉得荒谬至极吗？
说离婚会影响我工作的是你，如今又以大后方不稳为由不让我参与核心项目的还是你！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江之城依旧神情冷漠，严肃地抿了抿唇：你之前负责的项目出了人命，若再参与核心研发，倘若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提及那位牺牲的十八岁少年，宋研雨心中也涌起一阵悲痛，手在身侧微微颤抖。
但江之城，我并非导致他死亡的真凶。
真正的凶手林书棠，因江之城的偏袒，至今仍安然无恙！
一提到林书棠，江之城立刻变了脸色。
你莫要总是嫉妒，拿书棠说事。
你若愿意好好过日子，或许我们的婚姻，会是另一番模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宋研雨脸色苍白。
好好过日子？！
上辈子她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
可他从未有过丝毫软化。
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他心中的妻子
首先，我是在就事论事，并非出于嫉妒。
况且如今是新时代，你既无法打击我，也无法阻止我，你若觉得我不愿好好与你过日子，尽可另寻他人。
宋慕江之城沉稳的脸上闪过惊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研雨不想再争执，越过江之城离去。
她越是失望难过，就越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实验室中。
感情上，江之城可以否定她、不爱她。
但工作上，江之城休想左右她！
三日后，宋研雨带着新武器研究的数据找到了首长：我要参与秘密研究！
首长，这是新武器的部分数据，这是第一阶段的难题，还有第二阶段，若按常规研究，需数十年，但若利用我手中的数据，我保证，一年内定能完成。
首长先是惊讶，随即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宋研雨同志，欢迎加入。
只是你回去通知江同志一声，你们夫妻新婚燕尔，却要有一年见不着面，给你三天时间告别。
是！谢谢首长！
离开首长办公室后，宋研雨并未回军属大院，而是打算去祭拜父母。
未曾想，一出门便看见江之城身着军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骄傲的人总是不愿低头，即便面对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最后上车时，宋研雨并未言语。
倒是江之城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径直开车前往陵园。
抵达陵园，一下车，宋研雨便看见了江父江母。
一对身着军装，神情肃穆的夫妻。
宋研雨一直将江父江母视为恩人，只因是他们从战场上带回了她父母的遗骸。
爸妈。宋研雨语气柔和，眉眼温婉。
江母淡淡应道。
江父点了点头，未发一言。
宋研雨也未在意，蹲下准备祭品开始祭拜。
偏偏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悲伤的号角声。
宋研雨闻声望去，只见一队军人排成两列，两名军人抬着覆盖红布的盒子。
这是专门护送英雄遗骸回家的仪式。
宋研雨望着盒子由远及近，心中涌起敬意。
正准备收回视线时，那两人抬着箱子走到宋研雨面前，神色凝重地说：
宋工程师，我们护送英雄遗骸回家，经确认，这是您父亲的遗骸。
8
在场的四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怎么可能？江母惊慌失措，难以置信地反问。
负责护送遗骸的队长递给宋研雨一个盒子：宋工程师，这里有一个信物，是在尸骸胸腔里发现的，想必是他生前最珍视的东西，一直贴身存放。
宋研雨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椭圆形、颜色已然褪去的项链，打开项链，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历经岁月侵蚀，已变得模糊不清。
但仍能隐约看出，照片中是她的爸爸妈妈抱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一段深埋心底的记忆涌上心头。
战争爆发前，父亲带着她和母亲去拍了这张全家福。
她偷偷将照片放进项链里，又把项链塞进父亲的胸口口袋：爸爸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
那时，父亲还摸着她的头承诺：好，无论发生什么，这条项链都不会离开我。
研雨会等爸爸妈妈回来。
可那场战争持续了太久，祖国的四万万同胞中，有三千五百万英雄牺牲。
她等了又等，却始终未能等到父母归来。
因为她的父母，也是那三千五百万英雄中的一员。
时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晰勾勒出父亲与母亲的容貌。
一阵剧痛自心底翻涌而上，眼眶也随之染上绯红。
宋研雨不知该如何消化这则消息，当风吹干她的泪水时，江之城已为江父江母举办完葬礼。
她只觉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冷风呼啸着穿过，只留下刺骨的寒意。
江之城走到她面前解释道：我父母说，当时场面混乱不堪，他们也不清楚带回的遗骸并非你的父母。
宋研雨极少流泪，但此刻望着江之城，她终究没忍住眼眶泛红。
她一直将江父江母视作恩人。
亦把此事当作她与江之城缘分的开端。
在上辈子，正因这件事。
无论江之城对她如何冷淡疏离、如何欺骗，她都未曾计较过。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在思索，为何江之城不爱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越是骄傲，便越是在这件事上执着。
可倘若这一切，从最初便是个错误呢？
宋研雨泪如泉涌，哭得不能自已。
江之城很少见她哭泣，先是一愣，随即沉声安慰：你父母为国捐躯，他们在天上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宋研雨抬起泛红的眼眶看向他。
江之城冷峻的眉眼与当年那个安慰她的小男孩渐渐重叠。
有那么一瞬间，宋研雨几乎分不清此刻是何时。
你可知我为何喜欢你？她问道。
江之城抿了抿唇，并未作声。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宋研雨压下心中的酸楚，一字一句地说：是我们初次相见之时，在我父母的葬礼上，你亦是如此安慰我的。
江之城皱起眉，似在回忆。
但最终什么也没想起来，显然早已忘却。
原来那些宋研雨视若珍宝的回忆，他根本就不曾记得
宋研雨笑了笑，唇边满是苦涩：江之城，就这样吧，我也累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
擦肩而过之际，江之城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烦闷。
他伸手欲拉住宋研雨，指尖却只擦过她的衣角，终究一无所获
从那日起，宋研雨便将全部身心投入到研究之中。
转眼间到了10月，祖国东南方向的半岛爆发战争，祖国派兵支援。
大批人民子弟兵奔赴边疆，跨过鸭绿江。
恰逢宋研雨研究的新武器取得突破性进展，经测试后，首长决定投入使用。
如今急需一位懂得保养武器的人负责护送！
宋研雨将此事听在耳里，记在心上。
她先抽空回了趟家，想取些东西。
未曾想一进门，江之城便对她劈头盖脸地质问：你这段时间和谁接触了？都说了些什么！？
宋研雨疑惑地看着他：没有，一直都在做研究，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城看着她，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你当真不知，我截获了一封发往国外的电报，内容竟是你研究的绝密项目数据。
宋研雨瞬间明白了。
他怀疑是她泄露了新武器的数据。
心刹那间凉透了。
她望着这个曾经深爱的人，忽然感到极度疲惫。
江之城，无论面临何种质疑与冷遇，即便无法再继续研究，我也绝不后悔回到祖国。”“哪怕仅有一丝机会，我亦愿付出一切，为我的祖国贡献力量。
我唯一后悔的，是那日与你领证时，未能坚持不结这婚。
9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江之城脸色阴沉，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怒火：宋研雨，说爱我的是你，说后悔结婚的亦是你。
你的爱，怎变得如此之快？
面对他的讽刺，宋研雨的手指紧握成拳：并非我变得快，而是我对你的爱，在你一次次的不信任中已被消耗殆尽。
江之城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
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宋研雨，如今并非讨论此事的时候，你可清楚技术泄露对项目组会造成多大影响？
宋研雨已无力解释，只是反问他：你有证据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实验室，生活起居都有专人负责，从未离开过实验室，也未接触过其他人，你尽可去查。
没有证据便去寻证据，寻到了再来与我谈。
说罢，宋研雨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江之城，准备离开。
然而江之城却拉住了她：若你走了，便等同于逃避责任，此事未查清楚之前，你必须留在我视线范围内，半步不得离开。
宋研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她为了研究夜以继日，甚至接受了监视。
可他依旧不信任她。
上辈子，他曾说过的那句我永远相信你还在耳畔回响，如今却已成空言。
江之城那冷酷而正直的眼神，最终与她记忆中的他背道而驰。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断不可能留在此处。宋研雨挣扎着欲抽回手。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你们怎么又吵架了？是林书棠。
见无人回应，她嘴角一扬，走近轻拍江之城的胸膛，柔声劝道：若不是原则问题，江哥哥你是男人，便让着宋小姐些吧。
宋研雨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林书棠精准捕捉到宋研雨的情绪，又转身劝宋研雨：宋小姐，江哥哥是负责人，如今是非常时期，若后方不稳会影响他的未来。
宋研雨听着，只觉这话刺耳。
他们两人的结合，本就是江之城别有用心。
为何到头来却都怪她致使婚姻不和谐？
她不想再陷入无休止的争吵，消耗自己的情感。
那你便劝他与我离婚，免得我这般麻烦’耽误了江团长的未来。
这已是宋研雨第三次提出离婚。
江之城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事不过三，宋研雨。
宋研雨也毫不退让：你既知事不过三，我便不需要一个时时怀疑我的丈夫。
江之城心中似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好！此刻便离。
他们径直丢下林书棠，大步离去。
林书棠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首长办公室。
首长看着宋研雨和江之城的离婚报告，端起搪瓷杯饮了口茶：夫妻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们离婚之事，我不批准。
眼看离婚报告就要被驳回，宋研雨忽然开口：首长，我有话想单独与您说。
江之城眉心一跳，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与你无关。宋研雨冷下脸。
见两人又要争吵，首长连忙阻止：小江同志，你先出去，我与小宋同志谈谈。
等江之城离开，关上门。
宋研雨才开口：首长，我请求参与武器护送任务，前往前线！
首长看着她，眼神微动：你确定？像你这般的专业人才，留在后方能发挥更大作用。
宋研雨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只想追随父母的脚步，即便为国家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10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宋同志，你做得好。
首长称赞道，对宋研雨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随后在离婚报告上签下批准二字。
宋研雨离开时，江之城挺拔地站在门口。
他眉头紧锁，似有话想说。
然而，宋研雨却径直将离婚报告递给了他：江团长，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罢，她未理会江之城的反应，大步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究忍不住滑落。
两世的情感，终是画上了句号。
尽管心痛得如同被撕裂，宋研雨却未停下脚步。
她不会再为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回头。
江之城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
因部分武器数据泄露，宋研雨必须加紧完成研究，并将成果送往战场。
年终时分，大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宋研雨带领着近百人的团队，秘密护送一种新式武器前往半岛。
她乘坐火车，抵达鸭绿江边。
跨过这条江，便意味着真正离开了家乡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家乡的方向，同行的女战士问道：宋工，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上战场，你成家了吗？有孩子吗？
想起江之城，宋研雨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没有，已然离婚了。
女战士笑了笑，脸上亦带着一丝寂寞：我有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今年五岁，他们说要等我回去，给他们带礼物。
我亦如此，我的丈夫和父母都在等我归家。
虽说上战场意味着生死未卜，但她们仍是义无反顾地来了，为了保卫祖国
宋研雨举起红旗，轻声安慰道：我们很快便会取得胜利，你们的孩子将来会见证祖国的辉煌。
渡江！
命令与号角声响起，宋研雨和战士们一同唱起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激昂的歌声震天动地，仿佛驱散了寒意。
再见，我的祖国！
再见，江之城
宋研雨收回望向哈尔滨的目光，在心底默默告别。
她带领队伍跋涉了五天五夜，距目的地仅余一千米时，却突然得知前方战壕有敌军。
若绕道而行，将延误三天，这关乎前线战士的性命。
于是，众人一致决定，直线前进，即便只剩一人，也要将武器送达！
她们制定了周密计划，决定在夜间悄悄穿越战壕，宋研雨表示同意。
前十分钟一切顺遂，眼看终点近在眼前。
忽然，枪林弹雨袭来，宋研雨心中一紧，提着长箱催促：快走
可她话音未落，便见队伍中的人自发围在她四周，用身体为她挡子弹。
宋工，莫要回头，向前冲！
你是祖国的宝贵人才，要活着为祖国做贡献！
宋研雨亲眼目睹刚才还与她谈笑风生的女战士倒在血泊之中。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宋研雨的军装。
通往对岸的道路，铺满了同胞的血肉与尸骨。
她无暇悲伤，心中唯有一个信念。
向前，再向前。
直至完成任务！
她不停地奔跑。
直至最后，再无人保护宋研雨，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亦不可避免地中弹。
但她不能放弃！强忍着剧痛，拼命向前冲。
一百米，五十米
直至眼前出现军绿色的身影：同志。
“……武器安全送达。宋研雨松了口气，精疲力竭地倒下。
她茫然望着天空，鲜血不断从身下流出。
很疼，很冷，但将生命奉献给祖国，她觉得值得。
只望战争能早日结束，四万万同胞都能在国际上挺直腰杆。
像她这般的人，不再受冤枉，不再被怀疑。
或许这辈子当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
她又想起了江之城。
不知此次，江之城能否相信她。
宋研雨微微扯动嘴角，却笑不出来，眼前似出现父母的身影。
他们来接她了。
宋研雨颤抖着向空中伸出手：唯愿山河无恙，祖国强盛
说完这话，她的手忽然垂落，闭上了眼睛。
11
同一时刻，哈尔滨。
江之城正在审问一名间谍，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针狠狠扎入。
疼得他几乎弯下腰。
他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如此，捂着胸口，许久未回过神。
发愣之际，卫兵忽然来报：江团长，他招了，与潜伏的人约定今晚十点在中央大街交易！
江之城脸色苍白，按着胸口，回过神下令：准备行动！
是！
得到卫兵回应后，江之城又给兵工厂打去电话：我找宋研雨同志。
却只听宋研雨的助手回应：抱歉，江团长，宋工在实验室，无暇接电话。
随即电话便被挂断。
江之城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眉头紧锁。
难道宋研雨还在生气？
可他怀疑她，完全是出于工作所需！
况且自打那日同意离婚后，他便已后悔。
当时太过冲动，想着等宋研雨冷静下来，再找她好好谈谈。
他与她结婚，从未有过不喜欢，一直都真心想与她好好过日子！
可这么多天过去，她为何还在介怀？
江之城想不明白，索性放下电话，专心准备行动。
晚上十点，哈尔滨中央大街。
如此寒冷的天，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江之城带着队员在暗影里蛰伏良久，才瞥见一道裹得密不透风的身影，像偷食的鼠辈般踉跄着闯入视野。
"动手！他压低的嗓音里迸出冰碴。
荷枪实弹的卫兵如离弦之箭扑出，铁钳般的手臂瞬间扼住那道身影的咽喉。
当江之城拨开那人蒙脸的围巾时，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苍白的面孔，竟是林书棠！
"怎么会是你？他的声线剧烈震颤，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管，你何时与敌寇勾连？又往境外输送了多少涉密情报？
"你流淌着红军的血脉，可知这般行径会让祖辈的英名蒙羞！
心口传来钝重的绞痛，他曾将这个女孩视若亲妹，如今却要亲手将她绳之以法。
人证物证俱在，林书棠的嘴唇剧烈颤抖，眼中却腾起偏执的火光，对通敌之事只字不提。
她突然抓住江之城的袖口，泪如雨下："江哥，你该像从前那样信我啊！
"现在宋研雨走了，你终于能娶我了！我做这些，不过是想逼走她，好回到你身边啊！
江之城如遭雷击，指节攥得发白："林书棠，你真是疯魔了！
"押回去！
看着卫兵拖拽着哭喊的林书棠远去，江之城的脑海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每次他与宋研雨争执时，总有林书棠看似无意的挑拨；泄密案中，线索明明指向林书棠，他却因私情中断了调查。
一股强烈的悔意攫住他，此刻只想立刻见到宋研雨，向她剖白心迹！
是他的偏见与轻信，才让罪魁祸首逍遥至今！
吉普车在兵工厂的碎石路上急刹，江之城跳下车便要去找宋研雨，却被首长叫进办公室。
"宋研雨同志早已主动请缨，前往前线运送战略物资，至今杳无音讯。
"怎么会......"他如坠冰窟，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首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长叹道："江同志，家国大义高于一切。
原来他一直错怪了她！这个女人竟真的愿为国家抛却生死。江之城像被严霜打过的草木，心中却涌起复杂的情愫欣慰于她与自己志同道合，又刺痛于那句曾对她讲过的话，如今竟成了锥心的回响。
此后的日子，江之城发疯般搜集前线战报，却始终寻不到宋研雨的蛛丝马迹。他曾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深知战场的残酷，也明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的谶语。
可她能扛住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吗？单薄的冬衣是否足以御寒？
思念如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待手头事务稍定，他立刻递交了上前线的请战书，誓要找到她，与她并肩浴血。
然而就在整装待发之际，首批英烈的灵柩恰好运回营地。
面容憔悴的战士们，肃穆地捧着覆盖红布的骨灰盒，盒前嵌着巴掌大的黑白照片。她们出征时身披大红花，归来时却唯有红旗覆身......
江之城率领队伍肃立让行，红肿的眼眶一一扫过英烈的遗像，每一次敬礼都让心脏抽紧，生怕在下一秒看见熟悉的容颜。
突然，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那是宋研雨！
12
世界在江之城眼前轰然崩塌，锥心的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三年的漫长等待，最终只换来这方覆盖国旗的冰冷骨灰盒。
或许他早该料到结局战报里曾提及有战士在暴风雪中冻毙，敌众我寡的悬殊战局里，我军装备本就落后，伤亡数字触目惊心。宋研雨不过是专注科研的学者，即便懂些防身术，又怎能在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
烈士陵园里，无名战士的墓碑整齐排列，家属们的恸哭声浪几乎掀翻穹顶。江之城颤抖着走上前，凝视着照片上那张永远定格在26岁的脸庞，指尖即将触碰到相纸时，却因剧烈的战栗而缩回。
抱着骨灰盒的年轻士兵见他失魂落魄，问道："您与宋工程师是何关系？
江之城怔忪片刻，随即挺直脊梁："我是她的丈夫。
士兵立刻立正，若非双手捧着骨灰盒，定会行一个标准的军礼："宋工程师冒死穿越火线，为我们送来新型武器，而整个护送小队，无人生还。这份功绩，我们永世铭记。
江之城的目光胶着在照片上她最终还是走上了父母的老路，将生命献给了这片热土。
他将悲恸深埋心底，因为宋研雨的牺牲，科研工作者终于赢得了尊严与地位。当技术难题出现时，他们不再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得以在后方安心钻研。
她的同事们自发为她举办追悼会，那日江之城在军区门口，收到了助理递来的请柬。
"江团长，我们为宋工准备了追悼会，恳请您拨冗出席。助理的语气恭敬。
江之城却摇头拒绝："军务缠身，怕是去不了。说罢便要离开。
助理急忙挽留："团长，会上会讲述宋工的生平，作为她的丈夫，您更该了解她是怎样的人，您的出席意义重大。
"了解她？江之城的脚步猛地顿住，军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声响。他拼命回溯与她的过往，脑海里却只剩无休止的争吵与猜忌。此刻终于明白，她为何执意要离婚。
他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恢复冷硬："抱歉。只是沙哑的声线，泄露了深藏的悲怆。
江之城转身离去，却在追悼会当日偷偷守在兵工厂外。连日未眠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场内穿黑袍的学者、着中山装的干部，依次上前献花。
"宋工看着冷傲，可我向她请教问题时，她总会耐心讲解。
江之城在心中默念：是啊，她外冷内热，总在默默助人。
听着众人分享的生活琐事，他终于露出一丝慰藉的苦笑。
"上次她被带走审查，我竟也怀疑过她是叛徒话音落下，全场陷入羞愧的沉默。
就在此时，助理走上讲台，话筒的声响传遍每个角落：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梨花似雪，年复一年，思念不绝。"
"每寸国土都浸染着热血，每捧黄土都安息着忠魂。让我们怀着崇高敬意，缅怀宋研雨同志——她用生命捍卫了科研工作者的尊严，让我们得以在国际舞台发声。"
"同志们，死亡并非真正的消逝，遗忘才是永恒的终结。她，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第13章
激昂的演讲落幕，追悼会渐渐散去，江之城也悄然离开。
时光在煎熬中缓缓流淌，江之城将所有精力投入国防事业。他想：宋研雨能为国捐躯，他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输给一个女子？他要替她完成未竟的理想，哪怕血染疆场也在所不辞。
从此他身先士卒，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军衔也节节攀升。1956年，当他即将晋升旅长时，江家父母喜不自胜。
"团长再往上就是旅长，之城才32岁就当上旅长，这前程可比你当年还辉煌！"江母满脸喜气地看向丈夫。
江父坐在皮沙发上翻看报纸，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瞎嚷嚷什么，要低调。孩子有出息，那是拿命在战场上拼来的。"
提及此，江母的语气转为担忧："自研雨走后，他就跟拼命三郎似的。我看他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也没个子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江家香火可就断了。是时候给他说门亲事了。"
她越说越兴奋："前些日子钱师长夫人想把女儿说给他，我没应。前儿见了关首长家的闺女，模样俊俏又读过大学，跟咱儿子正般配。"
江父抖了抖报纸，虽未言语，却显然默许了此事。于是，相亲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对此毫不知情的江之城，刚从首长办公室出来，正准备驱车回宿舍，副驾驶突然窜上一个身影。
"捎我一段呗，头儿。"来人是副团长林耀祖。
江之城不发一语启动车子。
林耀祖一路喋喋不休，还热情邀请："江团长，上我家吃饭去？"
"不必。"他冷声拒绝。
"别这么见外嘛！我媳妇炖了排骨汤，多你一双筷子的事儿。你看你孤家寡人一个，跟我去凑个热闹呗。"话语间满是炫耀。
江之城依旧沉默。
林耀祖见他不理睬，又好奇追问："都这么久了，你就没打算再成个家？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坦。"
"再说了，你不急，叔叔阿姨也该急坏了吧？"
江之城的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沉声警告："再废话就滚下车。"
林耀祖这才悻悻闭嘴，车厢内陷入死寂，直到车子停在家属院门口。
车子在家属院门口停稳时，林耀祖突然指着宿舍楼方向："哎？那不是关首长家闺女吗？"
江之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路灯下站着个穿藕荷色连衣裙的姑娘，手里捧着个食盒，正局促地绞着裙角。
"关首长说让她给你送点自制酱菜。"林耀祖推开车门，"我去帮你打个招呼？"
"不用。"江之城冷声拒绝，推开车门时却见那姑娘已快步走来，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江团长，"她微微屈膝，脸颊泛着红晕，"我爸让我给您送点家里腌的酱黄瓜。"
江之城看着食盒上系着的蓝格布条，想起宋研雨曾用同款布料给他缝过笔袋。喉结滚动两下，他接过食盒："替我谢过关首长。"
"不麻烦的......"姑娘话未说完，江之城已转身走向宿舍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他将食盒放在玄关，金属扣环碰撞出清冷的声响。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桌上，映出宋研雨的照片——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试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说我该去相亲吗？"他对着照片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相纸冰凉的表面，"他们说江家不能断了香火......"
次日清晨，江母的电话便打到了办公室。
"之城啊，"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周六晚上关首长家设宴，你可得准时到。"
"妈，我最近有演习......"
"演习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江母打断他，"关家闺女知书达理，又是大学毕业生，配你正合适。"
江之城捏着听筒沉默片刻，最终只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林耀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头儿，还在为相亲的事儿烦？"
"你很闲？"江之城转过身，目光锐利。
林耀祖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嫂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总一个人过。"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破了江之城心中的壁垒。他猛地坐下，拿起笔在演习方案上重重划过，墨水在纸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周六傍晚，江之城换上常服，站在关首长家门前时，手心竟有些微汗。开门的是关首长夫人，笑容满面地将他迎进去。
关家客厅布置得典雅温馨，关首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关家闺女关晓雯穿着旗袍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果盘。
"江团长来了，快坐。"关首长放下报纸，指了指身边的单人沙发。
"首长好。"江之城颔首致意，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山水画，画轴旁似乎还缺个相框。
"晓雯，给江团长倒茶。"关夫人笑着推了推女儿。
关晓雯脸颊微红，将茶杯放在江之城面前："江团长，请用茶。"
"谢谢。"江之城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瓷壁，突然想起宋研雨每次泡茶时，总会先温一遍茶杯。
"听说江团长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关首长开口打破沉默。
"都是分内之事。"江之城语气平淡。
"年轻人谦虚是好，但功绩不能埋没。"关首长点点头，"我看过你的档案，1952年那场战役......"
两人开始谈论军务，关晓雯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给江之城续茶。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仰慕。
"之城啊，"关夫人突然插话，"晓雯从小就崇拜军人，特别是像你这样有担当的。"
江之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关晓雯却抢先说道："妈，您别瞎说。"她转向江之城，"江团长，我听说您以前在兵工厂工作过？"
"嗯。"
"我大学学的是化学，"关晓雯眼睛一亮，"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您请教一些关于武器研发的问题？"
江之城抬眸看她，只见她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这让他想起了宋研雨在实验室里的模样。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他难得地露出一丝松动："有机会可以聊聊。"
晚饭时，关夫人不停地给江之城夹菜，关首长则和他谈论着国际局势。关晓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都恰到好处。
饭后，关晓雯送江之城到门口。
"江团长，"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写的一些关于新型炸药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请您指点一下？"
江之城接过信封，触手微烫："我看看。"
"谢谢您！"关晓雯眼睛弯成月牙，"那我等您电话？"
"......好。"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之城捏着信封，脚步有些沉重。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他抬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却找不到属于宋研雨的那一颗。
回到家，他拆开信封，里面是几页工整的手稿，上面画着炸药的分子结构，旁边还有详细的注解。他越看越专注，不知不觉竟看到了深夜。
当他放下手稿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他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晨曦中袅袅升起。
"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像你？"他对着虚空低语，"一样爱钻研，一样......眼里有光。"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耀祖打来的。
"头儿，演习方案改好了吗？"
"马上发你。"江之城掐灭烟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对了，帮我查一下关晓雯的论文，关于新型炸药的那篇。"
"查她论文干嘛？"林耀祖疑惑地问。
"让你查就查。"江之城挂断电话，目光再次投向桌上的手稿。
或许，生活真的该翻开新的一页了。但他知道，心里的那个位置，永远都会留给那个穿着白大褂、在炮火中运送武器的身影。
他拿起笔，在演习方案的末尾写下一行字，然后将关晓雯的手稿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那个曾经放着宋研雨照片的抽屉。
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落在江之城坚毅的脸庞上。
来源：甜甜故事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