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天的晚上,蒲扇总是挥不走那股粘腻。李婶摇着院子里的躺椅,耳边是电视里模糊的新闻声。她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已经泛黄,边角还残留着2018年的日历钉子眼。
村里李婶借钱给儿子买房,一年后查出胃癌,儿媳妇跪在病房外哭断肠!
夏天的晚上,蒲扇总是挥不走那股粘腻。李婶摇着院子里的躺椅,耳边是电视里模糊的新闻声。她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已经泛黄,边角还残留着2018年的日历钉子眼。
“娘,吃药了没?”儿媳小杨端着水杯走进来,眼睛有点红。
“放那吧,等会儿。”李婶指了指桌子,那是张掉了一个角的方桌,上面摆着几个药瓶,还有一个装枸杞的啤酒杯,杯壁上有道裂纹。
我住在李婶家对面,经常能听到他们家的动静。去年这时候,李婶还在为儿子小强买房子的事发愁。县城房价涨得厉害,首付要七十万。小强和小杨工作都不错,但攒了五年也才攒下三十万。
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收玉米,看见李婶拎着个塑料袋往外走。袋子鼓鼓的,像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婶,去哪啊?”
“银行。”她笑了笑,却不像平时那样爱说话。
后来听说,李婶把自己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还找亲戚借了二十万。她总说:“趁现在还能动,多攒点给儿子。”那个塑料袋里,装的是她攒了一辈子的存折。
小强他们终于在县城买了房,97平米,朝南,带电梯。李婶高兴得不得了,天天在村口跟人说起这事。她还特意去了趟县城,给新房子打扫卫生,擦玻璃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纽扣,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去年冬天,李婶总觉得胃不舒服。她没当回事,以为是操劳太累。村里老刘头得了胃病,天天嚼板蓝根,李婶也跟着买了两盒。
腊月里有天早上,我去赶集,看见120停在李婶家门口。救护车的警笛刺破了清晨的宁静,惊动了觅食的野猫,它叼着没吃完的咸鱼,慌慌张张地窜进了巷子。
“胃癌晚期。”诊断结果出来那天,小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包皱巴巴的中华烟,烟盒上还粘着一张药店小票。
小杨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我记得那天医院的地砖特别凉,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一直在闪。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带妈去体检…”小强的声音哽咽了。
上个月的一天,我去医院看李婶。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小杨在跟护士说话:“大姐,我婆婆这药…能不能便宜点?”
护士翻着病历本说:“都是进口药,医保报销的部分已经…”后面的话被路过的输液车轮子声盖住了。
我站在门口,看见病床上的李婶好像又瘦了一圈。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泡枸杞的水,杯子是新买的,但水已经凉了。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是小杨从家里搬来的,说这样能让病房不那么压抑。
“你说这事…”李婶看着窗外,“早干嘛去了?非得等到现在…”
我以为她在说自己的病,可她接着说:“你看小杨,整天守在这,又要照顾我,又要操心工作。这孩子,嫁到我们家真是受罪了。”
那天下午三点半,是护工交接班的时间。我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闷响,跑出去一看,是小杨跪在了病房外面。她手里捏着一张化验单,肩膀一抖一抖的。
“妈,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谁。
化验单上的数据我看不懂,但那几个红色的箭头指向天花板,刺得人眼睛生疼。
前两天下了场雨,我去医院的路上看见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挂在住院部的空调外机上。那风筝是粉色的,上面画着Hello Kitty,大概是哪个小孩子放飞的。
我在病房门口遇见小强,他的工作辞了,说是想专心照顾母亲。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说是给李婶熬的汤。
“你尝尝咸淡。”他递给我一勺。
我喝了一口,是南瓜排骨汤,可我总觉得有股咸味。后来才发现,是他的眼泪掉进了汤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李婶的床头,贴着一张县城新房的照片。照片里,阳台上晾着几件新洗的衣服,夕阳的余晖把它们染成了金色。
“等我好了,”李婶经常对着照片说,“我一定要去你们家住几天。”
小杨总是笑着说:“妈,等您好了,我天天给您包饺子吃。”
我知道,那些止疼药已经不太管用了。每天半夜,都能听见隔壁病床的老人压抑的呻吟声。但在李婶面前,所有人都笑着,仿佛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分别。
昨天傍晚,医院的走廊飘来一阵饭菜香。原来是小杨在病房的小桌板上煮了一锅粥,说是李婶爱吃的南瓜粥。
“今天胃口怎么样?”我问。
“好多了。”李婶笑着说,“这孩子,把我都给惯坏了。”
小杨在一旁忙着给粥降温,她的手有点抖,打翻了几滴在病历本上。那些水渍晕开了医生潦草的字迹,就像被人轻轻擦去的往事。
“诶,你们知道吗,”李婶突然说,“隔壁刘婶家的小孙子会走路了。”
我们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昨天做梦,”她继续说,“梦见自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纳鞋底。那树还在吗?”
小强忍不住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小杨端着粥碗的手更抖了,但还是笑着说:“在呢,今年槐花开得可好了。”
夜深了,走廊里只剩下值班护士的脚步声。我站在窗口,看见住院部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那个断了线的风筝还在那里,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是在向谁道别。
护士站的墙上挂着一张旧年历,停在了2018年。没人去撕下一页页的过往,就像没人愿意承认,时间带走的不仅仅是日子。
“明天,”临走时李婶说,“明天让小杨把那件粉色毛衣带来,就是去年过年我织的那件。”
我们都知道,那件毛衣早就织好了,就放在县城新房的衣柜里,等着一个可能不会来临的冬天。
来源:猛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