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楼道的声控灯像害了哮喘,忽明忽暗地喘着气。我盯着脚边半截没掐灭的黄鹤楼,火星子在水泥地上蹦跶,像极了我此刻乱跳的心跳。
楼道的声控灯像害了哮喘,忽明忽暗地喘着气。我盯着脚边半截没掐灭的黄鹤楼,火星子在水泥地上蹦跶,像极了我此刻乱跳的心跳。
凌晨两点,怀里的项目书压得胳膊发酸。我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三圈都没动静——门从里面反锁了。
"小棠,我没带钥匙。"指节叩在门板上,回音撞得楼道更空。
没动静。我又敲了两下,指节都发红了,门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林小棠带着颤音的低呼:"他怎么这时候回来?"
那声音像被人捂住了嘴,尾音像断了线的风筝。我的手悬在半空,后颈冒出一层冷汗。
门开了条缝,林小棠探出头。她鬓角的碎发黏成几缕,领口歪到锁骨,chanel香水味浓得呛人:"你、你怎么不提前说?我刚洗了澡......"
我喉咙发紧,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客厅暖黄的落地灯下,一个穿灰衬衫的男人正弯腰捡皮带,后腰的纹身从衬衫下摆露出来——张牙舞爪的白虎刺得我眼睛生疼。
"陈远,这是我大学同学王浩,喝多了顺路送我回家......"林小棠的指甲掐进我手背,"你别误会。"
王浩直起身子,冲我笑。他喉结动了动,嘴里的红酒味比香水还冲:"哥,真巧。"
我低头拢了拢怀里的项目书。上周三她说同学聚会,周五说陪苏晚买婚纱,昨天又说加班——原来都是和这只"白虎"约的。
"我去阳台抽根烟。"我绕过他们往客厅走,经过王浩身边时,混着两种香水的气味像团黏糊糊的蛛网,糊得我喘不过气。
阳台玻璃没关严,风裹着楼下烧烤摊的油烟灌进来。我摸出手机,微信里躺着苏晚的消息:"小棠说你又加班?胃药在书房抽屉第二层,记得吃。"
苏晚是小棠的闺蜜,我们结婚时她当伴娘。上个月我犯肠胃炎住院,小棠说要出差,是苏晚请了三天假守在病床前。她给我煮的小米粥总带着股糊味,后来才知道她怕凉了,特意用保温桶捂着,结果底部糊了;给我擦身时手被热水袋烫出泡,现在手背上还留着淡粉色的疤,像朵小桃花。
"陈远,你差不多得了。"林小棠跟到阳台,"我和王浩就是普通朋友,至于吗?"
我掐灭烟蒂,火星子溅在她真丝睡裙上,烧出个小窟窿:"离婚协议在书房,明天去办手续。"
她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吓唬谁呢?上个月你妈住院,要不是我托人找的专家——"
"苏晚找的。"我打断她,"专家号是苏晚找同学弄的,住院费也是她垫的两万。你那天在酒店陪王浩吃饭,对吧?"
林小棠的脸白得像墙皮。那天我在医院守夜,凌晨接到苏晚电话,说在附近酒店看见她和男人搂抱。我赶到时,她正坐在王浩腿上喂蛋糕,裙摆滑到大腿根。
"你跟踪我?"她抄起马克杯砸过来,没砸中,杯子在地上裂成两半,"陈远,你就是个没情趣的窝囊废!结婚五年,你送过我一束花吗?情人节连句甜话都没有!"
我弯腰捡碎片,指腹被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上周三是你生日,我订了法餐,买了卡地亚镯子。"
她不说话了。那天我在餐厅等到十点,发了十二条消息,最后一条是"镯子在梳妆台第三个抽屉"。后来我在楼下看见她和王浩从车里出来,他的手搭在她腰上。
"离就离。"她转身往屋走,"房子我要一半,存款......"
"都给你。"我打断她,"房子、存款,还有我妈给的金镯子。"
她脚步顿住。
"但明天十点,我要去领证。"我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四十,"和苏晚。"
林小棠猛地转身,睡裙蕾丝刮到沙发角:"你疯了?苏晚是我闺蜜!"
"她等了我五年。"我把碎片扔进垃圾桶,"从我们结婚前,她就说'小棠脾气急,你多让着她'。你怀孕时吐得厉害,是她每天来熬姜茶;我妈手术那天,你说要开会,是她在手术室外守了六个小时。"
她嘴唇哆嗦着:"你们什么时候......"
"就刚才。"我指了指手机,苏晚十分钟前回的消息:"我在小区门口,需要我上来吗?"
楼道声控灯"啪"地亮了。我开门时,苏晚正蹲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保温桶,看见我就站起来,发顶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我煮了醒酒汤,你胃不好......"
她的目光扫过我身后的林小棠和王浩,顿了顿,把保温桶往我手里塞:"要不我先回去?"
"不用。"我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块羊脂玉,"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苏晚抬头看我,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好。"
林小棠冲过来要拽苏晚,被王浩拉住了。我听见她尖叫:"苏晚,你不要脸!"苏晚没说话,轻轻握住我受伤的手指,像小时候我摔破膝盖那样,用舌尖轻轻嘬了嘬伤口。
第二天早上,民政局门口。苏晚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头发盘成低低的发髻,耳坠是我去年送她的珍珠——她总说"小棠的首饰太闪,我戴不习惯"。
"户口本带了吗?"她把保温桶递给我,"我煮了鸡蛋面,你没吃早饭吧?"
我接过面,汤里漂着两棵小油菜,金黄的荷包蛋卧在中间。林小棠从来不吃早饭,说会发胖,这五年我要么啃冷包子,要么空着肚子上班。
"带了。"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有户口本、身份证,还有昨天在老凤祥买的素圈金戒指——苏晚说"金子实在"。
领证很顺利。工作人员问"自愿结婚吗",苏晚使劲点头,眼睛弯成月牙;我也点头,喉咙发紧。
出了民政局,她突然说:"我没准备红包。"
"什么红包?"
"结婚要给对方父母敬茶的红包。"她绞着裙角,"你妈住院时我去看她,她说等我结婚要给我织条红围巾......"
我的眼睛酸了。上个月我妈拉着苏晚的手说:"小晚比小棠贴心,我们陈远要是能娶你就好了。"当时林小棠在旁边玩手机,头都没抬。
"回家给你补。"我牵起她的手,"先去医院看我妈,她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来。"
苏晚笑了,阳光照在她脸上,比林小棠那些钻石都亮。
下午三点,林小棠的电话打过来,声音带着哭腔:"陈远,我和王浩断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开了免提,苏晚正在给我妈削苹果,刀工利落得像切豆腐:"小棠啊,陈远在给阿姨擦身子呢,等下我让他回你。"
林小棠沉默两秒,挂了电话。
晚上我在书房整理东西,苏晚端着牛奶进来:"小棠把东西都搬走了,衣柜里有她的丝巾,我收在纸箱里了。"
我打开纸箱,最上面是条爱马仕丝巾——去年她说是客户送的,现在想来该是王浩送的。底下压着张老照片,是我们结婚时拍的,苏晚站在旁边当伴娘,眼睛却悄悄望着我。
"后悔吗?"苏晚靠在门框上,牛奶杯腾着热气。
"不后悔。"我把照片塞进抽屉,"昨天在楼道,我突然明白,爱不是谁长得漂亮,谁会说甜话。是有人记得你胃不好,记得你妈爱吃桂花糕,记得你加班到凌晨会在楼下等你。"
苏晚走过来,把牛奶放在我手边:"那我要记一辈子。"
半夜我睡不着,翻出手机看朋友圈。林小棠发了条动态:"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配图是半杯红酒,和她手腕上的卡地亚镯子——那是我上周买的,标签都没撕。
苏晚翻了个身,往我怀里钻了钻。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不像林小棠的香水那么浓,却让人安心。
月光照在床头的结婚证上,苏晚的名字和我的并排印着。我突然想,婚姻到底是什么呢?不是鲜花和钻戒,是凌晨三点的醒酒汤,是医院里熬红的眼睛,是你说"我胃不好"时,有人立刻端来的那碗热粥。
手机屏幕亮了,林小棠又发消息:"明天能聊聊吗?"
我没回,关了手机。苏晚的呼吸吹在我颈窝里,痒痒的,像春天的风。
要是你,会回吗?
来源:就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