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考后的暑假,蝉鸣聒噪,阳光炽烈。江眠眠的脚踝打着石膏,像只被暂时禁锢的蝴蝶,只能栖息在自家二楼卧室的飘窗上。宋宴则成了她最忠诚、也最笨拙的看守。
番外:夏夜、星光与未拆的信
1
高考后的暑假,蝉鸣聒噪,阳光炽烈。江眠眠的脚踝打着石膏,像只被暂时禁锢的蝴蝶,只能栖息在自家二楼卧室的飘窗上。宋宴则成了她最忠诚、也最笨拙的看守。
“宋宴,我要吃西瓜!中间最甜那块!”
“宋宴,书!那本小说递给我!”
“宋宴…痒!石膏边边那里,帮我挠挠!”
宋大少爷从最初的“嗯”、“好”,逐渐进化到一边嫌弃地皱眉一边动作却无比轻柔地满足她所有要求,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水果刀把西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用吸管插好递到她嘴边。
“江眠眠,你是脚坏了,不是手断了。”他嘴上不饶人,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她满足地吸着西瓜汁,唇角不自觉上扬。
“我不管,我是伤员。”江眠眠理直气壮,享受着这份前世求而不得的亲密。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宋宴冷白色的皮肤和低垂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心念一动,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颌线。
宋宴猛地一僵,耳根瞬间漫上熟悉的红晕,像滴入清水的朱砂。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别闹。”
“就闹。”江眠眠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手指不安分地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到喉结,感受那轻微的震颤。前世那个在火场里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又决绝地与她共赴黄泉的宋宴,和眼前这个被她一个小动作就撩拨得手足无措的少年,身影重叠,让她心尖又酸又软。
宋宴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握在掌心,热度惊人。他倾身靠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锁住她带笑的眼:“江眠眠,你再这样,后果自负。”
他的威胁毫无力度,反而更像一种笨拙的邀请。江眠眠仰起脸,主动缩短了那点微薄的距离,鼻尖几乎相触:“哦?什么后果?像那天在KTV一样亲回来?”
提到那个改变一切的吻,宋宴的呼吸明显乱了。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眼神幽深,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就在江眠眠以为他要“付诸行动”时,他却只是用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叹息般低语:“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撩我。等你脚好了……”
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危险的暗示,让江眠眠心跳加速,脸颊也染上绯色。她小声嘟囔:“…谁怕谁。”
气氛正旖旎,楼下传来江女士中气十足的喊声:“小宴!下来帮阿姨端一下绿豆汤!眠眠那份少糖多冰!”
旖旎瞬间被打破。宋宴无奈地直起身,揉了揉江眠眠的头发,认命地起身下楼:“来了,江姨。”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眠眠忍不住笑出声。这样充满烟火气的日常,是前世被囚禁在地下室时,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
2
石膏拆除那天,宋宴比江眠眠本人还紧张。医生叮嘱可以慢慢负重行走后,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手臂虚虚地环在她腰后,随时准备充当人形扶手。
“宋宴,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你别跟看瓷娃娃似的。”江眠眠哭笑不得。
“闭嘴,听医生的。”宋宴板着脸,语气不容置疑,但扶着她的手劲却放得极轻。
傍晚,暑气稍退。宋宴神秘兮兮地推着一辆崭新的、后座绑着厚厚软垫的自行车出现在江家门口。
“上来。”他拍了拍后座,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带你去个地方。”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夜特有的草木清香。江眠眠小心地环住宋宴劲瘦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温热的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和陡然加速的心跳。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道,驶向城市边缘地势稍高的河堤。
河堤上视野开阔,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温柔的星海,头顶则是真正的、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宋宴停好车,小心翼翼地把江眠眠扶到堤坝边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下。
“怎么样?脚疼不疼?”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眼里盛满了星光和她的倒影。
“不疼。”江眠眠摇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好美。”
“嗯。”宋宴应了一声,目光却未曾离开她的脸,“不及你。”
直白的情话让江眠眠脸颊发烫,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她伸出手,宋宴默契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十指相扣。两人肩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享受着这份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宁静与甜蜜。夏虫在草丛里低鸣,河水在脚下潺潺流淌,仿佛在为他们伴奏。
“眠眠。”宋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
“嗯?”
“那天在火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地提起那个两人都刻意回避的沉重话题,“你说让我快走…我那时候就想,江眠眠这个傻子,自己都那样了还想着推开我。”
江眠眠心口一窒,握紧了他的手。
“我冲进去的时候,看到你倒在那里,身上全是血和灰。”宋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闭了闭眼,仿佛又看到了那令人心碎的一幕,“我从来没…那么害怕过。比小时候第一次打架被打断肋骨还怕。怕我来晚了,怕我再也听不到你气呼呼地叫我‘宋宴’,怕我…”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深深地看着她,“怕我再也来不及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连我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时候,就喜欢了。喜欢到觉得只要能看着你,哪怕你讨厌我,跟别人在一起,也行。”
这是比火场告白更细致的剖白。江眠眠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她扑进宋宴怀里,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宋宴,我那么笨!我…”
“嘘…”宋宴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都过去了。现在你在这里,在我怀里,这就够了。”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虔诚而温柔,“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再推开我。”
他们在星光下拥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无尽的期许。晚风温柔地拂过,带走泪水,留下无声的誓言。
3
临近开学,录取通知书陆续送达。江眠眠如愿以偿拿到了顶尖学府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宋宴作为体育特长生,也顺利被同城另一所重点大学的体育学院录取。
两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的庆祝。席间,江女士和赵女士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两家在同一个城市购置房产,方便“互相照顾”的宏图伟业,惹得江眠眠和宋宴哭笑不得又满心温暖。
庆祝结束,回到房间,江眠眠整理书桌抽屉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有些陌生的信封角落。她抽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信封,混杂在一堆旧信件和复习资料里,像是被遗忘很久了。
她好奇地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锐利感的字迹映入眼帘——是宋宴的字。
信的内容很短,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日期,笔迹甚至有些潦草,仿佛书写时心绪极其不宁:
“江眠眠:
听说你和周航在一起了。
挺好。
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我。
算了,你大概也不想再看见我。
保重。”
江眠眠怔住了。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看这内容和语气,难道是前世,在她和周航“在一起”之后,宋宴满腔郁愤又无处发泄,最终只写下这寥寥几句、最终也未曾送出的信?
信纸上似乎有极淡的、被水渍晕染开的痕迹。是汗水?还是泪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她能想象到,那个骄傲又别扭的少年,是如何在无人的角落里,怀着怎样绝望又卑微的心情,写下这封注定石沉大海的信。
“在看什么?”宋宴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
江眠眠下意识地把信纸藏到身后,慌忙擦掉眼角的湿意,扬起一个笑容:“没…没什么,整理旧东西。”
宋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泛红的眼圈和细微的慌乱。他放下果盘,目光落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上,眉头微蹙:“藏什么?”
“真没什么!”江眠眠想搪塞过去。
宋宴却不给她机会,长臂一伸,轻易地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那张被揉皱的信纸便暴露在两人眼前。
空气瞬间凝固了。
宋宴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只扫了一眼,整个人便僵住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难堪,有被窥破隐秘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楚和狼狈。那封信,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前世最不愿回首的记忆闸门——那些求而不得、自我厌弃、只能躲在暗处远远窥视的煎熬岁月。
他猛地松开江眠眠的手腕,像是被烫到一样,转身就要走,背影透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仓皇。
“宋宴!”江眠眠心口一痛,顾不得脚才刚好,急忙站起来想拉住他,却因动作太急踉跄了一下。
听到她的惊呼,宋宴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几乎是本能地回身扶住了她。
江眠眠顺势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别走!对不起,对不起宋宴,是我太笨了。是我没看到你的好,让你难过了那么久。”
宋宴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任由她抱着,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久到江眠眠以为他还在生气,他才缓缓抬起手,有些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都过去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释然后的沙哑,也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封信是上辈子的事了。它没送出去,大概就注定了这辈子,我不会再需要写这种东西。”他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捧起她的脸,指腹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深邃的眼眸锁住她,“这辈子,我要说的话,要给你的东西,都会堂堂正正、清清楚楚地交到你手里。不会再藏着掖着,也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看别人。”
他低头,一个带着安抚和郑重承诺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江眠眠,你是我的。这辈子,跑不掉了。”
飘窗上,两封崭新的、来自不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排放在一起,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窗外,夏夜的星河依旧璀璨,静静注视着房间里相拥的恋人,也无声地照亮着他们即将共同奔赴的未来。
而那封来自“前世”的、未曾寄出的旧信,被江眠眠仔细地抚平褶皱,夹进了她最珍爱的日记本里。它不再代表遗憾和错过,而是变成了一个苦涩却珍贵的注脚,提醒着她,这份跨越生死才得来的相守,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未来的路还很长,大学、工作、生活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就像那个暑假尾声,秦淼家人试图托关系减轻处罚的消息曾短暂地带来一丝阴霾。但江眠眠知道,只要握着身边这个人的手,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毕竟,连地狱的烈火他们都一起趟过来了,人间的风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