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搜寻宋澜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哪怕这样会让他成为其他人口中的笑柄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找到她,给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大出血而已,她不敢退婚的"我将证据放在婚礼大屏,顾总崩溃了(下)
“帮我拦住一个叫宋澜的人,告诉她,顾云礼有话要说!”
“宋澜没有逃婚,我们之间只是有一点误会而已……”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搜寻宋澜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哪怕这样会让他成为其他人口中的笑柄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找到她,给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可宋澜俨然是早有准备,即便他出高价聘请了私家侦探,她也还是不知所踪。
顾云礼更是亲自在H市的火车站和机场之间来回穿梭,只要听说这里有像她的人,他马上就会赶过去确认情况。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一直忙到午夜时分,也还是一无所得。
随着最后一趟航班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起飞,候机厅里的灯一盏盏的灭了。
顾云礼丢了魂似的站在候机楼外,任凭工作人员怎么也劝说也不肯离开,他一双眼睛早就熬红了,这时瞧着像是随时会滴出血来。
预备着参加他婚礼的兄弟们收到消息,连要替他澄清谣言的事都顾不上了,纷纷赶了过来劝他回去。
为首的大鹏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先跟我们回去吧,就算你守到天亮,宋澜也不会回来。”
顾云礼充耳不闻道:“我不走,别的地方都已经停止服务了,只有这里的航班是明天最早的,兴许我能等到她,是我误会她了,必须向她道歉才行。”
这副固执己见的模样让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围着他七嘴八舌的继续劝。
“仔细想想,你对宋澜也确实是挺过分的,让她出口气是应该的。不如你回家等她吧,兴许她已经消气了。”
“是啊,一报还一报,你想在婚礼上让宋澜颜面扫地,现在她逃婚,反过来让你颜面扫地了,也挺公平的……你踩我干嘛?”
有人及时反应过来,试图把“逃婚”一词给扼杀在摇篮里,但已经是太晚了。
顾云礼显然是听到了,他身形一恍,近乎偏执的坚持道:“她没有逃婚,只是生我的气了而已,你们说的对,这是应该的,所以我必须让她看到我的诚意才行。你们回去吧,我绝不会走。”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别忘了,结婚礼服还穿在你身上呢,今天你从婚礼现场跑出去的场面被不少记者都拍到了,再站在这里不是上赶着给他们送新闻么?”
大鹏也跟着附和:“是啊,先把外面的传闻解决了吧,否则那帮记者的笔杆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写你呢?再说了,晚上这么冷,我们都穿了大衣,你好歹回去换件厚衣服。”
顾云礼对他们的话音充耳不闻,哪怕他早就冻的瑟瑟发抖,在寒风中抖个不停,他近乎卑微的说:“随便他们怎么写都行,宋澜看到能消气的话就更好了,我爱她,但……明白的太晚了。”
他嗓音嘶哑至极,是为了找宋澜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忍着火烧般的痛苦说:“就算我没有因为江蓉蓄意接近她,在遇到她的那一刻也照样会爱上她,我们应该换个方式认识。”
可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兄弟们面面相觑,连把他打晕带回去的念头都有了,奈何他的身手算是他们当中最好的,想强行带他回去显然不容易,末了是大鹏建议道:“你实在不放心她的话,不如报警吧?”
顾云礼这才心神归位,用已经冻僵的手摸出了手机,虽然他还是不肯离开,但还能记得报警的动作就是好的。
报警过程并不顺利。
顾云礼在电话里说明了宋澜的失踪原因和具体信息,在短暂的沉默后,得到了接线员的委婉劝说:“成年人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如果你们只是感情矛盾,建议先自行找找看。”
“她不是会跟我赌气的人,而且她留下的那封信跟遗书差不多,这也不能立案么?”
他焦急的说明了他所知道的情况,“她失踪绝对不只二十四小时了,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能保证。”
“很抱歉……”接线员态度礼貌的把拒绝立案的原因又重复了一遍,而这是完全符合规定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例外。
顾连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本就担心以宋澜的决绝,会选择用无可挽回的方式结束他们的感情,等听完接线员的话,更加害怕她突然之间杳无音讯,其实是遇到了意外。
这次不必大鹏他们再劝,他便自行挪动了步子,哪怕久站在原处的双腿沉重的像是灌了铅,让他最初的每一步都走的踉踉跄跄。
顾连去了离机场最近的警局:“我要报案,我的未婚妻失踪了,她叫宋澜,身高一米六八,这是她的照片……”
他忍着心痛,从钱包里摸出了他们的合照。
如果只是做戏,他完全没必要细致到如此地步,他们的感情从来都是真心的,是他被仇恨遮蔽双眼,时至今日才被惨痛的现实打醒。
警察同志仔细记录着顾云礼提供的线索,语气里带着职业化的耐心:"顾先生,我们辖区派出所已经登记过您的报案了,请您先回家等消息。"
顾云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什么意思?你们不打算出警找人?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机场火车站翻了个底朝天,算我求你们了……她真的遇上危险了!"
各种可怕画面在脑海里轮番轰炸,他甚至不受控地想起哥哥顾云岩车祸身亡的场景。要是宋澜也遭遇不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后颈就渗出冷汗。
"不是说成年人失踪要满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吗?"顾云礼突然扑向值班台,双手撑住桌面青筋暴起,"再过两小时就够数了!我就杵在这儿等,等你们派警力找人!"
猩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要不是身上没有酒气,值班警员真要怀疑他酗酒闹事。走廊里巡逻的警察闻声赶来,见这人虽然没有过激举动,但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再这么耗下去,顾云礼不是被扭送去验血,就是以寻衅滋事罪名进局子。最先怂恿报警的兄弟大鹏悔得直拍大腿,他赶紧上前拽住顾云礼胳膊:"云礼你清醒点!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客厅!再这么纠缠下去,真要被扣上扰乱治安的帽子了!"
说着朝身后兄弟使眼色,顾云礼却像没听见似的,嘴里反复念叨:"只要他们能找到宋澜,怎么处置我都行……"
话音未落,后颈突然传来剧痛。大鹏的兄弟瞅准时机劈下手刀,顾云礼哼都没哼就瘫软在地。
再睁眼时,顾云礼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他眼眶生疼,他下意识往身侧摸去,却只抓到冰凉的床单。
"宋澜……别走……"他迷迷糊糊地呢喃。
"谢天谢地,可算醒了!"大鹏如释重负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顾云礼猛地坐起身,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盯着大鹏泛红的眼眶,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宋澜呢?"
屋子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兄弟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唯有硬着头皮的大鹏开口:"你先冷……"
"宋澜没死!"顾云礼突然暴起,揪住大鹏衣领怒吼。他不在乎被千夫所指,唯独听不得那个"死"字。
大鹏被勒得直翻白眼,火气也窜了上来:"你发什么癔症?从昨天知道人丢了,你就跟疯狗似的!别忘了是谁张罗的婚礼,又是谁跟孟芸勾勾搭搭!"
"闭嘴!"顾云礼一拳砸在大鹏脸上,鲜血瞬间溅在雪白墙面上。众人七手八脚将两人拉开时,大鹏半边脸已经肿成馒头。
"这拳我认了!"大鹏抹着鼻血吼回去,"可打架能找到人?宋澜还在H市转悠呢!"
顾云礼抱着脑袋蜷缩在地,电视里早间新闻的播报声突然刺入耳膜。
"今日凌晨,城郊水库发现一具无名女尸……"主持人凝重的表情让顾云礼瞳孔骤缩。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弹起,光着脚就往门外冲。
"拦住他!"大鹏带着兄弟们追到楼下,只来得及看见汽车尾灯。等他们手忙脚乱开车追到时,顾云礼已经像困兽般在警戒线外挣扎。
"让我进去!"他双眼充血,警服袖口被拽得皱成一团。两个警察死死架住他胳膊,电击枪在腰间泛着冷光。
"妨碍公务就铐你!"警察厉声警告。
大鹏挤进人群高举证件:"他是来提供线索的!"
警察们这才停下手头的动作,疑惑地转头望去。顾云礼抓住转瞬即逝的空档,像支离弦的箭般冲破警戒线,直扑向盖着白布的遗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法医都来不及阻拦。
大鹏和同事们边叹气边跟执勤警员解释:"他未婚妻失踪了,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顾家的新闻,您随便搜搜就能核实……"谁料想花边新闻竟派上了用场。
没等警官掏出手机验证,顾云礼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往后倒去。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他哽咽着重复:"不是她。"
之前得知真相时他没掉泪,听说宋澜可能遇害时也强忍着,可当确认她尚在人间那刻,这个男人竟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放声大哭,全然不顾水库吹来的刺骨寒风。
警察迅速掏出手机查新闻,态度缓和下来:"顾先生,您真不认识死者?虽然难以接受,但法医确认死亡时间不足24小时,尸体面部有鱼类啃噬痕迹……"
顾云礼固执地摇头,嗓音沙哑:"绝不可能是她,身高差了八公分。澜澜净高168,这姑娘顶多160。"早在情愫暗生时,他就把她的三围尺码、鞋码尺寸,连带着最细微的喜好都刻进了骨子里。
这八厘米的差距肉眼可见,警方当即排除了宋澜的可能。案情梳理继续推进,暂时没人顾得上蜷缩在旁的顾云礼——这个男人早把力气耗在来时路上,任凭大鹏他们生拉硬拽都纹丝不动,只是痴痴地笑:"太好了,澜澜还活着,我还能见到她……"
其他人熬了整夜实在撑不住,留下几个得力助手便撤回去补觉。警察刚理出点头绪,对讲机就传来新线索:附近村子住着来采风的大学生摄影团。
带队老师沈晖赶到现场,掀开白布扫了眼就开口:"我认识这孩子,是村里的留守儿童,刚满十五岁,前天穿的就是这身碎花裙……"他的证词与村民描述完全吻合,警方立刻取样准备DNA比对。
大鹏望着远处发呆的顾云礼叹气:"死者应该和宋小姐无关,您还是回去吧。"
情绪大起大落让顾云礼游走在崩溃边缘,他直勾勾盯着水库:"我不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澜澜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亲昵的称呼已取代了全名。
"您清醒点!"大鹏急得直跺脚,"宋小姐就是躲您才走的,您越这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个男生突然凑过来:"抱歉,我听见你们提到宋澜?你们认识她?"
顾云礼眼底燃起希望,攥住对方手腕:"我是她未婚夫!"沈晖明显愣住,眼底闪过失落,仍实话实说:"我在山里采风时偶遇过她……"
宋澜太清楚顾云礼的手段了。
顾家势力通天,查个航班信息易如反掌。她在水库制造的假象,根本瞒不了多久。
"蒋老师,我想改签。"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考虑得对,要是被他发现,去了国外也不得安宁。那接下来怎么安排?"
宋澜望着窗外连绵群山:"我想暂时留在国内。"
"住哪儿?"
她早想好了退路——毗邻深山的小村落。这类地方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却有个天大的好处:任顾家手眼通天,要在茫茫林海里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换乘大巴时又换了拖拉机,七拐八绕才抵达这个世外桃源。村子依山傍水,空气清新得能拧出水来。要是江蓉还在,准会爱上这里,这位已故的摄影师朋友,生前最痴迷的就是捕捉自然之美。
村后悬崖有片观景台,站在那儿仿佛能触到云朵。宋澜想起早逝的闺蜜,眼眶突然发烫,慌忙抬手抹脸:"蓉蓉,你放心,我会替你走遍所有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山风裹挟着草木香拂过面颊,像极了故人温柔的抚摸。宋澜阖眼享受这片刻宁静,将所有烦心事抛诸脑后——顾云礼的算计、背叛的伤痛,此刻统统抵不过山间清风。直到身后传来不合时宜的快门声。
"咔嚓。"
有人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按响了快门。
从前她跟江蓉外出游玩,总能听到类似的声音,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在捕捉值得纪念的时刻。
可江蓉明明已经死了啊。
宋澜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再次紧绷,她下意识的回身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只站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手里举着相机,正是声音的来源。
男人跟她四目相对,旋即神情腼腆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拍进来的,只是……是情不自禁罢了,我是H大摄影系的学生,今天是来附近采风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有学生证的,给你看。”
这不像是编出来的谎话,倒像是涉世未深的傻小子才会说的真情流露,尤其他一边说一边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学生证。
这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大学生。
宋澜心神一恍,不由的又想起了从前的顾云礼。
他在她面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只不过她时至今日才知道,他在她面前的所谓深情根本全都是装出来的。
年轻男生察觉她神色异样,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惹的祸,慌得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您别难过,我这就把照片删掉!"他捧着相机的手直打颤,镜头盖都快掉地上了。
宋澜看着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弯起嘴角:"我是想问问,这些照片能发给我看看吗?我有个闺蜜也超爱摄影,以前我们出门都是她给我拍照。"
"当然可以!"小伙子如释重负,眼睛都亮了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凑近,"您挑挑看,喜欢哪张我都发您。"
相机里存着上百张照片,除了最近几张有宋澜入镜,其余全是山野风光。湛蓝天空下炊烟袅袅的村落,阳光斜洒的土坯房,还有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的黄狗,张张都是能当壁纸的景色。
宋澜盯着取景框里的照片,先是轻笑出声,接着眼眶却泛起水光。她匆忙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抱歉,我就是想起些往事,和你没关系。"
沈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抿着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小心翼翼指着坡下的草地:"那边安静,要不坐下来说说您朋友的事?爱摄影的人都是自己人。"
山风掠过发梢,宋澜说起那个名字时声音发颤:"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江蓉学姐?"沈晖突然插话,见宋澜诧异抬头,赶紧解释:"我们系总拿她的作品当范例,没想到您和她是闺蜜!"
听到故人名字在学弟口中鲜活起来,宋澜心里泛起暖意:"你叫沈晖对吧?江蓉回校宣讲时有没有提过你?"
"能见见江学姐吗?"小伙子眼睛发亮,"我想求个签名,再请教下拍云朵的技巧!她作品里的光影处理简直绝了,我拍云总像团棉花。"
宋澜望着这个满怀憧憬的后辈,喉间泛起苦涩:"江蓉……她走了,这事没公开,只有亲近的人知道。"
沈晖愣了半晌,很快打起精神:"那我陪您走完这段路吧!您一个姑娘家多危险。"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桃花源般的山村里租了间农舍,整日背着相机钻深山。这日沈晖刚帮宋澜拍完第九十九张照片,突然涨红着脸支吾:"我知道太突然了,但可能这就是缘分……我好像、好像喜欢上您了。"
宋澜心头剧震,顾云礼当年也是这般说"一见钟情",结果却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她稳住心神,温声道:"别轻易说这种话。"
"我是认真的!"沈晖急得直摆手,"虽然表白是临时起意,但刚才举相机时突然想明白了,真的!"
少年人的爱意炽热如火,宋澜却想起那个伤透她心的男人。她轻轻摇头:"我对爱情没指望了,荷尔蒙作祟罢了,我们当朋友更好。"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这个朝气蓬勃的男孩,正因如此才不愿改变现状。就像当年错付真心那般……
当沈晖带着顾云礼找上门时,宋澜正收拾着简单的行囊。帆布包上挂着江蓉留给她的遗物——枚雕刻着山茶花的银坠子,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蓉蓉,咱们该启程啦。"她对着坠子轻语,跟着赶集的驴车往村外去,恰好与风尘仆仆的顾云礼擦肩而过。
顾云礼踹开宋澜住过的农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几乎发疯:"你不是说她在这?!"
沈晖缩着脖子:"我走时她确实在,怕是知道您要来……"
"澜澜!"顾云礼踉跄着冲进巷子,嘶声力竭地喊着:"我错了!求你见我一面……"
他喉咙早哑得像破锣,这会儿扯着嗓子喊话,沙哑声线里都带着血腥气,却偏要硬扛着疼痛继续向宋澜剖白心迹:"是我错怪江蓉了!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不,哪怕见我一面,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现在全明白了!"
村头巷尾的乡亲哪见过这阵仗,乌泱泱扒着门缝看热闹。直到隔壁王大婶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喊:"后生别嚎了!宋澜早走啦,说是要坐汽车去县城转车,出去耍嘞!"
"她往哪条路走了?"顾云礼和沈晖同时急得跳脚。
就这穷乡僻壤的县城都有三个汽车站,真要让宋澜坐上长途车,再找起来可不就是大海捞针。王大婶拍着大腿回想:"具体去哪我真不知道,就记得是菜贩老杨捎她去的车站。"
这话像给顾云礼打了鸡血,骑着摩托突突突就窜到邻县,揪着老杨的菜筐子逼问。老杨挠着草帽直摇头:"人姑娘是打算坐车走,结果到了县城又变卦,说这儿风土人情好,揣着钱逛大街去了。"
巴掌大的县城挤满南来北往的打工仔,顾云礼翻遍所有小旅馆和车站,折腾到第二天晌午,眼珠子都熬红了。大鹏他们急得直跺脚——这祖宗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再这么熬下去非得猝死当场。
果不其然,顾云礼刚晃悠到菜市场门口,突然两眼一黑栽在地上。大鹏吓得魂飞魄散,就近把人塞进县医院,打死不敢送回H市的大医院。这混世魔王要是在宋澜的地盘还能消停点,真要回了自己老窝,还不得把房顶掀了找媳妇。
"要我说宋澜心里肯定有他。"病房外,几个兄弟叼着烟合计,"要不怎么会被他那些破事气得直掉眼泪?有恨才有爱,这道理傻子都明白。"
大鹏猛地一拍大腿:"有了!咱学学顾少当年那招,把他的病况捅给媒体。宋澜要是知道他快病死了,还不得急吼吼跑回来?"
这主意说得容易,操作起来却抓瞎。当年顾云礼为报复宋澜,可是把婚礼炒得满城风雨,请柬发得比结婚证还多。现在好了,记者天天堵在顾家老宅门口,就等着挖新娘逃婚的内幕。
"管不了那么多!"大鹏一咬牙,"先把顾少病危的消息放出去,再拖几天,不用媒体渲染他自己就得交代在这。"
县城医院设备虽旧,看个昏倒还是绰绰有余。大夫说得明白: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暂时死不了人,但再这么折腾下去,小命真悬。
兄弟几个被折腾得够呛,可到底念着多年情分。第二天就联系相熟的记者,把顾云礼病重的消息添油加醋往外传。有个机灵鬼还特意塞了红包:"把病情往重了写,最好说他快咽气了!"
结果热搜是上了,标题却跑偏到姥姥家——
【豪门恩怨再升级!顾家二少为爱疯魔,或步兄长后尘?】
【独家曝光!顾云礼病床照流出,形如枯槁!】
大鹏看着手机直嘬牙花子:"这都什么玩意儿!网友当故事会看呢,宋澜能信才见鬼了!"
底下的兄弟还委屈呢:"咱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实话有个屁用!"大鹏急得直转圈,"咱们造势是为了让宋澜心软,现在倒好,全成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记者们哪管这些,嗅着流量味就追到医院来了。有个胆大的直接打电话到病房:"听说顾先生是被新娘悔婚气病的?当年婚礼现场到底咋回事?"
"胡扯!"大鹏差点摔了手机,"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宋澜!但凡你们谁能把那姑奶奶揪出来,让她在电视上骂顾云礼一顿,都强过现在这副德行!"
可惜希望次次落空。这天大鹏正第一百次挂断记者电话,一抬头,正对上顾云礼直勾勾的眼神——这祖宗不知何时醒了,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的亲哥哎!"大鹏扑到床边,"你认得我是谁不?别是急出失忆症了吧?"
顾云礼慢吞吞坐起身,输液管晃得叮当响。几天水米未进,嗓子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有……她的消息没?"
大鹏耷拉着脑袋直摇头。
顾连垂着脑袋没吭声,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大鹏见状又补了句扎心窝子的话:"别装鹌鹑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清楚得很。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故意放风说你快咽气了,要是宋澜心里真有你,早该冲来看你最后一眼。可人家压根没露面!"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宋澜对他死了心。顾云礼抿着薄唇,腮帮子咬得发紧:"不可能!她就算恨透了我,也绝对忘不了我。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除非我咽气,否则……"话没说完他突然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嘶吼:"我爱宋澜!就算当初没遇见她,往后我也得栽在她手里!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她,欠她的我要十倍百倍补回来!"
过去的错没法抹平,但日子还长着呢。他正做着破镜重圆的美梦,警察的电话突然杀进来:"顾先生吗?有宋小姐的消息了,赶紧来分局一趟!"
分局在县城最边上,从医院开车少说半小时。顾云礼把油门踩到底,副驾上的大鹏死死攥着安全带,愣是提前十分钟杀到地方。警察看他来得比外卖小哥还快,愣是结巴了:"宋小姐刚做完笔录,人在……"
话没说完,顾云礼已经像阵龙卷风似的卷进等候室。他猛地推开门,把朝思暮想的人儿箍进怀里,声音都劈了:"澜澜!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这四个字里裹着千言万语的思念和愧疚,他恨不得跪下磕头谢罪。可怀里的人轻轻推了他一把,嗓子眼挤出个"疼"字。顾云礼这才发现宋澜手腕脖颈上全是蹭破的皮,血痕混着灰土看着触目惊心。
她死死护着那个旧帆布包,江蓉送的挂坠在包里完好无损,自己却跟从泥潭里爬出来似的,衣服皱巴巴沾着草屑,裸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模样分明是遭了劫,顾云礼看得心尖直颤,攥着她手腕就要往医院拖:"走!赶紧检查去!"
宋澜却像脚底生了根,眼帘都没抬一下:"我既没给你打电话,也没透露过行踪,你怎么找到这的?"她冷笑一声,包带攥得更紧了。顾云礼这手眼通天的本事,怕是要让她永无宁日。
顾云礼被她冷冰冰的眼神扎得心口发疼,急赤白脸表忠心:"你先告诉我谁欺负你了!管他是天王老子,我非得扒他三层皮!"他满心满眼只想给她出气。
宋澜却突然嗤笑:"顾大少这是演上瘾了?信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您这戏码演给谁看呢?"
"我说真的!"顾云礼急得直抓头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警察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该听的全听见了,无奈地敲敲门:"顾先生,我知道您找人心切,但好歹顾及下场合,那边还坐着个小姑娘呢。"
警察转头又数落宋澜:"小两口闹别扭正常,你未婚夫这么上心,差不多得了啊。"
宋澜但笑不语,懒得跟外人解释。顾云礼为了逼她现身,连婚礼都敢拿来做局,当着满堂宾客演苦情戏,现在骗个警察算啥。她只是蹲下身,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往警察怀里送:"她爸妈该等着急了,快把人送回去吧。"
小女孩抽抽搭搭的,却乖乖冲她摆手:"姐姐再见。"警察解释:"你救了人家独生女,她父母想当面谢你呢,要不……"
"不必了。"宋澜打断道。她冲过去救人时,在沥青路上滚了四五圈,手肘膝盖全是血道子。现在面对千恩万谢,倒像是听故事似的。
顾云礼见她要走,死死攥住她衣角:"你身上还有伤,必须去医院!"
"皮外伤。"宋澜抽回衣袖,头也不回往外走。顾云礼看着她冷漠的背影,突然扑上去从背后抱住她,双臂箍得死紧:"我错了!再给我次机会,求你……"
"顾先生,松手。"宋澜皱眉。这个称呼像把刀,直插顾云礼心窝。他越发抱紧她,声音带着哭腔:"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走……"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顾大少,有朝一日会这么低声下气。宋澜刚要挣脱,就听他带着哭腔说:"我是真心爱你!之前被仇恨蒙了眼,现在清醒了,跟我去江蓉和我哥墓前磕头认错,好不好?"
他低声下气到了极点,是在差点失去宋澜一次之后,突然看清了自己心底最渴望的东西,为此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可宋澜连挽回的缝隙都不肯留。
"你没错。"她眼神冷得像看陌生人,连声调都透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只看行为不问动机,我在婚礼开场前就走了,没让你有机会当众羞辱我,倒是你被街坊邻居议论了不少日子,咱们算两清了。
"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有句话其实说反了——从我们相识那刻起就全是错误,往后更不能一错再错。算我求你,放我条生路,也给你自己留条活路。"
话音刚落,宋澜动作果决地推开顾云礼,头也不回地撂下句:"祝你幸福。"
这句心平气和的祝福,给他们的感情画上了并不圆满的句点。
宋澜与顾云礼擦身而过时,步伐坚定得像是早就在救小女孩前就规划好了行程——听说县城有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她想带江蓉去看看。
河水浅得能看见底,却清亮得让人想起课本里的《小石潭记》。
宋澜轻轻摩挲着包上的挂饰,在心里对江蓉说:"蓉蓉,看见没?这就是县里的小河了,要是你还在,准会喜欢这儿,安安静静的能坐上一整天。"
正沉浸在回忆里,旁边路过的大妈忽然凑过来提醒:"姑娘,待会儿往人堆里扎,你后头有个人鬼鬼祟祟的,看着像脑子不太清楚。"
"谢谢您,我记着了。"
宋澜礼貌道谢却没回头,心里门儿清——跟踪的只会是顾云礼。
从她踏出警局那刻起,他就执拗地跟着,虽不再说那些车轱辘话,却像条甩不掉的尾巴。她停在河边,他就杵在不远处盯着看,活像台不知疲倦的监控器。
这副可怜样,倒像是怕她再撵人。
宋澜无奈叹气,见他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索性由他去,在河边站到晌午才找地方吃饭。
小县城的馆子不讲究排场,多是苍蝇小店。
宋澜随便挑了家米粉摊,刚吃半碗就瞅见顾云礼也跟进来,点了碗跟她一模一样的米粉。这位往日连路边摊都不沾的公子哥,看着那碗红油米粉直皱眉,硬着头皮扒拉两口,终究被连日来的饮食紊乱和辛辣味击溃,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摊主吓得直嚷嚷:"我这食材新鲜着呢!别是来碰瓷的吧?"
"我没事……"顾云礼吐完就慌神,见宋澜不见了踪影,也顾不上头晕,踉踉跄跄在附近找人。
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晕在街头。
宋澜从巷子拐角转出来,终究心软了:"听句劝,赶紧去医院挂水,你这症状像急性肠胃炎,再拖下去要出人命。"
可顾云礼完全不当回事,连日奔波让他两颊凹陷,此刻眼底却映着她的影子,哑着嗓子说:"欠你的下辈子还也行。"
宋澜看穿他的把戏,到底没法见死不救,妥协道:"行,我陪你去,但这是最后一回,苦肉计对我不管用。"
两人又回到县医院。
顾云礼生怕眨眼功夫人又跑了,自打躺上病床就攥着她的手不放,扎针的护士都笑出声:"你这么黏人,让我怎么下针啊?"
"你不懂,我再不能失去她。"顾云礼红着眼眶顶回去,宁可熬着也不松手。
宋澜见他油盐不进,沉下脸:"别给护士添乱,不然我真走了。"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顾云礼立马放软姿态:"别走,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宋澜点头:"松手,让护士扎针,我保证你病好前不离开。"
她看不得他病成这样还患得患失,终究没忍心说重话。
顾云礼恋恋不舍松开手,护士扎针时他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她忽然消失。
宋澜故意翻看手机里沈晖发来的照片,借此掩饰心乱如麻。
多人间病房里,隔壁床的病人哼着小曲,他却像活在真空里,满心满眼只有身边人。
连日疲惫化作浓重困意,哪怕强打精神,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顾云礼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顺利和宋澜举办婚礼,哥哥顾云岩牵着江蓉的手来道贺,四个人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可梦境终究是泡影。
他在梦里与宋澜接吻,在证婚人见证下交换戒指,正要拥她入怀时突然惊醒。
"澜澜……"他哑着嗓子喊,视线还没聚焦就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病床边的椅子早空了。
顾云礼睡意全消,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针头在手背拽出殷红血线也浑然不觉。他一把扯掉输液管,任由血珠噼里啪啦砸在地砖上,踉跄着往病房外冲,嘶哑的嗓音在走廊里炸开:"宋澜!"
值班护士闻声赶来,慌忙拦住这个发疯的男人:"顾先生!您可千万稳住!"
"见着宋澜没有?"顾云礼顾不上掌心渗血的针孔,满脑子只有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要是她再次不告而别,他宁可当场把命交代在这里。
人群忽然分开条缝,宋澜拎着保温桶挤进来,发梢还沾着厨房的油烟气:"嚷嚷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顾云礼像离弦的箭般冲过去,双臂铁箍似的将人箍在怀里:"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大庭广众下被抱个满怀,宋澜耳尖泛红,只得把保温桶举得老高:"撒手!大伙儿都看着呢,我不过是借医院厨房熬了锅粥。"
他肠胃脆弱的老毛病,没人比她更清楚怎么调理。眼下把人哄回病房,瞥见他两只手背扎得密密麻麻的针孔,宋澜心里泛起细密疼痛,却强忍着不表露分毫,舀起一勺热粥递到他嘴边。
顾云礼死死盯着她,眼眶说红就红,大颗泪珠砸进粥碗里:"我知道你听腻了,但求你再信我最后一次,别丢下我行不行?"
瓷勺悬在半空,宋澜睫毛轻颤,直到顾云礼急得眼前发黑,才慢悠悠开口:"我答应过蓉蓉要带她走遍大好河山,如今她不在了,这承诺我得接着扛。"话里话外都是拒绝,摆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那我跟着你!"顾云礼像抓住救命稻草,"你去哪我就去哪,公司有职业经理人盯着,远程办公完全没问题。"见宋澜面露讥诮,他急得扯掉手背的留置针:"大不了我把股份全卖了,给你当跟班都行!"
宋澜垂眸盯着粥碗,任由热气氤氲了视线。等他说得嗓子发哑,才舀起第二勺粥:"想赎罪?"
顾云礼像被注入强心剂,语无伦次地保证:"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当牛做马都成!"
这一夜他难得安睡,梦里都是宋澜回眸的笑靥。晨光初醒时,枕边却空无一人。顾云礼攥着被角坐起身,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换药。
"我未婚妻呢?"他猛地攥住护士手腕。
"宋小姐昨晚就走了啊。"护士被掐得皱眉,"她留了字条,压在你枕头底下。"
泛黄的便笺上,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
【顾云礼,真想赎罪就多做实事,别让蓉蓉和云岩哥的悲剧重演。从今往后,宋澜只为自己而活。别找,后会无期。】
来源:无忧的松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