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们常说，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可有些人情，却是用一辈子也还不完。我是李小芳，今年38岁，在县城私立医院当护士长。说起我奶奶的事，还得从一段尘封30年的往事说起。
人们常说，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可有些人情，却是用一辈子也还不完。我是李小芳，今年38岁，在县城私立医院当护士长。说起我奶奶的事，还得从一段尘封30年的往事说起。
我奶奶王金莲，今年78岁。1993年那年起，她就在县城老街巷口开了家豆腐店。说是店，其实就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一张木板桌，两个水泥池子。每天凌晨三点，奶奶就得起床磨豆子。她总说，早起的豆子磨出来才够嫩，做出的豆腐才够滑。
老街这地方，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大多是退休工人，或是住在子女安排的老房子里。每天天不亮，就能看见他们拿着搪瓷碗排队等着买豆腐。
记得我上初中那会，同学问我爷爷的事，我只知道奶奶说他”去得早”。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奶奶每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里总有说不出的悲伤。
奶奶的店有个怪规矩：每天早上五点到六点，专门留出一小时给几个老人送豆腐，而且分文不收。这事我一直觉得奇怪，那几个老人看起来不像是特别困难的，穿着打扮都很整洁。特别是其中一位老人，虽然年过古稀，但从他的谈吐举止就能看出是个有学问的人。
那老人每天都来，但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豆腐，然后坐在店门口的长凳上，一坐就是半个小时。有时我偷偷看见，奶奶总是背过身去擦眼泪。
店里有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年轻时的奶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奶奶穿着蓝布衣裳，笑得那么灿烂。那男人虽然面容模糊，但能看出穿着件褪色的军装。我问过奶奶那是谁，她只是摇摇头，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去年冬天，奶奶突发脑梗住院。在病床上，她还惦记着要去送豆腐。我劝她好好养病，她却急得直掉眼泪：“不行，我得去，那几个老人还等着呢。”
这句话让我起了疑心。趁着奶奶住院，我调出了店里半年的监控录像。那是个寒冷的早晨，我看见那位不说话的老人又来了。这一次，他站在柜台前欲言又止，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我放大画面，那张照片竟然和店里挂着的是同一张。原来这位老人，就是当年县医院的外科主任张医生。就在那个雨夜，一个年轻军人为救落水的小女孩，自己却被卷入了湍急的河流。张医生带领医护人员抢救了整整一夜，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那军人却失去了记忆。
那个被救的小女孩，就是我。而那个失忆的军人，就是我的爷爷。
原来30年来，张医生一直在照顾着失忆的爷爷。而奶奶，则用这种方式守候着，期待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天。她每天凌晨起来做豆腐，就是想多看看那个默默关照着爷爷的恩人。
当我走进奶奶的病房，看见床边坐着两个老人。一个是张医生，另一个是我从未谋面的爷爷。爷爷的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喊了声：“金莲。”
这一声呼唤，等了整整30年。
我记得小时候，总有人说奶奶傻。为了一个已经失踪的人，守着个豆腐店几十年不改嫁。那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一个女人带着孙女，在这座小县城里生存已经很不容易。
记得1995年那个冬天特别冷。奶奶的手上长满了冻疮，可她还是坚持每天凌晨三点起床。那时候条件差，做豆腐全靠手工。从泡豆子到磨浆，再到点卤水，每一道工序都需要很大力气。
奶奶总说，做豆腐最讲究的是火候。火大了豆腐会老，火小了又不够嫩。这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真不容易。特别是冬天，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没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有一年春节，隔壁王婶给奶奶介绍了个对象。那是个开糕点铺的老师傅，家境殷实，为人也不错。可奶奶连见都没见，就直接回绝了。
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每天五点准时送豆腐给那几个老人，其实是在等一个消息。张医生一直在照顾着失忆的爷爷，每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都会告诉奶奶。
那些年，张医生带着爷爷看过很多医生，试过很多治疗方法。可爷爷的记忆就像一团迷雾，始终无法穿透。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虽然记不起过去，但爷爷的性格依然温和。
在张医生家的老照片里，我看到爷爷总是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会扶着老人散步，帮着照顾花草。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份军人的责任感和善良，却刻在了骨子里。
张医生告诉我，这些年爷爷最喜欢听的是《小白杨》这首歌。每次听到”军人的责任重于山”这句歌词时，他的眼里总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也许在他模糊的记忆深处，那个为救落水女童而奋不顾身的画面，从未真正消失。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奶奶的豆腐店里总是放着这首歌。她相信，音乐或许能唤醒爷爷沉睡的记忆。每当军歌响起的时候，路过的老人们总会驻足，看着那个默默擦拭眼泪的老太太。
在医院的病房里，当奶奶醒来看到爷爷的那一刻，我听见她轻声说：“老刘，这些年苦了你了。”爷爷握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原来真相就是这样简单。一个人，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个人，用三十年的坚守，等待着失落的爱情重新醒来。而另一个人，则用同样的时间，默默守护着这份感动。
这世间，有多少等待，需要三十年的时光？又有多少感情，值得用一生去守候？或许答案就在那个飘着豆香的清晨，就在那碗温热的豆腐里，就在那首反复播放的《小白杨》中。
来源：可怜桃李断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