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轰隆"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温晚妤从病床上骤然弹坐而起,苍白的面庞布满冷汗,仿佛刚从深渊噩梦中挣脱。直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感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她才确信自己真的获得了新生。
1984年5月,静安军区卫生院。
"轰隆"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温晚妤从病床上骤然弹坐而起,苍白的面庞布满冷汗,仿佛刚从深渊噩梦中挣脱。直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感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她才确信自己真的获得了新生。
未及细品这匪夷所思的境遇,墨绿色军装裹挟的颀长身影已推门而入。来人轮廓分明如刀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那双深邃眼眸犹如数九寒冬的冰棱,刺得人骨髓生疼。
"清醒了么?"清冷声线不带丝毫温度。
温晚妤瞳孔剧烈震颤,喉间泛起铁锈味——谭庚礼!这个与她同床异梦十载,连指尖都未曾触碰过的首长丈夫。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汹涌而至,昨夜江夕月因妒成狂,故意拧开军属大院厨房的煤气阀门。熊熊火光中,那个女人死死拽住她的脚踝,妄图同归于尽。而谭庚礼踹开房门时,竟连余光都未施舍,径直抱起昏迷的江夕月绝尘而去。
十年冷遇如附骨之疽,军区大院里"首长夫人"的名头成了最辛辣的讽刺。流言蜚语如附骨之蛆,说她是拆散鸳鸯的恶毒女配,谭庚礼待她始终隔着千山万壑。直到生命烛火将熄,她才得知这场婚姻不过是谭庚礼与江夕月赌气的筹码。
心口泛起绵密的钝痛,温晚妤偏过头,自嘲的弧度在唇边绽开:"我倒希望变成哑巴,省得听些糟心话。"
谭庚礼脸色骤沉:"又在发什么癫?昨夜火势凶猛,夕月处境更危急,我自然先救她。"
温晚妤懒得多言,敷衍点头间,腹诽声却如脱缰野马:【一口一个夕月,生怕别人不知你们是旧情人?那场火分明是江夕月自导自演,若非证据湮灭,我定要撕开她那副伪善皮囊!】
她全然未觉,谭庚礼正死死盯着她紧抿的唇瓣,眉心拧成川字。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温晚妤暗自冷笑:【等着吧,那朵盛世白莲马上就要登场表演了。】
说时迟那时快,病房门口传来细若游丝的呼唤:"阿礼……"
江夕月披着宽大病号服,纤弱身躯倚着门框,楚楚可怜之态堪比雨中梨花。谭庚礼心头猛地揪紧,刚要抬脚,却见温晚妤唇角扬起讥诮弧度——
【瞧这矫揉造作的模样,真要病得起不来床,哪还有力气走动?我亲爱的丈夫啊,你此刻若带她离开,不出半刻全院都要传遍。届时人人又要戳我脊梁骨,说我这个首长夫人霸占正宫之位。好在重活一世,我早不稀罕你这颗捂不热的石头,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溜。待十年后你被江夕月害得锒铛入狱、双腿尽废,我早已是叱咤商界的女强人……】
谭庚礼踏出的步履猛然僵住,心头掀起惊涛骇浪。他竟不知自己未来会遭此劫难,更不解温晚妤如何未卜先知。复杂目光投向病榻上的女子,却见她眼底泛着奇异光彩,全然不似记忆中逆来顺受的模样。
被那道目光灼得发烫,温晚妤眨了眨泛酸的眼:【这般看我作甚?江夕月眼巴巴等着你呢,还不快去当护花使者?我可没兴致看你们郎情妾意,别挡着我跑路,误了今晚的火车可怎么好!】
江夕月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泪珠簌簌滚落:"阿礼,我胸口疼……"
谭庚礼压下翻涌思绪,声线恢复清冷:"既知疼痛便该静养,我让护士送你回房。"说罢径直走向药柜,"我夫人吸入浓烟更多,需留院观察。"
温晚妤如遭雷击,他唤她"夫人"?这个称谓从他口中吐出,竟比惊雷更令人震撼。下意识搓着发凉的胳膊,腹诽声脱口而出:【谭庚礼莫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男人背影陡然僵直,江夕月见势不妙,泪眼朦胧地望向谭庚礼:"是我莽撞了,这就回房……"话虽如此,莲步却纹丝未动。
温晚妤在心底嗤笑:【奥斯卡都欠这女人一座小金人,也就谭庚礼这个睁眼瞎,次次被她玩弄于股掌。当年若真情深似海,怎会为个野男人抛下他?如今见人当了首长,又巴巴地贴上来演情深不寿。】
谭庚礼太阳穴突突直跳,蓦地转身逼近病床。温晚妤被他看得发毛,掀被下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郎情妾意,我这就腾地方!】
擦肩而过时,谭庚礼长臂一伸拦住去路:"温晚妤!"
女子置若罔闻,踩着拖鞋往门外冲去。谭庚礼望着那道纤细背影,眼底晦暗不明。这女人竟要卷款潜逃?他大步追出病房,果然见温晚妤正往军属大院方向狂奔。
刚进院门,便与谭父撞个满怀。老人拄着拐杖,吹胡子瞪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位公公最是守旧,自打她嫁入谭家,便日日拿三从四德教导。温晚妤翻了个白眼,敷衍道:"父亲。"心里早骂开了:【儿子当了首长就了不起?整日端着封建大家长的架子,谭家败落全是拜你所赐!】
谭父脸色骤变,温晚妤却已擦身而过。谭庚礼追至廊下,听得父亲怒喝:"逆子!随我来书房!"
温晚妤暗道不妙,她的证件全在书房暗格!这下可好,精心筹划的逃离计划彻底告吹。
书房内檀香袅袅,门扉刚合拢,谭父便沉声询问:"你媳妇方才……怎的唇未启便有言语?"
谭庚礼剑眉紧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父亲也听见了?"父子俩隔着紫檀书案对视,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凝滞。半晌,年轻首长斟酌着开口:"那些话,似是从她心坎里淌出来的。"
谭父执起青花瓷盏的手微顿,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此事蹊跷,且观后效。"
夜幕低垂时,卧室烛火摇曳。温晚妤正将素色缎被在雕花大床上铺成泾渭分明的界限,忽听得身后传来沉磁嗓音:"你这是作甚?"
她充耳不闻,心湖却泛起涟漪:【前世守了十年活寡,谁要与你同床共枕?莫不是银样镴枪头……】
思绪未竟,天旋地转间已被拦腰抱起。谭庚礼带着松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深邃瞳孔似要将人灵魂吸附。温晚妤慌乱挣扎:"放肆!"
"行夫妻之实!"灼热呼吸拂过耳畔,谭庚礼眸色暗如浓墨。温晚妤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如擂鼓:【这木头竟会开窍?莫不是被妖精换了芯子?】
谭庚礼周身气压骤降,方才腾起的旖旎心思被浇熄。他霍然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咔嗒"按灭台灯:"安寝!"
温晚妤盯着帐顶暗纹,长舒一口气。重生前那个晨昏定省的贤妻已死,此刻她正对着梳妆镜抿口红,新烫的卷发蓬松如云。谭庚礼提着猪肉进门时,正撞见她雪白腕子扬起,淡蓝色裙裾随动作轻旋。
"买肉作甚?"温晚妤瞥见他手中物什,红唇勾起讥诮:【又是给白月光送温情?】
谭庚礼喉结滚动,晨起灶冷锅凉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正待开口,谭母已挽着江夕月跨进门槛:"夕月今日送我这老太婆回来,可比某些人孝顺……"
温晚妤甩着卷发转身,珠链耳坠叮当作响:【老太婆可知将来躺在ICU时,正是你口中孝顺人拔了氧气管?】
"母亲慎言!"谭庚礼突然截断话头,江夕月盈盈欲滴的泪珠僵在眼眶。年轻首长侧身挡在继母身前,声线冷似寒铁:"天色已晚,江同志请回。"
江夕月踉跄着被推出门,屋内气压骤降。纠察队士兵的军靴声由远及近,举报信如雪片般飞来。谭庚礼望着档案袋上"生活作风问题"的红戳,墨色军装下肌肉紧绷。
深夜书房烛火通明,谭母攥着儿子衣袖嘶吼:"定是温晚妤那贱人!她早知你与夕月……"
"母亲!"谭庚礼太阳穴突突直跳,"此事与夕月无关。"
"砰!"房门被踹得震天响,温晚妤睡眼惺忪探出头:"深更半夜嚎什么丧?"
谭母如炮仗般冲上前:"毒妇!定是你举报我儿!"
温晚妤倚着门框嗤笑,记忆如走马灯闪现——前世江夕月匿名举报,谭庚礼停职查办,自己背锅挨骂,最终在王婶撞破"奸情"时百口莫辩。她撩了撩卷发,红唇吐出利刃:"婆婆可曾听过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
谭母正欲发作,忽见温晚妤唇齿未启,清冷声线却似利刃破空:"你们母子沆瀣一气,竟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谭庚礼扣住母亲手腕,墨色瞳仁泛起涟漪。方才温晚妤心声如惊雷炸响,那些关于"上辈子"的只言片语,令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母亲,随我来。"年轻首长将人拽进书房,竹帘在身后晃出残影。谭母抚着心口,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她当真能未卜先知?夕月那孩子……"
"此事蹊跷,暂且按下不表。"谭庚礼指尖划过紫檀桌面,在"江夕月"三字上重重叩击,"往后少与她往来。"
夜雨淅沥,温晚妤蜷在拔步床内侧。前世临终之景如附骨之疽——垃圾站旁腐臭的棉絮,半块馊馒头卡在喉间的窒息感,还有谭家人冷眼旁观的神情……
"谭庚礼,我们和离。"她猛然坐起,月光在剪水双瞳里碎成银芒。
青年军官解衣扣的手顿住,军装下肌肉虬结:"为何?"
温晚妤嗤笑,心潮如翻涌的江河:【你当我是瞎子?火场弃我如敝履,婚后十年形同陌路,这虚伪的婚姻坟墓,老娘一刻都不想多待!】
谭庚礼喉结滚动,那些锥心之语在耳畔回响。他攥紧衣角,指节泛白:"江夕月之事,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温晚妤掀被而起,月华勾勒出纤薄身形,"大院里谁人不说我是那拆鸳鸯的毒妇?你既心系白月光,何苦困我于此?"
谭庚礼望着她眼尾泛红,鬼使神差道:"若你怕人言,我可逐户解释。"
"我要和离。"温晚妤字字泣血,前世今生的委屈在胸腔横冲直撞。谭庚礼却如磐石般矗立,半晌吐出三字:"我不同意。"
这三个字如利箭穿心,温晚妤颓然跌坐。直至晨光熹微,才在极度的倦怠中昏沉睡去。
次日卯时,炊烟袅袅升起。谭庚礼竟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葱花炝锅的香气勾得温晚妤肠胃抽搐。她刚执箸,木门便被叩响。
江夕月提着食盒婷婷袅袅而入,杏眼含春:"伯母说家中无人做早膳,我特意买了豆腐脑……"
温晚妤执筷的手微僵,心下冷笑:【好个贤良淑德的戏码!前世谭母瘫痪在床,这朵解语花可曾露过面?如今倒来彰显贤惠,且看你能装到几时!】
谭母正待接话,忽觉后腰隐隐作痛,到嘴边的夸赞硬生生咽了回去。谭庚礼却沉下脸,军靴重重落地:"江同志自重,你我清白不容玷污。家父家母自有我照料,不劳费心。"
江夕月俏脸煞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瞥见温晚妤唇畔讥诮,忽地倾身向前:"阿礼,关于举报信……"
话音未落,谭庚礼已侧身避开,声线淬冰:"江同志请回,莫让旁人误会。"
谭庚礼非但未依言松手,反将温晚妤拽至身前,力道不容抗拒:"既如此,你且同来。"
温晚妤被面条呛得眼眶泛红,前世记忆如开闸洪水汹涌而至——江夕月惯会这般伎俩,将谭庚礼诓至梧桐树下私语,偏生叫那长舌的王婶撞见。自此她便成了众矢之的,背负着"拆鸳鸯"的恶名,在唾沫星子里熬了整十年。
"我不去!"她攥紧竹筷,指节发白。心声却如脱缰野马:【我若离了眼,你们怎生"情难自禁"?不演这出郎情妾意,我如何寻得由头和离?】
谭庚礼太阳穴突突直跳,未及她腹诽完,铁钳般的大手已攥住她腕子,当着江夕月的面将人拖出门去。军靴碾过青砖的声响惊飞檐下麻雀,江夕月提着碎花裙裾追至树下,望着交握的双手险些咬碎银牙。
"阿礼,其实你独来便可……"
"有话直说。"谭庚礼松手侧立,将温晚妤挡在身后。江夕月瞥见那抹刺目的靛蓝裙角,眼底闪过阴鸷:"我听得风声,举报人穿蓝底碎花裙……"
温晚妤抚着腕间红痕气笑。这裙子是她特特去百货大楼挑的,整个军区大院独一份。江夕月这栽赃手段拙劣得可笑,偏生前世谭庚礼就信这般鬼话。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她望着谭庚礼笔挺的背影,恍若又见前世那个冷眼旁观的丈夫。那时她跪在祠堂辩解,他只留给她一个漠然侧脸。
"谭庚礼,你信她?"温晚妤突然开口,声线发颤。江夕月却抢先攥住青年军装下摆,泪盈于睫:"阿礼,我知你不愿连累我,可这等冤屈……"
"松手。"谭庚礼退后半步,军靴碾过满地槐花,"江同志尚未婚配,需知避嫌。"
温晚妤怔怔望着他动作。这般避如蛇蝎的姿态,倒像是真心为江夕月名声考量。她忽觉喉间腥甜——原来他连"私会"都嫌脏了白月光的名节,非要拉她作幌子。
"谭庚礼!"她甩开他追来的手,泪珠砸在青石板上,"你既要演夫妻情深,我便陪你演到底!"
二楼窗棂"吱呀"轻响,谭母探出身子:"庚礼,夕月,怎的不进来用膳?"话音未落,电视里传来激昂的播音腔:"国家鼓励个体经济发展,望有志之士勇立潮头……"
温晚妤如遭雷击。是了,前世多少弄潮儿白手起家,从摆地摊到建厂房,硬生生闯出通天路。她攥紧裙摆,指甲掐进掌心——若能攒下第一桶金,何须困在这方寸之地?待她腰缠万贯,自能远走高飞,再不必看谭家脸色。
可启程资金……她望着镜中褪色的的确良衬衫,眉心紧蹙。
谭庚礼推门而入时,温晚妤正望着窗外雨幕出神。军靴踏地声惊得她回眸,腕子已被铁钳般的大手攥住:"跑什么?"
温晚妤触电般抽回手,腕间残留着粗粝茧痕。这双手前世十年未曾碰她分毫,如今却屡屡越界。她背过身,声音闷在锦被里:"见着晦气东西,躲还不成?"
门外忽然响起军靴叩地声,谭庚礼眉峰微蹙,终究转身离去。温晚妤贴着门扉听见汽车引擎远去,紧绷的脊背才松懈下来。
雨丝如帘,她数着青砖上的水痕,将前世种种浸在雨里发酵。谭庚礼停职第三日,她揣着皱巴巴的介绍信敲开养猪场木门。赵信彰捧着泛黄课本抬眼的刹那,她仿佛看见命运裂开的缝隙。
"小赵,这字念什么?"她故意倚着猪圈木栏,指腹划过书页。谭薇安最见不得她与青年才俊搭话,尤其这俊俏养猪郎还是谭家小妹的心尖宠。
果不其然,粉色裙裾劈开雨幕,谭薇安踩着银色小高跟杀到跟前:"温晚妤!你要不要脸?"
温晚妤慢悠悠理着鬓发,眼波流转:"请教个生字而已,妹妹急什么?"话音未落,军绿身影已撑着黑伞立在檐下。
"想认字?"谭庚礼收伞时带起一阵水雾,"我教你。"
温晚妤望着他袖口滚边的水迹,忽然想起前世洞房夜,他也是这般站在喜烛下,周身笼着化不开的霜色。如今这霜雪竟有了消融迹象,倒教她浑身不自在。
归途泥泞,军靴碾过梧桐落叶。温晚妤盯着交叠的影子,腹诽如潮:【谭薇安这蠢货回来得正好,定会撺掇她哥休了我。待我拿到离婚证,定要去深圳贩卖电子表……】
"哥!"谭薇安突然扯住谭庚礼衣袖,"她咒我将来要饭!"
谭庚礼眉心一跳,转身时伞沿滴落的水珠在温晚妤颈侧溅起凉意。他压低嗓音:"回家说。"
书房灯火亮至深夜,谭家人围坐在紫檀木桌前。谭薇安攥着裙摆,指甲在膝头掐出月牙:"重生?这比话本子还荒唐!"
"上月纠察队来查时,她心声先于举报信到。"谭庚礼摩挲着钢笔,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还有夕月那事……"
谭母忽然捂住心口:"昨夜她说我将来瘫在床上,可是真的?"
雨打芭蕉声中,谭家人达成诡异的默契。温晚妤浑然不知书房密谈,她正对着存折上的数字发愁——养猪场十元月薪,要攒到猴年马月才能南下?
谭庚礼在客厅等到月上中天,书房漏出的暖黄光线在走廊拖出长影。他指尖摩挲着门把,最终轻轻推开木门。
温晚妤正踮脚够着顶层书架,月光透过纱窗在她发顶镀了层银边。檀木书格间,那尊镀金纪念杯突然倾斜,谭庚礼瞳孔骤缩,飞身将人拽进怀里。金属杯盏擦过虎口,鲜血瞬间洇透军装袖口。
"你疯了?"温晚妤被他箍得生疼,抬头却撞见一片刺目猩红。谭庚礼恍若未觉痛楚,只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确定无恙才松手:"无妨,皮外伤。"
消毒水气味在书房弥漫时,温晚妤盯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到嘴边的关心终究咽了回去。谭庚礼何须她假惺惺?江夕月定会捧着绣帕来拭他伤口。
书页翻动声惊破沉默,泛黄信笺从《孙子兵法》扉页飘落。温晚妤指尖发颤,展开那行遒劲字迹——"夕月,我以军魂起誓,此生唯你一人。"墨迹渗入纸背,力透纸背的情意刺得她眼眶生疼。
原来他早将真心许了旁人。上辈子十年冷待,此刻都化作耳光抽在脸上。温晚妤将信纸揉成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多可笑,重活一世,她竟还对这男人存着妄念。
"晚妤……"谭庚礼包扎完毕,抬头却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温晚妤猛然回神,将信纸抚平夹回书页,动作间带倒青瓷笔洗。碎裂声里,她抓起挎包冲出门去。
衣柜空了,梳妆台净了,连窗台那盆半死的茉莉都被搬走。谭庚礼盯着满室萧索,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要逃,逃得彻彻底底。
"温晚妤!"他踹开反锁的房门,正见她将碎花裙往包里塞。军装下肌肉绷紧,他攥住那截细腕:"你要去哪儿?"
"离婚。"温晚妤甩不开钳制,索性抬头直视他,"谭首长日理万机,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谭庚礼喉结滚动,哑声道:"我说过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温晚妤气极反笑,"留着我这摆设给江夕月腾位置?还是说谭首长想效仿旧社会,娶两房太太?"
她字字如刀,谭庚礼却只听见她心声戛然而止。方才那句"书里的表白信"像根刺扎在心头,他逼近一步:"什么信?把话说清楚!"
温晚妤被他眼中戾气惊退半步,后背抵上雕花窗棂。二楼夜风灌入,她忽然笑了:"谭庚礼,你能听见我心声对不对?"
男人呼吸一滞,她已从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得到答案。温晚妤指甲抠进窗框,声音发颤:"这婚我离定了,你听见也好,听见就当是告别。"
"不可能。"谭庚礼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折断骨头,"我谭庚礼的妻子,这辈子只能是你。"
温晚妤怔怔望着他,前世今生种种在脑中交织。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喇叭声,她如梦初醒,抓起包就往窗台爬。谭庚礼抢上前拦腰抱住人,却听她在耳畔尖叫:"放开我!让我跳!"
"你休想!"谭庚礼将人箍在怀里,军装扣子刮过她颈侧,"温晚妤,我谭庚礼这辈子就没离过婚,你死了这条心!"
月光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扭曲的形状。温晚妤突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泪珠却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谭庚礼,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信我。"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绸缎般的黑发里,"信我这回,真真切切地活一次。"
温晚妤险些失声惊呼,指尖死死攥住窗帘穗。天光未亮时她特意放轻脚步,这男人竟像幽灵般立在廊下。
"三更半夜的,谭首长倒有闲情赏月。"她反手扣紧房门,指甲在实木门扇上掐出月牙印。
谭庚礼军装下摆沾着夜露,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腹焦躁:"整夜守在楼下,就为堵你这句话?"
温晚妤背脊贴着冰凉的门板,听着楼下更夫敲响五更梆子。晨雾漫过窗棂时,她终于寻着空档闪身出门,却在跨过门槛刹那被铁臂拦住去路。
"让开。"她仰头瞪着横在面前的手臂,青筋凸起的腕骨上还缠着昨夜未拆的纱布。
谭庚礼纹丝不动,晨曦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把话说清楚,什么创业?什么办厂?"
温晚妤冷笑拂开他手掌:"谭首长日理万机,倒有空偷听墙角?"话音未落,远处猪圈传来哼唧声,她忽然计上心头,"既如此,不如同我去看场好戏?"
赵信彰正提着泔水桶喂食,见二人联袂而来,桶沿险些磕在石槽上。"温姐,谭首长。"他抹了把额汗,黝黑面庞泛起红晕。
温晚妤径直接过木瓢,舀起金黄麦麸:"小赵,若我说能让你这猪圈变金窝,你信是不信?"
青年挠着后脑勺憨笑:"温姐莫拿我寻开心,这脏活累活……"
"脏什么?"她将瓢中饲料扬得哗啦作响,"我要建服装厂,专做时兴款式。你且想想,若能把这军装改成掐腰设计,再配上蕾丝领口……"
赵信彰眼睛倏地亮了,泔水桶哐当落地:"温姐是说,像画报上那些港城时装?"
谭庚礼倚着槐树冷笑,军靴碾碎一地晨光:"五千启动金,你们倒真敢想。"他目光扫过赵信彰搭在温晚妤肩上的手,后槽牙咬得生疼。
温晚妤甩开发梢的麦麸,从贴身口袋掏出存折:"我自有门路,不劳谭首长操心。"泛黄纸页上"温晚妤"三个字,是她重生后悄悄立的女户。
"你的门路?"谭庚礼抽走存折,指腹抚过她名字上未干的墨迹,"就凭养猪场那十块月薪?"
温晚妤踮脚夺回存折,发尾扫过他喉结:"谭庚礼,我们之间早该两清。你守着你的江夕月,我赚我的金山银山,不好吗?"
"两清?"谭庚礼忽然逼近,军装上松枝领章擦过她耳垂,"你当我谭家祠堂是菜市口?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温晚妤后退半步撞上猪栏,铁锈味在口中蔓延。上辈子跪在祠堂抄女诫的屈辱涌上心头,她抄起笤帚便打:"让开!"
笤帚被攥住的刹那,她听见布料撕裂声。谭庚礼军装下摆裂开寸许口子,露出洗得发白的衬衫边。
"温晚妤!"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折断骨头,"你非要把事情做绝?"
"绝?"她笑得眼泪都出来,"谭庚礼,你可知上辈子我临死前……"喉头哽住,她猛然甩开他转身便跑。
晨雾中,谭庚礼盯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偷听的心声——"五千块,只要五千块就能改命"。他扯开领口透气,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苦涩。
当夜,温晚妤房中烛火亮至三更。她刚在纸上列出"贷款渠道"四字,窗棂突然笃笃作响。
"谭某不才,倒认识几位银行经理。"谭庚礼将牛皮纸袋推过窗台,月光照亮他泛青的眼底,"利息按最低算,抵押物……就用我的军功章。"
……
温晚妤在养猪场忙活了一天,就是不愿意回家面对谭庚礼。
赵信彰看她别扭的模样不禁笑出来声:“我倒是觉得你和谭首长很般配。”
“怎么可能?”温晚妤舀着猪食的手一颤。
她站直了身体,指了指底下:“我宁愿嫁给小花,也不愿和谭庚礼一起生活。”
小花是猪圈里唯一一头公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不满地用猪蹄扒拉着栏杆抗议着。
赵信彰被她的话惹得大笑,却也没忘记劝她回家。
他语重心长的看向温晚妤:“生活是两个人一起过出来的,上一秒你可能在为他的绝情而难过,下一秒就有可能得知他的苦衷而释怀。”
温晚妤苦笑着回应他:“也许吧,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赵信彰对她的话感到不解,正想开口询问。
温晚妤却丢下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帮你。”便回了家。
她刚推开家门,一如既往的冷清。
谭庚礼正端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回来。
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只要不离婚,你说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
原本是恳求听在温晚妤耳中却像是胁迫。
她眼神锐利看向他:“谭庚礼,你是真的不想离婚,还是担心再次被人举报,怕自己首长的位置坐不稳?”
谭庚礼一怔,抬眸看她:“我在你心里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吗?”
“你别装的这么大义凛然。”温晚妤不屑的冷笑,“首长的位置来之不易,你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她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补充一句:“不对,你还可以为江夕月放弃一切。”
听到她提起江夕月,谭庚礼明白她应该是看到了那封信。
他开口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那是怎样?”她打断他的话,“你一句轻飘飘的过去了便想让我相信你吗?”
温晚妤紧盯着他,声音冷若冰霜:“除非我死。”
放下狠话后,温晚妤踏着沉重的脚步上了二楼。
在关紧房门后,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视线却被桌上的牛皮袋吸引:“这是什么?”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五百块现金。
看到那么多沓现金后,温晚妤陷入了沉思。
这钱难道是谭庚礼为她准备的?
她抱起沉甸甸的钱袋快速的下了楼,狠狠的摔在谭庚礼的身上:“拿走你的东西。”
谭庚礼愣住,捡起了袋子:“你不是正需要钱吗?”
“我是需要钱。”温晚妤铁青着脸,“但是我不要你的施舍。”
谭庚礼垂下眸,低声说:“这不是施舍,我只是想帮你……”
“我说了不需要!”
温晚妤声音提高了许多,她咽下喉间滚动,持续发问:“我曾经那么需要你的理解与帮助的时候,你在哪?”
“在我被人陷害,百口莫辩的时候你在哪?”
“满院的人和你所谓的家人嗤笑我的时候,你在哪?”
“我绝望的在冰冷的黑夜里死去的时候,你又在哪?”
一连串的质问,让谭庚礼呆在原地,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能垂下眸不敢再看她。
温晚妤把心底的苦楚倾泻而出,眼尾开始微微泛红。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偏偏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谭庚礼抬起眸看向她:“我明白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两人的结婚证放在桌上:“如果你还是想离婚,我尊重你的选择。”
随即又收回视线,把装着现金的袋子也放了上去。
他深吸口气:“用这笔钱,去过不一样的人生吧。”
把话说完后,谭庚礼抬脚进了书房。
整个客厅,独留温晚妤伫立在原地,久久挪不动脚。
她望着桌上沉思不语,最终,只拿走了结婚证。
……
第二天中午。
温晚妤穿戴整齐出了门,回到养猪场却神采飞扬,嘴里还哼着歌。
赵信彰见她这么高兴,忍不住询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温晚妤咧嘴一笑:“我把办厂的资金搞定了。”
“这么快?”
赵信彰将信将疑,却又十分担忧:“你不会去借高利贷吧?”
“怎么可能。”温晚妤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我把老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申请了贷款。”
“贷款?”
赵信彰惊呼出声,他诧异于温晚妤的聪慧与勇气。
如果换做是他,估计永远不敢踏出这一步。
温晚妤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吧,这是国家为了支持厂业兴起才颁布的政策。”
“而且……”她目光带着坚毅,“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赵信彰虽做不到像她那般十分自信,但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合同:“我把养猪场卖了。”
温晚妤接过合同一看,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这样做,心中十分愧疚。
她看向赵信彰:“你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
“有必要。”赵信彰转过身看向远方,“我以前从不知道理想是什么,日复一日的守着这里,直到你跟我说想创办工厂。”
“我们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温晚妤看向他,露出微笑:“好,我们共同努力。”
与此同时,谭薇安从另一头赶了过来。
她嫌弃的捂住口鼻,声音怪异:“赵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创业。”
温晚妤蹙着眉开口询问:“你大学不读了?”
谭薇安没好气的看了看她:“不用你管。”
“也是。”温晚妤撇了一眼她,“你上大学跟没上一样,还不如把机会给别人。”
谭薇安却十分不服气:“你胡说。”
温晚妤懒得和她计较,挽起袖子又去清理猪粪了。
突然她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着谭薇安:“你是不是退学了?”
听到退学两个字,谭薇安明显不安起来。
她局促的抓着衣角,继而又跑上前认真的看着温晚妤:“你怎么知道?”
想要知道也不难,温晚妤想起上辈子也是临近暑假时谭薇安突然回来。
可她不愿说什么,待了几日后又匆匆回了学校。
但是温晚妤记得,之后收到的毕业证书与照片,里面并没有谭薇安的信息。
果然这一推测,谭薇安就是退学了。
她见温晚妤只顾清理猪粪,并不搭理自己,更加焦急:“你别告诉家里人。”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温晚妤撂下扫把,轻轻咳嗽了几声。
谭薇安立马拾起眼力见,拿起一旁的水给温晚妤递了过去。
她声音变得低微:“嫂子,你帮帮我,要是被爸妈和大哥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温晚妤心中暗喜,却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看你表现吧。”
谭薇安连连点头,又捡起地上的扫把,忍着恶臭扫地。
这种情景上辈子温晚妤想都不敢想,她在心中感叹,原来老天也是公平的。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坐在了凉棚里小憩起来。
……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温晚妤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哈欠,却见一旁谭庚礼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
温晚妤不觉疑惑,视线却往下,看到了他手里的饭盒。
她闻着隐隐的饭菜香,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谭庚礼打开饭盒,语气柔和:“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尝尝吧。”
温晚妤并未接过他递过来的饭盒,反而想起了以前十年间的记忆。
上辈子,不管刮风下雨,日光曝晒,她都是十年如一日的给他送饭到单位。
她记着他的喜好,酸甜苦辣每天都不重样。
可却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与绝情。
想到这,温晚妤心中顿时窜出一股无名火。
她别开眼,语气冷淡:“我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
被拒绝的谭庚礼脸色有一瞬的难堪,拿着饭盒的手也僵在空中。
但他还是不愿放弃。轻声开口:“你饿了一天了,还是吃点吧。”
“我说了我不饿!”
温晚妤忍无可忍,她看向谭庚礼:“谭庚礼,你现在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我不是你表演的受众,你应该去找江夕月,她可是巴巴的等着你过去。”
谭庚礼垂下眸,本想开口说出的话,此刻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
他无奈的苦笑出声:“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
“那不是你此生唯一挚爱的人吗?”
温晚妤不答反问,又添了一句:“我很乐意成全你们这对恩爱夫妻,祝你们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当初谭庚礼写下的话,如今被她一一还回给他。
谭庚礼宽阔的肩头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张开嘴角,想为自己辩解,却见温晚妤根本不想再理会他,起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谭庚礼死死抓住:“你可不可以听我跟你解释?”
“我不想听。”温晚妤甩开他的手,“你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我的伤害。”
两人僵持不下时,温晚妤一把夺过他手中饭盒,径直往猪圈走去。
下一秒,她打开盖子,把饭菜倒进了猪食槽。
饭盒也被她用力扔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哐当声。
温晚妤眉间布满了厌恶,冷冷开口:“谭庚礼,你让我感到恶心。”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机关处等你——”
“离婚报告上需要你的签字。”
听见声响的谭薇安与赵信彰连忙跑了出来。
看见这番情景,两人皆是懵在原地。
温晚妤平复好自己心情后,谁都没有理会,快步的回了家。
一旁的谭薇安回过神,扯着谭庚礼:“哥,你快去追嫂子,你们不能离婚。”
谭庚礼却摇摇头,声音带着无奈:“她不会原谅我了。”
温晚妤回到家中,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收拾好放进了行李箱。
可缓过神来,又只能坐在床上发呆。
自己和谭家闹掰后,身无分文的她又该去往何处呢?
正发愁着,刚进家门的谭庚礼听见声响走了上来。
见来人是自己不想见的人,温晚妤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一人站在门口,一人坐在角落。
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隔着距离,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谭庚礼看见地上的行李箱皱紧了眉毛:“你要走?”
“有问题吗?”温晚妤还是那样冷冷的声音传来。
谭庚礼犹豫再三还是问她:“你有地方去吗?”
“去哪不都比待在你身边好。”温晚妤起身拿起了行李,“就不劳烦谭首长关心了。”
谭首长……她从未这样生疏地叫过他。
谭庚礼太阳穴痛的发胀,全身上下一根神经紧绷着就快要断裂。
他苦涩出声,带着恳求:“可不可以不要走?”
温晚妤身形一怔,拿着行李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
嫁给他十年,她从未听见过他这样的语气。
可大脑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别心软,别回头,别让悲剧重来一次。
温晚妤下定决心,毅然决然提起行李出了门。
这次,谭庚礼没有挽留,只是目送她在自己视线里消失不见。
他落寞的坐在床沿,感受着她残留的温度与气息。
慢慢的,他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像一柄重锤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击打着他的心脏,疼的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
谭庚礼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浑身失去力气倒在了床上,睫毛下的眼眶弥漫着雾气。
第二天清晨。
谭庚礼醒来,脸颊凹陷的地方有着泪水干涸的痕迹。
他起身走向衣柜,没有穿上军装,反而把那套与温晚妤婚礼当天穿的西服翻找了出来。
……
机关处。
温晚妤早早的便在门口等着谭庚礼。
在看到他穿着结婚时的西服时,蹙紧的眉头下眸光意味不明。
她也不想多问些什么,与他肩并肩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
随着印章的落下,两本绿色的离婚证已经放在两人的手中。
走出机关大楼的瞬间,温晚妤心中大石悄然落下。
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看向谭庚礼:“你我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谭庚礼只是垂眸不语,右手在口袋里反复摩挲着那本离婚证。
“你以后住哪里?”
他微笑着询问,好像刚刚离婚的不是他一样。
温晚妤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昨天自己是在赵信彰的养猪场里的杂物间将就睡了一晚。
今后要是工厂开起来了,自己怕是只能在车间里打地铺了。
她深吸口气,仍然逞强着:“我自有地方去,这好像不是一个前夫该担心的问题吧?”
见她这么说,谭庚礼只好作罢。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汽车:“那我送你。”
“不用。”温晚妤摆摆手踏着高跟鞋离开,“你还是留点汽油去接江夕月吧。”
“指不定她知道你跟我离婚后,今天晚上就恨不得嫁给你。”
听着她阴阳自己的话,谭庚礼不怒反笑。
他开上汽车,慢悠悠的跟在温晚妤的身后。
望着她的背影,谭庚礼嘴角上扬。
“既然和你已经结束让你痛苦的婚姻,那我们就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温晚妤转过身,透过车窗发现一直跟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谭庚礼。
她烦闷不已,这个人是阴魂不散吗?
被迫于无奈,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
可走了没几步,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低头一看,脚后跟已经破皮还渗出了血。
谭庚礼见状马上把车停在路边,三步并做两步把她横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温晚妤想躲开,却无可奈何。
“脚都破了就别逞强了。”他不顾她的阻拦,强制的把她塞进车里。
温晚妤怒目冷声:“谭庚礼,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无赖。”
“可能你还不够了解我。”谭庚礼为她绑好安全带,“看来你还要与我多相处才行。”
说完,他发动汽车,踩着油门开车走了。
……
车子一路往回开。
温晚妤也一直看着窗外,突然她余光瞥见道路一侧的落石正要往下坠。
她惊呼出声:“踩刹车!”
可为时已晚,石头不偏不倚砸向了车身。
车子马上便失去了控制往一旁的山林里翻,在打了好几个弯后,车子侧翻在一颗树前。
温晚妤本以为自己死定时,却见谭庚礼不顾自己安危紧紧的把她抱在身前。
好在车子有这棵树拦住,,不至于掉落在下面的山林里。
她轻轻拍着昏迷过去的谭庚礼:“你醒醒,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可他并没有半点反应,温晚妤心凉了大半。
她颤抖着双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活着。
温晚妤环顾四周,才发现她所在之地正是谭庚礼管辖的静安军区,只不过是在边缘处。
看到熟悉的静安军区标识后,她燃起希望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可回应她的只有惊散飞走的鸟和树叶落下的沙沙声。
她彻底没了力气,倒在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一阵寒凉袭来,温晚妤打了个冷颤醒来。
随后感受到身上有东西盖住,让她并不觉得那么冷。
温晚妤睁开双眼,只见谭庚礼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她支起身体,看着他:“你没事吧?”
“别担心。”谭庚礼边说边把身上安全带解开,“我只是被震晕了。”
他又从地下拿出一把铁锤:“把脸用衣服护住。”交代完温晚妤后便用力敲向车窗。
随着一下下的撞击,车窗终于被他砸出来一个窟窿。
他把碎玻璃都一片片拆了下来后,利落地钻了出去。
谭庚礼站在外面仔细的把车窗检查没有危险后,向温晚妤伸出了手:“我拉你出来。”
温晚妤看着他伸出的收,又想起刚才他不顾危险保护自己后,眼神一黯。
犹豫一会后,她把手伸了过去,让谭庚礼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出来。
温晚妤把身上的外套还给了他:“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谭庚礼脸色一僵,接过了外套:“你不用和我说谢谢,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这话,别人听见怕都会觉得是对新婚的恩爱夫妻。
温晚妤轻咳了两声:“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说完,便往前面走进了山林。
来源:简单水滴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