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清晨,我鼓起勇气向正在厨房忙碌的妻子提出,要去照顾身患绝症的白月光。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天清晨,我鼓起勇气向正在厨房忙碌的妻子提出,要去照顾身患绝症的白月光。
以往,她听到这种事,必定会情绪失控,大声质问我为何我的世界里总是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这次,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她将一份文件连同早餐一起递给我。
等我签完字,才看清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所有财产都归我所有,她将净身出户。
瞬间,我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猛地将桌上的饭菜扫落在地:
“你闹够了没有!我都说了她病得很重,你能不能大度一点,别总想着用离婚这种手段威胁我!”
稀里哗啦的脆响在耳边炸开。
滚烫的汤汁混着碎瓷片在瓷砖上蔓延,葱花和炒蛋碎成斑斓的污渍。
沈薇跪坐在满地狼藉中。
她的手指拂过碎瓷的边缘,被割破的伤口渗出嫣红血珠,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收拾残渣。
我抬脚踹翻她手边的抹布。
粗布滚到她白棉布裙摆下,惊得她踉跄半步。
"沈薇,你长点脑筋吧!"我碾着她的裙角冷笑,"吃我的住我的,连条内裤都刷我的卡,现在跟我扯什么净身出户?"
她垂着眼整理洒落的账本,指尖被账页划出几道红痕也不抬头。
直到沾着油花的离婚协议从她膝头滑落。
"为什么当初要嫁给我?"她的声音像浸在雪水里,"现在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猛地扯过离婚协议甩在地上。
"这些话该我问你!每次吵架不都是你先来求饶?"我踩住那张被踩脏的纸,"你抱着什么心思嫁进来,自己心里清楚!"
她突然抓住我的皮鞋尖。
力道大得让我踉跄后退。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下 贱?"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破丝质鞋面,"连提离婚的资格都没有?"
我这才注意到她泛红的眼尾。
那抹淡粉,竟像极了林晚咳在帕子上的血丝。
"我去看林晚。"我甩开她的手,皮鞋碾碎了协议书上最后一行字,"要签就趁早,别等她走了你又装可怜。"
反锁大门的瞬间。
我恍惚看见落地镜里的自己。
西服革履,满脸戾气。
就像林妈妈说的——混球一个。
导航显示,去她家的路要四十分钟。
我在等红灯的间隙,发现雨刮器上夹着一张便签。
沈薇的字,方方正正地刻在上面:
“轮胎换了雪地胎,空调滤芯在后备箱。雪天路滑,注意安全,记得保暖。”
又是这种没完没了的标签纸,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几乎全都被她贴过。
什么锅里有饭菜,牛奶在冰箱里,胃药在第几层......
这有什么用?有这写字的闲工夫,还不如多挣两块钱。
我随手将便签揉成纸团,丢到后座。
去的路上,我不忘给林晚带去我们在一起时,她最喜欢吃的一家小馄饨。
可到了她家,我才知道,她已经严重到只能靠胃管进食。
开门的是她的老公,李想。
刚见到我,他的脸色就变了。
“沈砚?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当然是来照顾我的青梅竹马。”我看着他,毫不畏惧地说,“在我心里,晚晚早就是我的妻子了,妻子照顾生病的妻子,天经地义吧?”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当初我们结婚时你就跑来闹,我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你就和她纠缠了多久,现在竟然还自诩是她的丈夫?!你有没有点道德廉耻!”
“没有道德廉耻的是你吧?!”我毫不退让。
我们两个吵嚷的声音,吸引了众多街坊邻居的注意。
若是以往,我一定会觉得丢人。
可此时看着李想气到涨红的脸,我心里竟然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爱情里哪分什么先后对错,只有一条,不被爱的那个人才应该出局!”我固执地说。
闻言,李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这眼神,我很熟悉,像极了离家之前,沈薇看我的最后一眼。
他看着我,末了,突然轻笑一声,侧身给我让出一条路:
“行,你来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阻止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就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我愣了愣,心中五味杂陈。
无数的炮弹都被李想突如其来的妥协堵在喉口。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丧失了辨别真假是非的能力。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
直到对方主动从我的手里接过行李,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跟着李想进了里屋。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长久不通风的难闻气味。
林晚就躺在床上,人已经瘦得脱了相。
她看到我来,囫囵地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两声,让人看着心疼。
“怎么来看病人之前都不先打听一下对方的状况?光想着叙旧情了是吧?”李想意有所指地讽刺我手里拎的馄饨。
我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馄饨藏到后面去:
“我又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再说了,这我自己吃的。”
他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如我所说,我真的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就在林晚无数次颤颤巍巍抬起手向我表达一些不明所以的意思,而我只会傻站在一旁时,李想终于看不下去了。
“让一边去,什么都不会还要学人家来照顾病人,没死也让你笨死了。”他熟练地接过手,开始给林晚做推拿。
我愣住了,承认他在照顾人这方面确实比我稍强一些。
但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经验积累。
一定是他之前得不到晚晚的爱,所以只能通过这种自我感动的付出来换取注意。
就跟我家里那个哑巴一样。
说到底,总归是半路出家的感情,怎么能跟我们轰轰烈烈的爱相提并论?
我终究还是被李想扫地出门了。
他嫌弃我在家里碍手碍脚,就因为家里小得可怜,连多给我腾出一间睡觉的地方都做不到,于是毫不留情地把我撵了出来。
正值深冬,寒风刺骨,细碎的冰碴儿如同调皮的小针,争先恐后地往脸上扎去。
从单元门走到车上的短短距离,就冻得我鼻水直流。
我赶忙摸出手机,给沈薇发消息,让她提前帮我把洗澡水和姜汤准备好。可发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我本来就在李想那儿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看到沈薇这般冷漠,顿时怒气冲天,一脚油门踩到底,径直开车冲回家。
“你瞎了吗!我给你发消息都没看到,不知道回一下啊!”我怒气冲冲地想找她大吵一架。
可一进屋,却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一个人都没有。
卫生间、厨房,还有她平时最爱待的阳台,统统不见她的身影。
这可太奇怪了。以前别说加班应酬,就算她下楼扔个垃圾,都得跟我汇报一声。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反常,倒是让我落了个清净。
我暗自高兴没人管我,趁机点了份豪华份量的炸鸡。以前她在家的时候,总是对我管东管西,这个不让我吃,那个不让我碰,说什么对身体不好。我寻思着她就是舍不得花钱给我买。
网上不都说嘛,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真正爱你的人,你想要什么,她都会想尽办法满足你。
我惬意地躺在床上,守着一大桶炸鸡,一边追剧一边大快朵颐。眼看着时间指向晚上八点,沈薇却依旧不见踪影。
这在她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我不由自主地把这件事和她想离婚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莫非她外面有人了?
真不要脸!这才结婚几年啊就出轨。
结婚时在亲友面前发的誓,难道都当作放屁了吗?
我气急败坏,正要找她兴师问罪,手指刚碰到通话键,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我瞬间冷汗直冒。
这时,手机屏幕那头传来沈薇冷漠又平静的声音:“什么事?”
我疼得根本顾不上生气,原本准备好的质问全都变成了痛苦的呻吟:“沈薇,救我......”
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以前,就算我咳嗽两声,她都会大惊小怪,可此时,她却不见踪影。
我又渴又难受,在心里把沈薇骂了个底朝天。挣钱指望不上她,现在连照顾我都做不了,养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可就在下一秒,我听到病房外传来了交谈声。
“病人没大事,只是突然一下子吃太多油腻食物,引发急性肠胃炎。这两天按时吃药,饮食清淡点,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好,谢谢医生。”
听到沈薇的声音,我莫名一阵得意。
哼,赌气不理我又怎样?听到我生病不还是急忙赶来了?
我就说嘛,沈薇离了我肯定没法活,根本不可能真和我离婚。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暗自窃喜,甚至对沈薇即将推开我房门这件事,竟然产生了一丝期待。
然而,那扇门始终安安静静,沈薇并没有出现。
直到我的耐心快要耗尽时。
一阵风风火火的声音,突然闯进了我的病房。
我妈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一边嚷嚷着一边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沈薇。
“哎呦,我的儿啊,怎么好端端就进医院了呢?妈一听说,就赶忙让保姆给你做了点好吃的。”
“你瞧瞧,排骨、鸡汤、炸小黄鱼,还有猪蹄儿,可全都是你爱吃的,咱得好好补补。”
饭盒一掀开,病房里瞬间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我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果然还是我妈对我最好。
可结果,这个沈薇又来扫兴。
“妈,医生说了,林晚是急性肠胃炎,不能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闭嘴!哪都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插上嘴了。”
“我问你,砚砚怎么得的肠胃炎?是不是你一天天不给他饭吃,把他饿成这样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沈薇,不是我说你,我们家当初帮你把欠款还清,又同意你这个丧父丧母、没房没车的人跟砚砚结婚,可不是请你回来当祖宗的!”
“我们就要求你每天上班之余,把三顿饭做了,屋子打扫了,这很难吗?!”
我妈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直说得沈薇一声不吭。
我在心里默默附和,这些事儿确实一点都不难啊。
我常常听同事们说自己家的老婆好吃懒做。
说不过,就让她们下班回家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带带孩子,伺候伺候公婆,她们就满腹怨言。
我想,沈薇每天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事儿。
况且我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用她伺候我妈,肯定更轻松。
我妈越说越气,最后狠狠地剜了沈薇一眼。
“哎呀行了行了,一看你那张丧门星的脸就来气。这两天的班你也别上了,在这好好照顾砚砚!真不知道我儿子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玩意......”
有了我妈给我撑腰,我更加洋洋得意,似乎非要在这场较量里争个胜负不可。
良久,沈薇终于抬眼看向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妈,你给沈砚额外找个护工吧,我要跟他离婚了。”
此时,吊瓶里的药仿佛一下子被冻住,都不流动了。
我皱着眉看着她,心里恼怒,怎么这女人这么不知好歹,又把离婚这事提起来了。
本来我生病她来照顾我,就是给她台阶下,大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能凑合过下去。
结果她这是抽了哪门子疯啊,我去照顾林晚对她刺激就这么大吗?
还是我妈率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到了沈薇脸上。
“能耐了是吧?我就让你来照顾砚砚,你还敢发脾气撂挑子了!”
我以为沈薇会因为这一巴掌大发脾气。
可她只是动了动唇角,那道鲜红的手印随着她说话一动,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
“不是因为这个。妈,我和沈砚结婚这么多年,他心里始终有别人。”
“现在他提出想趁着对方弥留之际去照顾她,我同意了。不如也趁这个机会还他自由,不然他每天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也不开心。”
我妈抱着胳膊冷哼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当初的一笔笔账。
“好话赖话都让你一人说了!当年你妈有病,你欠了那么一大笔债,是我们给你填补上的!”
“后来的房子、车子,你出了几个钱啊!现在什么都解决了,就来跟我们砚砚离婚。你知道为了跟你结这个婚,我们砚砚损失了多少吗!”
“我知道。”沈薇面色平静,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有六十万,有当初你们帮我还的四十万,还有十万块钱的利息。”
“至于剩下的十万......”
她转头看向我,轻轻叹了口气。
“就当是这么多年,我没给你带来什么好生活的补偿。”
“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了,跟我一开始说的一样,我会净身出户的。”
也许是生病的原因吧,我竟然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大脑一片空白,我忘了妈是怎么收的钱,也忘了是怎么连骂带打地把人赶出门。
我就知道,沈薇要跟我离婚了。
这次,是真的。
我与沈薇虽仅成婚三年,实则相识已久。
她和我同级,初次在社团聚会瞥见我,便开启追求模式。
所谓追求,实在谈不上浪漫手段,其方式同她为人一般,质朴而木讷。
要么逢雨便递来雨伞,要么食堂里为我备好餐食,又或考前精心为我整理好所需资料与重点。
这般作为,实在难称浪漫。
故而我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不过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便以朋友身份与她相处了好些年头。
直至大四那年,林晚以交换生身份踏入我们学校。
她容貌、身材皆逊于沈薇一筹,却极善讨人欢心,甜言蜜语如繁花般簇拥。
我恰垂涎她这一点。
在我看来,爱情本应这般模样,两人如胶似漆,热烈非常,倘若皆如沈薇这般乏味,日子定会寡淡如水。
恰在我与林晚相恋后,沈薇甚是识趣,悄然隐匿于我生活之外。
听闻她是因母亲患病,故而休学归家。
随她去吧?反正与我又无关联,我何苦多作打探?
我爱之人,唯有林晚一人。
惜乎好景难长,林晚的交换生活转瞬即逝,紧接着便马不停蹄投身实习、工作诸事之中。
她总有万千借口挂断我的电话,我只得压抑思念,开启异地恋之旅。
又于一个朦胧的雨日,她于电话里将我抛弃。
她给出的缘由是,她爱我,然我们并不适配。
我几近癫狂,实在难以理解,难道适配竟能凌驾于爱情之上?
可发出的消息皆石沉大海,毫无回应,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沈薇再度邂逅。
记忆里,彼时的她消瘦许多,然腰板依旧挺直。
打听后方知,她母亲已然离世,还欠下数十万医药费,人财两空。
瞧见朋友圈里林晚新晒出的与男友的合照,我赌气寻到沈薇,开门见山道:
“你先前追我良久,现在还算数吗?不算数亦无妨,我们做个交易,我替你还钱,你嫁与我吧。”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我们步入了婚姻殿堂。
拿到结婚证的第一要务,便是拍照发于朋友圈。
仅林晚可见。
然而并未等来我所设想的吃醋质询,她仅仅点个赞便罢。
倒是沈薇,往日冷若冰霜如冰坨,现今竟对着那小红本不知如何安置。
“不晓得放于何处最为妥当。沈砚,咱们快回家吧,我给它藏进柜子里去。”
“对了,我们尚未见过双方家长。阿姨喜食何物?我多买些,咱们去探望她吧。”
我瞒着她,没说妈不同意这门婚事。
是我偷了户口本,私自做了这个决定。
所以,当她直面我妈那满是冷嘲热讽的话语时,她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滞,错愕地望向我。
“我跟你说话呢,你看砚砚作甚!怎么,还盼着他为了你这个外人,跟他亲妈作对?”
“我们砚砚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偏偏挑了你这么个浑身是累赘的,真叫人费解。”
“可也没辙,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依着他心意来。只要他开心,区区几十万,我不在乎,就当做慈善了。”
我能瞧出沈薇的脸色有些难看。
虽说我对她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我清楚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于是,这是我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胳膊肘往外拐,打算帮她说几句。
哪料到她一下子攥住我的手,一脸郑重地对我妈许下承诺:
“妈,您放心,该承担的,我一样都不会落下。就算眼下拿不出,日后也定会补上。”
“我既然嫁给了沈砚,就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他,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她手心湿漉漉的,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瞧着还有些好笑。
我妈坐在她对面,从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
“得了吧,一个攀高枝的,就别画饼充饥了。说得动听,你拿什么给?先把自个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处理干净再说。”
“我只告诉你,吃软饭就得有吃软饭的样儿,别想软饭硬吃。你要是敢惹我家砚砚生气,有你好受的!”
沈薇的手下意识地攥得更紧了。
她唇线紧抿,最终只是轻轻一笑:“好。”
从妈那儿出来,我没把那些承诺当回事儿,只是轻声安慰她别往心里去,反正以后也不跟长辈们一块儿生活。
可她却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结婚该有的,我肯定不会少给你。”
我仍记得当时她的眼神有些炽热,烫得我心微微颤动。
后来,沈薇果真如她所言,除了车房,她把她该给的一切都补齐了。
什么嫁妆、礼服,就连她妈那份改口费,她都帮我准备好了。
她说她妈虽然不在了,但肯定开心她能寻得这么好的老公,所以这些礼节不能缺。
我满不在乎,反正是白得的,收着便是。
再后来,我也学着电视剧里那些夫妻的模样。
尝试把真正爱的人藏在心底,跟一个不爱的面上过得去。
我们会一起去逛花鸟市场,我对着王八喊她的名字,她逮到一只狗就追着叫它“沈砚”。
也会在压马路的时候玩剪刀石头布,我赢了背她走十米,她赢了背她走二十米。
我们会一起用餐,一起看电影。
会因各自支持的主队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困得相拥而眠。
我曾想过,若能这般一直到老也挺好。
直到我受邀参加一场校友会,林晚作为交换生也参加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丈夫。
我大摇大摆地拉着沈薇的手出现在他们面前,假装不经意地炫耀她前不久刚买的情侣对戒。
却在与两人擦肩而过时红了眼眶。
更恼人的是,李想也有一枚。
沈薇知道我在哭什么,只是不完全明白,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我的背安慰:
“不哭,不哭。他那枚我仔细瞧过了,做工没你的好。”
这个傻女人。
我当然清楚他那枚没我的好,可关键在于,他的戒指和林晚的是一对儿。
送的东西真的重要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东西的人。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一直拖着没给沈薇回电话。
后来,还是约她在民政局见面。
见面那天,沈薇依旧穿得素净。
但才几天没见,她却好像比以前更有精神头了。
反观我,被我妈折腾来的那些东西搞得肠胃炎越发严重。
整夜整夜地疼,疼得我根本睡不着觉。
整个人脸色苍白得就像被送进榨汁机里榨过一样。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民政局楼上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思,我总故意挑那些以前能让她炸毛的事儿跟她讲。
“医生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晚点儿去找我朋友喝酒。”
“对了,这天儿看着也不怎么冷,那羽绒服里面是不是能穿短袖了?”
“要不等办完手续,你送我去晚晚家吧?你们俩还没正式见过面呢,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说到这儿,沈薇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她转过身看向我,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不用跟我说。”
“我一会儿还有事,没办法陪你一起,你自己打车去吧。”
我一下子感觉浑身发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呆呆地点点头,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跟着她到窗口去签字。
因为没什么矛盾纠纷,流程走得很快。
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拿到证了。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民政局。
我望着沈薇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甚至比来的时候还轻快。
我的眼眶竟然有些发酸。
真是个蠢女人,连声再见都不说。
哪像她当初追我时,那副要死要活的劲儿!
我气得狠狠一脚把脚边的易拉罐踢飞。
只听“哗啦啦”一声,那声响“哐当”一下撞到了旁边一个面容不善的大哥身上。
“要死啊!你没长眼睛是不是!”
在这紧急关头,我竟然下意识地偷瞄了沈薇一眼。
结果,我大失所望。
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沈薇都没回头。
我这心里那股子气啊,怎么都压不下去。
一怒之下,赶紧调整自己的心态。
离婚就离婚呗,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反正我本来就不爱她,要说难受,最该难受的也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我强迫自己接受单身的事实,之后才发现,生活好像也没啥不同。
只是更自由了,房子也显得空旷了些。
没有沈薇像老妈子似地叮嘱我多穿衣服、多喝水。
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穿上那些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衣。
还有那些在我购物车里躺了快一年的鸡尾酒,我终于能痛痛快快地下单了。
我甚至开始彻夜看球,作息完全颠倒。
像是报复一样,我尽情地糟蹋自己的身体,把沈薇以前严格限制我、不准我做的一切事,全都做尽了。
对了,还有晚晚,也就是林晚。
沈薇以前最不喜欢我跟她来往。
庆幸我在林晚离世前,终于想起她一回。
李想说,我要是再晚来几天,她恐怕都快不行了。
想当初,我曾信誓旦旦地承诺,要照顾林晚直至她生命的尽头。
可如今,统共才来过两次,实在少得可怜。
李想嫌弃我浑身酒气,满脸嫌恶地把推开。
他独自给那副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躯体翻身、擦背,还清理排泄物。
刺鼻的恶臭再次扑面而来,我赶忙捂着嘴,跑到外面一阵干呕。
这哪里是我理想中的爱情模样,没有这些腐朽的糟粕。
李想没责怪我无礼,反而递给我一瓶水让我漱口。
“你知道吗?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可嫉妒你了。”
“我就琢磨着,为啥像你这样的人,能拥有善始善终的爱情,有人疼你爱你,还能不用操心生活里那些琐碎烦心事。”
“再瞧瞧你现在这副德行......”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一遍,摇头轻笑:
“看来,你过得也不比我强,咱们半斤八两。”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火冒三丈。可随即,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忍不住重复道:
“有人爱我?没有啊,都好久没人跟我说那些甜蜜的情话了。”
“这就是你对爱情的定义?难怪你放不下林晚,你们俩可真够肤浅的。”
李想话语毫不留情,可我破天荒地没有大喊大叫,反而渐渐安静下来。
他说的没错,这就是我对爱情的认知。
可这样的定义有错吗?毕竟没人教过我。
打小我妈就对我说,要是爱一个人,热恋期和新鲜感永远不会消散。
反过来一想,这不就是说,一直处于热恋期的才算真爱吗?
以前,我一直以为沈薇是因为贪图我的钱财,才会对我百依百顺,原来她竟选择了净身出户。
那她每次吵完架,都主动来找我低头认错,又是为了什么?
我脑袋乱成一团麻,从林晚家里出来后,就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溜达。
刺骨的寒风,轻易就穿透了我那身精致修身的薄大衣。
猛地想起,往年的这个时候,每到这种寒冷天气,沈薇总会翻箱倒柜,把我压箱底的厚衣服全都找出来,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她还会给我转笔钱,美其名曰冬季衣服专项经费。
还有家里的那些家务。
只要一天不打扫,大理石瓷砖立马就落满灰尘。
那些洗净的衣服,也不会自行跑到晾衣架上。
还有各种垃圾袋,得及时套上;厕纸,需定时更换;袜子,也不能随手乱丢。
曾经,我真的傻傻以为,每天打扫房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轻松事。
如今看来,我错得是多么离谱。
拐角的巷子里,一对小情侣吵得难解难分。
我本无意偷听,只想快点路过。
然而,末尾那一句,却被我捕捉到:“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觉得我离不开你所以不断地得寸进尺吗!”
仗着我爱你。
我喃喃自语,刹那间,一股寒意从心口涌起。
我恍然发觉,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并非不明白爱。
恰恰相反,我心知肚明,沈薇爱我。
可我,却利用她对我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要挟她。
在这场感情里,不是她占尽便宜,而是我为非作歹,她却一再忍让。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脑袋里一片空白。
此刻,我唯一的念头,便是快点见到她。
我想告诉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欺负她,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像她曾经求我那样。
可惜,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被她拉黑。
我没办法,只能跑到她公司楼下等她。
这时,我才突然惊觉,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甚至不知道她几点下班。
只知道,我一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我。
我在楼下徘徊来去,五点四十五分,终于一伙人一起下楼。
沈薇抱着一大摞文件,身着干练的工装,眉目间透着疏离,混在人群里。
分别时,同事们纷纷跟她打招呼:
“沈总监我们先走了,下周见。”
“好,下周见。”
原来,她已经升任总监了。记得刚结婚时,她还只是个小职员。
这些年,我到底错过了她多少时光。
我等不到她发现我,便主动上前。
分开时还没那么强烈,此刻,我才发觉自己竟这么想她。
“沈薇!”
她的脚步一顿:“沈砚?你怎么在这?”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拉她的胳膊,却被她悄然躲开。
看着她向后撤的那半步,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但我还是强装镇定,对她扬起笑脸:“我......我想来再跟你谈谈。我觉得之前的我们都太冲动了,所以有关离婚的事,我想......”
“不是冲动。”
沈薇冰冷的声音,打碎了我最后的一丝幻想。
她看着我,眼里再也不见从前的柔情。
“沈砚,我没冲动。和你离婚,我考虑了很久。甚至可以说,我早就有这个念头。”
“之所以拖到现在,一是我承认之前有点舍不得,总想再给你一次机会,想着万一哪天你就能懂我的感情呢。”
“二是我欠你、欠你们家的都还没还清,我不想占任何人便宜。”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关于离婚,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她抬脚就要走,我已顾不上什么面子,哭着跑上去抱住她的肩,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有多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之前不懂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好好珍惜你!”
“求求你......我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不再想别人,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你!”
“我后悔了,我们复婚吧,求求你......”
我哭得肝肠寸断,可沈薇心意已决,不再给我纠缠的机会。
她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沈砚,你只是不习惯没人伺候。”
“不是!”我怒吼道,“我爱你,我一直都......”
“你爱我什么?”
她忽然笑了:“爱我不吭声给你当保姆?爱我挨骂挨耳光都不还嘴?还是爱我明知道你心里有别人,还心甘情愿守着你这么多年?”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刀片割着。
我想跟她回忆曾经的幸福时光。
掏出手机,却发现唯一的合照只有一张,还是我皱着眉躲镜头,她侧过脸偷看我。
我本想删掉,是她据理力争才留了下来。
翻到最后,连她都忍不住笑了:“你看,我们连张正经合照都没有,谈什么爱不爱的呢?”
“现在有了!”我慌乱地在包里翻找证件,“我们现在就去复婚,拍一百张!”
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全散落在地。
她叹了口气,弯腰去捡,起身时看到我满脸的眼泪,却没再伸手为我擦拭。
她把东西重新塞进我怀里,说了最后一句话,也是我曾对她说的。
“沈砚,爱不是犯贱。”
拿到离婚证书那天,我缩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监控回放。
沈薇早起给我煮粥,我掀翻碗骂她吵我睡觉。
她跪在地上擦我打翻的牛奶,我说:“你舔干净算了。”
最后一段视频,是我决定去照顾林晚的那天。
我走之后,她也收拾好行李,站在玄关回头望了三次,最后重重关上了门。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新锐建筑设计师沈薇作品斩获国际大奖”
照片里,她站在领奖台上,无名指空荡荡的。
主持人问获奖感言,她对着镜头微笑:“感谢苦难。”
泪水再次决堤。
她走之后,我把房子里所有的便签纸都收集起来,装进铁盒。
一张张,都曾写满她密密麻麻的爱意。
“今天虾仁打折,给你包了馄饨冻在第二格。”
“燃气费交到明年了,记得开窗通风。”
还有最后一张,她的字迹有些潦草。
旁边有被水晕湿的褶皱,圆形的,像眼泪一样:
“沈砚,其实我每天都很疼。但看见你笑,又觉得能再疼久一点。”
楼下传来搬家公司的轰鸣声——
我耍赖皮,把家里所有东西又重新整理一遍,才勉强凑出一小箱沈薇的物品,想再制造个和她见面的机会。
她原本说让我自行处理,用不着的扔了就行。
还是我再三央求,她才说会让搬家公司来一趟。
可等我攥着便签纸追出去,雪地里只剩两行车辙。
这一次,她坦然面对新生活,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那就,祝她一切都好。
像她曾经别无所求,祝我那样。
来源:小曲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