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集团高层例会上,莫清允因误触投影设备,将别墅安防监控画面公然投射至会议屏。
集团高层例会上,莫清允因误触投影设备,将别墅安防监控画面公然投射至会议屏。
镜头里,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唐宴舟正端坐于青砖之上。月白僧袍如云雾缭绕,檀香佛珠在指间流转,清峻眉目间凝结着千年寒冰般的疏离。
偌大的会议室骤然陷入死寂,连翻动文件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莫清允指尖陷进掌心,面上却未显分毫波澜,镇定自若地主持完项目汇报。待最后一位高管落座,她已将盖着火漆印的瑞士永久居留申请递交给特助。
唐宴舟,这遭终是我先松了手。
暮色四合时,莫清允踩着高跟鞋踏入禅房。檀香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木鱼声在空旷室内回荡,每声都像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宴舟,该用晚膳了。"她扬声唤道。
纱幔层叠间,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唐宴舟身上镀了层金箔。他垂眸拨动佛珠的姿态宛如庙宇金身,可莫清允眼前却不断闪现日间那幕。
洗手间隔间里的窃窃私语又在耳畔响起——
"莫总对她老公可真能忍,都把人养在眼皮底下了。"
"你当唐家少爷为何还俗?听说当年莫总以死相逼,在湛山寺前跪了三天三夜呢。"
"可怜她既要打理跨国集团,又要替唐家料理产业,活脱脱现代版王宝钏……"
喉间泛起铁锈味,莫清允踩着绵软步伐靠近。她从背后环住那具清瘦身躯,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僧袍上。十年前溺水时抓住的那截浮木,如今仍带着令人心颤的寒意。
"宴舟,我们许久未同榻而眠了。"她声音发颤,"今夜可否破例?"
木鱼声戛然而止。
"月初的约定,你忘了?"唐宴舟拨开她的手,嗓音清冽如山涧泉,"每月十五,雷打不动。"
隔着两层衣料,莫清允清晰感知到他平稳的心跳。这个曾为她还俗的男子,此刻竟连半分情动都吝啬给予。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案头那串染着沉香的佛珠,突然很想问:为何俞欢可以?
那个被湛山寺收养的孤女,自打接手古刹修缮事宜,便日日以汇报工程为由登门。
"用膳吧。"莫清允压下,替他整理好微乱的衣襟,"清修虽好,到底要顾惜身子。"
素斋摆满紫檀桌案时,唐宴舟已重新闭目诵经。莫清允望着满桌清汤寡水,突然想起自己本是个无肉不欢的俗人。为了迎合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她硬生生戒了荤腥,改了脾性,甚至在别墅各处装满监控——原是怕他清苦,如今倒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宴舟。"她执筷的手微微发紧,"我想歇息些时日,在家陪你月余可好?"
唐宴舟持咒的动作顿了顿:"公司事务岂可儿戏?"
"已安排职业经理人暂代。"莫清允夹起一箸竹荪,汤汁溅在素白袖口,"就当……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他终于掀起眼帘,琉璃色的瞳孔映着烛火:"随你。"
望着那道消失在禅房门后的颀长身影,莫清允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俞欢出现整一月,她便给自己最后三十日。若仍捂不热这块寒玉,她便放彼此自由。
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第二章
待她用完晨食,正欲唤家仆收拾碗碟时,玄关处传来轻盈脚步声。
"王婶子早安!"少女清泉般的声音淌入耳膜。
保姆王妈立即堆起笑纹:"俞姑娘来啦,可曾用过朝食?"
莫清允执杯的手微顿,抬眼便撞进一双朝气蓬勃的眸子。那抹鹅黄色身影在见到她的刹那明显僵滞,书包带子被绞得发皱:"莫、莫总也在……"
"此乃寒舍。"莫清允执起餐巾轻拭嘴角,看着对方瞬间局促的模样,心头泛起细微波澜。
"我来向宴舟哥汇报公益基金会进展。"少女攥紧书包链,声如蚊呐。
莫清允指尖陷进掌心,面上仍端着从容:"何种基金会?"
"宴舟哥未同您提及?"俞欢讶然抬眸,眼底泛起崇敬之色,"他要成立专项慈善基金,专助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儿,真真是观世音再世。"
瓷杯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响,莫清允稳住心神:"王妈,请先生下楼。"
不多时,唐宴舟缓步而来。莫清允望着眼前这幅场景——青年端坐沙发翻阅文件,少女捧着热茶娓娓道来,倒真像极了资助者与被资助者的典范。
她借故入厨房,捧凉水扑面,却见王妈正在揉搓面团。
"这是做什么?"
"俞姑娘爱这口,我烤些杏仁酥给她带回去。"王妈头也不抬,舀起大勺花生碎撒入面糊。
莫清允喉间骤然发紧,她自幼花生过敏,这方寸之地竟无半分属于她的吃食。这座宅院里里外外,从司机到园丁,皆是唐家旧仆。当年唐家败落,是她力排众议将这些人悉数留用,如今倒成了帮手。
"太太今日对俞姑娘未免太冷淡,看把孩子吓得……"王妈絮叨着将面团拍成饼状。
积压的郁气终是冲破桎梏,莫清允指尖叩响料理台:"王妈,莫忘薪水从何处来。"
这话似踩着猫尾巴,老妇人当即扔了擀面杖,未及擦拭满手面粉便冲向客厅:"少爷!老身伺候唐家三十载,如今连做碟点心都要看主母脸色,她方才还警醒我别忘了谁是东家!"
唐宴舟执笔的手顿住,抬眸时寒霜满布:"清允,你越矩了。"
"我……"
"若实在容不下他们,我明日便带人搬出去。"青年阖上钢笔,文件推至俞欢面前,"方案可行,稍后让财务拨款。"
目送那抹鹅黄消失在铁艺大门外,莫清允攥紧裙摆:"宴舟,今晚的慈善夜宴……"
回应她的是木门闭合的轻响。
"千年佛骨舍利将现身拍卖场。"她抵住门板,指甲掐进掌心,"你曾说最仰慕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虔诚……"
雕花木门豁然开启,唐宴舟玄色衣袂掠过门槛:"可去,但需谨记,众生平等。"
夜宴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间,莫清允独挡寒暄。唐宴舟素来厌弃这些虚与委蛇,她只得匆匆将人引至包厢。当千年舍利在琉璃盏中绽放温润光泽时,竞价已至两千万关口。
"三千万。"她执起叫价牌,惊得满座噤声。
木槌落定的刹那,她转身望向身侧人:"可还喜欢?"
唐宴舟指节轻叩桌面,玉扳指碰出清越声响:"暴殄天物。你既无佛缘,何必玷污圣物。"他起身拂袖,"明日让俞欢来取,于湛山寺建座舍利塔供奉。"
望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莫清允指尖陷入真皮沙发。这是第七次,每当她试图靠近,他便退至更远的彼岸。喉间泛起铁锈味,她摸出手机按下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替我申办瑞士永居,要最快捷的渠道。"
第3章
暮色四合时,莫清允推开雕花门扉,玄关感应灯次第亮起。主卧房门紧阖如蚌,她驻足在冷杉木门前凝望良久,最终化作一声幽微叹息,转身步入自己的起居室。
晨光熹微中,她已在厨房忙碌。当唐宴舟结束晨课踏入餐厅时,她正将青瓷碗碟摆上胡桃木餐桌。男人低沉的声线裹着檀香拂来:"为何是你亲自下厨?王妈呢?"
瓷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她仰起脸绽开笑靥:"这个月轮休,我便给佣人们都放了假,权当体验生活。"说话间将素白瓷盅往他面前推了推,"舍利塔修缮款项和慈善基金的事务都已安排妥当,你无需费神。"
若此番仍不能叩开他心扉,这三十日便是他们最后的共处时光。她绝不容许任何闲杂人等惊扰这方寸光阴。
唐宴舟眉峰微拢,莫清允将这点不豫收进眼底,心底泛起细密酸楚。面上却愈发轻快:"快尝尝,特地做了你素日爱吃的腌笋。"
男人落座时,她执勺的手背蓦地闯入视线——那片凝脂般的肌肤上横亘着刺目绯红。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在桌面:"手怎么了?"
温声关切如春涧清泉,让莫清允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进掌心。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千金,何曾沾过阳春水?她将袖口往下扯了扯,轻描淡写:"方才被热汤溅着了,擦些药膏便好。"
唐宴舟舀起半勺粥米,刚入口便放下银匙。素来淡漠的面容浮现讥诮:"这般粗劣手艺,莫要糟蹋粮食了。"
强撑的笑意僵在唇角,莫清允望着对面人重新合上的眼睑,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分明提前尝过的,虽不及米其林主厨,却也……指甲掐进掌心,她垂眸掩去眸中水光:"那我让兰月斋送些斋菜来。"
斋宴送达时,日影已斜。莫清允执起素绢帕子,状似无意道:"待会儿我要去湛山寺送佛骨,可要同往?"
执杯的手顿在半空,唐宴舟喉间溢出单音节:"嗯。"
南山禅寺矗立云端,九百九十九级天梯如白玉长龙盘踞山峦。莫清允望着蜿蜒石阶,往事如潮水漫上心头。当年为见这位谪仙般的僧人,她不知踏破多少双云锦绣鞋,春樱秋叶皆成见证。
"这石阶倒像老友。"她踏上青石,话音带着微颤,"五年前你褪去袈裟那日,我便在这阶前候着。"
唐宴舟步履未停,清冷声线混着山风:"那你可知,为避你纠缠,我闭关多少次?"
"自然知晓。"莫清允轻笑,眼角却沁出晶亮,"可只要嗅到檀香气息,我便心安。"
变故突生。身后传来娇呼,俞欢踉跄着跌入唐宴舟怀中。那抹鹅黄身影如幼鸟投林,被他稳稳接住。
"宴舟哥哥!"女孩仰起脸,鬓边碎发沾着薄汗,"我这身子骨爬不得山……"
唐宴舟眉心微折,目光扫过莫清允:"你乘缆车上去,我陪她。"话音未落,怀中人已拽着他衣袖往索道方向去。
莫清允独立石阶,看缆车划破天际。车厢里,俞欢突然攀住男人脖颈,樱唇印上他唇角。而唐宴舟……竟未推开。
山风卷着落叶擦过耳畔,她攥紧佛珠,青金石在掌心硌出红痕。
第4章
莫清允的心脏猛地抽搐,她急忙扶住旁边的栏杆。直到观光缆车彻底消失在云雾尽头,她才抬手抹去眼角沁出的湿意。
熟悉的钝痛再次攫住胸腔,她太清楚这种征兆意味着什么——又到了该为离别铺陈后路的时候。
没有继续攀登的念头,她径直转身下山,轮胎碾过盘山公路时发出低沉的轰鸣。当车辆驶离南山范围,后视镜里的山峦渐成模糊剪影,她才找回些许镇定,指尖划开通讯录拨通助理的号码。
听筒那端传来助理发颤的声线:"莫总,对不起!我安排了人拦住那个叫俞欢的,可她借口去洗手间,合同都没翻就直接冲出会客室……"
"联系星海集团。"莫清允打断道,声线像浸过冰水的绸缎,"他们不是觊觎公司很久了吗?替我约林总面谈。"
暮色四合时,她终于从星海大厦的旋转门走出。霓虹灯在落地窗上投下斑斓光影,她仰头望着这座吞噬了自己青春的钢铁森林,突然意识到该为它寻个稳妥的归宿。
推开别墅雕花铁门时,唐宴舟正坐在紫檀木沙发里。那张惯常清冷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檀木佛珠。
"整日不见人影?"他嗓音裹着寒霜,"我在禅院等了你整日。"
莫清允望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口红印,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垂眸盯着地毯纹路,哑声编造谎言:"体魄终究不及五年前,中途便折返了。不过舍利已命人送至大雄宝殿。"
唐宴舟想起方丈捧着舍利盒时颤巍巍的模样,神色稍霁:"电话为何不通?"
"没电了。"这并非托词。下午与林总那场商业博弈堪称刀光剑影,对方老辣如狐,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她将手机插入充电器,随口问道:"可用过斋饭?我让厨房……"话音戛然而止,晨间那些刻薄言辞突然刺入脑海,她改口道:"需要叫外卖吗?"
唐宴舟凝视她片刻,忽然松了松领口:"在寺里用过素斋,此刻要去做晚课。"说罢径自上楼,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吱呀。
手机屏幕亮起时,莫清允正对着浴缸里的泡沫发呆。两条未接来电提醒刺入眼帘,都是来自唐宴舟——这个从不会主动联系她的人。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屏幕,是愧疚作祟?还是真心担忧?她蜷缩在飘窗前,直到月光将地毯浸成银白色,才点开书房监控。
画面跳出的瞬间,血液轰然倒流。
禅房内,俞欢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妖,整个人瘫软在唐宴舟膝头。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勾着佛珠,牵引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向自己半敞的衣襟。
"宴舟哥哥,莫总还在家呢……"尾音带着媚意,"要是被发现怎么办呀?"
唐宴舟敲木鱼的动作顿住,琥珀色佛珠突然崩裂。珠子滚入她雪色沟壑,又四散跌落,在青砖地上弹跳着滚远。
莫清允猛地站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监控画面在眼前天旋地转,她踉跄着扶住门框,最终却缓缓松开把手。
书房里,键盘声在深夜格外清晰。她盯着屏幕上"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字,突然想起五年前在西藏求来的九眼天珠。那时唐宴舟刚接手唐氏集团,她虔诚跪在大昭寺前,将天珠供奉在佛龛前祈愿婚姻美满。
如今想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第5章
晨光熹微时,律师发来确认邮件。她盯着"信托基金"四个字,突然想起唐宴舟昨夜空荡荡的手腕。
下楼时,唐宴舟正对着餐盘发怔。听见脚步声,他抬眸:"怎不等我?"
"临时要回公司处理急件。"她将吐司切成整齐的小块,"怕误了航班。"
唐宴舟目光掠过她泛青的眼底,突然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他蹙眉:"你送我的佛珠……"
"断了。"她搅拌着咖啡,看漩涡吞没方糖,"在禅房弄断的。"
唐宴舟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追问细节。倒是莫清允突然开口:"西藏那串九眼天珠,该去取回来了。"
见他露出疑惑神色,她补充道:"当年供在佛前的,如今该物归原主。"
"我与你同去。"唐宴舟放下筷子,瓷勺与骨碟发出清脆碰撞,"对藏传佛教典籍,我也颇有兴趣。"
大昭寺的转经筒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莫清允跪在释迦牟尼佛像前,看香炉青烟袅袅升起。五年前她在这里虔诚叩首,许愿能与身边人白首偕老;如今她再次俯身,却将愿望深埋心底。
"佛祖在上,"她望着佛陀低垂的眉眼,指尖深深楔进掌心,"信女此来,一为还愿,二为求签。"
檀香萦绕中,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愿此去一别两宽,此后经年——再不相逢。"
眼泪砸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她最后望了眼佛陀慈悲的面容,转身融入朝拜的人群。殿外唐宴舟正在与活佛论经,阳光落在他眉间朱砂痣上,恍若五年前初见时的模样。
第6章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殿门,在汉白玉砖上折射出细碎光斑。莫清允不适地阖了阖眼帘,起身步出佛堂时,唐宴舟恰好抬眸望来。
四目相触的刹那,她牵动唇角扬起一抹虚浮的笑意。"佛前许的愿已经了却,难得来趟雪域高原,多留两日可好?"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
早不奢望能挽回那颗渐行渐远的心,只盼在彻底抽离前,能再多汲取些他存在的温度。唐宴舟望着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眸,胸腔蓦地揪紧,某种不安如藤蔓缠绕心尖。
他鲜少应允她的请求,这次却在理智回笼前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接下来数日,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高原游荡,直到某天登上某座未名的雪峰。
望着苍茫雪原,莫清允恍惚产生错觉,转头问身旁人:"宴舟,这景象可像世界末日?仿佛天地间只剩你我。"
唐宴舟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积雪更寒凉:"那可真是场灾难。"
她喉间泛起苦涩,暗嘲自己总是不长记性。忽被一阵青春洋溢的喧闹打断思绪,转头便撞见群大学生模样的背包客。
为首女孩让她瞳孔骤缩——那眉眼竟与俞欢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前人面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浑身洋溢着蓬勃朝气。余光瞥见唐宴舟的视线也定格在那女孩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下山吧。"莫清允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莫要扰人清净。"
或许真应了"末日"那句戏言,行至半山腰时,身后陡然炸开惊恐的尖叫:"雪崩!快逃!!"
雷鸣般的轰响由远及近,天地震颤间,那群年轻人连滚带爬奔来。莫清允伸手欲拽唐宴舟,指尖却扑了个空——
但见那人已拽住酷似俞欢的姑娘,眨眼间便将她护在身侧。失神的刹那,排山倒海的雪浪将她吞没,意识坠入永恒的黑暗……
再睁眼时,入目是刺眼的雪白天花板。稍动弹便觉五脏移位般剧痛,耳畔传来道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清允,你醒了!"
偏头望去,唐宴舟布满血丝的眸子正盯着她。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回溯,生死关头,他竟为个陌生女子弃她于不顾。
"原来……"她扯动干裂的唇瓣,喉咙像被利刃划过,"从不是非我不可。"
医生匆匆赶来检查后郑重叮嘱:"虽无性命之忧,但肺部留下病灶,往后切勿剧烈运动。待恢复些便速速离藏,被雪埋整日,这身子骨受不住高原折腾。"
唐宴舟向来淡漠的眼底泛起涟漪:"清允,对不住……"
"当时情急,我误以为拽的是你。"他攥紧颤抖的双手,想起昨日在雪山下疯魔般刨挖的昼夜,后怕如潮水漫过胸腔。
"不过万幸……"他如释重负。
"是啊,万幸。"莫清允阖目轻笑,在心底补完未竟之语——万幸你终究没救下我,否则不知又要赔上多少春秋偿还这份情债。
十五年守候,终究是画上了句点。
第7章
莫家宅邸的玻璃花房内,断续的咳嗽声撕扯着寂静。莫清允扶着雕花椅背,指缝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归家已七日,苍白的面色仍如残雪,咳疾缠绵不愈。忽然有温热触感贴上手背,抬眼撞进唐宴舟温润的眸光。
"刚沏的罗汉果茶,药片也分装好了。"他递来青花瓷盏,掌心托着七彩药盒。
莫清允接过茶盏,疏离道谢。自雪域归来,这人像换了副魂魄,俞欢也似人间蒸发。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随着雪山崩塌化为齑粉。
唐宴舟捕捉到她眼底的寒霜,指尖微蜷:"我去佛堂抄经,晚些再来陪你。"
待那抹颀长背影消失在回廊,莫清允刚要起身续茶,忽闻拐角处传来压低的通话声:"乖,我晚些去医院看你。"
挂断电话,唐宴舟对王妈吩咐:"俞欢有孕,你即刻去照料,她惦记你做的酒酿圆子。"
莫清允攥紧门框,冰凉的指节泛起青白。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可太太那边……"王妈欲言又止。
"清允现下不宜生育,待孩子出世送去福利院,我们再领养便是。"唐宴舟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王妈沉默良久,终是叹道:"少爷这些年,苦了……"
后续话语被莫清允生生掐断,她扶着墙根退回花房,任由窒息感如潮水漫过鼻腔。可到底是历经过生死的人,不过片刻便收拾好情绪。
申时三刻,秘书小梁造访,呈上檀木匣:"莫总,离婚证与移民文件已办妥,明晚八点的机票。"
莫清允摩挲着证件封皮,忽问:"外滩那场烟花秀,照常放吧。"
小梁颔首应下,转身时又听她道:"对了,明日是我们结婚五周年,记得提醒餐厅准备香槟。"
暮色四合时,唐宴舟推门而入:"今日是望日。"
莫清允怔愣片刻才记起,每月十五是例行的"功课"。从前都是她主动求欢,如今这人倒自己送上门来。
"我身子不爽利。"她往锦被里缩了缩。
唐宴舟蹙眉又舒展:"我今夜只抱着你安眠。"未及她推拒,温热的躯体已贴上后背。
五年夫妻,这是头回相拥而眠。往日云雨后,他总催她回偏殿。此刻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莫清允盯着帐顶流苏,忽然觉得这距离比雪山之巅更遥远。
翌日黄昏,她着杏色旗袍外搭流苏披肩,拎着珐琅手包款款出门。王妈见状询问,她扬起明媚笑靥:"给宴舟备了惊喜,庆贺周年。"
机场贵宾室里,小梁早已候着:"行李已托运,祝您鹏程万里。"
莫清允将离婚证与U盘递过去:"把这个包装精美些,八点整送到外滩餐厅。"U盘里存着佛堂偷拍的香艳视频,权当离别赠礼。
舱门闭合的刹那,城市夜空腾起万千烟火。她执起香槟杯,对着舷窗外的流光轻笑:"唐宴舟,后会无期。"
这漫天华彩,既是葬礼也是序章。
从此山高水远,各不相欠。
第8章
夜色中的外滩灯火璀璨,江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唐宴舟站在餐厅门口,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冷意。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七点五十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宴舟哥!”一道娇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俞欢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站在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你不好好在家安胎,来这干嘛?还穿高跟鞋……”
唐宴舟眉头微蹙,眼神扫过俞欢的脚:“今天是我和清允五周年纪念,你不适合在这。”
俞欢脸色一僵,随即委屈地咬住下唇:“你最近都不来看我和孩子……医生说宝宝发育不好,我害怕……”
她刻意抚上小腹,眼中泛起水光。
唐宴舟最讨厌有人不分场合自作主张。
男人语气淡漠,转身欲走:“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你先回去。”
看到唐宴舟居然拒绝自己,俞欢突然拔高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非要陪她?”
“你明明不爱她!你说过只要我生下孩子就——”
“够了。”唐宴舟打断她,眼底浮起罕见的烦躁:“俞欢,你平时最贴心,不要无理取闹。”
他转身推开餐厅玻璃门,俞欢却像影子般跟了进去。
包厢内空无一人。1
唐宴舟目光扫过精心布置的玫瑰与烛台,眉心拧得更紧。
莫清允向来会提前到场,今日却反常地不见踪影。
俞欢轻笑一声,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看来莫总也不怎么重视纪念日嘛……不如我陪宴舟哥吃饭?”
“出去。”唐宴舟刚还好的心情陡然降下,冷冷吐出两个字。
俞欢却置若罔闻,指尖摩挲着红酒杯沿:“反正她也不会生气,不是吗?就像之前每一次……”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炸开一道绚丽的烟花。
唐宴舟怔怔望向天空,金色流光在他眸中明明灭灭。
五年来,莫清允总在纪念日安排烟花秀,他曾讥讽她“庸俗”,可此刻胸腔却莫名涌上一阵钝痛。
“唐先生。”
莫清允的助理小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递上两个精致礼盒:“这是莫总给您的礼物。”
唐宴舟拆开上面那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物件。
是个U盘。
莫清允总是喜欢准备这些小惊喜。
虽然他面上不显,却也隐隐雀跃。
唐宴舟疑惑道:“你们莫总呢?”
小梁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他恭敬道:“唐先生看完U盘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男人就迈腿离开。
接着,唐宴舟取出U盘插入投影仪,屏幕亮起的瞬间,包厢内空气骤然凝固。
“啊!”
俞欢尖叫着捂住嘴,唐宴舟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这是上次他和俞欢的……
莫清允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后退一步,手上一松,另一个礼物盒砸落在地。
“啪——”
盒盖打开,红色证件从中滑出。
金色的三个大字刺眼夺目——离婚证。
第9章
“离婚证……”
唐宴舟的手指死死扣住离婚证边缘,烫金的“离婚证”三字在包厢暖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冷芒。
他喉结滚动,耳畔轰鸣着血液倒流的声音,仿佛有人用钝刀一寸寸剜开他胸腔。
证件内页的合影中,是莫清允唇角含笑,而他无表情的脸色满是不耐。
那是五年前领证时拍的,她特意换了三套衣服,他却在民政局诵了整部《金刚经》。
“宴舟哥……”俞欢颤抖的声音传来。
她扶着一旁的餐桌,指甲抠着桌垫上的繁复花纹。
视频里放浪的呻吟仍在循环播放。
但最初撞破秘密的惊恐褪去后,她眼中迸出狂喜:“原来你们已经离婚了?这不是很好吗?她终于肯放手了!我们可以……”
“闭嘴!”
唐宴舟突然暴喝,手上的佛珠险些拿不住。
他慌乱摸出手机,疯狂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而,听筒里机械的女声冰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再去发微信,对话框又弹起红色的惊叹号。
他忽然想起昨夜莫清允蜷在他怀中的模样,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呼吸轻得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雪。5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寻。
唐宴舟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莫清允。
他猛地站起身,却见俞欢又挡在了门口。
唐宴舟忍住要爆发的情绪:“让开!”
俞欢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重新攀上唐宴舟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宴舟哥,她已经和你离婚了,我们……”
“我让你让开!”
唐宴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一把甩开俞欢的手,力度大得让俞欢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唐宴舟指着还在循环播放视频的投影仪,眼中满是愤怒和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这个一清二楚的角度。
俞欢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是,我早就知道。但那又怎么样?我们的事情被她知道也是迟早!”
“俞欢!”
这个解释并没有让唐宴舟的情绪有丝毫的平复,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唐宴舟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菜品,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包厢内回荡。
男人是第一次控制不住发那么大的火:“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明明他已经想过要重新开始,想过要试着接受莫清允。
可这一切都毁了。
俞欢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试图再次靠近唐宴舟,想要解释什么,但唐宴舟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推开俞欢,力度大得让俞欢整个人摔倒在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啊!”
俞欢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身下很快出现了一片殷红。
唐宴舟看着俞欢痛苦的样子,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女孩,冲出了包厢。
医院手术室外。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唐宴舟,更焦急的事是联系不上莫清允。
屏幕忽地亮起,助理发来的信息弹出:【查到了太太的航班号,她去了瑞士。】
下一秒,助理却又慌忙打来电话。
“不好了唐总!太太的航班失事了!”
第10章
夜晚一条紧急推送的新闻震惊了所有人。
红色的几个大字在屏幕上狰狞夺目:【中国飞往瑞士客机遭恶劣天气后失联!】
唐宴舟的手机“啪”地砸在地砖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助理那句“太太的航班失事了”在脑中反复回响。
他踉跄着捡起手机,喉咙里挤出沙哑的质问:“你说什么?”
“航班在阿尔卑斯山脉附近遭遇极端气流,雷达信号消失……”
助理的声音带着哽咽:“到现在还没搜寻到飞机。”
飞机失联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唐宴舟只觉得喉头一股咸腥,眼前一片片看不清:“不可能……她一定没上那架飞机……对,清允肯定还在家等我。”
手术室的灯光未灭,唐宴舟已经发疯似的冲出了医院。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不敢有丝毫犹豫。
别墅内,干净整洁的保持的和昨天一样,却没有一丝的人气。
唐宴舟开了灯,从玄关到房间的路上还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
“清允?”
空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人的回声。3
衣柜里整排高定礼服纹丝未动,梳子上还缠着几根栗色长发。
仿佛主人只是出门喝杯咖啡,下一秒就会推门嗔怪:“宴舟,你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
拉开抽屉,莫清允珍爱的几个首饰还静静的躺在那。
其中最古朴的一个木簪放在中间,从上面的光滑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惜。
仿佛呼吸都发疼,唐宴舟喃喃道:“连这个都没带走……”
这是五年里,他唯一送过给莫清允的东西。
唐宴舟还记得,女孩收到木簪时嘴角翘了一整天都没下来。
“哎哟这花瓶怎么碎了!太太也真是,就喜欢买这种华而不实又没用的东西……”
突然,楼下传来王妈尖锐骂声。
唐宴舟旋风般冲下楼,双目赤红地抓住王妈:“王妈,莫清允呢?清允在哪?”
老妇人被吓一大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随着唐宴舟的动作,怀里的离婚证掉了下来。
王妈下意识捡起:“少爷你的……离婚证?”
她露出一脸欣喜:“这瘟神总算滚了!我早说欢小姐才是……”
“哎呦,还好我平时没少使绊子。”
“使绊子?”唐宴舟手指几乎掐进她肩膀,想到王妈常常告的那些状,一阵晕眩:“五年前唐家破产,可是她救你们!”
王妈愣了愣,似是不懂自家少爷为什么这么生气。
“少爷,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下一秒,男人的手机疯狂震动。
以为是莫清允的消息,他急忙接起,却听到那边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俞小姐大出血,孩子没保住……”
轰隆——
不远的天际响了一道惊雷,照亮唐宴舟苍白的脸。
半小时后。
病房里,俞欢脸色惨白如纸,在看到唐宴舟时几乎要落下泪:“宴舟哥,我们的孩子……”
唐宴舟站在门口,阴影笼罩着半边脸:“以后每月会给你打生活费,等出院就搬去城西公寓。”
俞欢挣扎着坐起来,输液管晃出刺目血痕:“你要赶我走?”
“你说过等孩子出生就娶我!”
可此时唐宴舟木然的像个机器。
他开口道:“俞欢,当初我不该为了气清允,碰了你。”
第11章
唐宴舟处理完医院的一切,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家。
晨光慢慢亮起,偌大的别墅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孤寂。
他走进客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莫清允曾经留下的痕迹。
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淡淡的体香。
茶几上,那本她常看的书还翻开着,书签静静地夹在其中。
他缓步走到卧室,床上摆放着她最爱的抱枕,不久前他还在这抱着她。
他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真丝的床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唐宴舟像是突然意识到,没有莫清允,他根本不行。
泪水不知不觉滑落脸颊。
俞欢住院失去孩子他都没多少悲伤,可此刻只是想到莫清允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就已经让他犹如溺水般绝望。
门铃刺破清晨薄雾。
小梁举着文件袋站在门口,西装还在滴水:“唐先生,这是莫总托付的。”
唐宴舟怔怔的接过。
那是一份转让书。
小梁压抑着悲伤:“莫总出国前安排好了一切,属于她的股份已经给了别人。至于唐先生你的,整个唐氏留给你。”6
“另外莫总还成立了信托基金会,只要您好好经营,唐氏不会如以前那般。”
股权转让书里夹着张便签,清隽字迹写着:【唐氏物归原主,珍重。】
最底下压着泛黄的千纸鹤,是十年前的少女折的。
那天少女捧着这个来到他面前邀功:“宴舟哥哥,今天我学会折千纸鹤啦!等你还俗那天,我要折满一千只挂满湛山寺!”
记忆如毒蛇啃噬心脏。
五年前还俗那日,莫清允捧着满箱千纸鹤等在寺门外,雀跃得像个孩子:“每只都写了经文!挂在禅房能保你夜夜好梦……”
他却当着众僧的面拂开木箱,纸鹤纷纷扬扬落进香炉,火舌卷住她瞬间苍白的脸。
临近黄昏又下起了大雨。
惊雷劈开天空时,唐宴舟正跪在湛山寺山门前。
他挪动着往上,999级台阶被暴雨冲刷成血红色。
湛山寺有传说,若是有人诚心跪到佛前,便能得庇佑实现一个愿望。
“神佛有眼……”
他重重叩在青石板上,额角鲜血混着雨水流淌:“请佛祖保佑我的妻子莫清允平安无事。”
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在祈愿时加上其他人。
可他这次只想自私的让莫清允一个人平安就好。
从前觉得轻松的台阶此刻却无比的漫长。
一跪一叩首。
直到消息提示在第五百次叩首时响起。
手机在掌心滚烫,新闻的叙述却冰冷。
“航班确认无人生还,151名乘客遗体正在……”
手机砸在石阶上迸出火星,唐宴舟突然低笑起来。
笑声混着雨声癫狂破碎,惊飞檐角铜铃下的惊鸟。
泛黄的千纸鹤从指缝滑落,露出朱砂一笔一画写下的“平安”。
唐宴舟在天旋地转间看见十八岁的莫清允。
她提着白色的裙蹦跳着上山,发间沾着桃花瓣冲他笑:“宴舟,今天的斋饭有我做的烤红薯哦!”
“清允……”
他踉跄着扑向幻影,指尖却穿透虚无抓到一把冷雨。
然后整个人向后随着踩空的石阶滚落下去。
第12章
两年后。
苏黎世的某处庄园里,草地上的女孩在画架前专注的对比着手中的颜料。
好不容易调整好,她才重新落笔。
身旁一个贵妇人走过来,笑道:“清允的画技越来越好了,这院子里的蔷薇都给画活了!”
女孩转过头,露出海藻般长发下被遮挡的精致脸庞。
莫清允嗔怪她一眼:“干妈又拿我打趣!”
她没有死。
两年前她因为晚到机场,最终坐的是改签之后的那次航班,从而和死神擦肩而过。
但莫清允每每想起来心上都会泛起后怕。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手捧着刚刚折下的蔷薇站在莫清允身后。
“surprise!这里就这几朵开的最好,送给我们清允。”
“而且妈本来就说的对,清允推辞什么?”
男子朝莫清允眨眨眼睛,俏皮的样子令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莫清允大方地接过花束,“谢谢陆哥哥!”5
段书辰在她额头敲了一记:“谢什么,都一家人。”
莫清允身边的贵妇人是段夫人,她去世母亲从前的好闺蜜,一直定居在瑞士。
段书辰就是她的儿子,还是个国际歌星。
自从母亲逝世,段夫人就一直想让莫清允搬到瑞士来住,奈何她自己不愿。
这不,好不容易等到女主“幡然醒悟”,段夫人立刻划了一座庄园在莫清允名下,就是现在这座蔷薇庄园。
段夫人看两个小辈凑在一起,也不多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那你们先聊,年纪大了就喜欢睡午觉……”
话音未落,就只剩下二人面面相觑。
莫清允清楚干妈的意思,但是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干妈这也,撮合的意图也太重了吧……”
身后的段书辰在莫清允身旁坐下,面带幽怨:“我喜欢你,人尽皆知,好吧?”
因为母亲的关系,段书辰和莫清允从小就玩的不错,很早的时候他就确定,这就是他的往后余生。
奈何青梅身边还有别的竹马。
段书辰曾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孩为了另一个男人忙上忙下奔波劳累,可他只能在那个不算盛大的婚礼上含着泪祝福,随后踏上了和段夫人回瑞士的行程。
面前的女孩,段书辰怎么也看不够。
记忆回到两年前,那时的莫清允带着满腔的破碎独自一人前往瑞士。
接机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有把自己的手机捏碎。
自己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女孩,他抱着祝愿的心情才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却换来清允的遍体鳞伤。
段书辰恨不得立刻回国给那名义上的前夫两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这两年,在他的精心照顾下,那个小时候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也慢慢露出带着酒窝的笑颜。
眼前的手挥舞两下,段书辰这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莫清允被他看的不自在:“你怎么看我这么久?”
段书辰挑起眉毛,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主动换了话题。
“哦,对了!下个礼拜我要去中国巡回演出。”
他露出如同一只大金毛般的无辜眼神,恍若渴求。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第13章
只要一想到回国,莫清允的记忆里都不是些美好的东西。
那满墙的白衣,和永远弥漫着的梵香,像是刻在内心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苦。
更何况,伴随这些的,还有三个字,承载了她的十五年。
这两年,她也不是没被段书辰热烈真挚的感情感动,只是她怕,怕小心翼翼下的还是重蹈覆辙。
可看到那双湿漉漉满眼是自己的眼睛时,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莫清允叹了口气:“那也行,我也两年没有祭拜过父母了。”
听到莫清允的回应,段书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太好了,我这就和我妈说。”
得了准信,段书辰就急不可耐的收拾行李准备。
只是带的东西,大多都是和莫清允有关。
“这个枕头清允喜欢,得带着。”
“这个曲奇国内买不到,路上给清允当零嘴。”
“回国还是要好好打扮,至少买两件新衣服……”
直到临走前,莫清允都忍不住说了他一顿才消停一会。
最后,段夫人还是抓着儿子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深知自己儿子德行的她,内心极其不爽,段夫人看着明显走神的儿子故意提高音量:“清允啊,回国后也要记得和干妈常联系。”7
“上次宴会,好几个瑞士小帅哥打听你联系方式呢!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么说着,她还扫了自己儿子一眼。
本来还沉默的段书辰瞬间像打了鸡血,瞪大眼睛看着段夫人:“妈你怎么不介绍点好人!”
“那些个我都认识,人品一般!”
随后又转头告诫莫清允:“反正你别见。”
说说笑笑,很快还是迎来了分别,莫清允轻轻抱了下段夫人,这才跟着段书辰离开。
阴天的机场,令人有说不出的困倦。
莫清允把东西交代给段书辰:“我先去买杯咖啡,你昨天都没睡好。”
似是有所感应,远处一位盘着佛珠的白衣男子抬头,捕捉到女孩的一片裙摆。
唐宴舟此次来瑞士出差,是为了公司。
两年时间唐宴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给这个男人多添了一丝岁月的沉淀。
这些年他在唐氏几乎都是亲力亲为,没日没夜的工作。
因为这是莫清允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念想。
就是那一霎,他像是在机场咖啡店排队的人群里看到了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背影。
这边助理还在对接下面的工作:“唐总,这次的合作商……”
唐宴舟就已经推开男人,不确定的眨眨眼:“清允?”
大概是连日的操劳,他的眼皮有些沉重模糊。
所以唐宴舟没有一丝犹豫的,拿起一边的拐杖就大迈步的向咖啡店走去。
没错,不会错的。
他真的看到了莫清允。
助理也没时间阻止,只好匆匆忙忙赶上去扶着。
唐宴舟两年前摔下台阶伤了一条腿,到现在走路还受影响。
可很快那一抹身影像是精灵般又跳进人海,再也找寻不见。
唐宴舟失落了半天又慢慢走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快要出检票厅,唐宴舟抬头,余光中又扫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同样的衣裙,同样的行色匆匆。
按不下激动,唐宴舟几乎是颤抖着叫喊。
“清允?”
第14章
眼前的画面在唐宴舟眼中如同慢动作一般,那女孩定住了身体,缓慢转过身来,那一瞬间,他清晰感觉到自己咽了一下口水。
陌生的脸庞彻底转了过来,连同唐宴舟的目光一通熄灭下去。
“你好?”女孩疑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唐宴舟强忍着向她点头致意,道歉表明自己认错了人。
带着助理匆匆过了安检,他才深呼出一口浊气。
莫清允坐的那一次航班失事,他又不是不知道,还整整把自己关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要是莫清允真的还活着,会舍得不见他吗?
像是无法思考般,唐宴舟跟着助理行尸走肉般坐上了合作方派的车,内心涌上一股疲惫。
迷迷糊糊间,他又想起了莫清允。
还俗后,他每天都能看见女孩。
没事就是送饭送水果,然后在他禅房的不远处陪着他一起念经。
那几年,她不仅要打理自己的公司,连同唐氏的公司也一并管理了去。
不止一次,他看见莫清允穿着单薄挂着黑眼圈深夜办公。
那时他怎么想的?1
揉了揉眉心,恍惚间记起,他说“不要把这种无用功的事做到我面前”。
助理在一边看唐宴舟神色不佳,也没敢插话,直到司机把车开到了目的地附近。
胳膊处被指尖触碰,唐宴舟迷迷蒙蒙抬起头,看到的只是冰冷而巍峨的建筑。
助理小声提醒:“唐总,咱们到了。”
看到唐宴舟眼底的青黑,他试探地问:“这两年状态您不好,何必自己亲自上阵打拼?”
唐宴舟无言,一开始只是靠着工作麻痹自己,维持一下公司运转。
毕竟莫清允做的那么流畅,想必也没有多难。
但是轮到自己,就只有个领导的花架子。
莫清允带他还俗,但是还保留着他从前在寺庙的习惯,像是供养神佛一样供着他,真正做到了她当初的承诺。
所以一直到接手公司,他才初步领略到商场的残酷。
坐在莫清允坐过的位置,俯瞰她看过的风景后,他才意识到她的难处。
走她走过的路,受她受过的哭,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也是徒劳。
处理完苏黎世的事情后,唐宴舟忽的想放松,去了附近的一家画廊。
这画廊实在不是瑞士的风格,反而充斥着中国传统元素的古朴。
一眼望过去里面全都是水墨画,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宁静。
细细看过来,唐宴舟独独在一幅画下驻足。
这幅画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山间一个小和尚背着小女孩的画面似乎有些熟悉,在他记忆深处又闪过几处片段。
他看着这幅画的代码找到店员:“请问这幅画卖吗?”
没想到店员会拒绝:“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是非卖品,不好意思。”
画作无价,艺术家们更是有些小脾气。
唐宴舟把名片递给店员:“如果老板考虑出售,随时联系我。”
苏黎世的事情告一段落,唐宴舟这才启程回国。
刚下飞机,俞欢就打了电话过来。
“宴舟,可以陪我去看一次演唱会吗?”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好不容易来中国巡演的!就是那个——”
“段书辰!”
来源:智者青山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