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从山匪手中救下我,事后挟恩图报逼我嫁他,只为得到我的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6-11 18:32 1

摘要:头痛欲裂,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太阳穴,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散了架般酸软。

头痛欲裂,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太阳穴,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散了架般酸软。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片模糊的绿意,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这是哪里?

记忆还停留在被山匪追逐的混乱瞬间。

父亲带着我去城郊的云台寺上香还愿,归途中突然窜出几个蒙面悍匪,马车受惊,我在剧烈的颠簸中滚下了山坡……

后面的事,便只剩下一片黑暗与剧痛。

1

“醒了?”

一个清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玉石相击,却又透着点温润的暖意。

我茫然地转动脖颈,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平坦岩石上,斜倚着一个男子。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料子看上去极为考究,即便沾染了些许尘土,也难掩其矜贵之气。

他似乎也受了伤,左臂用布条简单地包扎着,血迹已渗出,洇染了一片衣料。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却有些过于苍白,衬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病弱的清俊。

可偏偏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此刻正静静地望着我,目光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急切或探究,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审视,仿佛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物件。

“我……”喉咙干涩得厉害,我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男子见状,微微颔首,从身旁一个半开的竹篓里取出一个水囊,起身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步履间似乎也带着几分不便,但姿态却依旧优雅。

他在我身边蹲下,将水囊递到我唇边,声音依旧温和:“喝点水。”

我下意识地张开嘴,清凉的水流入喉咙,瞬间缓解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我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谢你,公子。”

“不必。”他收回水囊,目光落在我额角,“你头上的伤还在渗血,别动。”

我这才感觉到额角传来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满手的黏腻。

想来是滚落时撞到了石头。

“是公子救了我?”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后怕,“那些山匪……”

“已经解决了。”男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袖上的尘埃,“你与家人失散了?”

“是,我爹……我爹还在马车上,不知道有没有事……”想到父亲,我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得去找我爹!”

“别动!”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你伤得很重,贸然行动只会加剧伤势。你父亲若安好,自会寻来,若……”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此地偏僻,山匪刚散,你一个女子在外太危险,先在此处静养,待我派人与你家人联系。”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的伤,忽然意识到,他救我,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公子您也受伤了……”我有些过意不去,“都是我连累了您。”

“无妨,小伤。”他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

“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我轻声问道,无论如何,救命之恩,总要知道恩人的名字。

“李衡治。”他报上姓名,声音依旧清润,“你呢?”

“民女姜雁。”

“姜雁……”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在品味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好名字。”

不知为何,他念我名字时的语气,让我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可看着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李衡治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替我更换额角用来止血的布巾。

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山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若不是身上的伤痛和对父亲的担忧,这场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静谧美好。

我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看着李衡治的侧脸。

他似乎有些疲惫,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看起来那样年轻,那样清俊,却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姜姑娘,”他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眼睛依旧闭着,“你可知,今日若不是我恰巧路过,你会如何?”

我心中一凛,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面孔瞬间浮现在脑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我不知道,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此恩此德,姜雁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他终于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让人望不见底,“如何难忘?”

我被他问得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

我家只是城中普通的商户,既无权势,也无万贯家财,拿什么来报答这样一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公子?

见我语塞,李衡治却轻轻笑了,那笑容依旧温和,却让我莫名地感到一丝压力:“罢了,此时说这些尚早,你先好好休息,等你父亲寻来,再从长计议。”

他不再追问,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我却无法再安心休息,脑子里乱糟糟的。

父亲到底怎么样了?那些山匪有没有伤害他?李公子说会派人联系,可这荒山野岭的,他的人何时才能找到这里?

时间在焦虑与等待中缓缓流逝。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又渐渐沉入西山,夜幕开始降临。

林间的气温低了不少,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衡治不知何时已经生起了一堆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照亮了他半边脸。

火光摇曳中,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柔和,却也多了几分神秘。

“冷吗?”他问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有一点。”我老实回答。

他从竹篓里又拿出一件外袍,走过来披在我肩上。

那外袍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药味,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谢谢公子。”

“不必多礼。”他回到火堆旁坐下,“你父亲今夜恐怕无法寻来了,先在此处凑合一晚,明日一早我便带你下山。”

我心中越发担忧,但也知道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点点头。

夜深了,火堆渐渐矮了下去,只剩下些暗红的炭火。

我靠在树上,眼皮越来越沉,伤痛和疲惫席卷而来,终于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紧紧黏在我的身上。

2

翌日清晨,我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惊醒的。

睁开眼时,李衡治已不在身边,火堆旁只余几缕青烟。

正惶惑间,便见他领着几个劲装打扮的汉子拨开晨雾走来,为首那人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对着李衡治拱手道:“公子,姜老爷已在山下接应,听闻小姐遇险,急得不行。”

李衡治淡淡颔首,目光转向我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姜姑娘,我们下山吧。”

他伸手扶我起身,指尖触到我腕骨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昨夜靠着树睡了一宿,浑身酸痛,几乎使不上力气,只能半倚着他往山下走。

那几个汉子跟在身后,步伐轻健,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山脚下果然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父亲正焦灼地在车边踱步,见我被李衡治扶着走来,顿时老泪纵横地扑过来:“雁儿!你可吓死爹了!”

我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委屈与后怕瞬间决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衡治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我稍稍平复,才上前对父亲拱手道:“姜伯父,令爱已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还需好生将养。”

父亲这才想起恩人,连忙拉着我对李衡治深深作揖:“多谢公子!谢李公子救命之恩!”

李衡治扶起我们,语气依旧疏淡:“举手之劳,伯父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先送令爱回家吧。”

他安排那几个汉子将我扶上马车,自己则骑了匹黑马跟在车旁。

归途上,父亲絮絮叨叨地告诉我,那日山匪突袭后,他侥幸逃脱,却遍寻我不着,几乎急疯了,后来还是李衡治的人找到他,说我在他身边安好,他才稍稍定心。

“雁儿,”父亲握着我的手,眼神复杂,“那位李公子……是什么来头你可知晓?我瞧他身边的人个个都像练家子,绝非寻常人家。”

我摇摇头,只知道李衡治说自己名唤李衡治,其他的一概不知。

父亲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只是反复叮嘱我,日后定要好好报答李公子的恩情。

回到家中,母亲见我平安归来,又是一场痛哭流涕。

大夫来看过,说我只是皮外伤,加上惊吓过度,需静养几日。

只是额角那道伤口留了道浅浅的疤,被碎发遮住,倒也不明显。

3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不想不过三日,城中竟渐渐有了流言。

起初只是说李家公子英雄救美,传得绘声绘色。

可不知从何时起,话风就变了。

有人说我与李公子在山中独处一夜,孤男寡女,定是有了私情;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地说亲眼看见我与李公子在林中举止亲昵……

流言如毒藤般疯长,很快就传遍了整条街。

我家是开绸缎庄的,本就处在闹市,如今人人路过都要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母亲气得病倒在床,父亲每日唉声叹气,连店里的生意都一落千丈。

我躲在房里,不敢出门,只觉得委屈又羞耻。

明明是救命之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些污秽的言语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全家焦头烂额之际,李衡治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月白锦袍,只是气色比在山中时好了许多。

他没有进店铺,只让随从递了帖子,邀父亲去茶楼一叙。

父亲回来时,脸色极为复杂,先是在屋里踱步了许久,才走到我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雁儿……李公子……他说要娶你。”

我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爹,您说什么?”

“他说,”父亲搓着手,脸上不知是喜是忧,“他说如今流言四起,于你名节有损,他愿负起责任,三媒六聘,娶你过门。还说……这也是报答他救命之恩的一种方式。”

报答救命之恩?用嫁给他的方式?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是爹,我……”

“雁儿,”父亲打断我,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你想想那些流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毁了还怎么嫁人?李公子身份不凡,肯娶你是你的福气啊!再说……他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咱们姜家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啊!”

母亲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拉着我的手哭道:“雁儿,听你爹的吧!除了李公子,还有谁会娶一个被流言蜚语缠身的女子?你就当……就当是为了娘,为了这个家……”

看着父母苍老愁苦的面容,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指指点点,我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是啊,我还能怎么办呢?

拒绝李衡治,不仅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恐怕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女儿……听爹娘的。”

4

婚事定得很快,李衡治似乎并不在意那些繁琐的礼节,只挑了个黄道吉日,便下了聘礼。

李家的聘礼极为丰厚,几乎轰动了整个县城,人人都说是我姜家走了大运,攀上了高枝。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沉甸甸的聘礼之下,是怎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大婚那日,红妆十里,鼓乐喧天。

我穿着沉重的嫁衣,坐在颠簸的花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心中却一片冰凉。

盖头下的世界一片绯红,拜堂时,我隔着盖头,能感受到李衡治就站在我身边,他的气息清冽,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

他的手轻轻牵着我,力道不大,却很稳,仿佛在告诉我,从这一刻起,我便是他的人了。

礼成之后,我被送入了洞房。

喜娘说了许多吉祥话,又喂了我和李衡治交杯酒,才嬉笑着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他。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缠在一起。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衡治走到我面前,他身上还带着酒气,但并不浓烈,混合着他自身的气息,竟不令人讨厌。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掀开了我的盖头。

暖黄的烛光下,他的面容比初见时更显俊朗,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似乎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满意,又像是势在必得。

“雁儿,”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温柔,“今日,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微低下头,脸颊发烫。

他轻笑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怎么?害羞了?”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皮肤时,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眼中的笑意深了些,却没有放开我,反而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雁儿,别害怕。我是你的夫君,不会伤害你。”

“李公子……”我小声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叫我衡治。”他打断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在房里,你该叫我夫君,或是衡治。”

我咬了咬唇,终究是没能叫出口。

他也不勉强,只是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深邃:“雁儿,你可知,我为何要娶你?”

我心中一紧,难道不是因为流言,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吗?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摇头,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羽毛:“不全是。

“流言蜚语,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娶你,是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他的话语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日在山涧,你昏迷不醒,像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雁,”他的目光落在我额角的疤痕上,指尖轻轻拂过,“我见了,便心生怜惜。我想救你,想把你养在身边,让你只看着我,只属于我。”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让我瞬间想起了山林里那个深夜,我半梦半醒间感受到的那道目光。

我心中一阵恐慌,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却让我感到窒息。

“衡治……我……”我挣扎着,声音带着颤抖。

“嘘……”他按住我的后脑,将我埋进他的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雁儿,别怕,我会对你好的,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不会再受任何委屈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感受着他胸膛里平稳的心跳,心中的恐慌竟奇异地平息了一些。

或许……他是真的对我好呢?或许……嫁给他,也不是那么糟糕?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他忽然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了我的。

我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很轻柔,像羽毛一样拂过。

见我没有反抗,他的吻便加深了些,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了我的牙关。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能茫然地承受着,双手无措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手臂收紧,将我抱得更紧,舌尖在我口中辗转,汲取着属于我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两人都有些气喘。

他看着我,眼神幽暗,带着浓浓的情欲:“雁儿,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他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脸颊滚烫,羞耻感涌上心头,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握着手腕,按在了床上。

“衡治……不要……”我小声哀求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俯下身,吻去我眼角的泪水,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雁儿,我们是夫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他的手开始解我的衣衫,指尖触碰到肌肤时,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只能感觉到他的吻从我的额头,一路往下,落在脖颈,锁骨……

他的动作确实很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仿佛我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覆上来时,我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从这一刻起,我不仅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更在身体上,彻底属于他了。

他顿了顿,低头吻去我的眼泪,声音沙哑而温柔:“雁儿,乖……看着我。”

我艰难地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永远也别想离开我,知道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和重量,心中一片茫然。

离开?我还能去哪里呢?

烛火燃了一夜,映着红妆,长夜无眠。

5

新婚之夜的余韵在晨曦中淡成一缕薄纱。

我醒来时,身侧已空,只余锦被上残留的清冽气息,和李衡治身上的味道。

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他覆在我身上时低沉的喘息、指尖摩挲过肌肤的滚烫触感,以及那句“永远别想离开我”的呢喃,都让我脸颊发烫,下意识地将脸埋进被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个面生的丫鬟,笑盈盈地福身:“夫人醒了?公子吩咐了,让您多睡会儿,奴婢伺候您洗漱。”

我这才发现,身上的里衣已被换过,动作轻柔得竟没吵醒我。

镜中映出的女子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额角碎发下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丫鬟名叫晚晴,手脚麻利,伺候我用过早膳后,便说公子在书房,让我不必过去,自可在府中随意走走。

李府比我想象中更大,亭台楼阁掩映在繁茂的花木间,曲径通幽处甚至能听见潺潺流水。

可这看似雅致的牢笼,每一处雕梁画栋都透着疏离感。

我沿着石子路走到后花园,只见满池睡莲开得正好,粉白花瓣上凝着露珠,好看得紧。

“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见李衡治负手而立,月白锦袍换成了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色苍白,唇色却似染了胭脂般艳丽。

他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池水中:“这池子是我特意让人引了活水来,睡莲便不会枯败。”

“衡冶费心了。”我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昨夜的亲密让我窘迫,而他此刻温和的模样,又让我想起山涧中那个递水囊的清俊男子。

他忽然伸手,替我拂开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擦过额角疤痕时,动作微顿:“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的指尖太过温热,烫得我心慌。

李衡治收回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却很快笑道:“府里规矩不严,你若觉得闷,我让人备车,明日带你去街上逛逛?”

我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答应。

可转念想起城中那些流言,又觉得上街只会引来更多指点,便低声道:“不必了,府里挺好的。”

“也好。”他似乎并不意外,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别总待在房里,伤了身子。”

6

李衡治待我确实“极好”。他知道我喜欢吃城南的桂花糕,第二日便有厨子变着花样做了十几种点心。

他见我翻看画册时在仕女图旁停留许久,三日后便请来画师为我描容。

甚至连我无意中说漏嘴的、儿时养过的一只白猫,不出半月,便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被抱进了我的院落。

可我发现,城南的桂花糕,是李府厨子仿制的,只因他“担心外面的不干净”。

画师为我描容时,笔下的女子眉眼间总带着一丝怯生生的顺从,与画册上顾盼生辉的仕女截然不同。

那只白猫,在我试图抱它出门晒太阳时,竟被守门的仆妇以“猫儿怕生”为由拦下。

一日午后,我在窗边绣一方帕子,忽见院墙上跃下一只灰雀,跌跌撞撞地落在草丛里,翅膀似乎受了伤。

我连忙放下绣绷跑出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心。

小家伙受惊地扑棱着翅膀,细小的爪子抓得我手心发痒。

“夫人在做什么?”

晚晴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回头见她端着一碗燕窝粥站在廊下,眼神落在我掌心的灰雀上,带着一丝异样。

“它受伤了,我想帮它包扎一下。”我低头看着灰雀,它瑟缩在我手心,黑色的眼珠湿漉漉的,像极了此刻的我。

晚晴走上前,语气却有些僵硬:“夫人善心,只是这野鸟身上怕是有脏东西,仔细脏了手。不如让奴婢拿去交给府医?”

我正要开口拒绝,却见李衡治从月洞门处走来,他今日似乎有些疲惫,脸色比往常更白,见到我掌心的灰雀,脚步顿了顿。

“在玩鸟?”他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灰雀受伤的翅膀上,“怎么弄伤的?”

“好像是从墙上跌下来的。”我小声道,“我想帮它……”

“这种野雀性子烈,养不活的。”李衡治打断我,语气平淡,“让晚晴拿去处理了吧。”

“可是……”我舍不得放手,这只灰雀多像我,都受了伤,都被困在了无法逃离的地方。

李衡治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握着灰雀的手指渐渐收紧。

灰雀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再次扑棱起翅膀,细小的喙啄了一下我的指尖。

“你看,它不领你的情。”李衡治忽然轻笑一声,伸手覆上我的手背,“雁儿,有些东西,不属于你,强求也没用。就像这只雀儿,你留它在身边,不过是让它更快地死去。”

他的指尖冰凉,话语里的意味却让我背脊发寒。

我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中笑意未达眼底,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晚晴适时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我掌心捧走了灰雀:“夫人,奴婢这就去让府医看看。”

看着灰雀被带走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李衡治说得对,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一只受伤的雀儿?

“手还疼吗?”李衡治低头看着我指尖那点微红的啄痕,忽然弯腰,温热的唇轻轻覆了上去。

我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夫君!”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夫君”,还是在这样亲昵的举动下。

李衡治似乎很满意,眼底的幽暗散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愉悦的光芒:“雁儿,你终于肯叫我夫君了。”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带入怀中,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雁儿,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夜色渐浓,李衡治留在我房中歇息。

“怕我?”他凑近我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雁儿,我们是夫妻,为何要怕?”

我不敢看他,只能低声道:“没有……”

他轻笑一声,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榻。锦被滑落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的吻落在我唇上,比新婚之夜更添了几分灼热与不容拒绝。

“雁儿,看着我。”他低语着,指尖抬起我的下巴。

我艰难地睁开眼,撞进他深邃如夜的眼眸里。

“记住,你是我的。”他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带着奇异的蛊惑,“我们一生一世,就不分开,你永远……别想逃离我。”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身体里的热流,心中一片茫然。

逃离?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窗外,一轮弯月躲在云层后,只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木床“吱呀”响动了半夜,直到天边浮上一抹红霞,声音才堪堪歇下。

李衡冶拥着我,寻了方干净帕子擦去我腿间的黏腻,目光深邃得似要把我吞下:“雁儿,乖。”

7

入秋后的李府,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泼泼洒洒,甜香混着李衡治身上常年不散的药味,成了我日渐熟悉的气息。

他待我依旧“体贴”,每日晨昏定省般来我院中,有时陪我下棋,有时看我刺绣,偶尔兴起还会抚琴。

他的琴艺极好,指尖拂过琴弦时,清泠的乐声能暂时驱散我心中的惶惑。

傍晚,李衡治来我房里时,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咳嗽了几声,袖中滑落一个小小的锦盒。

我连忙捡起,打开见里面是几颗黑褐色的药丸,散发着浓郁的参茸香气。

“这是……”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接过锦盒,指尖微颤地将药丸收好,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补药,老毛病了,不碍事。”

他说着便转移了话题,问我今日是否去了花园,有没有见到新送来的白菊。

我虽觉得他神色有异,却不敢多问。

嫁入李府数月,我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他不愿说的事,问再多也只是自讨没趣。

夜里他留宿时,我却被他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见他坐在床边,背对着我,似乎在低声与人说话。

“……药引子找到了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拖延不得,若再寻不到,我……”

后面的话被咳嗽声打断,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的病比我想象中更重?

那个锦盒里的药丸,难道不是普通补药?

正思忖间,他已转过身,见我醒着,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吵醒你了?许是夜里着了凉,不打紧。”

他躺下时,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他的身体有些发烫,气息却依旧清冽,带着药香与桂花的甜腻。“雁儿,”他在我发顶低语,“别离开我,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不安更甚。

接下来的几日,李衡治来我院中的次数更频繁了,有时会盯着我看很久,眼神复杂难辨,像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在等待什么。

府里的下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越发古怪,晚晴伺候我时,手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半月后的一个午后,我独自在花园的暖阁里看书,忽然听见隔壁的月洞门外传来争执声。

是父亲的声音!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门边,只见父亲被两个家丁拦在外面,脸色涨红,正激动地说着什么。

“我要见我女儿!你们让开!”父亲的声音带着怒意,“都半年了,雁儿一次都没回过家,是不是你们公子……”

“姜老爷,”其中一个家丁语气生硬,“公子吩咐了,夫人身子不适,需静养,不便见客。您请回吧。”

“不适?我看是被你们软禁了吧!”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救命之恩也好,媒妁之言也罢,哪有不让回娘家的道理!”

我再也忍不住,推开院门跑了出去:“爹!”

父亲见到我,眼眶瞬间红了:“雁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我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李衡治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面色平静无波,只是看向父亲的眼神冷得像冰:“姜伯父这是何意?衡治自问待雁儿不薄,何来‘软禁’之说?”

父亲看着李衡治,又看看我身上华丽的衣裙,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颓然道:“雁儿,跟爹回家吧,咱不在这里受这不明不白的罪了!”

“爹!”我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我能跟他走吗?走出这李府,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有李衡治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我又能躲到哪里去?

李衡治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对父亲淡淡道:“伯父说笑了,雁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这里便是她的家。您若再在此处喧哗,休怪衡治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家丁便上前一步,作势要“请”父亲离开。

“爹,您先回去吧,”我拉住父亲的手,泪水终于滑落,“我在这里……挺好的,过些日子,我一定回去看您。”

父亲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痛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被家丁“送”出了李府。

看着他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角门外,我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跌坐在地上。

李衡治蹲下身,替我拭去眼泪,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雁儿,你该知道,谁才是你的家人。”

他指尖的力道加重,捏得我脸颊生疼:“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他流露出这种……不该有的依恋,后果你可想过?”

我吓得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望他。

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有冰冷的占有欲,像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

几天后,晚晴告诉我,父亲在回家的路上“不慎”摔断了腿,需在家静养,让我不必担心。

我知道这“不慎”背后意味着什么,却只能攥紧拳头,将眼泪逼回肚里。

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那只受伤的灰雀,被关在精致的鸟笼里,李衡治站在笼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一点点修剪我的羽毛。

我吓得惊醒,浑身冷汗,却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窗外月色皎洁,我披衣下床,想去倒杯水,却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好奇心驱使下,我悄悄走到书房外,透过窗纸的缝隙往里看。

只见李衡治背对着我,站在书案前,桌上摊开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旁边放着那个我见过的锦盒。

他手里拿着一支银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

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及笄礼,我嫁入李府时一直戴着,可前几日却“不慎”遗失了,我问晚晴,她只说是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竟在李衡治手里。

他用银簪挑起一颗药丸,放在鼻尖轻嗅,口中喃喃自语:“药引子……终于找到了……”

我心头剧震,药引子?难道他的病……需要我的东西做药引子?

李衡治忽然转过身,目光如电般射向窗外!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听他冷冷开口:“雁儿,站在外面做什么?”

我的脚步僵在原地,背脊一阵发凉。

他缓缓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月光勾勒出他苍白而俊美的侧脸,眼神幽暗得像一口古井:“进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

书案上的古籍摊开着,上面画着诡异的符文,还有一行小字依稀可辨——“以心头血为引,辅以……可续阳寿……”

心头血?!我猛地抬头看向李衡治,只见他拿起那支玉兰花簪,指尖轻轻划过簪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雁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声音轻柔得像梦呓:“因为只有你……才是最适合的药引子啊。”

我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书架:“你……你骗我!”

“骗你?”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雁儿,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上天赐给我的药引。”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脸颊,我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你这个疯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哦?”他挑眉,语气带着戏谑,“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推开,晚晴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走进来,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夫人,您就听公子的吧,”晚晴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恭顺,“公子为了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只觉得一阵恶心。

原来府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李衡治上前一步,将我困在他与书架之间,气息灼热地喷在我脸上:“雁儿,别做无谓的挣扎。你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在这府里好好活着,依旧是我的夫人。否则……”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你父亲的腿,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提到父亲,我浑身一软,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我有过一丝幻想的俊美容貌,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

“为什么……”我哽咽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摸我的头发,动作依旧温柔,话语却冰冷刺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从现在起,好好待在我身边,做你的药引,也做我的夫人。”

他低下头,想要吻我,我却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8

玉兰花簪的冰凉抵在喉间时,我才惊觉李衡治的指尖已掐住我的下颌。

他垂眸望着我颤抖的唇瓣,瞳孔里翻涌的疯狂渐渐沉淀为某种志在必得的幽暗。

“别怕,”他忽然放下银簪,改用指腹摩挲我唇角的颤抖,“取心头血而已,我会让府医做得干净利落。”

他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今日的菜色,仿佛要剜去的不是我的血肉,而是案头一截无用的枯枝。

我猛地咬向他的指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李衡治吃痛地皱眉,反手一掌掴在我脸上。

力道之大让我撞向书架,古籍纷纷坠落,其中一本砸开在我脚边,露出夹在扉页的半幅画像。

画上是个眉眼与我七分相似的女子,小腹微凸,站在一树桃花下笑得明媚。

“她是……”我看着画像上母亲的脸,身上的刺痛被突如其来的寒意覆盖。

李衡治的目光落在画像上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憎恶:“不过是个妄图攀附的贱婢。”

他抬脚碾碎画像,声音陡然拔高:“当年她偷了我李家的秘药配方,带着孽种逃到江南,若不是你这张脸……”

孽种?我浑身剧震。

难道母亲……她与李家有旧怨?而我,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他眼中的“药引”?

“所以那场山匪……是你安排的?”我撑着书架站起来,脸上的热辣与心底的冰寒交织,“你早就知道我是谁的女儿,故意设计让我‘遇难’,再以救命之恩逼我嫁入李家!”

“是又如何?”李衡治上前一步,抓起我的手腕,指尖几乎要嵌进骨头,“若不是你母亲当年偷走药引配方,我何须等到今日?雁儿,你流着她的血,替她还债不是天经地义?”

他的指腹突然按上我腕间的脉搏,那里正突突地跳着,像只濒死的蝶。

“你看,你的心跳得多快,”他忽然笑起来,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等取下你的心头血,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到时候,我会把你葬在花园的白菊下,让你永远陪着我。”

恐惧像藤蔓般缠住喉咙,我下意识地抓向书架上的镇纸。

就在这时,书房的窗户“砰”地一声被撞开,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刀直刺李衡治后心!

“保护公子!”晚晴尖叫着扑过来,却被黑影一脚踹飞。

李衡治反应极快,旋身避开刀锋,袖中滑出一柄软剑,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刀剑碰撞声刺耳,古籍与笔墨在打斗中飞溅,烛火被震得明灭不定。

我蜷缩在角落,看着黑影的招式狠辣凌厉,每一刀都直指李衡治要害,而李衡治虽病体缠身,剑法却诡异精妙,两人竟一时难分高下。

忽然,黑影扯开蒙面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姑娘,我是阿越,老爷派我来救你!”

“走啊!”阿越劈退李衡治,朝我大喊。

我还没反应过来,李衡治已挥剑刺向阿越后心。

我尖叫着抓起地上的镇纸砸过去,镇纸擦着李衡治的手臂飞过,在他锦袍上划开一道口子。

阿越趁机抓住我的手,将我推向窗户:“我拖住他,你快去找巡捕房!”

我跌跌撞撞地爬出窗户,身后传来李衡治阴冷的怒吼:“拦住她!谁敢放她出去,满门抄斩!”

家丁们举着火把围过来,火光映着他们麻木的脸,像一群索命的鬼魅。

我拼命往前跑,裙摆被荆棘勾破,脚底传来刺痛。

阿越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我不敢回头,只知道必须逃离这个吃人的牢笼。

跑到花园角门时,却见晚晴带着几个婆子守在那里,手里拿着浸了药的帕子。

“夫人,跟我们回去吧,”晚晴的声音在夜色里透着诡异的温柔,“公子说了,只要你乖乖的,就不治阿越的罪。”

阿越……是为了救我才……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书房,那里传来李衡治压抑的咳嗽声,还有阿越被擒住的闷哼。

晚晴趁机扑上来,将药帕按在我口鼻间。

浓烈的药味涌入鼻腔,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手脚被柔软的绸带绑在床头。

李衡治坐在床边的圈椅里,正在擦拭那柄软剑,剑身上的血迹已干涸,凝成暗褐色的纹路。

他见我醒了,放下剑,走到床边,指尖拂过我额角的疤痕。

“醒了?”他语气平静,仿佛昨夜的厮杀只是一场梦,“阿越已经被我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挣扎着想要坐起,绸带却勒得更紧。

“不过是送去了该去的地方。”李衡治轻描淡写地说,拿起桌上的玉兰花簪,“雁儿,别再做傻事了。你看,这簪子我替你找回来了。”

他将簪子插入我发髻,动作温柔得令人作呕。我偏过头,泪水无声滑落:“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要你的心头血。”他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痴迷,“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我。你知道吗?我娘当年就是因为找不到药引才……”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哽咽:“我不能再像她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手里溜走。”

他的脆弱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内里的疯狂。

“我娘……她到底做了什么?”我低声问。

李衡治的眼神瞬间变冷:“她偷了李家的秘药,毁了我爹的前程,还带着你这个孽种躲了十几年!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我早就让你们母女俩去地下陪她了!”

他猛地掀开我的衣襟,露出心口的位置,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亮的细针。

针尖锐利,在晨光中闪着寒芒。

“别怕,很快就好。”他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举起细针,对准我的心脏。

我闭上眼,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他复仇与续命的工具。

细针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窗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巨响。

李衡治动作一滞,皱眉望向窗外:“怎么回事?”

晚晴惊慌地跑进来:“公子!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说要搜查李府!”

官兵?我猛地睁开眼,只见李衡治脸色骤变,一把抓起桌上的软剑:“谁走漏了风声?”他看向我时,眼中闪过杀意,“是你?”

“我没有!”我急忙摇头。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李衡治咬了咬牙,将细针收起,对晚晴喝道:“看好她!若让她跑了,我要你全家陪葬!”说完便冲了出去。

晚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喘气,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晚晴,”我强作镇定,“你听我说,李衡治他疯了!他不仅要取我的心头血,等他病好了,还会杀了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包括你!”

晚晴脸色一白:“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急切地说,“刚才他说要把我葬在白菊下,还要让你全家陪葬,你都听到了!

“官兵现在来搜查,肯定是查到了他的罪证!你放了我,我们一起出去,我可以求官兵饶了你!”

晚晴看着我,眼神犹豫不决。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李衡治的怒吼。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掏出钥匙解开我手上的绸带:“你快走!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别回头!”

我来不及道谢,抓起桌上的剪刀防身,踉跄着跑出房门。

后院果然有个小小的狗洞,我狼狈地爬出去,外面是一条阴暗的小巷。

身后传来李府大门被撞开的巨响,还有官兵的齐声呐喊:“拿下钦犯李衡治!”

钦犯?原来他还身负皇命要案!

我不敢停留,拼命往巷口跑。

跑到大街上时,晨光熹微,市集刚开始热闹起来。

我穿着凌乱的中衣,披头散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青布马车停在我面前,车帘掀开,露出父亲憔悴却惊喜的脸:“雁儿!”

我再也支撑不住,扑进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后来我才知道,阿越是父亲早年资助过的孤儿,后来加入了江湖义士组织,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母亲被李家迫害的真相。

他查到李衡治不仅私藏禁药、草菅人命,还与多年前的一桩贪腐案有关,这才连夜潜入李府,想带我离开,却不想正好撞见李衡治要对我下毒手。

官兵查封李府时,在密室里搜出了大量罪证,包括那卷记载着“心头血药引”的古籍。

而母亲,她原是李家的医女,因不愿配合李衡治父亲炼制邪药而被诬陷盗窃,被迫带着年幼的我逃亡,直到遇见了爹才安定下来。

李衡治继承了父亲的偏执,认定母亲偷走了能救他性命的药引配方,这才处心积虑找到我,上演了那场“救命之恩”的骗局。

李衡治最终被打入天牢,判了斩立决。

行刑那日,我站在人群中,看着他被押赴刑场,依旧是那副清俊却病态的模样,只是眼神空洞,再没有了往日的疯狂。

他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我转身离开,不愿再看。

回到久违的家,母亲拉着我的手,哭得泣不成声,说是让我受了委屈。

父亲说,阿越的伤很重,但已经脱离了危险,等他好了,会来看看我。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抚摸着额角的疤痕,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笼中的雀儿终于飞出了牢笼,虽然羽翼染血,却重新拥有了天空。

尾声

李衡治伏法一月后,我在江南水乡的一座小镇住了下来。

父亲和母亲合计着卖掉了绸缎庄,带着我远离了那座充满伤痛的城池,开起了药铺。

阿越伤愈后便回了江湖,临行前留给我一枚的玉佩,说若遇危难,可去太湖找他。

小镇生活平静如水,我跟着镇上的绣娘学刺绣,偶尔替父亲打理药铺。

没多久,我开始频繁干呕,食欲不振。

父亲请了镇上的郎中来看,郎中把完脉后,先是恭喜,随即又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有了身孕,是喜事啊,姑娘。”郎中收拾药箱时,叹了口气,“只是你这身子……忧思过重,需好生将养。”

父亲愣住了,手中的药杵“哐当”落地。

我看着窗外摇曳的荷花,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李衡治的孩子……这个流着他血脉的孽种,竟然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

父亲在门外踱步,苍老的声音带着哀求:“雁儿,那也是你的骨肉啊……”

骨肉?不,那是李衡治的孽种,是他留在我身上最后的烙印,是提醒我那场噩梦永远无法真正终结的证明。

每当我抚摸着小腹,仿佛就能感受到那双冰冷的手再次扼住我的咽喉,听到他在我耳边低语“你是我的”。

“爹,”我终于打开房门,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要打掉他。”

父亲看着我决绝的眼神,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是无力地坐下,老泪纵横:“雁儿……你想清楚了吗?这可是条人命啊……”

“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我打断父亲,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父亲是个疯子,他的血脉里流淌着罪恶。

“我不能让他从出生起就活在阴影里,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叫做‘孽种’。”

我想起李衡治说过的话,想起他眼中疯狂的占有欲,想起那枚对准我心脏的细针。

父亲和母亲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们托人找来了一位隐居的老医婆,那医婆看着我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我眼底的死灰,叹了口气,从瓦罐里取出几味黑乎乎的草药。

喝下药后,小腹传来阵阵绞痛,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母亲守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血流出来的时候,我感到一阵虚脱,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了。

但与此同时,一种诡异的轻松感也随之而来。那个盘踞在我身体里的阴影,终于被我亲手驱逐了。

“都过去了,雁儿,都过去了……”母亲替我擦去额角的冷汗,声音哽咽。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是啊,都过去了。

李衡治死了,他的孽种也没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似乎真的可以翻篇了。

身体渐渐康复后,我向父亲和母亲提出了一个请求:“爹,我想出去走走。”

他们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想去哪儿,爹娘都陪着你。”

“不,我想一个人去。”我看着双亲苍老的脸,心中充满愧疚,“爹,娘,你们守着药铺吧,等我走累了,就回来陪你们。”

我需要离开。

离开这个承载了太多伤痛的地方,去看看外面。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我戴上阿越给的玉佩,在一个清晨离开了小镇。

父亲和母亲站在桥头,看着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或许,我只是想在行走中,找回那个被囚禁太久的、真正的姜雁。

从此山高水长,江湖路远。

来源:琇莹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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