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上文,京圈太子爷婚礼当天,我拿着机票去往芬兰,后来听说太子爷疯了,已完结。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接上文,京圈太子爷婚礼当天,我拿着机票去往芬兰,后来听说太子爷疯了,已完结。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第十一章
洁白的信纸上是江晚吟秀丽工整的字迹,仿佛她本人就站在周砚白面前,平静地诉说着她离开的原因。
“周砚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你肯定找不到我。至于我为什么离开,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再等了。一开始你说只是跟她生个孩子就走,我信了。可后来你的女儿出生以后,你又说女儿太孤单,要生个儿子陪她再走,我也信了。可如今你却说要和她结婚,说让你的孩子以后知道你和她妈妈是一对,曾经相爱过。我不明白,我还要等你多久你才会带我走?是不是以后有一天你还要骗我等你和她的孩子成年、结婚、生子,或者是陪她到老再和我走?周砚白,我也是女人,我的青春也有限,我不想再为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空头支票,再为你继续等下去。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们再也不见。”
周砚白拿着江晚吟留下的告别信又读了一遍,再一遍。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却读不懂里面的意思。纸张在他指间颤抖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他喉头骤然涌上一股无法压抑的腥甜,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色彩剥落,声音远去。
身下的地板仿佛瞬间塌陷、融化,变成了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流沙。
周砚白正被这流沙无声地、不可抗拒地吞噬、下陷,朝着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回音、只有无边寒意的深渊直直地坠落下去。
周砚白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砚白!”
“快叫人啊!”
……
一夜之间,周家又成了新的笑柄。
昨天新郎丢下新娘先一步离开,今天新郎又要把新娘赶走。
周砚白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干净。
周砚白冷眼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周父和周母,还有抱着女儿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乔知夏,握着刀子的手更加用力,刀刃又朝手腕里深陷了一点。
“让我走,让我去找她,不然我们都一起死。”
即使周砚白已经把江晚吟留下的信反复看了好几次,但他依旧固执地认为她是被自己的父母,甚至是乔知夏逼走的。
本来周砚白醒来后就打算去找江晚吟,直接和她私奔,永远不再回来。
可周父周母死活拦着他,不让他走,还用药让他暂时站不起来。为了留住他,他们甚至让乔知夏抱着孩子来劝说。
如果江晚吟还在,周砚白或许还会有些犹豫。
可如今江晚吟已经不在了,周砚白的软肋也没了,他什么都不顾了。
“混账,把刀给我放下,你这是要把我和你妈逼死吗!”周父气急败坏地大喊。
“砚白,求求你,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留下来好不好?”乔知夏带着哭腔哀求。
面前的每个人都在用各种理由逼周砚白留下,陪一个他不爱的人养一个因任务而生下的孩子,过一段他不喜欢的婚姻。
没有人考虑过周砚白的感受,也没有人想过江晚吟的感受。
“你们已经逼死过我一次了!当初我不想和她上床,是你们给我下了药。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造成的。”周砚白愤怒地反驳。
“而且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当初周砚白对乔知夏避之不及,甚至觉得和她待在一个屋子里都恶心。但父母急着要孙子,便联合乔知夏一起给他下了药。
周砚白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掐死乔知夏。
可他的父母和乔知夏却哭着求他,说他们已经老了,就想要一个孙子。
他们说周砚白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带江晚吟离开,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
后来,乔知夏也跪下来求周砚白,说她喜欢他很久了,她什么名分都不要,甘愿为他生孩子。
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帮他和江晚吟离开。
到头来,周砚白的父母甚至拿自己的命,甚至是江晚吟的命来威胁他。
周砚白被逼到了绝路,只能妥协。
可他们的心越来越贪,说什么一个女儿太孤单,以后掌不了大权,要他再生个儿子。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逼着周砚白妥协,把他逼疯。
如今周砚白好不容易解脱,他们却先把江晚吟给逼走了。
这让周砚白如何能接受。
第十二章
两方就这样僵持着,突然乔知夏猛地弯腰捂住肚子,痛呼出声:“啊,好痛!”
下一刻她手上一松,怀里的女儿就要落到地上去!
“知夏!”周母神色大变,就看见乔知夏白色的裙摆下渐渐被鲜血染红!
“快、快来人!”
一阵混乱后,周家人连忙将流产的乔知夏送去了医院。
这边乔知夏刚被送进手术室,那头乔家的人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乔母上来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周砚白,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女儿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一巴掌下来,周砚白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几丝血迹,但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乔母指着鼻子大骂。
周母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拉住乔母的手,说着好话。
“亲家,千错万错都是我家儿子的错,你放心,等知夏出来后,我一定让周砚白好好照顾她,绝不会再让知夏出任何事的。”
乔母根本不信,冷哼一声。
“照顾?你家儿子都要跟别人跑了,还怎么照顾?我家女儿为了你们家儿子委屈了这么多年,生了一个现在还怀了一个,什么都不求。结果就是被你们家这样对待。要是你们照顾不好,我就把我女儿和外孙女接回乔家,我们乔家也不是养不起!”
周母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她一巴掌拍到周砚白背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道歉!”
周砚白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愿给一个。
周砚白什么都没做,他们却把所有的错都往他头上扣。
尖叫声、哀求声,还有各种混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化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周砚白整个人紧紧束缚,空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就在周砚白快要喘不过气时,一道怒吼从远处传来。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保持安静,病人马上就要出来了!”
无形的大手瞬间松开了周砚白,走廊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手术室的大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几个护士和医生推着移动病床缓缓走出来。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乔知夏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很快,围在周砚白面前的人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连忙走到乔知夏的病床前,弯腰扶着床边的护栏,查看她的状况,和护士一起把她送入病房。
另一边的人则将医生围住,仔细询问乔知夏的病情。
医生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传来,显得格外沉闷:“孕妇刚出月子又怀孕,身体非常虚弱,必须卧床熬过前三个月,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要是这一胎再保不住,以后怀孕就难了。”
周母的心情随着医生的话起伏不定,当医生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顾不上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连忙追着医生去了办公室:“那医生,我们儿媳该吃什么药……”
周母的声音随着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起消散,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周砚白一个人。
周砚白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他重新抬起头,拖着轮椅准备起身离开。
可下一刻,周母留下的保镖强行拦住了他:“少爷,您现在应该先去看看少夫人。”
“滚。”周砚白冷冷地让眼前的人让开,却没有动。
保镖格外尽责,语气不容置疑:“抱歉,少爷,如果您不去的话,那只好我们送您去了。”
“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孩子,就算不看少夫人,好歹也看看孩子。”
周砚白一愣,是啊,即使他再不喜欢乔知夏,可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孩子。
很快,周砚白就被推到了乔知夏的病房前。就当保镖要敲门时,里面先传来了乔知夏和乔母的声音。
“妈,还是你这个假装流产的办法厉害,果然又把周砚白留下了。”
这是乔知夏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周砚白从未听过的、黏腻的算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你说要是我以后时不时让孩子出一点意外,周砚白最后会不会因为心疼孩子就彻底留下来呢?”
最后那句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进周砚白的耳朵,狠狠噬咬着他的神经。
周砚白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四肢百骸瞬间失去了温度。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一路攀升,冻僵了周砚白的指尖,也冻裂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
见此,保镖连忙收回手,避嫌地躲到了一旁。
第十三章
很快,房间里又传来乔母得意洋洋的声音:“那是,也不看看你妈是谁。”
“既然她已经走了,但那些手段你还是可以用到周砚白身上。”
站在门外的周砚白听到这里,眼皮猛地一跳。
“不过啊,也不要太过分,毕竟是你的孩子。大的那个,让他发个烧、哭一哭就行,千万别再下毒或者摔了,那是你亲生的。至于小的那个,你也别太折腾了。”
“放心吧妈,我有分寸。只不过,我已经答应过周砚白,只要和我办婚礼,就让他走。现在虽然我假装流产把他暂时留了下来,但以后呢?周砚白迟早要去找江晚吟,那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和周家都谈好了,已经把她送得远远的,她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让周砚白离开。你就安心养胎,等这一胎生下来,周家就会想办法让你们去领证的。”
周砚白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握着轮椅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原来如此。
周砚白一直以为这一年来孩子总出各种问题都是江晚吟造成的,没想到全是乔知夏这个亲生母亲亲手干的!
那些孩子生病时折磨得他心力交瘁的夜晚,那些深夜蜷缩在他怀里寻求慰藉的颤抖,那些为了孩子疯狂殴打江晚吟的疯狂模样……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夜晚,他一次次抛弃心爱的人,让江晚吟一次次被惩罚,彻夜守在乔知夏或孩子的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或孩子的手,听着她的痛哭和孩子的啼哭,心被反复揉碎的瞬间……每一个瞬间,每一次心疼到窒息的呼吸,竟全是她和她母亲精心策划的阴谋!
世界在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走廊里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消失了,远处护士站的嘈杂人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周砚白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咆哮的巨响,震得头颅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铁锈味猛地冲上喉咙,又被周砚白死死地咽了回去。
“砚白,你愣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进去?”
等周母抱着一大堆药走过来时,就看见自家儿子停在乔知夏的病房前一动不动。周母以为周砚白是想通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乔知夏,便主动替他开门。
可下一刻,乔母惋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妈这辈子也没指望让你爸给江晚吟一个名分,但你一定要争气嫁进去,不然你的孩子就会跟你一样,只能是私生子,连个名分都没有。”
下一刻,周母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
是她年纪大了,出现了幻听吗?
她听到了什么?
她心心念念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手的未来儿媳,竟然居然是一个私生女,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女!
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炽热的岩浆裹挟着焚尽万物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周母所有的理智堤坝。
当年她就是因为瞧不起江晚吟孤儿的身份,才竭力阻拦江晚吟和周砚白在一起。
他们周家是百年世家,每一任夫人都是出身名门贵族。
若是他们家突然娶了一个孤儿出身的女人做夫人,整个周家都会被圈子里其他人笑话的。
更何况,周家经历了这么多世,势力也大不如从前,急需联姻来稳固地位。
而乔知夏正是周母千挑万选后最中意的儿媳人选。
她出身同样是百年世家的乔家,甚至乔家如今的地位还在周家之上。
她人长得漂亮,又会哄人开心,最重要的是乔知夏还自降身份,先生了孩子再嫁入周家。
这让周母怎么能不满意、不喜欢?
自从乔知夏来周家后,周母真是把她当珍宝一样疼爱,要什么给什么。
可如今,周母花费无数精力和心血疼爱的人,竟然是小三的女儿,还是没有名分的那种!
这比江晚吟还要不如!
难怪,难怪周母这一年来除了那次婚礼以外就再也没有见过乔父!
周母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扬起手,推开门冲了进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乔知夏和乔母几巴掌。
“jian人,敢骗到我的头上来!”
第十四章
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是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周砚白推着轮椅冲了进去,只见病房里一片混乱。周母精心为乔知夏挑选的营养品全都被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像无数锋利的冰晶,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张周母在婚宴上为周砚白和乔知夏抓拍的亲吻照片,也被周母狠狠地砸在墙上。照片里乔知夏的笑容被一片玻璃碎片斜斜划过,显得破碎又诡异。
周母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眼睛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变得赤红。她手里紧紧抓着乔母的头发,用力往外拖。
乔知夏因为麻药还没完全消退,浑身无力,一下床就摔倒在地上。
轮椅上的周砚白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到自己脚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
周砚白见过乔知夏各种模样,但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害怕。
“周南,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伤害孩子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才这样做的,求求你看在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在今天之前,乔知夏一直觉得自己人生顺风顺水。虽然是乔父的私生女,但她一直备受宠爱。长大后,她又讨得了周母的欢心,如愿以偿地为周砚白生了孩子。
虽然周砚白心里有别的女人,但看在她不求名分和孩子的份上,也渐渐对她上了心。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周砚白知道了,周母也知道了,整个周家都知道了!
乔父有自己的家庭,来参加她的婚礼已经是最大的情面。她以后唯一的出路就是紧紧抓住周家这棵大树。她绝对不能失去周砚白!
“孩子?”周砚白终于开口,声音却无比冷漠。
“在你眼中,孩子只是你获取我关注的工具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乔知夏,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会给你一千万的支票,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短短两句话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乔知夏最后的希望,也像一阵冷风,吹灭了她眼底的光。
眼看着周砚白就要推着轮椅转身离开,乔知夏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涌动,她想要起身去追周砚白。
可下一刻,她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的裙底望去。
只见温热的血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下来,在她脚底汇成一滩血色的湖泊。
“不、不要——!”
又是一个阴雨天,潮湿的空气紧紧包裹着周家,仿佛连空气都被隔绝在外。
周家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霾,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主人不快。
一场接着一场的打击后,周母彻底卧床不起,而周父为了照顾妻子,也只能放权让周砚白暂时接管公司业务。
周砚白一边要寻找江晚吟的下落,一边又要处理公司的业务。
不过一个星期,周砚白的脸上就爬满了疲惫。
看着眼前低头的保镖,周砚白抬手捏了捏眉心:“还是没有找到?”
保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自从看清乔知夏和乔母的真面目后,乔母终于想起了江晚吟的好,也同意周砚白娶她进门。
刚听到周母说出这个决定时,周砚白内心满是复杂。
即使周母不说,周砚白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把江晚吟找回来,冲破重重困难,坚定地和她永远在一起。
如今得到父母的同意,周砚白心底最大的阻碍也彻底没了,这对周砚白和江晚吟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于是周砚白加大了搜索力度,但一个星期过去了,别说江晚吟的人影,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当初虽然周父周母送江晚吟离开时,给她买的是去芬兰的机票,可等周砚白的人追到芬兰后,才被那边的人告知,江晚吟根本就没有来。去问航空公司,才知道江晚吟中途改了航班。
去了江晚吟改航班后的地方,却被又被告知江晚吟上了当地的火车,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线索就这么彻底断了。
第十五章
如果说这是第一件烦心事的话,那第二件烦心事就是——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得到允许后走了进来。
“总裁,乔、她又来了,还是坚持要见到您才肯走。”
自从周家和乔知夏、乔母彻底闹翻后,乔知夏流产,乔母也病倒了。
两人的地位一落千丈,乔知夏也顾不上乔母,更顾不上自己刚流产的身体,执意要来找周砚白。
她想求周砚白看在女儿还小、离不开父亲的份上,继续和她一起生活。
乔知夏还保证说,自己已经知错了,不会再伤害孩子,一定会和周砚白好好过日子。
为了打动周砚白,她甚至直接抱着女儿来到公司,不顾孩子饿得啼哭,跪在大堂里。
因为孩子在场,保镖也不好赶人,只能让助理来问周砚白。
周砚白对这个孩子本来还存有一些父爱,但一想到孩子身上也流淌着乔知夏一半的血脉,要是以后变得和乔知夏一样心思恶毒,他的怜悯瞬间就消失了。
周砚白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滑动着手机,查看着和江晚吟有关的消息。
助理等不到周砚白的回答,正准备自作主张出去解决时,周砚白终于开口了。
“如果以后你再敢拿这种事情来打扰我,你也可以跟着她一起滚。”
助理身体一僵,连忙应了一声,脚步略显慌乱地朝外走去。
一楼大堂里,乔知夏抱着女儿跪在中间,一动不动。
她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怀里的女儿因为饿过头,哭声也渐渐变得虚弱。
但乔知夏就像没听见一样,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总裁专属电梯。
终于,电梯动了。
“叮咚”一声后,总裁专属电梯从顶层降到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顿时,乔知夏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猛地一亮,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连忙站起来朝那道身影走去。
“砚白……”
她激动又期待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可下一刻,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怎么是你,砚白呢?”
乔知夏着急地朝助理身后望去,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乔小姐,总裁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既然你这么不珍惜这个孩子,那孩子你也不必再养了。”
这是刚刚助理离开时,周砚白对乔知夏说的原话。
乔知夏的脸色瞬间变了,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下一刻,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乔知夏背后传来。她转身一看,只见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走了过来。趁着乔知夏还没反应过来,姐姐一把抱过了她怀里的孩子。
“既然你照顾不好这个孩子,那以后就交给我吧。刚好,我不能怀孕。你放心,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女儿。”
“不、不要!”乔知夏的脸色变得惊恐,她疯了一样地去抢回自己的孩子。然而,她却被姐姐带来的保镖一记手刀砍晕,随后被拖了出去。
“麻烦跟你们总裁说一声,人你们已经带走,以后她不会再来了。城北那块地也恭喜周总了。”
用一块地换一个孩子,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这也可以算作是周砚白对这个孩子最后的仁慈。
第十六章
京城里传消息,有时候悄无声息,有时候又快得像长了翅膀。
不过几天工夫,躲在一个小山村当老师的江晚吟,就在手机新闻里看到了周砚白和乔知夏后来的事。
看完之后,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毕竟她印象里,周砚白虽然不喜欢乔知夏,但看在有两个孩子的份上,对她也算过得去。
结果她刚走没多久,两人就搞成这样了。
不过这也跟江晚吟没关系了,她现在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推开木窗,给窗外的几盆花浇了浇水,这才放下水壶,躺回躺椅上,看着这座被山围起来的学校。
现在正是暑假,学校里只有几个老师看着,江晚吟就是其中一个。
下午的太阳让人有点犯困,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
以前周家爸妈给她机票、新手机和一百万支票,让人送她去机场。
她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过了安检。
但江晚吟还是留了个心眼,偷偷改了航班,结果到了地方准备坐火车时,突然看到她母校招老师的通知。
她当时就打电话回去,这才知道学校因为太穷又太偏,老师都不愿意来教孩子。
听着电话里校长无奈的声音,江晚吟心里特别难受。
她从小没爹没妈,是校长看着长大的。
这些年她因为周砚白的事,对老家和校长有点疏远,现在决定马上回国,回老家当老师。
也这么巧,她完美错过了周砚白派来找她的人。
她也从来没跟周砚白说过自己以前的事,周砚白除了知道她是孤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躲回老家是江晚吟觉得最保险的办法,这样才能彻底甩掉他。
那一百万她给了校长,学校也重新翻盖了,还招来了不少新老师。
那天晚上,新来的老师们约江晚吟去山里采蘑菇挖笋,晚上吃野菜火锅。
上山的路上,有个和江晚吟关系好的老师苏洛洛,挽着她的胳膊,叽里呱啦说着学校最近的事。
“听说校长最近又拉到投资了,好像是个姓周的大老板,说下周就要派人来学校考察,吟吟,到时候你去吗?”
江晚吟把钱给校长后,校长拿一半修学校招老师,另一半投到村里搞建设。
为了让项目能长久发展,校长开始到处找投资人,说服人家投资。
这事挺难办的,三个月过去,校长才谈成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周家公司。
为了让投资人考察顺利,校长选了几个细心会说话的老师陪同。
江晚吟肯定是校长首选,但让苏洛洛意外的是,江晚吟拒绝了。
“我到时候不去,我还有别的事。”
“啊,”苏洛洛有点可惜,“听说周氏老板又帅又有钱,你又这么优秀,到时候万一……周砚白也来了呢?”
江晚吟知道苏洛洛是好心,所以没生气。
苏洛洛从小镇出来,心思都在学习上,也不知道她和周砚白之间的事。
再说,她好不容易从过去那段感情里缓过来,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没结果的爱了。
于是江晚吟笑着拍了拍苏洛洛的手臂。
“我不考虑那些结婚的事,就想教好这些孩子,让他们以后能走出大山。”
提到孩子,苏洛洛又把话题转到了孩子们身上。
第十七章
吃过火锅后,众人收拾完就纷纷散去。当江晚吟要回自己的房间时,校长从背后叫住了她:“吟吟,我有话想跟你说。”
片刻之后,江晚吟挽着校长的手,一起坐在了操场角落的椅子上。
“吟吟啊,那天你真的不去吗?”校长的声音里带着惋惜。她是看着江晚吟长大的,知道她为了走出大山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泪水。
“校长,我决定了。”江晚吟轻声说道,语气坚定。
校长叹了口气:“吟吟,你为了这个学校已经回来了,还把户口签了回来,以后再想出去就难了。”
江晚吟微微一笑:“校长,我已经想好了,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
校长摇了摇头:“周氏要派人来考察学校,这是个好机会。要是你被考察的人点名表扬,说不定能调去更好的学校,还能把户口签回去。”
江晚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校长,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再出去了。”
校长叹了口气:“你这么年轻,不该把青春浪费在这个小山村里。”
江晚吟轻轻摇头:“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不会嫌弃它的。”
校长还想再说什么,江晚吟却补充道:“更何况,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校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江晚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校长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可惜,但最后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好吧,吟吟,我尊重你的决定。”
就在校长起身要走时,江晚吟突然叫住她:“校长,麻烦您到时候帮我遮掩一下。”
校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有分寸。”
几天后,周氏集团派来的车队出现在蜿蜒的山路上。而就在他们进山之前,江晚吟已经和苏洛洛先一步坐车去隔壁山里的小镇上采购必需品。
远处车队里的某辆车的后座里,周砚白看着蜿蜒不见尽头的高山,眼里满是复杂情绪:“这就是江晚吟从前生活的地方吗?”
前些日子,周砚白正在打电话让人继续加大搜索江晚吟下落的力度时,助理敲门递给他本季度周氏公益基金会的资助考察项目。
在众多项目中,周砚白一眼就看见了这座坐落在深山里的学校。
周氏资助的大多是环境保护、贫困人群医疗等项目,很少对学校进行资助,毕竟这一行已经有很多人去做了,也不差周氏一个。
周砚白正要把这个项目划掉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助理江晚吟的老家地址。
助理先说了一个江晚吟从前短暂住过的孤儿院,见周砚白没有开口,连忙又改口,说出了江晚吟小时候待过的学校,正是项目书上的那所学校。
周砚白顿时顾不得其他,立刻让助理联系学校的校长,说要进行考察并详细讨论投资的具体事宜。
他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想从校长口中问出江晚吟的下落。
之前周砚白一直以为江晚吟是个孤儿,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所以没考虑过从这方面去找她。
如今他才知道江晚吟还有亲近的人,说不定他们或许知道她的下落。
毕竟她那么注重感情,不可能不和这些人联系。
于是一个星期后,周砚白的车队就出现在这里。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周砚白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江晚吟待过的学校。
周砚白弯腰从车里下来,抬头望着眼前重新翻新过的学校,即使学校已经大变模样,但依旧能看出新衣下的破败模样。
而江晚吟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待了十多年。
第十八章
一瞬间,周砚白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整个考察和谈判过程都很顺利,周氏集团当场决定从下个月起,每年给这所学校资助一百万,条件是所有学生必须读到大学,无论是本科还是大专。
如果连续三年有学生因非身体原因退学,或者升学率下降,周氏集团将会立刻停止所有资助。
合同顺利签了下来,校长和陪同的老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学校新建的食堂用餐。
一路上,周砚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校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周先生,你是想找我打听吟吟的事情吧?”
周砚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没等他开口,校长就继续说道。
“吟吟跟我提起过你,我也知道她在哪里,但她不会见你的。”
周砚白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却无法缓解他心口的剧痛。
这话和当初周母说的一样,为什么她不愿见他?明明她那么爱他。
校长像是看出了周砚白的疑问,望着远处的山峰,回忆起了从前。
“吟吟自幼父母早逝,是我把她接到身边照顾的。我因为学校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吟吟很乖,不仅不闹,还懂事地帮我做事……”
校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砚白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女孩懂事地跟在校长身后,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吟吟养成了坚韧不屈的性格。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也没有什么能赶走她,除非她对某件事极度失望才会选择离开,而你一定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江晚吟没有跟校长细说他们之间的事,但校长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校长转头看着周砚白,用那双历经风霜却依然坚韧的眼睛望着他,直视他内心深处的灵魂。
周砚白清楚地在校长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痛苦、悔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我……”
“所以这就是她不会回头的原因。周先生,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否则最后两个人都会受伤的。”
说完,校长不再看周砚白,独自朝远处走去,只留下周砚白一个人落寞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
直到深夜,江晚吟才和其他老师一起回来。她以为就算考察再久,周氏的人也肯定会在当天离开。
可当她从面包车里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周砚白那辆迈巴赫。
她对这辆车实在是太熟悉了。
周砚白曾用这辆车带着她逛遍京北的大街小巷,也曾在这辆车上给她准备过各种各样的惊喜,甚至也在这辆车上疯狂欢爱。
可后来,同样一辆车,周砚白却用来和另一个女人做遍和她做过的事情。
江晚吟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往学校里走,迈巴赫驾驶座的人突然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毫无征兆,甚至是没有一点预料,本以为两个永远都不会相见的人,就这样突然相见了。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雨后泥土的腥味消失了,远处操场上孩子玩闹的模糊人声消失了,只剩下周砚白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吟吟。”
周砚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江晚吟。
因为天黑山路崎岖,周砚白和随行人员准备在学校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再离开。
因为手上还有一堆公司的事务要处理,周砚白直接回到了车上。
刚刚他准备下车抽根烟放松一下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江晚吟。
只是三个月没见,眼前的女人就大变模样。
曾经那头及腰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齐肩的利落短发,白色的裙子也变成了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
曾经被周砚白精心养白的光滑皮肤如今也变得粗糙。
周砚白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江晚吟同样看着周砚白,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他。
见到周砚白的瞬间,深埋心底的悲痛重新涌上喉间,化作蟒蛇绞紧气管,视网膜边缘泛起雪花噪点,记忆像被按了倒带键,那些痛苦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重现。
很久之后,风声将江晚吟的声音吹进周砚白的耳朵,落进他的心脏。
“周砚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没有悲伤,没有激动,甚至很平淡的语气,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插进了周砚白的胸口,疼痛落进胃袋引发连锁痉挛,整个世界在周砚白面前天旋地转,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车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疼痛沿着脊椎蔓延开,却奇异地无法唤醒麻木的知觉。
第十九章
周砚白来找江晚吟,是想问个明白。
他想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离开,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拒绝他的寻找。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还爱不爱他。
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周砚白才终于开口:“我想带你回家。”
他讲了自己是如何发现乔知夏的真面目的,又是如何处理掉她和孩子的。
他讲了他和父母的悔恨,讲了这几个月自己找她时的疯狂和崩溃。
江晚吟紧紧握住手里的手机,努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抖。那不是痛快,也不是悲伤,而是迟到的真相突然扯开了结痂的伤疤,露出里面从未愈合的腐肉。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她早就过了需要真相被曝光的时候,也不需要周砚白的挽回和懊悔了。
“周砚白,我不可能和你回去,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你向父母低头妥协没错,和乔知夏生孩子也没错。你错在不该一边和别的女人建立新家庭,一边给我莫须有的承诺,让我在你身边浪费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那时候我看到你和她亲密的样子,总是在想,是不是我才是那个小三。”
“不,吟吟,你不是小三,你是我最爱的人。”周砚白连连否认,下意识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侧身躲过。
“可事实就是这样,你和她生子结婚,除了领证,所有夫妻做过的事情你们都做过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和她才是一对。”
“那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江晚吟反问。
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极其宽大的鸿沟,谁也越不过去,而她也不想再越过去。
“回去吧,周砚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眼见天边雷声滚滚,江晚吟不愿与周砚白过多纠缠,抬手就要回自己的宿舍。
就在她回宿舍的下一秒,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而周砚白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江晚吟蹙了蹙眉,正要拉上窗帘,下一刻房间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江老师,快出来,有学生出事了!”
江晚吟猛地打开房门:“你说什么?”
最近山区阴雨绵绵,好几处山坡都有可能爆发泥石流。而山村里大多是老人和留守儿童。
为了安全,整个山村的人在村支书组织下进行了转移,学校的学生也全都住校。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有个学生突然跑了出去。
校长急得眼前一黑,连忙上报,和搜救人员在全村展开地毯式搜索。学校的老师除了几个留下来照顾学生的,也都出去寻找了。
江晚吟听了以后心里也跟着着急,她决定和一名老师直接去学生家里搜索。
而这时,远处山谷间隐隐传来轰鸣声,江晚吟和老师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恐惧。
不好,泥石流要来了!
两人加快速度,冒着大雨朝学生家里跑去。
果然在学生家里的床底发现了瑟瑟发抖的孩子。两人顾不得问他跑回家的原因,连忙抱起他就要跑。
可那孩子却剧烈挣扎:“不,我不要走,妈妈还在这里!”
第二十章
江晚吟看向那孩子怀里,发现他紧紧抱着一堆玩具,脚下也堆满了各种玩具。她突然想起这孩子母亲早逝,这些玩具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念想。
江晚吟当下就做出决定,她让那个男老师先抱着孩子离开,自己随后就来,并且她向孩子保证会把这些玩具全都带回学校。
等男老师抱着孩子走后,江晚吟飞快地拿起麻袋,把所有玩具都装了进去。正当她扛起麻袋准备离开时,泥石流突然撞破了窗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僵硬的恐惧死死攥住了江晚吟。她的视线里只剩下那浑浊、黏稠、裹挟着断木碎石的泥浆。它咆哮着漫过窗台,如同地狱之口张开,腥腐的土腥味瞬间灌满鼻腔,窒息了江晚吟的每一寸呼吸。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浪潮汹涌扑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撞破翻涌的泥水,劈开混沌的毁灭,朝她扑来!
江晚吟瞬间睁大了眼睛。
周砚白,他怎么来了!?
江晚吟眼睁睁看着周砚白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角落里的江晚吟。他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猛地俯身,肩膀狠狠顶住江晚吟的腹部,巨大的力量让江晚吟双脚离地。天旋地转之间,她已被周砚白像扛一件不容舍弃的行李般甩上了肩头。
周砚白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扛着江晚吟,朝着唯一可能的生路——那扇通往隔壁山坡的木门——重重地撞去!
而这家里人为了防止家禽跑出去,特意在门后加了一把木锁,紧紧将木门和墙壁连接在了一起。逃生的通道就这样被硬生生阻断,而灾难也逐步朝他们靠近!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短促得如同幻觉,紧接着是周砚白身体猛然剧震,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江晚吟浑身一僵,惊恐地向下看去,心脏骤然冻结——木门被撞开的同时,一段从门里面露出的木刺如同地狱伸出的冰冷手指,深深贯入了周砚白右侧的腰腹!
“周砚白!”江晚吟本能地伸手去摸那处……那滚烫的液体黏稠地沾满了她的手,无论她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他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
可周砚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继续撞着那道木门。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冰冷的、带着雨水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那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般珍贵的刺痛。
江晚吟甚至瞥见了铅灰色天空的一角,那压抑的灰白,此刻却亮得灼眼。
门开了。
周砚白咬紧牙关,吃力地继续扛着江晚吟朝山坡跑去,泥石流在她的视线里渐渐远去。他们安全了。
江晚吟这样想着,突然她的视线天旋地转。扛着她的周砚白再也坚持不住,猛地朝地上倒去,却还是稳稳把她护在身前。
“周砚白!”
远处传来了直升飞机的尖锐轰鸣声。
“救命!”江晚吟脱掉外套,奋力挥动起来,朝着远处的搜救直升飞机拼命挥手。
第二十一章
很快,周砚白和江晚吟被直升飞机送往最近的医院。一下飞机,医护人员就把周砚白抬上移动病床,疾步朝手术室奔去。
关门,签字,按手印……江晚吟脑袋昏昏沉沉的,在医生的指导下完成这一切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朝地下栽去。
“哎,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江晚吟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从护士口中得知,周砚白手术成功,也被推进了病房。但因为失血过多,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可能明天就会醒,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听到这里,江晚吟心里一沉。毕竟他救过自己,自己也该去看看他。
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入江晚吟的鼻腔。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往里走,最后坐在了周砚白的病床边。
在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当时一起救那学生的男老师带着学生来跟她道歉。泥石流来得太突然,而学生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忘了把他的玩具一起带走。他发现后很慌张,这才偷偷跑出学校,没想到差点害了两条命。最后他也被爷爷奶奶狠狠教训了一顿。
男老师还告诉她,因为这件事,校长加强了安全教育,并让学生在全校面前念检讨,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记住,灾难面前,人命最重要。
江晚吟没有多说话,只是把抢出来的玩具还给那学生,叮嘱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然后让男老师带他回去了。
这件事总算是圆满结束了,只有眼前的周砚白还没醒来。
江晚吟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男老师走之前告诉她,他是抱着学生回校的途中遇到周砚白的。周砚白听到他们出来找人,就连忙追了过来。只是他不熟悉山村,走错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他们。当时他浑身已经淋湿,身上还有多处摔伤,但他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她。
男老师最后感叹道,他不知道江晚吟和周砚白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看得出来,周砚白很爱她。
想到这里,江晚吟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不可否认,周砚白曾经真的很爱她,哪怕是在那场泥石流之后。
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别的女人上床、生子,甚至结婚,还骗她让她再等等他。
江晚吟是真的等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甚至现在,她还觉得自己离开得太晚了。
她本该在周砚白第一次妥协和乔知夏上床时就狠心离开,而不是在他哭着跪在地上,边打自己耳光边求她留下时,心软了那么一次。
结果害得自己最后遭受了这么多痛苦。
好在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也渐渐从这段痛苦中走了出来。
可是现在,周砚白又来找她了。
他说他错了,后悔了。
他说他已经把乔知夏和孩子都处理掉了。
他说他要挽回她。
但周砚白从来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乔知夏虽然被乔家送去国外,可他们的女儿还在。
他们总有见面的时候,要是到时他又心软了怎么办?
而且江晚吟一想到他们的女儿,就会想起之前那些事,这就好像丢在垃圾堆里的钱一样,无论捡不捡都很恶心,也很膈应。
江晚吟怕脏,也怕恶心,所以这钱再多她也不会捡。
就算周砚白为她受再严重的伤,她也不会回头。
周砚白昏迷的第三天,得知他出事的周母急匆匆地赶到了山村。
时隔三个月再次见到周母,从前那个总是精致打扮、高高在上的周母,如今满脸沧桑,眼角都带着疲惫。和她说话时,语气也软了许多。
甚至第一次低头跟江晚吟道歉,说从前是她瞎了眼,看错了人,是她和周父对不起她。
或许是报应,现在他们周家遭遇了好几次经济危机,而他们的儿子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周母还抹了抹眼角的泪。
她说不求江晚吟能原谅她和周父,只求她不要再记恨周砚白。
毕竟走到如今这种结局,全是她和周父的原因。
第二十二章
江晚吟安静地听着周母的诉苦,全程没有插话。
直到周母把话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江晚吟才缓缓开口。
“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原谅你们,但我也不会一直记恨。我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周母听完她的话,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日记本。
江晚吟一眼就认出了这本日记本。
这是她和周砚白刚在一起时,她用打工的钱给他买的第一个礼物。
当时周砚白特别激动,说他一定会好好用这本日记本,把他们的点点滴滴都写下来,以后给他们的孩子看,让他们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恩爱。
“你走后,砚白就有些疯了。他每天都会在这本日记本上写东西,具体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他来找你那天,说把你带回来后就给你看这本日记本。如今他……所以我自作主张把这本日记给你带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看一眼吧。”
说完,周母起身走进了周砚白的病房,留下江晚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抱着那本日记本。
不知过了多久,江晚吟终于抬手,缓缓翻开这本边缘泛黄的日记本。
【2020年5月1日,这是我和吟吟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一天,这本日记也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很开心,也很激动。我会好好珍惜这本日记,也会好好爱她,绝不辜负她。】
此后三年,周砚白说到做到。
这三年里,日记本上满满都是他对她的爱意。
小到一枝玫瑰花,大到漫天的烟花,都被他一笔一笔记了下来。
而这份爱意在他们私奔的那天戛然而止。
【2023年9月11日,我知道爸妈极其反对我们这段感情,可没想到他们会反对到要闹自杀的地步。或许是知道我的难处,吟吟主动向我提出了分手。可我不愿意,也放不下这三年的感情。如果她真的走了,我会疯的。】
所以也就是那天,他带着她私奔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此后日记本又空白了几页。
接着就是没有时间的记录,字里行间满是痛苦、挣扎、不甘心,还有愤怒。
江晚吟知道这段时间周砚白的父母一直在逼他和乔知夏同居生孩子。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一行大字几乎穿透了整张纸:
【吟吟,对不起。】
她知道,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向父母低了头,也妥协了。
从那以后,她的噩梦开始了。
整整一年半,日记本上一片空白。
直到周砚白来到小山村找她,日记本上才重新出现他的字迹,那是对她离别信的回应:
【吟吟,对不起,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而我却总是让你再忍忍。最开始,我只想快点照顾她,和她上床,让她生下孩子,我们就能解脱了。可后来孩子出生后,我的心也软了,毕竟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一想到她以后都没见过我这个父亲,我就心软了,也答应再多陪陪她。再后来,爸妈觉得女儿不行,要我和她再生个儿子,而她也装作想帮我,刚出月子就拉着我上床。我的心又软了。一个女人,不求名分,不顾身体,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我有些愧疚,想着这些日子对她好一点。可到头来,我的心软全都变成了刺向你的利刃,所以你才会走得那么决绝。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妥协,我们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我们会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过,我知道,一切都太迟了。我现在能做的,只能尽力补偿你,万一哪天你心软了呢?】
墙上挂钟的时针滴答滴答转了一圈,江晚吟才合上手里的日记本。
这时,周母带着一群人推着周砚白的移动病床走了出来。
这次周母来,是想把他接回京北治疗,毕竟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他醒来的可能性也更大。
而今天,或许就是她和周砚白的最后一面。
江晚吟把日记本还给周母:“伯母,如果有一天他醒来了……”
“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一句话,以前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不再看周母,也不再看移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砚白。
她脚步坚定而决绝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去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
周砚白,我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来源:群群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