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行李箱拉链"咔嗒"卡住时，林小夏正踮着脚尖够衣柜顶层。暖黄的壁灯下，她发梢扫过墙皮，指尖勾住那个褪色的粉色铁盒——那是我搬家时从老家带来的旧物箱，塞着小学毕业照、卷边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本硬皮日记本。

行李箱拉链"咔嗒"卡住时，林小夏正踮着脚尖够衣柜顶层。暖黄的壁灯下，她发梢扫过墙皮，指尖勾住那个褪色的粉色铁盒——那是我搬家时从老家带来的旧物箱，塞着小学毕业照、卷边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本硬皮日记本。

"这什么呀？"她眼睛亮得像星星，抱着铁盒盘腿坐在地毯上，指甲轻轻抠着封条，"你从来没给我看过。"

我蹲在地上，拽衬衫的手突然发僵。那本日记本是12岁的我用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买的，封面印着掉漆的变形金刚，里面歪歪扭扭记着偷喝老爸二锅头被揍的屁股印、数学考砸了在巷口蹲到路灯亮、还有...

"陈默同志日记，1999年5月12日。"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像怕惊飞什么，"今天隔壁班小芸给我递纸条，说我踢足球时特别帅。我假装没看见，其实放学偷偷把纸条藏在铅笔盒里了。小芸扎马尾的样子，比电视里的小燕子还好看..."

空调风"呼呼"吹过，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撞着耳膜。林小夏的手指停在纸页边缘，指节白得泛青："小芸是谁？"

"小学同学。"我喉咙发紧，"坐我后桌，扎羊角辫那个，六年级就转学了。"

"转学了？"她突然笑了一声，尾音却发颤，"所以你连人家转学都记着，却从来没跟我提过？"

我伸手要拿日记本，她往后缩了缩，翻到另一页："还有这儿。1999年12月25日，平安夜。小芸送我一颗水果糖，我没舍得吃，现在还在铅笔盒里。妈妈问我笑什么，我说想起数学题了——你那时候数学明明最烂。"

"那时候才12岁啊！"我急得膝盖抵到行李箱，"小孩过家家似的，能算什么？"

她"啪"地合上日记本，铁盒砸在地毯上的声音像敲在我心上："陈默，你总说自己没什么过去，原来'没什么'是指'懒得提'？"

我愣住了。上周她窝在我怀里说"我谈过两次恋爱，你呢"，我确实说"就大学谈过一个，没你这么丰富"。可谁会把小学那点破事当"恋爱经历"啊？

"我爸出轨的时候，就是从翻旧情书开始的。"她突然轻声说，我这才看见她眼尾泛红，"他说'都是年轻时候闹着玩的'，可我妈收拾书房时，从旧字典里翻出二十多封手写情书。后来我妈总说，藏着的才是最宝贝的。"

我想起上个月的深夜，她蜷在沙发角落，抱着我的外套说"我妈用了三年才从那些旧情书中走出来"。原来那些话不是故事，是扎在她心里的刺，而我今天，亲手拔了那根刺。

"小夏，我发誓，我对小芸连手都没拉过。"我伸手想抱她，她侧身躲开，"那你爸妈呢？你总说他们开明，可上回视频，你妈听说我是小学老师，第一句就是'老师好，以后教我孙子肯定有耐心'——她连我们什么时候结婚都没问！"

我猛地想起来。上周视频时，我妈确实眼睛发亮，搓着围裙说"小夏是老师好啊，以后教我大孙子肯定有耐心"。我当时打哈哈："妈，我们才谈半年，别急。"可小夏没接话，原来那些话早就在她心里结了块。

"你爸有次喝多了在电话里说'我们老陈家就盼着有后'。"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是非要丁克，可你总说'到时候再说'，我连你家到底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今晚翻到这日记本，我突然害怕——你是不是什么都藏着？藏过去，藏家里的真实想法，等我像我妈那样，被翻出来的那天..."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我妈发来的消息："默子，明早记得带小夏爱吃的那家酱牛肉，我让你王姨留了最大块的。"

林小夏瞥了眼手机，突然站起来收拾包。我看见她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明天别去了。"

"为什么？就因为一本破日记？"我急得撞翻了行李箱，衬衫滚到地毯上。

"不是因为日记。"她声音闷得像浸在水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你说你爸妈开明，可他们催婚的方式藏在话里；你说你没什么过去，可过去藏在旧箱子里。我害怕的是，等我真进了你家门，会有更多'没想到'等着我。"

我想追，她抬手拦住："让我冷静一晚。"她抓起外套开门，"明早八点的高铁票，我改签了。"

门"砰"地关上，我蹲在地上捡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已经模糊，12岁的我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等我长大，要给妈妈买金项链，给爸爸买新自行车，还要娶小芸当老婆——不过小芸说她想当老师，那我就当校长，这样就能天天看见她。"

原来最可笑的不是"娶小芸"的童言，是我以为长大以后，所有的"藏着"都是保护，却忘了最该坦诚的，是眼前人。

凌晨三点，月光在天花板上晃成一片银。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始终没有消息。

你说，如果我早一点把旧箱子里的东西摊开给她看，如果我早一点和她聊透父母的期待，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有些秘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被"保护"？

来源：就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