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董耀会说:“秦始皇万里长城在甘肃和宁夏境内用的是战国时期秦昭王和秦襄王时期修建的长城。”西北师范大学教授李并成说:“长城研究界通常的说法是秦始皇修筑的万里长城从甘肃临洮沿黄河内岸抵达靖远县后,从靖远县以东至宁夏南部、陕西北部,再进入内蒙古一直
西周长城考辨
(宁夏)周兴华
(十八)
史载固原长城非战国秦昭王始筑
中国长城学会副会长董耀会说:“秦始皇万里长城在甘肃和宁夏境内用的是战国时期秦昭王和秦襄王时期修建的长城。”西北师范大学教授李并成说:“长城研究界通常的说法是秦始皇修筑的万里长城从甘肃临洮沿黄河内岸抵达靖远县后,从靖远县以东至宁夏南部、陕西北部,再进入内蒙古一直到辽东。”这里所说的甘肃和宁夏境内所谓战国秦昭王修建的秦长城和秦始皇修筑的万里长城就是指今宁夏固原长城。董耀会、李并成的以上说法并无史料依据,且与古籍记载相违背。
秦献公之前固原长城早已存在
秦献公(前424年—前362年)是秦昭王(前325年-前251年),的前四代高祖,秦献公穿越固原长城的时间(前385年)要比当今学术界认定的战国秦昭王所谓始筑固原长城(前272年)早113年!
秦献公(即公子连)穿越乌氏塞。据《吕氏春秋·当赏》记载,秦昭王的前四代高祖秦献公之前固原长城就早已存在,固原长城绝非战国秦昭王始筑和秦始皇修筑。《吕氏春秋·当赏》记载:“秦小主夫人用奄变,群贤不悦,自匿,百姓郁怨非上。公子连亡在魏,闻之,欲入,因群臣与民从郑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义,不两主。公子勉去矣’。公子连去,入翟,从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闻之,大骇,令吏兴卒,奉命曰,‘寇在边’。卒与吏其始发也,皆曰‘往击寇’,中道因变,曰:‘非击寇也,迎主君也。’公子连因与卒俱来,至雍,围夫人,夫人自杀。公子连立,是为献公。”关于“郑所之塞”,据《史记·秦本纪·正义》:“魏西界与秦相接,南自华州郑县西北,过渭水,滨洛水东岸,向北有上郡、鄜州之地,皆筑长城以界秦境。”“郑所之塞”,应是秦国东境长城。公子连从秦国东境“郑所之塞”入秦,被秦国防守这道长城的塞防官员右主然拒绝了,他不得入境。公子连只好向北进入翟(狄)境,从秦国北方的边境长城焉氏塞进入了秦国,夺取了王位,史称秦献公。关于焉氏塞,汉代高诱注释说:“右主然,秦守塞吏也。焉氏塞在安定之北。菌改,亦守塞吏也。”《史记·郦商列传·索隐》说:乌氏“本作焉氏,音於然反。”《史记·匈奴列传·集解》说:徐广曰:乌氏“在安定。”【正义】曰:“氏音支”。《吕氏春秋》:“公子连去,入翟从焉支塞。高注,塞在安定,是焉氏即乌氏也。”所以,这里的焉氏塞即乌氏塞,亦即乌氏地区的长城。
乌氏塞即今宁夏固原长城,东周至战国时期称乌氏塞。乌氏地区即今宁夏固原市彭阳县,乌氏长城(乌氏塞)所在地区即今宁夏固原长城所在地区。关于乌氏塞的所在位置,《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四》载:“太子至乌氏,彭原太守李遵出迎”。彭原即今宁夏固原市彭阳县,固原长城经此,这就是公子连(秦献公)穿越的乌氏塞(焉氏塞)。这说明,乌氏长城确在秦国都城雍(今陕西凤翔县西北)的北方,北方即朔方,即今固原地区。《诗经·小雅·出车》载:“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诗中歌咏的长城地理方位与今宁夏固原长城所在的地理方位完全相同,由此证明,今宁夏固原长城确为乌氏塞。秦昭王的高祖秦献公在公元前385年(出子二年)穿越古长城焉氏塞(乌氏塞,即固原长城)的时间,要比现今长城专家、教授考证的秦献公的第四代子孙秦昭王所谓始筑固原长城的时间,即秦昭王三十五年(公元前272年)还要早113年。
固原长城始筑于西周。2017年,固原长城所在的彭阳县发现了西周大型诸侯王墓葬群,该墓葬群证明,固原地区即西周朔方地区。以上史籍记载与西周诸侯王墓葬群证明,今宁夏固原长城是西周长城而绝非战国秦昭王新筑的“拒胡”长城和秦始皇修筑的长城。
董耀会、李并成等长城学界的错说抄自王国良的错说
董耀会说:“秦始皇万里长城分为两个阶段修建。第一个阶段是秦统一全国之后,用战国时期的秦长城、赵北长城和燕北长城来加强边疆地区的防御和管理。”“秦始皇万里长城在甘肃和宁夏境内用的是战国时期秦昭王和秦襄王时期修建的长城。”今宁夏固原长城被学术界错定为战国秦昭王始筑的长城和秦始皇修筑的长城,其错说来源于1927年王国良著《中国长城沿革考》:“又考甘肃隆德县城(今属宁夏)西北六十里有长城,相传为秦所筑;甘肃固原西北十里有长城遺址,相传秦灭义渠戎后所筑。然则秦长城西起于今甘肃岷县,东行经狄道、固原、隆德等地,包六盘山而北走,再东经环县而入陕西境,东过绥德,渡黄河,历山西、河北北境,到山海关转向东北,横贯辽宁南部、平壤县南可无疑了。……这堵长城,並非始皇一手造成,乃是把燕赵及秦本国旧有的长城作底子,补缮添筑,联成一气,总其大成罢了。” 王国良不仅将固原长城错说成是战国秦昭王始筑的长城,还错说秦始皇的万里长城在今宁夏境内也是以固原长城“作底子”进行“补缮添筑”的。王国良对战国秦昭王长城、秦始皇长城在今宁夏固原、甘肃环县、陕西绥德……的以上错误说法,既与《史记》等文献记载相悖,又与实地调查相左,其错误是显而易见的。
王国良将今宁夏固原长城错考为战国秦昭王长城及其后的秦始皇长城,错在混淆史料,于史无证,以“相传”为据。王国良此说的错误在于:一是错将战国秦昭王筑“拒胡”长城的史料与秦始皇筑万里长城的史料混淆为建筑同一道秦长城的史料,错将战国秦昭王所筑“拒胡”长城的位置从陕北延绥一线倒退回固原一线,并将秦始皇“并河以东”长城使之离开黄河天险错套在固原长城上。二是王国良将固原长城错定为“秦”长城依据的是“相传”,他并无史料依据,王国良说:“甘肃隆德县西北六十里有长城,相传为秦所筑”“甘肃固原西北十里有长城遗址,相传秦灭义渠戎后所筑”。
自王国良将固原长城错考为战国秦昭王长城及其后的秦始皇长城以后,国内有关长城的许多著述将王国良的错说信以为真,抄引为据,以讹传讹,传播极广。现行学术著作、出版物依据王国良先生的错误说法和后世流传的未经正确校勘的《水经注》及《元和郡县图志》等著作中该长城的“秦”字错讹、传闻,将固原长城错定为战国秦昭王始筑、秦始皇修缮的万里长城甘肃、宁夏段。如此“周冠秦戴”的大错,竟然在主流学术界、媒体界盛传百年之久,这也是今古奇观!
王国良对固原长城的说法于史无证
查阅史料,追根溯源,王国良的以上说法并无史料依据,均系误考误引或无据之言。
现知南北朝郦道元的《水经注》原本并未说固原长城是战国“秦”长城。据宋本《水经注》,南北朝时期郦道元的《水经注·卷二·河水》原文是:“河水又东北迳于黑城北,又东北,高平川水注之。即若水也,水出高平大垄山若水谷。······东北流, 迳高平县故城东,汉武帝元鼎三年安定郡治也。······川水北出长城,城在县北一十五里。······湫水北流,西北出长城北与次水会。水出县西南四十里长城西山中。”《水经注》原文是“北出长城”,不是“北出‘秦’长城”。
唐代初期的学者、唐朝太史令傅奕著有《高识论》十卷行於世。傅奕要比李吉甫早一百多年,傅奕说“今朔塞上多古长城,未知起自何代。”原州平高县的古长城,即今固原长城,自在朔塞古长城之内。唐朝太史令傅奕说固原长城“未知起自何代”,更没说固原长城始筑于战国秦昭王时代,他同北魏郦道元说法一样,仅称固原长城为“长城”或“古长城”,并未说固原长城是“秦”长城,他们都是很严谨的大学者。
唐代中期的学者李吉甫撰《元和郡县图志》说:“原州平高县······秦长城,在县北十里。”由于《元和郡县图志》误刊的这一个“秦”字,有人便据以称固原长城为“秦”长城。但是,唐《元和郡县图志》之前的北魏《水经注》原文并无此“秦”字,初唐太史令傅奕(555年~639年)说 “今朔塞上多古长城,未知起自何代(《文献通考·卷二十四下·四裔考》)”,傅奕並未说朔塞上的古长城是“秦长城”,显然,其后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的“秦长城”说并无依据。
唐朝以后,《水经注》原本及官方定本、其它版本并不承认《元和郡县图志》误刊的这个“秦”字,如宋本《水经注》仍说是“长城”而无“秦”字,明代永乐大典本《水经注》、黄勉之本《水经注》、明抄本《水经注》都与宋本《水经注》记载相同,均无此“秦”字(王国维著《水经注校》,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第1版)。
清代著名学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在陕西固原州下石城条载:“古长城亦在州西北,相传即秦所筑。”看来,顾祖禹对固原长城始筑年代亦无依据,对李吉甫的“秦长城”说未敢冒然肯定,所以仅说是“相传”即秦所筑。
对后世一些《水经注》误刊“秦”字的问题,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其《水经注校》中进行了考订。王国维在该书夹注说“谢兆申云:宋本无又字,而秦城字作长城”。这就是说,宋本《水经注》原文是“北出长城,而不是北出“秦”城或“秦”长城。对此考订结论,王国维还用明代其它版本进行校勘,他说:“大典亦同,黄亦同,明抄本亦同。”因此,南北朝时期郦道元的《水经注》并未说固原长城是“秦”长城。
在以上六代学者或权威典籍中,北魏、唐初、宋代、明代的学者、典籍都未说固原长城始筑于战国秦昭王时代,清代学者只说“相传”即“秦”所筑,实即说“秦”所筑并无真凭实据,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从校勘学上纠正了《水经注》误刊的此一“秦”字。由此可见,南北朝到明清至近代的众多著名学者、权威典籍都否定了今固原县城“北一十五里”处的这道古长城是战国秦长城或秦始皇长城,并说西周宣王在今宁夏固原早就筑有长城。看来,唐《元和郡县图志》误刊“秦”字,将固原长城说成是“秦”长城的错误应为定论。
所以,现今还说固原长城是战国秦昭襄王长城和秦始皇长城的学者、论著并无文献依据,仅仅是百年以来传抄王国良的错说,以讹传讹而已。
宁夏固原西周长城
来源:没谱的历史历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