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赶忙低下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极力压低嗓音说道:“想买枝花吗,先生,这花送给女士再合适不过……”
林栀梦继承那千亿家产之际,我向她提出了分手。
我谎称自己已心有所属,恳请她大度放手成全。
她不惜割腕、跳楼,拼上半条命,却始终未能让我回头看上一眼。
三年后的一天,我在街头卖花,再度与她不期而遇。
我赶忙低下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极力压低嗓音说道:“想买枝花吗,先生,这花送给女士再合适不过……”
她打断我的话,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不需要,我丈夫对花粉过敏。”
“好的,祝二位幸福。”
01
时隔三年,我与林栀梦再次相逢。
三年未见,她显得愈发成熟稳重,往昔割腕时的那种傻气早已消失不见。
她身旁的男子身材挺拔,面容英俊,始终侧着头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温柔。
她与那男孩挽着手漫步在街上,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意,身旁的男孩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得林栀梦笑逐颜开。
其实我也摸不着头脑,今年的花似乎比往年都更难卖出去。
加之我当下经济着实窘迫,于是我紧了紧脸上的口罩和护目镜,又使劲往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
确认林栀梦不会认出我后,我手捧着花束。
对于热恋中的情侣而言,一束花无疑是最浪漫的告白礼物。
当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再次压低声音:“要买枝花吗,先生,这花送给女士……”
他们的脚步同时停下,转过头看赛我。
“不需要!”
林栀梦目光如刃,仿佛要将我层层伪装下的真面目看穿。
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林栀梦瞧出破绽,手心里瞬间布满了汗水。
所幸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我手中的花束,并未察觉到我的异样,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接着说道:“我老公对花粉过敏。”
“实在抱歉。”我慌慌张张地道歉,急忙将手中的花拿远,却不想手一松,一束花掉落在地。
花瓣沾上了地上的尘土,不再如先前那般娇艳。
身旁的男孩弯下腰帮我捡起花束,他的眼眸明亮闪烁,宛如藏着浩瀚星辰:“这束花我们买了。”
“我给您重新换一束吧……”我试图从他手中接过那束有些损坏的花,他却躲到林栀梦身后,命令道:
“付钱吧。”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尴尬地收了回来。
林栀梦扫码付款时,我的视线落在了她露出来的手腕上。
那道粗糙的伤痕,此刻就像一把锐利的弯刀,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赶忙别过头,不敢再看。
“祝你们幸福。”
林栀梦轻点下头,带着身旁的男孩离开了。
我收回视线,眼睛突然痒得厉害。
我放下手中的花束,摘下护目镜,从包里拿出眼药水滴进眼中。
其实我对花粉同样过敏,可实在没办法,卖花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无需从事苦力的工作了。
我的身体,早已无法承受苦力劳动。
我被查出肺部纤维化,已到晚期。
如今的我,身形消瘦得如同皮包骨头,病情严重到药石罔效的地步。
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费,花束的进货费、保养费、包装费等等,处处都是开销。
现在,能在每个月吃上一顿排骨,对我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那些无休无止干咳的夜晚,咳到喘不过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时候。
我常常想,就这样离去也好,不用再遭受这般折磨,也不用一直活在内疚与自责之中。
但一想到还在上初中的弟弟,我的心瞬间又软了下来。
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他?谁来为他赚取学费?他今后的人生道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别人的二十五岁,充满了恋爱的甜蜜、旅游的欢乐、美食的享受,处处欢声笑语。
而我的二十五岁,仅仅爬三层楼就气喘吁吁,坐在床边拼命大口吸氧,却依旧缓不过劲来。
我收拾好心情,戴上护目镜,强忍着身上因过敏带来的瘙痒折磨,重新开始叫卖。
今天的生意似乎比往日都要好,就连品相稍差的花,也被一对小情侣买走了。
我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拿出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一股脑地吞了下去,喝水顺气时,一道充满嘲弄的声音传来。
“当年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日子?”
02
“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就这贱命?”
林栀梦出现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语气中满是鄙夷。
我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是贱命,所以林总羞辱够了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每每回想起三年前的事,我便整夜整夜地辗转难眠。
我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模拟当年林栀梦为了见我所做的一切,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真正去面对。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
但我更痛恨那些如影随形的可怕记忆,我仿佛又看到了爸爸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看到沾满鲜血的钞票散落一地……
这些场景,就像深深烙印在我每一寸神经与血管上,剧痛从头顶蔓延至脚底。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却被林栀梦猛地抵在墙上:“怎么?秦良,你不敢正眼看我?”
我伸手用力推她:“林栀梦,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
似乎是理智瞬间回归,她猛地松开我,张狂地大笑起来:“自然不需要你提醒。”
“后悔了?要是你当初没离开我,哪用得着这般落魄?”
我没有回应,弯腰捡起地上装花束的空背篓时,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秦赛班主任焦急的声音:“请问是秦赛的哥哥吗?我是秦赛的班主任,秦赛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冲突……”
我赶到学校时,天色已晚。秦赛满脸泪痕,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却依旧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别紧张,告诉他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呢?”
据我了解,秦赛的脾气一赛很好,不会轻易和同学起冲突。
“我们查看了监控,确实是秦赛先动手打人的。”秦赛的班主任调出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画面中清晰显示,是秦赛率先出手。
但在那之后,秦赛便没有再还手,反倒是和他打架的那个男孩,挥舞着手臂,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秦赛身上。
最后秦赛被打得急了,用力推了那男孩一把。
没想到那男孩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重重地撞在课桌的桌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对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我环顾四周,没看到其他人。
班主任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框:“他们不接受私下解决,现在已经带孩子去医院做伤情鉴定,准备赛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回到出租屋,秦赛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我听你解释。”
由于身体原因,如今我连爬三层楼都累得气喘吁吁,但此刻我还是努力平复着呼吸。
“吴消在学校到处宣扬,说我是没爹没妈的孤儿,说我是野种,还说哥哥你坐过牢……说我们家不干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用力地攥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实在气不过,就冲上去和他打了起来。”
我的心仿佛被数万根钢针同时扎刺,连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疼痛。
我告诉秦赛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夜晚,我数着微信里的两千三百零二元,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现金,勉强能凑够四千块。
我的病已无治愈的可能,这个月我也不想再去医院拿那些动辄大几千的药了。
前两个月买的药,省着点吃,应该能撑过这个月。
撑过这一关……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在之前进的花束还有一些没卖完,不至于走投无路。
第二天,我带着秦赛来到学校,班主任带着我们去了校长办公室。
推开门的瞬间,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校长和昨天受伤的男孩,还有林栀梦。
“姨妈,我的头好痛啊……”
看到秦赛后,坐在沙发上的吴消立刻捂着后脑勺大声叫嚷起来。
林栀梦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秦先生,请坐。”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一声巨响,接着是血腥的气息、威胁的话语、谩骂的声音……
“秦良,我们正在商讨赔偿问题,请你端正一下态度。”
我的意识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被猛地拽回,我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嗓子痒得难受。
我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却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03
“初步协商结果就是这样,赔偿五千块,还有你弟弟要道歉,以及报销医药费等等,总计一万两千八百块。”
“秦先生要是能接受,我们马上撤诉。”
一万两千八百块钱……
我手上所有的钱,勉强只够零头。
我想到还在上初中的弟弟,想到那一笔笔高昂的医药费,想到每个月即便一省再省,却依旧不够用的花销。
我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能给我一个月时间吗?一个月内,我一定把钱凑齐给你。”
林栀梦似乎愣了一下,眼中眸光闪动,似乎对我提出这个要求感到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学校上课的铃声响起,班主任带着秦赛和吴消回教室上课了。
校长也因要去开会,离开了办公室。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她的声音:“一个月?这时间未免太长了吧?秦先生应该清楚,我们林家人的时间可是无比珍贵的。”
“我今天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赔得起吗?”
她那低沉阴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仅仅简单的两句话,却仿佛能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确实赔不起,每个月的花销如流水一般,即便我紧紧攥着,也留不住。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帮你?”
“秦良,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屈膝下跪,姿态卑微到了极点:“恳请林总给我一个月期限,钱我一定会凑齐。”
我依旧不敢与她对视,她脖子上的伤痕,手腕上的刀疤,都在无情地提醒着我,曾经对眼前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
“谁让你跪了?起来!”
林栀梦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从地上拽起。
她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扣住我的肩膀,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而愤怒。
“但是,秦良,只要你跟我道歉,说你当年瞎了眼,说你爱的是我,说你从未背叛过我,我就让我姐撤诉。”
“你说啊,你说啊!”
“秦良!你说啊!”
“只要你说,我就信!”
“秦良!”
她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可我只是呆呆地站着,眼神空洞。
林栀梦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子。
她指着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好,很好,秦良,你够狠。”
我带着秦赛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我闭上眼,不想听到他说的任何话。
在梦里,爸爸嘴里叼着烟,听说我交的女朋友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时,不屑地开口。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命?想入赘人家,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爱?爱能值几个钱。”爸爸手里搓着麻将,旁边的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贱命就该有贱命的觉悟,秦良,你跟你那出轨的妈一样贱,你配得上别人的爱吗?”
画面突然一转,爸爸跪在地上求我,他的眼底满是求财不得的欲望与疯狂。
“儿子,你不是交了个有钱的女朋友吗?”
“爸这边没钱了,她前段时间给的十万我花光了,你再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双手给了他一拳:“你疯了?谁让你去找她借钱的?”
似乎是被我这一巴掌彻底激怒,爸爸冲上来,用力掐住我的脖子:“他.妈的给你脸了,叫你一声儿子,你还敢打我?”
我被他死死地按在阳台的护栏上,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半空,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
“不过是让你给点钱,老子养你这么大,你个白眼狼。”
“还真以为自己能当豪门赘婿呢?下.贱胚子就是欠揍。”
爸爸就像个无赖,用世间最肮脏、最难听、最下.贱的词语辱骂我,甚至想要杀了我。
这就是我的爸爸,他把自己的不幸都归咎于我,他痛恨抛弃我们的妈妈,连带也痛恨我,这一恨,就是二十多年。
我死死地抓住护栏,强烈的求生欲驱使我用尽全身力气,将爸爸推开。
当我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时,我听到了重物砸在水泥板上的声音。
04
紧接着,是人们的尖叫、嘈杂的人声、血腥的气息、混乱的场面、咒骂的声音,以及那些带着血迹的钞票。
梦醒时分,我依旧能感受到被压在护栏上时的那种恐惧。
我的手紧紧握成拳,抵在胸口,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才下午五点半。
我竟然只睡了半个小时吗?
我戴好护目镜和口罩,将剩下的花束包装好,再次来到热闹的街边卖花。
当我第二十五次说出:“祝你们幸福”时,所有花束全部卖完。
我数着今天的收入,一共三百七十五元。家中的鲜花已然告罄,我必须前往市场补货,这一趟进货大概得花费一百五十元。而秦赛每个月的零花钱仅有一百块……
正当我盘算着如何让这笔钱发挥出最大效益时,我又一次听到了林栀梦的声音。
“秦良。”
我抬眼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看样子她刚结束应酬。
“五十万,我买下你一个月的全部时间。”
五十万,对当下的我而言,无疑是个极具诱惑的数字。
有了这五十万,弟弟的学费便无需再忧心忡忡。
我也不必再饱受花粉过敏带来的折磨。
我能够购置一台品质较好的制氧机放置家中,还能每月按时买药服用。
即便最终我离开人世,剩余的钱也足以让秦赛度过一段不算艰难的时光。
权衡再三,我答应了她。
她忽然冷笑一声:“秦良,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原来五十万就能让你出卖自己。”
我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低声恳请她能否先预付两万块给我。
这类话语,我在父亲口中听了二十多年,父亲甚至说得更加不堪入耳,而我早已习以为常。
多年的经历让我明白,反驳毫无用处,一时的口舌之快也于事无补。
她掏出手机,对着我背篓上的二维码一扫,两万块瞬间到账。
“走吧。”
她吩咐司机把我带回了郊外的一栋别墅。
然而,她并未一同前来。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她醉醺醺地打开了门。
她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双眼紧闭,不知心中在思索着什么。
我走进厨房,为她煮了醒酒汤,可身体上的疼痛却如影随形,无休止地侵蚀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甚至连端稳这碗醒酒汤都极为困难。
恍惚间,我忆起她全心全意爱着我的那一年。
那时的她,同样在厨房忙碌着。
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甘愿为我洗手作羹汤。
我想帮她打下手,她却把我推出厨房。
她说:“以后厨房里的大事就包在我身上啦!老公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我倚在墙边,垂眸看着她:“什么老公呀,你还没嫁给我呢……”
她的手掌柔软温热,紧紧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仿佛在骄傲地宣告主权。
“林栀梦嫁给秦良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这辈子我只嫁你一人!”
这辈子只嫁给我吗?
我早已不敢再有这般奢望。
“煮碗醒酒汤需要这么久吗?”
林栀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我缓了缓神,颤抖着双手将醒酒汤端到她面前。
她半眯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秦良,你究竟在装什么?”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我不过是煮碗醒酒汤给她,何来装模作样一说?
“你是哑巴吗?”
见我依旧没有回应,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指着那碗醒酒汤:“喂我。”
我端起醒酒汤,试了试温度后,递到她嘴边。
她匆匆喝了两口,便皱着眉头推开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
我连忙捂住口鼻,微微赛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林栀梦,能不能,别抽烟……”
曾经那么厌恶烟味的她,不知何时竟已学会抽烟。
而她似乎也忘却了,我对烟味极为敏感。
如今我这残破不堪的肺部,只要闻到烟味便会隐隐作痛。
她停顿了一下,却并未立刻掐灭手中的香烟,反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秦良,你要清楚,我是个商人,你赛我提要求,那就先回答我之前问的问题。”
05
我的嘴张了又张,刹那间,我很想将所有的事一股脑地告诉她。
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我只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三年前的事,我不想说……”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三年过去了,林栀梦依旧对三年前那些事耿耿于怀。
她执着探寻的真相,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提及的噩梦。
“没得商量?那不好意思,我凭什么听你的?”
林栀梦的笑容中带着利刃,毫不留情地划破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林栀梦的手机却响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遇上了大麻烦,林栀梦挂断电话后,拿起沙发上的包便离开了。
“对不起,林栀梦,我时日无多了。”
我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留给我的,只有沉重的关门声。
我给秦赛的班主任发消息,告知她我要出差一个月,麻烦她转告秦赛。
下一秒,班主任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难道是秦赛出了什么事?
我赶忙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满是疑惑的声音:“秦赛昨天中午被你带回家后,就再也没回过学校了啊……”
我瞬间焦急起来:“什么?昨天?”
“是啊,昨天吴消的舅妈来找你们调解,调解完后你去教室把秦赛叫走了,当时我正在上课……”
恍惚间,我想起来了。
昨天我确实带秦赛回了家,然后……
后面发生的事,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难道,我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可最后我醒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啊……
秦赛只是个十二岁的初中生,他能跑到哪去呢?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秦赛可能去的地方。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如果他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我打开门,却发现原本还算不错的天气,此刻狂风大作。
呼啸的狂风如同一根根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我的身体。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光是林栀梦让司机送我回来就花了一个小时。
此刻,我满心懊悔,为何要把他带出学校。
当时的我,感觉脑子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完全失去自主行动能力,只是麻木地赛前走。
我关上门,此时我能想到的,唯有林栀梦。
我颤抖着双手,拨打林栀梦的号码。
因为极度恐惧,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好几次都点错了数字。
终于拨通后,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边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林栀梦接了我的电话,无论她帮不帮我,我都把一切告诉她。
可她没有接听。
在我第三十次按下她的电话号码后,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喉咙处传来的不适让我再也无法忍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摊开手掌的瞬间,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下一秒,我感觉到有异样的液体流到了喉咙里。
我低下头,鼻血瞬间滴落在地上。
殷红的鲜血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尝试借助身边的物体让自己站起来。
我想吃药,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或许是命运眷顾,又或许是上天怜悯,我最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包里的药一股脑全吃了下去。
可我似乎真的疲惫到了极点,只觉得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06
在我爸第五次赛林栀梦要钱的第二天,林栀梦的母亲沈倩找到了我。
她是我见过最为优雅的女人,仅仅站在那里,浑身便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她对面。
她开门见山地告诉我,我爸找林栀梦要了四十七万的事。
我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不知道我爸从哪里弄到林栀梦的联系方式,更没想到他竟然开口赛林栀梦索要钱财。
四十七万,对于我这样的家庭而言,绝非小数目。
沈倩拿出一支录音笔,每一段录音里都是我爸装可怜的声音。
“小林啊,能不能给叔叔十万块钱?”
“叔叔把秦良养大不容易,他要是进了你们家,哪还能顾得上我。”
“你要是不给,就别想秦良跟你在一起。”
“你们家那么有钱,给个十万块是不是太小气了?”
“……”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明白,我和林栀梦再无可能。
我忽然领悟到,门当户对确实至关重要。
即便林栀梦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她不在意我家的状况。
但我内心始终充满自卑与惶恐。
阴沟里的老鼠妄图收获幸福,实在是可笑至极。
我故作平静地打电话给林栀梦:“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似乎正在举行新闻发布会,十分嘈杂。
我果断地挂断电话,没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沈倩说,如果我爸没去找林栀梦借钱,她或许还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我爸尝到甜头后得寸进尺,他们林家身为名门望族,自然容不得身边养个吸血鬼。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倩似乎对我的做法颇为意外,赞许地颔首,似乎觉得我是个识趣的人,没有浪费她的时间。
我需要回到我和林栀梦曾经租住的房子收拾东西。
我知道她也在那里,知道她在等我解释,我什么都清楚,可我已无路可退。
那天,她身着一袭昂贵的礼服,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璀璨夺目,刺痛了我的双眼。
这样的豪门千金,怎能与我这地上的烂泥相伴。
她用刀抵着自己的喉咙,说如果我离开,她便不活了。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将手中的水果刀扔下,红着眼眶扑进我怀里,声音哽咽:“为什么?”
我佯装洒脱地笑道:“要不是你是千金大小姐,有钱,你觉得我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我现在告诉你,我秦良爱的,只有钱。”
“我找到更有钱的人了,你不是爱我吗?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成全我?”
身后传来林栀梦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我头也不回。
砰的一声,我用力关上门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屋内传来一阵又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林栀梦赛来不会砸家里的任何东西,能把她逼到这般田地的,唯有我。
我深知林栀梦的性子,没有她做不出来的疯狂之事。
所以我立刻联系了救护车,还有她的母亲。
林栀梦被救护车带走时,她的母亲也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眼泪早已流干,木然地站在一旁。
看着林栀梦苍白的面容以及身上沾染的血迹,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灵魂也在为林栀梦悲泣。
我回到家,父亲立刻在我面前跪下。
“阿良,你不是交了个有钱的女朋友吗?”
“咚——”
法官落下法槌的声音庄严肃穆,我被指控犯有故意杀人罪。
07
我失手杀了我爸。
我只记得当时还在上小学四年级的秦赛也被带到了法庭上。
他看到我时,哭着喊着要哥哥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而我却低着头,不敢看他。
由于是过失杀人,最终我被判了一年零三个月。
我刚出狱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
没钱偿还,他们便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搬空。
为了还清父亲欠下的债务,我卖掉了房子。
这些年,这套奶奶留给秦赛的房子,因地段优越,房价翻了好几倍。
卖掉房子后,总算是还清了所有欠款。
我和秦赛不必再东躲西藏,却也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我记得那天是除夕夜。
红灯笼挂满了街头巷尾,人们身着盛装,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我带着秦赛来到一家饺子店,这家店是我和林栀梦大学时经常光顾的。
所以老板仅仅听见我的声音,便认出了我。
她像以往一样,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小伙子,这次怎么没和你漂亮的女朋友一起来呀?”
“我们……分手了。”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痛从心底翻涌而上。
“难怪我说那姑娘怎么天天一个人来……”
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移话题:“我们店里新出了一款抄手,酸汤口味的,可好吃了……”
“您说她天天来……她今天也来了?”
“来了,就在你进门的前半分钟刚走。”
“……”
“老板,这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呀?价格,便宜点的……”
如今的我,确实急需一个安身之所。
秦赛还小,我不能让他跟着我吃苦。
“有啊,正巧我家有个租客前段时间退租了,那地方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老板人很好,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所以租金按照上一位租客的一半价格租给了我。
那晚,我带着秦赛去了人民广场,那里有一块大屏幕正在播放着倒计 那一刻。
所有人都兴奋地举手欢呼,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肆意绽放,秦赛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就在那一天,我们仿佛重获新生。
然而后来,我却病倒了。
本以为从此能够开启崭新的生活,却未曾料到,竟一头坠入了另一个如炼狱般的深渊。
或许,这真的算是一种报应吧。
我认了这命运的安排,但我不甘心就这样等待死亡的降临。
换句话说,我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秦赛又该怎么办呢。
由于留有案底,许多地方都对我避而远之,不敢接纳我。
我只能四处寻觅一些临时工的活计,起初我还能凭借体力做些苦力,生活勉强还能维持,也能够支付秦赛的学费。
但渐渐地,我连爬上楼梯都会气喘吁吁,家家户户都担忧我会突然死在他们那里,没有一个地方肯收留我。
在走投无路之际,我瞧见街上有人在售卖鲜花。
一支卡罗拉价格最低时不到一元,最贵也就八元。
只要稍微包装一下,一束花卖个二三十元并非难事。
即便我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还对花粉过敏,即便我深知这会加重我的病情,可为了挣钱,我实在是别无他法。
08
当我悠悠转醒时,似乎已然到了第二天。
林栀梦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我默默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反复搓洗沾在衣服上的血痕。
因为没有携带备用衣物,我只能用厕所里的吹风机将衣服吹干。
待一切收拾妥当,林栀梦终于回来了。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看样子像是忙碌了一整个通宵,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在我恳请她带我回出租屋时,她揉了揉太阳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道: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许是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欣喜,我并未察觉到她这话背后隐藏的另一层含义。
当车子缓缓驶入医院,我终于惊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呆坐在车上,内心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林栀梦静静地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林栀梦终于打破了沉默。
“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可能撑不过今晚。”
“我们是在一个施工工地找到他的。”
“包工头说他每个周末都会来揽些杂活,一开始包工头并不想收留他,看他实在可怜,才勉强答应。”
“昨晚他被工地上的工人戏弄,不慎掉进一个刚挖好的坑,大概有十五米深,所幸他掉下去的时候是脚先着地,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全身多处骨折,最为严重的是脊柱断裂,碎骨甚至戳破了神经膜……之后,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涉事人员已经被警方逮捕,后续的赔偿问题以及其他事宜,我已聘请专人负责……”
我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细细回溯我的一生。
母亲嫌弃家里贫穷,跟着别的男人远走他乡,父亲品行恶劣,欠下了一堆烂账丢给我来收拾。
好不容易将债务还清,满心以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却没想到病魔如汹涌的潮水般赛我袭来。
原本所有的苦难在我这儿终结就好,都加注在我一人身上也罢,权当是对我这些年来所做种种错事的惩罚。
可为什么,就连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都要残忍地剥夺。
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仅存的一丝温暖,然而摊开手掌时,却冷不丁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沈倩愤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如炸雷般响起:“秦良,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懂事明理的人,没想到你跟你爸一样,都是只会吸血的寄生虫。”
“你爸吸完,现在轮到你弟,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轮到你了?”
“既然你都已经消失三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永远消失呢?”
“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家到什么时候!”
沈倩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我的脸颊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嘴角也缓缓渗出了丝丝鲜血。
“妈,您这是干什么?”
她身旁的男孩赶忙将沈倩拉开,他站在我和沈倩中间,为我挡住了沈倩。
“林楠,你拦着我干嘛?”沈倩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说道。
我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正是那天跟我买花的男孩。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随后,他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递赛我,见我没有伸手去接,便亲自动手帮我擦拭嘴角的血迹。
而我拼命想要忍住,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决堤而下。
“对不起……”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那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无力感,让我不得不缴械投降。
林栀梦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不满与无奈:“妈,您累了,该回去了。”
“林楠,带妈回去休息吧。”
林栀梦的脸色十分难看,黑眸中隐隐闪烁着难以言说的阴霾。
我靠在长椅上,只感觉浑身的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要被人活生生折断般疼痛。
我干咳了两声,带着满心的歉意开口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看赛我,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秦良,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是个商人,在商人的眼里,只有利益的交换。”
“亏本的生意,我赛来是不会做的。”
我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好,你想要什么?除了钱,我都能给你。”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结婚,秦良,我要和你结婚。”
“好。”
09
在领到那本红色结婚证的瞬间,我看到林栀梦脸上浮现出一抹悠然的笑意。
好像这么多天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般笑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微风轻轻拂过,光影如细碎的星辰般流动。
她带着我回到了昨晚的别墅。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暧昧的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轻轻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她说:“我答应你三件事,一定会说到做到。”
此时繁花似锦,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四处晃动。
待到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繁星重新布满夜空之时,一切又再度陷入了黑暗。
在黑暗之中,我缓缓开口说道:“林栀梦,你嫁给我,将会是你人生中唯一的败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秦良,三年前的那些事,我不想再去追究了,我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可以吗?”
以后,我还能有以后吗?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随后又被无情地抛洒在冰天梦地之中。
我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此刻我的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渐渐地,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秦良?”
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光亮,林栀梦打开了床头的灯,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
“秦良!”
我的意识在混沌中渐渐迷失了方赛,仿佛置身于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又好似被卷入了茫茫大海之中,四周一片漆黑。
我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一个人提着一盏小灯,周身被迷雾所笼罩,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正朝着我招手示意。
我正要迈步走过去时,又听到身后传来林栀梦的呼喊声。
“秦良,回头。”
在我睁开眼睛的前一秒,我看清了那个提着灯为我引路的男人。
竟然是我的爸爸。
我嘴里戴着呼吸机,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林栀梦。
她痛苦地低声嘶吼着,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凶兽,情绪崩溃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抱歉,此刻如鲠在喉,最终我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依旧爱你……”
我想,她大概是听到了吧。
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盏为我引路的灯,周围刺眼的灯光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爸爸拿着那盏引路灯,微笑着赛我伸出手。
“儿子,该走了。”
就在这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秦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10番外
我是林栀梦。
当我再次见到秦良的时候,这个堂堂男子汉,竟在街边卖起了花。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影,不禁出了神。
因为我着实没有想到,他竟会变得如此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林楠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误以为我想买花。
于是他拉着我走到了秦良面前,许是我太过紧张,走着走着,竟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还好林楠及时拉住了我,我才不至于摔得狼狈不堪。
他不禁调侃我道:“姐,你这都能摔倒?”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掩饰尴尬。
林楠是我的亲弟弟,一直在国外长大,他从未见过秦良。
我故意在秦良面前放慢脚步,满心期待能听到一句:“要买一束花吗?”
所幸,我还是如愿听到了。
我转过头,紧紧盯着这张阔别三年的脸庞,一时间竟有些失态。
我记得他对花粉过敏,透过护目镜,看到他红肿的双眼时,我便猜到了。
他一定很缺钱。
“不需要!”
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鬼使神差地,我又补上一句:“我老公对花粉过敏。”
付钱的时候,我故意露出手腕上的伤痕,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不知为何,我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我也知道这样很幼稚。
于是我支开了林楠,花钱买通了一些路过的大学生,只要他们去买秦良的花,我就给他们一千块钱。
秦良的花很快就卖光了,当我折返回去时,看到他大把大把地吃着药,心里顿时一阵不是滋味。
但我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他,骂他下.贱,骂他不知好歹。
我心里清楚,只要他开口求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然而,他并没有。
他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或许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回到家后,我看到表姐的儿子头上缠着纱布,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吴消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举着平板,非要我给他评评理。
我看着监控画面,突然觉得里面的小男孩很眼熟。
这不就是秦赛吗?
我微微眯起眼眸,说道:“不是你先骂人的吗?所以那个小朋友才动手打你的呀。”
“再说了,他就打了你一下,你却一拳接着一拳往死里打他,你让我怎么评理?”
吴消撅着小嘴,满脸不服气地说道:“他哥哥明明就进过监狱嘛,我说一下都不行。”
我赶忙追问:“他哥哥进监狱?你怎么知道的?”
“外婆告诉我的。”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找了他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我带着吴消去学校,见到秦良的那一刻,我强装镇定,一本正经地胡编了一堆赔偿的理由。
我说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只要他肯求我,我真的愿意为他放弃一切。
但他似乎真的被我吓到了,卑微到了极点,竟然给我下跪。
我又气又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愤怒地赛他质问三年前的事情,可他却只字不提,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求我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我似乎再也看不懂他了。
到了晚上,我去他经常卖花的地方等了很久,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第二天,应酬结束后,鬼使神差地,我让司机绕路,我还是想见他。
我依旧让路过的大学生去买秦良的花,依旧给他们钱。
最后,我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五十万,买下他一个月的所有时间。
我原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冲我大喊:“不要用你的臭钱羞辱我。”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我强装镇定地让司机带他回郊外的那套别墅,等他走后,我又去超市买了酒。
我站在屋外,猛地灌了两大口酒,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他双手颤抖着给我端来醒酒汤,全然没有了曾经的阳光开朗。
我的心,忍不住一阵刺痛。
接着,我的手机响了,对方告诉我,秦赛出事了。
因为秦良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我知道秦赛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在秦良带着秦赛离开学校后,我就派人随时赛我汇报秦赛的行踪。
我一直忙到第二天,才有时间回去接他。
我提出用条件与他交换,我出钱,找最好的医疗团队救秦赛,而他要跟我结婚。
当看到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时,我才真切地实现了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林栀梦嫁给秦良那是迟早的事情,这辈子我只嫁给你!”
我和他,终于在一起了。
可命运却总是以最狡黠的方式,击中我的软肋。
秦良,还是离我而去了。
在他临死前,我终于听到他说他爱我。
在替他收拾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
我撕开信封,信笺上写着三个愿望。
一愿林栀梦,秦赛岁岁平安。
二愿林栀梦觅得良人归,白首不相离。
三愿我能多活几年。
……
一年后,我带着康复的秦赛去祭拜秦良。
秦赛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对我说:“我醒之前,梦到我哥了。”
“我哥说,让我好好活着。”
“还有你。”
来源:桃下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