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换鞋时听见卧室传来动静,推开门看见爱晴正蹲在衣柜前翻找东西,床上还堆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衫。
下班回家推开家门。
玄关处摆着双陌生的粉色高跟鞋——是继母周子琼常穿的款式和尺码。
换鞋时听见卧室传来动静,推开门看见爱晴正蹲在衣柜前翻找东西,床上还堆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衫。
“周姨来了?”我顺手把公文包放在床头柜,指尖触到抽屉边缘的划痕——那是去年爱晴找证件时不小心划的,我用补漆笔描了三次才盖住。
爱晴没抬头,声音带着点闷:“嗯。”她把件浅蓝色衬衫放进收纳袋,“她下午来的,说服装店周转不灵,想跟咱们借十万块。”
手里的领带突然勒得脖子发紧。
我松开领口,盯着爱晴后背——她穿的米色毛衣是继母去年送的,领口起了球,她却舍不得扔,说“周姨眼光好,这颜色衬肤色”。
“借钱?”我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那服装店开在市中心商场,上个月我陪你去买衣服,店里客人不少,怎么会周转不灵?”
爱晴终于转身,手里攥着条灰色丝巾,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周姨说最近商场涨了租金,加上换季囤货,现金流有点紧。”
她把丝巾叠好放进收纳袋,“浩子,我想借她……毕竟她养了我十年。”
十年。
这个词像块石头砸在心上。
爱晴亲妈走得早,继母周子琼嫁给她爸时,爱晴刚上初中。
那时候我常去她家补习,总看见周子琼在厨房变着花样做吃的,爱晴不爱吃胡萝卜,她就把胡萝卜切成星星形状,混在炒饭里。
可近几年,我对周子琼的印象渐渐变了。
她总说“服装店生意忙”,很少来家里,偶尔来一趟,也是拎着包装精美的保健品,坐半小时就走。
去年爱晴生日,她送了条珍珠项链,转身就在朋友圈看见同款在直播带货,标价899——她嘴里的“进口珍珠”,不过是义乌小商品城的货。
“不是不让你借,”我斟酌着措辞,“但十万块不是小数,咱得弄清楚用途。她有没有说怎么还钱?什么时候还?”
爱晴咬着嘴唇不说话,指尖绞着收纳袋的拉链头——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有点凉:“这样,明天我陪你去她店里看看,要是真遇到难处,咱能帮就帮,行不?”
第二天周末,我开车载着爱晴去了周子琼的服装店。
商场一楼,门脸不大,招牌上“琼姐服饰”四个字泛着旧,玻璃橱窗里模特穿着过时的碎花连衣裙——这还是今年春天的款,现在都深秋了。
推门进去,店里没客人,周子琼正蹲在货架前理货,看见我们赶紧站起来,手上还沾着灰尘:“志浩、晴晴来了,快坐快坐。”
她指了指门口的塑料凳,自己却坐在折叠椅上,膝盖不自然地弯着,像是不敢伸直。
我假装看货架上的衣服,余光扫过收银台——老式的收银机上蒙着层灰,抽屉缝里露出半张快递单,寄件人地址是“某某服饰批发城”,收件人写着“周子琼”,日期是三天前。
“周姨,您说租金涨了?涨了多少啊?”我随口问,指尖划过一件羊毛衫,标签上的价格比批发市场贵了三倍,“现在实体店不好做,线上直播冲击太大了。”
周子琼脸色有点不自然,低头整理货架:“可不是嘛,商场说下个月租金涨到两万八,以前才两万二。”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张纸,“你看,这是涨租通知,我正愁呢,晴晴跟我说你们愿意借,姨心里踏实多了。”
我接过纸,抬头看见爱晴正盯着周子琼的腿,眼神里带着疑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子琼的裤腿下露出半截护膝,膝盖处鼓囊囊的——像是贴着膏药。
“周姨,您腿怎么了?”爱晴蹲下身,伸手想碰周子琼的膝盖,却被她慌忙躲开:“没事没事,老寒腿犯了,贴了膏药。”
她突然提高声音,“晴晴啊,姨跟你说,这钱姨肯定还,等下个月春装到货,卖完就还你们,啊?”
从服装店出来,爱晴一直没说话。
我把车停在商场停车场,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周子琼的服装店,加上仓库,总面积不到50平,按商场现在的租金,两万八确实贵得离谱。
可上周我路过另一家商场,同地段的服装店租金不过两万五,还是新装修的。
“浩子,你说周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爱晴突然开口,指尖敲着车门扶手,“她刚才躲我那下,像怕我看见什么。以前她膝盖疼,总让我给她揉,现在却……”
我没接话,心里却有了主意。
第二天上班,我跟单位请了假,开车去了周子琼的服装店。
这次没进门,而是绕到商场后侧——那里有个员工通道,几个店员正坐在台阶上聊天。
“哎,你们听说没,琼姐的店快撑不住了。”穿黑衣服的姑娘咬着奶茶吸管,“她老公住院了,癌症,化疗花了不少钱,听说还欠了外债。”
“可不是嘛,”另一个姑娘接话,“上个月她跟我借两千块,说周转三天,到现在没还呢。你看她店里那些衣服,都是尾货,便宜收来的,卖不上价。”
我猛地转身,手机从兜里滑出来,摔在地上。
屏幕碎了,却顾不上捡——原来爱晴不知道,周子琼瞒着她离婚后又再婚了,嫁给了个开货车的男人,半年前查出胃癌,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晚上回家,爱晴正在厨房熬粥,香味飘出来。
我从背后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是周子琼常用的牌子,柠檬味,清新不刺鼻。
“浩子,我今天给周姨打电话了,”爱晴关掉火,转身时手里还拿着木勺,“她终于说了实话,叔叔病了,化疗费还差十万,怕我担心,才说服装店周转不灵。”
她眼睛有点红,“你说,咱是不是该借?”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密码是你生日,明天给周姨送去吧。”
爱晴愣住了,指尖触到银行卡的冰凉——这张卡,是我偷偷存的,原本打算给她买辆车。
“你怎么知道?”爱晴声音发颤,“是不是去调查了?”
我叹了口气,把在商场听见的话告诉她。
爱晴突然哭了,木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总说没事,每次打电话都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却从来不说自己难……”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医院。
周子琼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攥着缴费单,看见我们来,慌忙把单子塞进包里:“晴晴、志浩,你们怎么来了?”
爱晴没说话,把银行卡递过去。
周子琼愣了,手悬在半空,不敢接:“晴晴,姨跟你借钱是应急,不是骗你……你叔叔他……”
“周姨,”我打断她,“钱你拿着,不够了再跟我们说。”顿了顿,又补了句,“以后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爱晴是你女儿,我是你女婿,咱们是一家人。”
周子琼突然哭了,眼泪砸在缴费单上,晕开一个个小团。
爱晴抱住她,像小时候周子琼抱她那样,轻轻拍着背:“周姨,以后我每周都来陪你,咱们一起照顾叔叔,啊?”
从医院出来,爱晴靠在我肩上,指尖轻轻蹭着我手腕——这是她安心时的习惯。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家奶茶店,我突然想起周子琼以前总给爱晴买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
“要不要喝奶茶?”我指了指奶茶店,“三分糖,去冰,加珍珠,对吧?”
爱晴抬头看我,眼里还带着泪,却笑了:“你怎么记得?”
“因为你喜欢啊,”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就像周姨记得你不爱吃胡萝卜,把它切成星星形状——有些事,记着记着,就刻进心里了。”
晚上回家,我把周子琼的住院单拍下来,存在手机相册里——不是为了记账,而是想让爱晴知道,有些钱,花得值。
毕竟在这世上,能让爱晴安心的人,除了我,还有那个默默爱了她十年的继母。
临睡前,爱晴突然说:“浩子,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周姨借钱不是为了服装店,而是为了那个叔叔。”
我没否认,转身关掉台灯:“有些事,不用算得太清楚。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人心要是凉了,就暖不回来了。”
黑暗中,听见爱晴轻轻嗯了声,往我怀里蹭了蹭——这大概就是婚姻吧,有人精打细算,有人心软善良,可最终,都会为了彼此,在现实和情感之间,找到那个温暖的平衡点。
对了,忘了说,周子琼后来把钱还了——用的是叔叔的赔偿金。
她非要多给两千块利息,被我拒绝了。
毕竟有些情分,从来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就像爱晴总说,周子琼给她的,从来不止是十年的饭和衣,还有那份藏在星星形状胡萝卜里的,沉甸甸的爱。
来源:真情人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