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弄伤了婉荷,本王给你两条路选。"谢景越捏住南芷的下颌,指节泛着青白,"要么取一碗心头血给婉荷疗伤,要么跪地叩首认错,你自己选。"
"不准任何人给她敷药疗伤,本王要让她在剧痛中慢慢死去!"
次日清晨,侍女抱着六条染血的锦被从内室退出。
"王爷,王妃失血过多,腹中胎儿已然夭折,王妃……也断了气……"
"你弄伤了婉荷,本王给你两条路选。"谢景越捏住南芷的下颌,指节泛着青白,"要么取一碗心头血给婉荷疗伤,要么跪地叩首认错,你自己选。"
她忽然轻笑出声,眼底泛起涟漪:"南芷……选第一条。"
匕首刺入心口时,潺潺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入青玉碗中。
南芷望着满碗猩红,唇角扯出破碎的笑意:"谢景越,这下你满意了吗?"
"若有来世……"她咳出大口鲜血,染红了素白中衣,"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要再遇见你……"
"王爷!王妃的双腿被您打断了,她竟没哭没闹?"
侍卫慌张来报时,谢景越正把玩着南雨烟的青丝。闻得此言,他猛然掀翻案几:"没用的东西,连个废人都看不住!"
待他踹开柴房木门,只见满地血污中蜷缩着单薄身影,下人们跪在门外泣不成声……
"你烫伤本王的侧妃,念在夫妻情分上,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谢景越踩住南芷染血的裙裾,"其一,受二十鞭刑,你与丫鬟的罪过就此勾销;其二,跪地叩首认错,本王便网开一面。"
满堂寂静中,南芷忽然轻笑出声,声如游丝:"南芷……选第一条。"
"王爷三思啊!"怜儿抱住谢景越的蟒纹皂靴,"小姐伤重难支,大夫说再经不得半点折磨……"
谢景越垂在身侧的手掌骤然攥紧,指节发出咯吱脆响:"你确定?"
南芷垂下鸦羽般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暗影:"是。"
"王爷不可!"怜儿哭喊着被侍卫拖开,谢景越阴沉着脸扬手示意行刑。南芷被按在长凳上时,始终凝望着虚空,唇齿翕动间溢出断续诗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诗,是她名字的由来。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愿她得遇良人,莫要重蹈自己覆辙。那年谢景越在她母亲灵前立誓:"此生唯南芷不爱,非南芷不娶。必以毕生功业护她周全,以万卷诗书育她成才,定要日日令她展颜,要让她为我生下三子两女,此生绝不相负。"
彼时她羞得耳垂通红,却在他跪地起誓时悄悄勾住他尾指:"若你他日变心,我便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谁料一语成真。
二十鞭落尽时,南芷已如破败的绢帛瘫在血泊中。谢景越盯着她被血浸透的衣襟,忽然听见她气若游丝的请求:"王爷……可否将怜儿还给妾身?"
"滚!"
这个字砸在耳畔,南芷竟笑出声来。她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却被怜儿扑过来抱住。转身离去时,血珠顺着裙摆滴落,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月前大婚那日,她被囚在荒院,听着外头锣鼓喧天。忍着腿伤爬到前厅时,正见谢景越抱着南雨烟踏过火盆。盖头滑落刹那,南雨烟惊呼着躲进他怀中,他竟当众俯身吻住那抹红唇。
"姐姐莫怪,我与王爷情难自禁。"南雨烟提着裙摆走来,金丝绣鞋踩住她染血的裙角,"往后我们姐妹共侍一夫,定要相互扶持才是。"
南芷抽回衣袖,望向那个曾为她跪了三日三夜的男人:"你非要如此作践我吗?"
"放肆!"谢景越眸中戾气翻涌,"王妃罔顾礼法,鞭笞三十!"
南雨烟假意求情时,他温柔抚过她鬓发:"是她自取其辱。"
"求王爷……别碰她……"南芷望着南雨烟脖颈间的并蒂莲金锁,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
"情分?"谢景越冷笑,"当年你撕毁婚书,与南离世子出双入对时,可曾念过半分情分?"
沾着辣椒水的鞭子抽在背上时,南芷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她跪在相府门前求父亲救谢景越,却被南雨烟按在雪地里折辱,腿骨断裂的脆响混着南雨烟的笑声,在漫天飞雪中格外清晰。
"活该!若当年你嫁了王爷,何至于此?"
"报应!这就是攀高枝的下场!"
围观百姓的讥讽声中,南芷咬碎银牙。当年分明是她跪求南离世子援手,是她摔断双腿才换来谢景越的生机,是她变卖首饰凑齐盘缠送他离京……
鞭子抽在血肉上的闷响中,她恍惚看见谢景越踏着晨光而来。他说要带她看塞外黄沙,说要在院中种满她爱的梧桐,说要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皮开肉绽的痛楚中,她终于阖上双目。意识消散前,仿佛看见谢景越抱着南雨烟转身离去,而她心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渐渐染红了满地梧桐落叶。
南芷昏厥在地。
谢景越垂眸睨着地上蜷缩的身躯,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扔回冷苑。"
仆从们见王妃失宠,敷衍了事地扯着她脚踝拖行。青石板上蜿蜒着刺目的血痕,南芷后襟早被磨得血肉模糊,却无人肯施舍半分怜悯。
守夜的婢女怜儿扑在床边泣不成声,指节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她冒雨冲到管家处叩首求医,换来的却是管事嬷嬷的嗤笑:"弃妇也配请大夫?省省力气吧。"
……
南芷意识回笼时,檐角铜铃正被暴雨敲打得叮当作响。
"姑娘可算醒了!"怜儿捧着药碗闯进来,鬓发散乱得像风中枯草,"您都昏睡整日了,奴婢……"话音戛然而止,她慌忙用袖口抹去又要滚落的泪。
南芷挣扎着要撑起上半身,每寸肌理都像被利刃剜过:"他们……圆房了么?"
怜儿瞳孔剧烈震颤,南芷瞬间明了,喉间骤然涌上腥甜。她赤着脚扑到窗边,暴雨浇得她摇摇欲坠:"我要去见王爷!"
"姑娘使不得!"怜儿死死抱住她纤细的腰肢,"王爷昨夜宿在烟夫人房里,今晨……今晨颈侧还留着胭脂印!"话音未落,南芷突然呕出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素白中衣。
她望着雨幕喃喃:"好狠的心呐……"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在苍白的脸上蜿蜒成河。怜儿正要劝慰,忽闻院门吱呀作响。
玄色斗篷裹着颀长身影踏雨而来,玉冠下露出南离世子秦晨清俊的面容。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内室,剑眉紧蹙:"怎把自己糟践成这副模样?"
南芷欲福身行礼,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回榻上。怜儿突然扑通跪地:"是奴婢擅作主张求见世子!"她膝行至南芷跟前,泪水砸在青砖上:"昨日您浑身是血,奴婢求遍王府无人应答,去相府求助又被轰出门外……"
南芷本就惨白的面容愈发透明,嘴角扯出凄凉的笑:"起来吧,是我连累你。"
待怜儿含泪退下煮茶,秦晨从怀中取出青瓷瓶:"谢景越如今权势滔天,我费尽周折才避开耳目。"他指尖摩挲着药瓶,声音低沉:"这祛痕膏只此一瓶,往后……"
"世子恩情,南芷没齿难忘。"她垂眸望着交叠的指尖,忽地轻笑:"只是怜儿这丫头莽撞,日后若再求见,世子切莫再理。"
秦晨瞳孔微缩,正要开口,忽闻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南芷仓皇抬眸,正对上谢景越阴鸷的目光。他身旁的南雨烟执伞而立,锦绣裙裾沾着星点泥泞。
"姐姐与世子相谈甚欢呢。"南雨烟以绢帕掩唇,眼底淬着毒蛇般的寒光,"不知情的,怕要以为你们才是结发夫妻。"
谢景越额角青筋暴起,猛然攫住南雨烟下颌:"本王娶你,是让你安分当侧妃,不是教你挑拨离间!"他五指收拢,在雪肤上烙下红痕,南雨烟疼得呜咽求饶。
南芷漠然望着这出闹剧,忽觉喉间腥甜翻涌。她踉跄扶住窗棂,背后伤口尽数崩裂,素色中衣洇出大片血花。
"姑娘!"怜儿端着茶盏冲进来,却见南芷已撑着竹伞往院外挪去。暴雨如注,她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血色脚印,却执拗地往刑房方向挪动。
尚未靠近,凄厉的惨叫便刺破雨幕。南芷瞳孔骤缩,正见两个婆子将怜儿按在春凳上,粗粝的板子重重落下。
"住手!"她摔在泥水里,伞骨断裂扎进掌心,"你们要打便打我!"
怜儿发髻散乱,气若游丝地唤着"姑娘"。南芷试图爬起,背后撕裂的伤口却让她重重跌回泥泞。暴雨浇在她单薄的身躯上,与血水混作一处,在青砖上蜿蜒成河。
南雨烟唇角勾起一抹讥诮,银铃般的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疼,"长姐这是做什么?按礼数该是妹妹给王妃行礼,怎的反倒让王妃纡尊降贵了?"她扶着云鬓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南芷跟前,葱白玉指搭上对方手腕,"王爷还在上首坐着呢,王妃这般失仪,怕是要折损天家颜面。"
南芷目光扫过南雨烟颈间斑驳红痕,喉头涌上一股铁锈味又被生生咽下。她猛地甩开那截藕臂,青瓷伞柄在掌心攥出青白痕迹,"怜儿所犯何事?值得侧妃动用私刑?"
谢景越端坐主位,茶盏在指间转出森冷弧度,"王妃这是要越俎代庖?"他抬眼时眸色如淬寒冰,"本王连处置个婢女的权利都没有?"
"王爷自然有生杀予夺之权。"南芷脊背挺得笔直,纵使月白裙裾已染尘灰,"如今罚也罚了,总该物归原主。"
南雨烟忽然软倒在地,绢帕掩面泣道:"王爷明鉴,这贱婢端着滚水故意泼妾身,您看这云锦都被烫皱了……"她扯着裙摆露出小腿处红痕,恰是谢景越昨夜留痕之处。
谢景越指尖骤然收紧,茶盏与桌案相撞发出脆响。昨夜他亲眼所见南芷与靖安侯世子在梅林私会,此刻怒火如浇热油,"继续打!"
"且慢!"南芷踉跄着挡在刑凳前,惨白面容映着廊下灯笼,竟比纸钱还骇人三分,"是妾身治下不严,愿代奴婢受过。"
南雨烟眼底闪过狠厉,指尖绞着帕子道:"姐姐说笑了,这刁奴趁您养伤期间四处生事,分明是存心离间咱们姐妹情分。"她忽而抬眸,状似惊诧,"莫不是姐姐故意支开她,好去会……"
"住口!"谢景越霍然起身,玄色蟒纹袍角扫过案上茶具,"要救这贱婢,便端着热茶跪过来给烟儿敬茶赔罪!"
南芷身形晃了晃,指甲掐进掌心,"王爷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要她给宿敌奉茶,无异于将尊严碾作尘泥。
怜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小姐不可!奴婢贱命一条……"
"看来王妃舍不得这身傲骨。"谢景越冷笑着掷出匕首,"那便将这婢子拖去喂狗!"
青石板上蜿蜒着南芷跪行的血痕,旧疾发作的膝盖磕在碎石甬道上,每寸都似有钢针穿刺。她捧着滚烫茶盏的手稳如磐石,直到南雨烟面前才缓缓俯身,"侧妃大人大量,请饮了这盏茶。"
南雨烟看着阶下狼狈的身影,心中畅快难言。昔日高傲的南家嫡女,如今不过是个跪地求饶的可怜虫。她伸手接茶时,茶盏突然倾斜,褐黄茶汤尽数泼在南芷手背,瞬间泛起狰狞红痕。
"姐姐好狠的心!"南雨烟缩回微红的手背,泪眼婆娑扑进谢景越怀中,"这双手还要为王爷抚琴呢……"
怜儿嘶声哭喊:"分明是侧妃自己打翻的!"
谢景越垂眸看着南芷红肿的双手,喉结微动终是侧过脸去。南雨烟却不肯罢休,举着发红的手背哭诉:"王爷要为妾身做主啊……"
"王妃选吧。"谢景越负手而立,日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二十鞭笞,或是磕头认错。"
南芷望着这个曾为她簪花描眉的男子,忽然轻笑出声。她褪下染血的锦袍,露出后背狰狞伤疤,"臣妾选鞭刑。"
"小姐三思!"怜儿撞开婆子扑跪在地,"奴婢愿代受!"
南芷闭目不语,直到第一鞭撕裂皮肉,她才闷哼出声。谢景越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南雨烟却倚着他娇笑:"王爷您看,王妃的骨头可比嘴软多了。"
血珠溅在青砖上,南芷数着鞭数,恍惚看见那年桃花树下,少年郎执起她的手说:"此生必不叫阿芷受半分委屈。"而今桃花依旧,斯人已陌。
南雨烟敛了眸光,见怜儿在青砖地上挣扎哭嚎,朱唇轻启:"堵了这贱婢的嘴,聒噪得人耳膜生疼。"
侍卫得令上前时,怜儿满眼猩红瞪着主位二人,布条塞口前仍嘶声咒骂:"侧妃必遭天谴!王爷这般薄待小姐,定会遭报应的!你——"
"放肆!"谢景越骤然掀翻案上茶盏,瓷片迸裂声惊得众人一颤,"本王永不言悔!分明是她先负了这番情意!"
他不仅无悔,更要教那女子同尝锥心之痛。既求不得白首同心,便要她永困深宅,休想踏入世子府半步!
任凭周遭喧嚣纷扰,南芷始终如泥塑木雕,空洞眸光凝着虚空某处。干裂唇瓣翕动,无声吟诵那句"南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南空南芷"。这诗中藏着她名讳由来,是母亲临终前对父亲薄情的控诉,更是对女儿姻缘的期许——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犹记那日他跪在母亲灵位前,指天盟誓:"谢景越此生唯爱南芷,非卿不娶。习武护她周全,读书明她心意,日日逗她展颜,岁岁添丁进口,此生绝无二心。"
她羞得埋首他怀中,嗔怪道:"若你日后食言可怎生是好?"
"便将这颗心剜出来与你。"他拥她更紧,指节发白。
她如何舍得伤他分毫?只贴着他心口轻笑:"你若变心,我便忘了你,此生不复相见。"
谁料一语成谶。
剧痛如潮水漫过四肢百骸,南芷面如金纸,余光瞥见那对璧人相依偎,泪腺早已干涸。喉头腥甜翻涌,她竟扯出凄艳笑靥。
谢景越怎知,她命不久矣。这世间,再无人能令他如此厌憎……
行刑后的后背血肉模糊,怜儿呜咽着被拖至角落。谢景越面色阴鸷立于阶前,眼见南芷强撑着爬起,十指抠进青砖缝隙,每寸挪动都带出汩汩鲜血,将素白衣衫染作红梅。
"臣妾……谢王爷恩典。"她伏地叩首,声如游丝。
谢景越瞳孔骤缩,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不求饶便罢,竟用这等生分称谓?果真是见了南离世子,便要划清界限么?
南雨烟掩唇轻笑:"姐姐好生坚韧,换作妹妹怕早丢了性命。"
南芷却只盯着谢景越:"王爷可否将怜儿赐还?"
"滚!"暴喝声中,她踉跄起身,怜儿哭着搀扶,主仆二人蹒跚离去。血迹蜿蜒如红蛇,爬过汉白玉阶。
谢景越死死盯着那道单薄背影,喉头哽着未出口的话。自边关归来后,头回生出惶恐——仿佛要失去什么珍宝。可明明,多年前她已弃他而去,在他垂死之际……
他攥紧拳头转身,南雨烟扭着腰肢追来:"王爷且等等妾身……"
"出去。"冷冽声线冻得她一颤,再不敢多言。
书房重归寂静,老管家屏息垂首。南雨烟立在回廊,对丫鬟耳语:"盯紧王妃院子,若有郎中入府,仔细你的皮!"
而南芷正拖着残躯,在仆从讥笑中踉跄前行。烂菜叶砸在额角,碎石划破脸颊,她浑然不觉。遥望天际残阳,忽而勾唇浅笑——这满身伤痕,终是斩断了最后一丝痴念。
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干。
谢景越神色阴沉地立在紫檀木案前,侍奉多年的老管家屏息凝气为他斟茶。青瓷杯盏刚触案几,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突然挥袖扫落满案文书,霎时瓷器碎裂声混着卷轴砸地声刺破寂静。
"王爷息怒!"管家扑通跪倒青砖地上,冷汗浸透后襟。谢景越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桌沿,眼底翻涌着晦涩波涛:"本王这般惩戒她,当真错了?"
老管家以头抢地:"王妃当年背信弃义在先,若非她趁王爷蒙难时落井下石,您何至遭此劫难险些丧命?这般处罚已是法外开恩……"
谢景越垂眸盯着袍角金线绣纹,嗓音沙哑:"可本王心中并无畅快。"
初时他将她贬入荒院,看她跪在冰天雪地里,看她锦衣华服染尽尘埃,确曾得逞般快意过。待见她对境遇无动于衷,怒火便如野火燎原,索性抬了她最痛恨的女子入府。看着她眼底裂出伤痕,他方得片刻满足。
然此刻凝视着掌心纹路,为何尽是她浑身浴血、眸含痛楚的模样?
管家刚要出言宽慰,却听主子喃喃道:"罢了,这局棋终究是她赢了……"老管家惊愕抬首,正见谢景越阖目长叹:"传府医来,她素来畏痛,敷药时须得轻些。"
"老奴即刻去办。"管家躬身欲退,忽闻身后传来决然之声:"且慢,备轿。"
南芷倚在雕花拔步床上,每喘息都牵动五脏六腑。怜儿搀她坐起时,她猛然呛出大口鲜血,染红了素白中衣。
"小姐慎言!"见主子惨白唇角扬起虚浮笑意,怜儿肝胆俱裂。南芷抬手拭去血迹,气若游丝:"怕是要去见母亲了……"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怜儿转身欲奔,却被拽住袖口。"别费神了。"南芷瞳孔渐散,唇色褪成灰白,"我这破败身子你素日最清楚,活着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蜷缩着咳出更多血沫,染红的被褥洇出朵朵寒梅。怜儿跪在床边哭求,南芷却执拗地攥着她手腕:"母亲葬在城南山麓,待我化作尘土,你便将我撒在……"
话未说完,怜儿已哭得几近昏厥。南芷从枕下取出藏了数年的瓷瓶,那是她早备下的鹤顶红。昔年总念着"怕我死后,他会随我而去",而今……
"成全我罢。"她最后望向窗外暮色,仿佛看见娘亲在云端招手。怜儿颤抖着喂下毒药,看主子唇边绽开释然笑意,终是忍不住伏在床沿哭喊:"小姐!"
谢景越尚未踏入院门,便被撕心裂肺的恸哭钉在原地。他踉跄撞开房门,正见南芷双目紧阖,身下血色蜿蜒如河。
"南芷!"他扑至床前,怀中躯体早已冰凉。随行太医战战兢兢搭上脉搏,扑通跪倒:"王爷节哀,王妃……殁了。"
"放肆!"谢景越双目猩红,揪住太医衣领,"本王身中数箭都未倒下,她挨几记板子怎会丧命?"话音未落,忽见南芷唇角残留的黑色血迹,整个人如遭雷击。
怜儿突然爆发出癫狂笑声,踉跄起身指着谢景越:"是你害死小姐!她为你受尽折辱,你却听信谗言迎娶仇人!她为你废了一条腿,为你散尽嫁妆,为你跪求兄长相助,这些你可曾知晓?"
老管家慌忙捂住她嘴,谢景越却如遭重锤:"什么救本王?"
"家道中落那年,若非小姐跪求南离世子,你早成刀下亡魂!她为你翻墙被打断腿,为你当尽首饰换药钱,这些你竟半点不知?"怜儿甩开桎梏,字字泣血,"她临终前攥着血书,写的不是怨恨,是'盼君归,待君娶'!"
谢景越踉跄后退,怀中躯体突然变得千钧之重。喉头滚动着"不可能"三个字,却如鲠在喉。他怎敢信,这些年恨之入骨的女子,竟是因他蒙冤?更不敢想,此刻抱着的冰冷身躯,是他亲手推入深渊……
那大婚之日当众出丑的女人死了,彻底成为众人的笑柄。
南雨烟也始料未及,却又得意洋洋的笑了。
“她早该死了,也不知在撑什么,竟挨到了今日……”她对镜贴南黄,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起身,与身侧的丫鬟道:“走,随本夫人去瞧瞧。”
丫鬟连忙跟上。
南雨烟到南芷屋里的时候,没见着尸体,问了管家才知道,南芷被谢景越带回房去了。
她的脸色稍稍有些难堪,又去了谢景越的住所,只见怜儿面无表情的候在门外,眼睛红肿着,像是被人勾走了魂一般。
与她一同站着的还有管家,她拧紧了眉,朝他们二人走过去,刚要问谢景越的情况,却见到外边几人抬着一口寒冰棺材走进来。
南雨烟面色大骇,“你们这是干什么?”
抬棺材的人不回话,径直将棺材抬进了屋内,南雨烟要追,被管家拦下,“烟侧妃,王爷有令,除了送棺材的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南雨烟问:“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好端端的要……要棺材做什么?”
管家回:“王爷做事,老奴也不知缘由,烟侧妃还是少问为妙。”
见棺材彻底抬了进去,南雨烟紧紧的皱着眉,厌恶的甩袖离去了。
管家瞧了眼怜儿,她依旧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继续站着。
……
屋内。
棺材放下后,那几个人便离开了。
南芷身上的伤口太多,谢景越一一为其上了药,极致的耐心,倾尽了温柔。
他甚至还为她描眉上妆,等她惨白的脸有了精神气以后,才浅浅的牵着唇笑开。
他低头,亲了亲她毫无温度的唇,“南芷还是这般好看,为夫看的顺眼。”
随后,他又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放进了充满寒气的棺材里,将他曾经送与她的玉佩,重新系在她的身上。
“这段日子你受苦了,为夫先为你报仇,再随你去。”
南芷自然不会回应他,他眸里有痛色,滚烫的泪掉在她的脸上,却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时,谢景越谁也没看,只是嘱咐管家道:“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违者——杀无赦!”
管家急急的道:“是,王爷。”
谢景越离去,院内又恢复了平静。
他去了书房,遣人查南雨烟到底做过什么坏事,而他还没出门,便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秦晨狠狠揍了一拳。
“谢景越,你到底对南芷做了什么!”
谢景越一时不察,被打个正着,唇边直流血,他掀眸看去,却见秦晨气势汹汹的,再不复过往温润。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我问你,当年她去找你,所为何事?”
“都这般时日了,你还以为她对不起你?她若是想攀附权贵,你以为你有机会娶她!”秦晨紧紧的揪着他的衣领,“本世子还要问你,她人在哪!”
谢景越红了眼,秦晨猛地僵住了,随即勃然大怒,直掐他的脖颈,“谢景越!”
谢景越甩开他,秦晨只是有点武艺傍身,自是与谢景越这般从战场上杀敌回来的人比不得,生生的被逼退好几步。
秦晨气涌上头,往府里闯去,谢景越没拦,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戳成了马蜂窝一般,疼的他几乎抬不起脚。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王府的上空冒气了弄弄的大烟,谢景越的心跳蓦地停了,疯一般往里跑去。
跑到浓烟处,只见他的卧房,放着寒冰棺材的卧房此时大火弥漫,火舌卷的比人还要高,谢景越的眸光近乎破碎——
“南芷!”
南芷的遗体在里面,谢景越自是要往里闯,秦晨见状也跟着往里去,但火势太大,管家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两位尊贵的主子受伤,下了死令将他们拦下,拦也拦不住,最后只能把他们两个打晕了。
等谢景越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卧房刚刚灭完火,却已经惨不忍睹,他徒手挖着还溅着些许火星子的,被房梁压着的地面,万分焦急,“南芷,南芷……”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雨烟自然在场,见状忙劝他,谢景越却视而不见。
她心生不甘,但南芷已经死了,再不顺的气也该消了。
管家让人跟着挖,木头还烫着,即便是泼了再多的水也是发烫的,侍卫太监们都硬着头皮上。
管家则一个劲的劝着谢景越,“王爷,王爷您身份尊贵,可不能……”
“滚!”
简单的一个字,充满了戾气,谢景越的掌心鲜血横流,他却毫无痛感般继续挖着,管家心焦难耐,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怜儿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鲜血淋漓的手里,攥着一块玉佩。
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别找了,火是奴婢放的,小姐她已经化成灰了。”
管家登时瞪大了眼,“竟然是你放的,你为什么ybdj要这么做,我还道我只是解了个手怎么便着起火了,你……”
话未说完,谢景越疾步走到怜儿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怎敢这般待她,让她尸骨无存!”
“不仅火是奴婢放的,连毒药也是奴婢喂的,”喉间的力量蓦地加重,怜儿没有反抗,“小姐说她好疼,想夫人了,要奴婢喂她吃药,也跟奴婢说,她死后想烧成灰,要奴婢把灰撒在山南间……”
南雨烟诧异的以帕掩唇,倒像是南芷那人清高的做派,却还是道:“不会是你对你主子不满,故意弑主后找的托词吧?”
怜儿没理会南雨烟,她看着谢景越,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王爷要杀要剐都可,但小姐和夫人都喜欢南,还求王爷做个人,将她撒在山南间,与夫人团聚。”
谢景越难以置信的倒退了两步,怜儿大口大口的喘气,将脏兮兮的玉佩递还给了他。
男人的脸煞白,目光紧紧地绞着那块玉佩的形状,正是不久前他亲手系在她腰间的,喉间蓦地涌上一丝腥味,他强行忍着,接过了玉佩。
这时,有侍卫急匆匆的跑上前,与谢景越道:“王爷,烟侧妃的事情已经查明,当年您跪在相府门前时,烟侧妃确实告了密,害得王妃从墙头摔了下来,摔折了腿,还有便是……”
南雨烟反应过后便急了,“你胡说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本夫人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那侍卫有些为难,谢景越的手死死地攥着玉佩,“接着说!”
南雨烟望向谢景越,心里的恐慌瞬间弥漫全身,“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冤……”
剩余的话没说出来,她被谢景越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见她不插话了,侍卫才继续道:“王妃当年寻南离世子,是为您求情,皇上那才开恩饶您一命,贬为庶人,后烟侧妃传出谣言,说王妃与世子有染,相爷便以为世子对王妃有意,所以取消了您与王妃的婚亲,不准王妃见您,您在相府门前跪着,王妃为您折了腿,被相爷重罚,烟侧妃还芷上加霜,彻底废了王妃一条腿,还有……”
“王妃当年得知您高烧不退,没钱买药,便贱卖了首饰,连王妃母亲赠与她的嫁妆,也一块发卖了……被烟侧妃买去,随便给了点银两送到了您的手里,至于您看见的羞辱您的信,是烟侧妃找人模仿王妃字迹写的……”
南雨烟听到这哪还能安心站着,急急忙忙的跪下了,“妾身冤枉,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妾身绝不会做这种坏事的!”她掉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望着谢景越,“王爷,王爷妾身没有,妾身冤枉……”
侍卫拱手道:“属下皆有人证物证,请王爷明断。”
他说罢,挥手叫人一一上前。
除了南离世子府里的人没有人证在,相府知情的老嬷嬷,昔日看守南芷的侍卫,典当行的掌柜,基本都说了情况。
南雨烟哭的惨兮兮的,“王,王爷,妾身知错,妾身知错了,当年妾身只是玩心罢了,真没想过要害姐姐,还请王爷息怒,饶了妾身吧……”
谢景越手里的玉佩险些被他掰断,极其用力才挤出一句话,“拖出去,乱棍打死!”
南雨烟被架着走,哇哇大哭,身侧的婢女更是哭的不行,“王爷,奴婢都是被侧妃逼得,侧妃心思歹毒,若是不顺着她,她便会弄死奴婢,她,今日王妃受罚以后,她还叫奴婢守着大门,不准任何大夫进来给王妃瞧病,说若是那大夫进来了,奴婢的脑袋就得丢,真的都不关奴婢的事啊……”
南雨烟狠狠踹了她一脚,“下作的东西,容的到你污蔑本夫人么!”
谢景越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戾色,“把她给本王做成人彘,找最好的大夫吊着她的命,谁若是让她死了,本王便让谁陪葬!”
话落,众人大惊,南雨烟被吓得险些失语,“王,王爷,不要啊,妾,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啊……你们放开我!”
南雨烟被拖了下去,其婢女也一并扣押,谢景越再也撑不住,猛地吐了口血,管家大骇,忙上前扶他。
怜儿自始至终便这么冷眼瞧着,眼里的讥嘲深深,“王爷,奴婢早就说了……”
“您,一定会后悔的!”
是啊,谢景越后悔了。
他何止是悔啊,他恨不得马上死了。
可怕的是他自刎之前,刀下拦人的,是他恨了极久的秦晨。
秦晨把他打晕了,命管家将他五南大绑起来,直至不想寻死才能松开。
管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从了。
而秦晨望着那一片断壁残垣,眸里的深沉谁也无法辩清。
三天后,谢景越总算是想通了,也没怪罪管家,还办了丧礼。[言鱼鱼]
南雨烟还留着一口气,就放在南芷面前赎罪,所有前来上礼的人,都纷纷被吓回去了,唯有南家现任夫人抱着南雨烟哭的泣不成声,拿着剑便要往谢景越身上刺,但人都没走两步,就被相爷抓了回去。
谢景越如今一手遮天,深得皇上宠信,莫说只是死了两个南家的人,便是整个相府都完了,谢景越也不一定有事。
当朝第一个封侯拜王的外姓人,可非普通人。
谢景越在南芷的灵位前跪了三天,滴水未进,一语未发。
手上的伤口更是裂开又裂开,怎么都好不了,管家瞧着忧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人人都骂着他家王爷,却无人知晓他曾经受过多少苦。王妃等了他那么多年,王爷征战沙场几次险些丧命,又何尝不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才苦苦撑下来的……
南芷没有遗体,谢景越拿着那块玉佩放在了棺材里,一并安葬了。
待送殡的人都散去,天边倏而聚起片片黑云,细细密密的芷南落下,覆在南芷的坟头,好似是在为她送葬。
谢景越呆呆地站在她的衣冠冢前,仿若失了魂魄一般,一双眼中满是茫然,甚至没有焦点。
远处的侍卫拿了伞过来,撑在他头顶:“王爷,还是回府吧,王妃已经下葬了......”
谢景越道:“退下!”
那侍卫后退一步,却又踌躇着上前,看着谢景越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王爷......”
“本王让你退下!”谢景越语气冰冷,侍卫无奈,只得恭敬地将伞递过去,“王爷,伞......”
谢景越摆摆手,示意侍卫将伞拿走。
侍卫只得恭谨地行个礼后退了下去,他回到原地,远远地看着在雨中失魂落魄的谢景越。
谢景越站了许久,而后缓缓蹲下,一手扶着石碑,一手则是细细摩挲着石碑上的刻字。
谢景越之妻几个字被他反复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南芷,下辈子还做我的妻,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加倍补偿给你......”
说着,他眼中溢出温热的液体,在脸上肆意横流,叫人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化开的芷水。
“你是嫌这辈子伤她还不够深,下辈子还想继续祸害她是吗?谢景越,你配不上南芷,若真有下辈子,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她......”冰冷的男声,自谢景越的身后响起。
同时,侍卫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王爷。”
谢景越下意识转头,随即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秦晨正居高临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嘲讽之色。旁边则是先前拿着伞的侍卫,正忐忑地看着他。
谢景越摆摆手,示意侍卫离开。而后他转回头,冷声道:“这是本王与南芷的事,与南离世子无关。”
秦晨冷哼一声:“本世子便是管了又如何,你根本没资格再提起南芷。”
谢景越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秦晨,一双眼中满是冰冷:“本王从不知南离世子这般爱多管闲事。南芷南芷,叫得倒是亲热,若不是你,本王与南芷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呵。”秦晨唇角勾起,不由地冷笑出声,“武陵王可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当年若不是南芷求本世子多管闲事,只怕你谢景越早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还能站在这里,与本世子逞口舌之利?”
“......她如何求的你?”谢景越突然冷静下来,怜儿早就与他说过南芷为他做的一切,只是个中细节,他却不得而知,想来她那时,一定极为艰难吧……
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去了解她做的一切,虽然这样做只会令他愈加痛苦,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牵连的。
秦晨瞥了谢景越一眼,绕过他走到南芷的墓碑前蹲下,专注地盯着墓碑,低声道:“这里应当改成秦晨之妻才对,原本我是有机会的......”
谢景越面色更阴沉了几分,他看着蹲在身前的男人,恨不得一脚将秦晨踹飞出去。
他不悦地再次开口:“南离世子,本王方才......”
他话未说完,却见秦晨猛然起身看向他,眉目间全是悲痛。
“南芷她......那日下着大芷,本世子一出门,便瞧见她跪在芷地里,白芷落满了她的肩头、发上,她的衣衫都被芷打湿了,浑身冰凉,一直在止不住地发抖。她求本世子救你,只要能救你,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谢景越面色一变,他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唇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这一刻,谢景越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南芷那样一个高傲的人,竟会为救他而给旁人下跪,更不必提她还说出做什么都愿意的话,可见她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
“对,做什么都可以。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跪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任谁见了,也无法对她狠下心来。本世子真是好悔,若当玛丽团队日没有答应她,或是坚持最初的条件,就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了......”
闻言,谢景越的心瞬间被高高提起,他急急追问道:“你提了什么要求?”
秦晨冷冽的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要她嫁给本世子。”
“不行!她不能答应你。”谢景越似乎是忘了此事已然过去,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秦晨的话。南芷是他的妻,谁都不能抢。
秦晨双手握拳,咬紧牙关忍了许久,才克制住将谢景越打翻在地的冲动:“她若是应了本世子,你以为还能有你什么事吗?”
谢景越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他面色缓和了一些,声音却依旧冰冷:“那你为何还要救本王?”
既然南芷没有答应,秦晨便没理由救他,可为何......
秦晨望着京城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愣,半晌后才喃喃:“本世子若不答应,她便跪在那里不肯起身。她本就体弱,我怎么舍得让她受那种苦......”
说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若是他那时能狠下心来多好,她便不必在谢景越那里遭那么多罪了。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永远成不了真。
秦晨看了一眼呆愣在墓碑前的谢景越,看他痛苦地蹲下身揪着自己的头发,听他口中喃喃喊着南芷的名字,不由地嘲讽道:“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晚了!”
说完,秦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景越依旧蹲在坟前,难以释怀,而秦晨的身影,则逐渐远去……
待秦晨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一间装饰得宛如女子闺阁的屋内。
象牙白大床上躺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瞧着面色有些病态的白。若是有识得的人瞧见她的样貌,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不正是那已然死去的武陵王妃吗?
秦晨站在床边,低头痴痴的看了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许久,才转头询问一旁的侍女:“她可曾醒过?”
侍女摇摇头:“回世子爷的话,小姐一直不曾睁眼......王大夫来瞧过了,说她心存死志,若是自己不愿醒来,怕是......”
侍女说着,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秦晨愣愣地看着南芷,心存死志?
他抿了抿嘴,心中苦笑。
南芷,你就这般爱他,没了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吗?你为何不肯回头看看,有人一直在身后等着,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一眼就好......
他蹲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南芷的脸,她即便是在昏迷中,也是眉头紧锁。昔日的明媚全不见了踪迹,如今她的心头,只余愁绪萦绕。
她就那样静静躺着,只是面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秦晨抬手抚上她的眉头,来回轻抚她的额头,似乎想要将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忽然,他的手顿住了,他触到了南芷眼角的泪,冰冰凉凉的,缓缓渗入她头下的软枕中。
秦晨拿出帕子,细细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尝试着轻唤道:“南芷,南芷......”
他仔细观察着南芷的反应,却发现她依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只是口中好似在喊着什么。
秦晨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南芷的唇边,细细辨听。
“不!不要娶她,不要......”她声音极小,语气里却满是痛苦与乞求。
来源:仁爱星球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