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起床、打开播客、洗漱……95后自媒体博主阿紫的一天,从播客节目中传来的新闻资讯开始。不仅如此,通勤、运动,甚至冥想时,她都会打开播客收听不同节目。手机显示,她的收听总时长接近2000个小时,最近90天平均每天收听时长达3个小时。
光明日报记者 刘梦 光明日报通讯员 何睿
起床、打开播客、洗漱……95后自媒体博主阿紫的一天,从播客节目中传来的新闻资讯开始。不仅如此,通勤、运动,甚至冥想时,她都会打开播客收听不同节目。手机显示,她的收听总时长接近2000个小时,最近90天平均每天收听时长达3个小时。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播客这个声音世界。作为新兴音频内容形式,播客正在成为人们获取信息和自我提升的新选择。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底,全球播客听众达5亿。其中,中文播客听众突破1.5亿,同比增长43.6%,增速全球第一。
这片曾被视作小众的声音天地,如今正加速叩开大众文化大门。
声音的破圈突围
“随时随地可以点开,就像24小时陪伴我的好朋友一样。”对阿紫来说,与视频、文字等其他媒体形式相比,播客最大的优势在于伴随性。
无须占用视觉资源,让它成为人们充分利用碎片化时间的理想选择:在通勤路上,戴上耳机就能在音频的世界里穿梭;做家务时,声音的陪伴让烦琐的事务变得不再枯燥。
播客这一概念,最早可追溯到2004年。与广播不同,它是一种通过互联网发布和分发的音频文件,用户通过订阅的方式,实现随时随地收听。
2020年,中文播客进入快速发展期。在那年,多个中文播客社区、播客频道涌现。该年度发布的《中文播客新观察》显示,中文播客听众主要年龄集中在22岁至35岁,90%以上居住在一线及新一线城市,且90%以上拥有本科及以上教育水平,他们通过播客获取新知、放松心情、寻找情感共鸣。
近5年来,播客正在不断破圈突围。一方面,是内容和外延不断拓展:从商业财经到人文科技,从历史文化到故事演绎,从情感心理到健康养生……另一方面,听众人群在变化:虽然仍然具有高知、高线城市、高消费潜力的人群特征,但非一线城市听众占比明显上升。
阿紫对播客的“入坑”源于朋友推荐,而良好的使用体验,让她决定将自己的“心头好”推广开来。去年,她发布的一篇播客种草笔记,获得了1.5万点赞、2.1万收藏。“没想到一条笔记能有接近千条的互动,很多人会推荐给自己朋友,还有一些网友直接在评论区聊起天来。”
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黄雅兰指出,播客听众的深度参与首先体现在收听时长和黏性上,其次体现在高质量的节目反馈和活跃的用户互动中。
播客爱好者罗夏经常在网络平台上分享自己的播客收听体验。他告诉记者,相较于其他社交平台,播客平台评论区更为包容与平和。“及时的信息互助、真诚的经验分享,共同构筑了一个充满温度与深度的交流空间。”
深度与温度的交融
“我们建立这么一个‘场’,让听众通过文学相遇,大家或许能找到更多心灵契合的朋友。”主播杨大壹最欣慰的一点,是自己的节目让现实中相隔甚远的听友相聚在一起,“这种交流方式更像是创造了一个独属于彼此的空间。”
他主持着一档读书播客节目《文化有限》,定期在社交平台提前公布选题,听众可以通过留言等方式参与节目讨论。让他开心的是,大家每次讨论的热烈度、深度,都超乎想象。
“一定程度上,播客的兴起和壮大,反映出人们对深度内容的渴求。它既延续了知识分子围炉夜话的思辨传统,又借助数字技术实现了跨越时空的集体共鸣。”中国传媒大学教授袁邈桐认为,播客是从广播中分化出来的一种声音媒介形式,虽然同样以声音路径传播,但在内容和结构上与传统广播有着极大的区别——播客内容更加垂直化,且往往深耕特定领域。
有相当比例的头部中文播客由曾经的文字记者创立。JustPod创始人程衍樑早在担任文化记者期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传统文字报道的局限——采访中或与受访者交流时涌现的许多生动“边角料”,常因篇幅或主题契合度限制,难以被完整呈现于文字稿中。
“这些鲜活的素材若以声音形式保留,或许能更完整地传递给受众。”他坚信这些播客能够提供更多基于个人经验、视角独特的内容,为听众带来耳目一新的体验。
但就整体而言,播客的创作门槛相对较低。普通人只需一台电脑、一个麦克风和一些简单的音频编辑软件,就能开启自己的创作之旅。这种高自由度激发了广大创作者的热情,他们来自不同行业、不同背景,怀揣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知识的分享欲望,将自己的见解、故事和情感通过播客传递给听众。
在各播客平台受到欢迎的《声动早咖啡》,就是一档日更资讯类节目,在形态上类似传统电台的早间新闻,但内容和语态上都更具互动性和生活感。在留言区,听众评价“就像早餐时间看报一样”——这种评价既体现了节目内容的丰富性,也反映了听众对播客这种媒介形态的接受度。
深度内容和大众文化的持续交融,使得播客成为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兴趣爱好的听众之间的桥梁。与此同时,播客也正在成为一个更大众化的娱乐方式,百花齐放的内容产出正在激励其找到自己的独特“生态位”。
“耳朵经济”前路漫漫
“很多听众说:你们一周一更太少了,不够听,能不能再多出几期,我们付费也行……”一位头部主播告诉记者,最开始上线付费节目的尝试,是源于听众的强烈呼声。
目前,播客的商业化路径主要包括内容付费、广告投放、品牌合作等多种形式。《2024年播客行业报告》显示,63.6%的受访用户对播客广告持接受态度,45.9%的受访用户在过去一年里购买过付费节目。这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播客市场的巨大潜力和听众对商业化内容的积极态度。
但就总体而言,中文播客的“耳朵经济”还处于初期阶段,多数创作者仍然难以盈利。播客的商业化探索成为舆论热点话题。
此外,同质化竞争导致用户审美疲劳。打开播客平台搜索“职场”,跳出数百档同名节目;某情感类主播自嘲,十个主播九个在教人谈恋爱。不少人曾因“内容雷同”取消订阅。
“播客节目数量越来越多,节目质量却并未呈现出线性的增长。”阿紫对此有所感受,“因为门槛低,你会发现有很多鱼龙混杂的节目,这就把播客整体的收听体验稀释掉,会增加用户筛选高质量节目的难度。”
“相较于短视频,播客节目的生产是更需要内容专业性加持的,相比短视频的碎片化,播客更适合访谈等长尾内容以满足深度表达需求。”袁邈桐指出,在内容创新的过程中,播客平台和内容创作者需要共同承担起内容审核和把关的责任,确保内容的质量和价值。
对于创作者而言,在内容变现之前需要思考的是:如何保持节目吸引力,持续收获听众的共鸣?
一位主播向记者表示:“我们也不能保证每周都能发生有吸引力的大事。”在发现素材会枯竭这件事后,主播们就尝试开辟新话题,在节目呈现上更多考虑互动性,“用更多情感共鸣和信任,拉近与听众的距离”。
数字时代的文化涌动
如今,播客逐步走向线下,植入文化市集、演艺空间、书店、咖啡馆中。比如,2024年10月举办的“小宇宙漫游日”,就有超500位主播出席,听众与主播实现线下交流。
在主播们看来,这是一个顺其自然的结果。“播客一直在吸纳新听众,盘子越做越大。活动现场的欢呼声让我难以忘怀,无数的听众向我表示,他们早就把我当朋友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一位主播表示。
阿紫说,她未来想做一个专门“推荐播客”的播客节目,听众可以在节目中直接跳转收听,“这些创作素材是永远不会枯竭的”。
杨大壹也和记者提到了这种“不尽”,“文学这个素材库真的是取之不尽。我们从来不缺选题”。对她来说,节目的整体调性将一直保持为“一起认认真真把书看完就行了”。
不少人认为,随着播客与更多领域融合,未来可能会有更多专业力量涌入播客世界。
“播客节目虽然不能被纳入新闻范畴,但其生产的内容具有公共性、专业性等特征,专业媒体的入场将是很好的尝试。”黄雅兰认为,对谈、访谈类节目作为“次生口语文化”的典型形态,在算法推荐中仍保持着对话传统的生命力,在公共性、专业性维度与专业媒体形成互补。
也有学者指出,当耳机成为现代人的“第三只耳朵”,播客的未来将与科技发展密不可分。
“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技术将为播客创作和收听带来更多创新体验。”袁邈桐指出,“骨传导耳机等硬件设备以及空间音频技术所带来的空间解放功能,将创造更多具备沉浸式体验的音频内容条件,创作者将会主动或被动地进行内容质量和听觉体验的提升。”
不论是文化消费的推动、专业力量的入场,还是科技的不断进步,都将进一步推动播客的发展。人们有理由期待,播客作为数字时代的一支新兴文化力量,在知识服务、文化传播、人文交流等领域将发挥更大效能。
来源:中工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