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平腊月,朔风如刀。鹅毛大雪扯絮般落下,给森严的鬼子警备司令部披上惨白丧服。高墙电网下,探照灯的光柱徒劳切割着混沌雪幕,哨兵裹紧大衣,跺着麻木的脚。
北平腊月,朔风如刀。鹅毛大雪扯絮般落下,给森严的鬼子警备司令部披上惨白丧服。高墙电网下,探照灯的光柱徒劳切割着混沌雪幕,哨兵裹紧大衣,跺着麻木的脚。
“真他娘的鬼天气!”墙角阴影里,雪狐突击队长雷震吐出白气,声音压得比雪落还低。他身后伏着六条汉子,人人裹着翻毛白羊皮袄,与雪地浑然一体,眼里的光却比刀尖还亮。任务像块冰坨压在心头:救出关在地牢里的“夜莺”——地下党情报员老周;拿到他脑子里的北平城防图。
“队长,换岗了!”耳力最好的“灵猫”低语。远处传来皮靴踏雪的“咯吱”声和模糊的日语交谈。
“按‘雪窝子’计划,上!”雷震大手一挥。几条白影如同融化的雪水,贴着墙根阴影,鬼魅般滑向司令部后墙一处废弃的锅炉房排烟口——那是“穿山甲”耗子三提前半月挖通的“老鼠道”。
地道狭窄,弥漫着煤灰和铁锈的呛人气息。雷震打头,手脚并用,后背蹭着冰冷湿滑的土壁。前方传来耗子三有节奏的轻叩——安全信号。终于,头顶一块松动的铁板被小心顶开。出口,赫然在锅炉房积满灰尘的煤堆后!
“老周关在地下二层东头水牢,‘钥匙’在值班室鬼子曹长身上。”雷震迅速分配,“‘钉子’、‘耗子三’,摸值班室!‘灵猫’、‘大熊’,跟我去水牢!‘山鹰’、‘飞刀’,卡住楼梯口!动作要快,雪停前撤!”
锅炉房外走廊死寂,只有远处隐约的电台滴答声。雪狐们像真正的狐狸,无声潜行。刚拐过通往地下的楼梯拐角,迎面撞上两个端着三八大盖巡逻的鬼子兵!
狭路相逢!
“八——”惊呼卡在喉咙!
雷震如同扑食的雪豹,左手闪电般捂住当先鬼子的嘴,右臂铁箍般勒住脖颈猛地一绞!“咔嚓!”轻微的脆响在风雪呜咽中几不可闻。同时,“大熊”那蒲扇般的大手已捂住另一个鬼子的口鼻,沙包大的拳头带着风雷之声砸在对方太阳穴上!鬼子兵眼珠一凸,软软瘫倒。
“走!”雷震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几人将尸体拖入阴影,继续向下。
地牢阴冷潮湿,霉味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水牢栅栏里,一个遍体鳞伤、头发花白的身影蜷缩在没膝的污水中,正是老周!听到细微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到雷震几人时,猛地爆出亮光,嘴唇翕动无声。
“钥匙呢?”耗子三摸到值班室门外,侧耳细听。里面传来鼾声和浓郁的酒气。他朝“钉子”比了个手势。“钉子”点头,从皮袄内袋摸出一小截特制的空心竹管,轻轻捅破门缝窗纸,含住一端,猛地一吹!一股无色无味的迷烟悄无声息地飘了进去。
几息之后,鼾声停了。耗子三撬开门,值班的鬼子曹长歪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一串黄铜钥匙静静挂在墙上。
水牢铁门打开。刺骨的冰水让老周浑身剧颤。“老周!撑住!”雷震和“大熊”跳进污水,架起他几乎冻僵的身体。“图…在脑子里…”老周牙齿打颤,声音微弱却清晰,“东四牌楼…德济堂药铺…暗格…账簿密码…”
“明白!撤!”雷震低喝。
“呜——呜——!”凄厉的警报声骤然撕裂地牢的死寂!不知哪个环节触动了机关!
“暴露了!硬闯出去!”雷震眼中寒芒爆射!几人架着老周冲出地牢,迎面撞上闻声涌来的鬼子兵!
“哒哒哒——!”“大熊”端起的歪把子机枪率先开火,灼热的弹壳跳跃着砸在冰冷的地面!狭窄的走廊瞬间成了血肉磨坊!子弹打在水泥墙上火星四溅!冲在前面的鬼子像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嚎叫着寻找掩体还击!
“手榴弹!”雷震怒吼。“灵猫”甩出两颗边区造马尾手榴弹!
“轰!轰!”爆炸的气浪裹挟着硝烟和碎石横扫!烟尘弥漫!
“走这边!”耗子三熟悉路径,带头冲向一条堆满杂物的备用通道。身后枪声、爆炸声、鬼子的叫骂声震耳欲聋!
冲出司令部后门,凛冽的风雪劈头盖脸砸来!接应的马车停在街角暗影里,车夫“老烟锅”焦灼地张望。
“快上车!”雷震将老周推上车。追兵的脚步声和枪声已迫近!
“你们走!我断后!”“钉子”猛地将最后一颗手榴弹塞进雷震手里,转身扑向追兵涌出的门口,手中的盒子炮喷吐出最后的火舌!“队长!把图送回去——!”吼声淹没在爆豆般的枪声中。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狂奔!车轮碾过厚厚的雪层,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司令部方向火光冲天,枪声如同沸腾的粥锅。
“去东四牌楼!德济堂!”雷震嘶吼,眼眶通红。老周蜷缩在车厢角落,身体因寒冷和高烧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用指甲在车厢木板上反复刻画着复杂的符号——他在用最后清醒的意识,复现脑海中的城防图密码!
马车刚拐进东四牌楼狭窄的街口,前方巷子突然窜出两辆三轮摩托!车斗里的歪把子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吁——!”“老烟锅”猛拉缰绳!健马长嘶人立!子弹“噗噗”地打在车辕和雪地上!
“跳车!”雷震一脚踹开车厢板,抱着老周滚入旁边深深的雪窝!“飞刀”和“灵猫”同时翻滚下车,手中的驳壳枪向摩托疯狂射击!
“大熊”怒吼着端起歪把子,站在马车残骸后,用身体为战友构筑最后的屏障!“哒哒哒!”弹雨泼向摩托!一个鬼子机枪手被打成血葫芦!但另一辆摩托的子弹也瞬间撕裂了“大熊”魁梧的身躯!他晃了晃,小山般轰然倒下,至死手指还紧扣着扳机。
“走啊!”雷震目眦欲裂,背起几乎昏迷的老周,在“飞刀”和“灵猫”的拼死掩护下,撞开德济堂紧闭的铺门!
“药方…第三本账簿…夹页…”老周气若游丝。雷震疯了一样扑向药柜,抽出那本厚厚的蓝皮账簿,手指颤抖地翻开——一张绘制着密密麻麻工事、兵力标记的透明赛璐珞片赫然夹在泛黄的纸页间!北平城防图!
“拿到了!”雷震心头狂跳,将图紧紧塞进贴身油布包。
铺门外枪声骤停。“飞刀”捂着流血的胳膊踉跄退入,“灵猫”永远留在了外面的雪地里。
“走…后门…地道…”老周用尽最后力气指向后院。
当雷震背着老周,在“老烟锅”和“飞刀”的搀扶下,从城外荒废土地庙的地道口爬出时,天边已泛起惨淡的鱼肚白。暴风雪停了,天地间一片死寂的银白。回首望去,古老的北平城笼罩在铅灰色的晨霭中,城墙上膏药旗如同肮脏的补丁。
雷震摸了摸怀里滚烫的油布包,又低头看了看背上气息微弱却终于安然的老周。出发时七条雪狐,归途仅剩三人半。他挺直染血的脊梁,迎着凛冽的晨风,嘶哑的嗓音穿透旷野:
“走!回家!这图,是弟兄们拿命换的,得让它在战场上活过来!” 三个蹒跚的身影,踏着没膝的积雪,像三把烧红的钝刀,固执地劈开黎明前的黑暗,朝着莽莽群山深处,那红星闪耀的方向,艰难跋涉而去。
来源:我家的机敏小老虎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