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这次又是去哪儿旅游啊?要借多少?"我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不耐烦。
退休金的困惑
"妈,这次又是去哪儿旅游啊?要借多少?"我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让我有些后悔,但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囡囡,妈知道你不容易,可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就借三千块..."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叹了口气,手指在茶几上不停地敲击着,那是爸妈结婚时用的老式茶几,被我搬到了自己家,上面的茶渍已经洇成了一幅不规则的地图。
我是个普通的80后独生女,叫苏小萍,在北方一座中等城市打拼,这座叫临江市的地方既不是北上广深那样的一线城市,也不是县城小镇,而是那种有着几百万人口的普通省会。
三十出头的年纪,肩上扛着六千一个月的房贷,两千的车贷,还有上幼儿园的儿子小航和刚升入初中的女儿欢欢。
丈夫张明在一家国企做中层,收入稳定但不算高,加上我在私企的工资,两人每月到手一万五左右,除去各种开销,能剩下的不过一两千。
"行吧,我待会儿给你打过去。"我最终还是松了口,心里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挂了电话,我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九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就像我此刻阴郁的心情。
这已经是父母今年第三次找我借钱去"旅游"了。
我打开手机银行,看着账户余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三千过去。
转账的同时,手机叮咚一声,是丈夫张明发来的信息:"房贷扣了,这个月紧点,能省则省。"
我苦笑一声,回了个"好的",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些年来,父母退休金加起来每月有一万元,在我们这座城市,算是相当不错的收入了。
我爸苏长河曾是市里一家大型国企的工程师,我妈李淑芬在区医院做了一辈子护士长,两人都是有手艺有地位的人,退休待遇自然不差。
可他们依然隔三差五找我借钱,说是要去旅游。
刚开始我还挺支持,觉得他们辛苦一辈子,该享享清福。
但次数多了,我心里便有了疙瘩——一万的退休金,怎么老不够用?
而且每次说是去旅游,却从来没见他们发过一张照片,问起来也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风景挺好"、"吃的不错"之类的场面话。
这事我跟丈夫张明提过,他只是皱着眉头说:"你爸妈的钱是他们的,咱们管不着,但是借钱这事儿,也得有个度吧。"
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担忧,自从两年前他从主管位置上被新来的年轻人挤了下去,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就每况愈下。
欢欢上初中后,各种补习班、兴趣班的费用像洪水一样涌来,小航去年又查出了轻度自闭,需要定期去做心理疏导。
每个月的开销像是无底洞,我时常在深夜辗转反侧,为生活的重担而焦虑不安。
"爸妈有钱不好好攒着养老,偏要到处玩,还要找我借,真是..."我嘟囔着,心里的不满越积越多。
春节回家,我望着墙上已经发黄的壁纸,父母卧室里那张二十多年没换过的木床,还有厨房里用了十几年的老冰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们的日子过得节俭得近乎寒酸,那么高的退休金都花到哪去了?
"爸,妈,你们这退休金一个月有一万呢,怎么老是不够花啊?"吃年夜饭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父亲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哎呀,老了老了,有点儿钱就想多出去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嘛!"
母亲在一旁帮腔:"是啊,你爸这辈子就喜欢到处转悠,咱们老了,有这点儿爱好也挺好。"
我看着他们闪烁的眼神,心里更加困惑,但碍于过年的喜庆气氛,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回到家后,丈夫张明看我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又为你爸妈的事儿犯愁呢?"
我点点头:"我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张明沉思片刻,说:"要不你找个机会,跟踪他们一次?看看他们到底去哪儿'旅游'了?"
这个提议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三月的一天,母亲又打来电话,说要和父亲去云南旅游,问我能不能借五千块。
这次的数目比以往都大,我差点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个揭开謎底的好机会。
"妈,这次我给您凑,不过得等到下周发工资后,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下周三一大早的火车,去昆明。"母亲说。
挂了电话,我立刻请了假,决定那天跟着他们看个究竟。
下周三凌晨五点,我悄悄来到了父母小区楼下,蹲在一辆面包车后面。
六点整,父母拖着两个看起来相当沉重的行李箱出了楼门,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赶紧拦了另一辆,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但别让他们发现。"
司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闻言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小姑娘,玩间谍啊?"
我尴尬地笑笑:"是我爸妈,想看看他们到底去哪儿。"
司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摇头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咋还跟踪起老人家来了,真是世道变咯。"
我没搭腔,心里却默默回应:如果您知道他们拿着一万的退休金还三天两头找我借钱,您就理解我了。
让我意外的是,父母的出租车并没有去火车站,而是拐进了城郊的一条小路。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三层小楼前,那是临江市最早的一批商品房,如今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了。
我让司机停在路口,看着父母提着行李走进了小楼。
大约十分钟后,我壮着胆子下车,走到那栋楼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刚到一楼,就听见三楼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其中夹杂着父亲爽朗的笑声。
我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站在一扇半开的门前,里面的场景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间普通的住宅,但客厅里却挤满了人,有七八个孩子围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书本和文具。
我的父亲正在给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讲解数学题,而母亲则在一旁给孩子们发放文具盒和书包,那些东西都是崭新的,价格不菲。
"苏爷爷,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小女孩皱着眉头说道。
"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数学就是这样,一开始都难,但只要掌握了方法,就会变得简单。"父亲和蔼地说道,那神情,与他曾经教导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揪,悄悄退后几步,却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花瓶,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屋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父亲走出来查看,当他看到我站在门口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小萍,你怎么来了?"他问,声音里有一丝不自然。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屋子里的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母亲站在他们中间,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不安。
"这是我女儿,苏小萍。"父亲向孩子们介绍道,然后转向我,"这些都是咱们社区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太好,我和你妈闲着没事,就帮着辅导辅导功课。"
母亲眼中含着泪水,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笑话我们这把年纪还做这些事..."
我的眼眶湿润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这些孩子们,难道就是他们把退休金花在这上面?但这些文具和书包,远不至于花掉他们那么多钱啊?
带着更多的疑问,我被父母拉到了一旁,简单解释了情况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那栋小楼。
回家的路上,父亲沉默不语,母亲则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像是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一样。
回到父母家,我才知道这只是他们"善行"的冰山一角。
那些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不仅免费为他们补课,还定期为他们购买学习用品和生活必需品。
而这次所谓的"去云南旅游",实际上是要去看望住在云南偏远山区的几位孤寡老人,那是父亲年轻时支援大西北建设时认识的工友,如今都已年迈体弱,生活困难。
每年他们都会去看望几次,带去一些钱物和关怀。
"可是,爸,妈,你们的退休金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这样大手大脚吧?"我还是不解。
父亲叹了口气,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旧皮箱,打开来,里面全是各种荣誉证书和感谢信。
"这是李阿姨家的小伟,现在已经在市人民医院当医生了,当年我们资助他上的大学。"父亲指着一张合影说道。
照片上的青年身穿白大褂,面容清秀,正站在父母中间,三人笑得灿烂。
"还有这个,是赵师傅家的闺女,现在在北京一家大公司工作,每年过年都会给我们寄贺卡。"母亲翻出一叠精美的贺卡,上面写满了感谢的话语。
我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证书和照片,心里的震撼无以言表。
原来,父母这些年来一直在默默地资助困难家庭的孩子上学,帮助孤寡老人改善生活,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这个女儿。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哽咽着问道。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知道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不想给你增添负担。再说了,这些事情,做了就做了,没必要张扬。"
母亲在一旁补充道:"我们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家产,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积点阴德,也好给你和孩子们求个平安。"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闪现父母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想起小时候,每当看到路边的乞丐,父亲总会掏出几块钱给他们;母亲在医院工作时,经常自掏腰包给付不起药费的病人买药。
他们从来不是口头上的善良,而是用实际行动诠釋著什么是真正的仁爱。
回想起我为了几千块钱对他们的抱怨和不满,我羞愧难当。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拜访李阿姨,想了解更多关于父母的事情。
李阿姨住在我父母小区的对面,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工人,丈夫早年因病去世,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
"你爸妈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李阿姨端起茶杯,慢慢地说,"当年我家小伟考上医学院,学费一下子要两万多,我愁得夜夜睡不着觉,想着是不是让孩子放弃算了。"
"是你爸妈知道后,二话不说就把钱给我送来了,还说什么也不用还,就当是他们资助一个好苗子。"
"小伟上大学那几年,每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你爸妈在默默支持,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听着李阿姨的讲述,我的心被深深震撼了。
原来父母这些年借口去旅游,实际上是去看望那些他们资助过的孩子和老人,了解他们的近况,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些沉甸甸的行李箱里,装的不是旅游的衣物,而是给他们带去的礼物和钱物。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问李阿姨:"您知道我爸妈这些年资助了多少人吗?"
李阿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孩子的话,算上小伟,应该有七八个吧,老人的话,我知道的就有十几位,分布在全国各地,有些是你爸年轻时的战友,有些是你妈医院里的老病人,还有一些是他们在旅行中遇到的困难人士。"
"这得花多少钱啊?"我喃喃自语。
"具体数目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少。"李阿姨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劝你爸妈,说他们自己也该享享清福了,别总操心这些,你爸就笑着说,'帮助别人,就是最大的享受'。"
离开李阿姨家,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我曾经以为父母是那种不会理财、挥霍无度的老人,现在才知道,他们把大部分退休金都用在了帮助他人上面,却从来不张扬,甚至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知情。
那天下午,我悄悄跟踪父母去了一趟城郊的养老院。
原来每周他们都会去那里看望几位无儿无女的老人,陪他们聊天,带去一些水果和日用品。
看着父母与那些老人谈笑风生的场景,我躲在墙角,泪流满面。
特别是当我看到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悄悄塞给一位老人几百块钱时,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父母为什么经常向我借钱。
他们的退休金虽然不少,但面对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自然是捉襟见肘。
而他们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帮助的人,所以只能转向我这个女儿求助,却又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怕我不理解,或者觉得他们做得太过了。
晚上回到家,我看着丈夫张明,突然泣不成声。
他被我的情绪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我把这两天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先是惊讶,继而陷入了沉思。
"你爸妈真是了不起的人。"最后,他由衷地说道。
我点点头,心中满是愧疚和敬佩。
第二天一早,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拿出我们的一部分积蓄,主动资助父母的"善行"。
我们来到父母家,桌上摆着我们准备的一万块钱。
"爸,妈,这是我和张明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到你们。"我诚恳地说道。
父母惊讶地看着桌上的钱,又看看我们,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都知道了,你们这些年做的事情。"我轻声说,眼泪又涌了出来。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你都知道了啊..."
母亲则紧张地抓住我的手:"小萍,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怕你担心..."
我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来责怪你们的,我是来道歉的。这些年,我一直误会你们,以为你们是在乱花钱,实际上,你们却在用自己的方式温暖这个世界。"
"我和张明商量好了,从今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来支持你们,这不是借,是我们想要一起参与到你们的善行中来。"
父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感动。
父亲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小萍,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久违地围坐在一起,聊起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父母终于不再隐瞒,向我讲述了他们这些年来资助的每一个人的故事,有感人的,有辛酸的,也有令人振奋的。
听着他们的讲述,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这辈子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能力有大小,但心意无分贵贱,帮一个是一个,帮到老,帮到走不动为止。"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父母的退休金虽然只有一万,但他们给这个世界带去的温暖和希望,却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两周后,我和丈夫张明陪着父母一起去了云南那个偏远的山村。
见到了那些父亲年轻时的工友,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们见到父母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种超越血缘的深厚情谊。
回程的火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些被父母帮助过的人们的笑脸。
他们像一颗颗星星,因为父母的善举而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我忽然意识到,退休金的意义,不仅仅是养老,更是在于如何用它去创造更多的价值和意义。
父母用他们的退休金编织了一张爱的网,这张网托起了无数人的希望和梦想。
而我,也要学着他们的样子,用自己的能力和爱心,去温暖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什么是真正的富足。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生活的意义不只是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挣扎,还在于心灵深处那份永不褪色的温暖与大爱。
来源:留住美好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