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然而随着“睡不着”“睡不好”“容易醒”和“睡眠呼吸暂停”等睡眠障碍问题越来越常见,睡眠从本能变成了困扰。一份《2025年中国睡眠健康调查报告》透露,我国18岁及以上人群睡眠困扰率为48.5%。
潮新闻客户端 执笔 沈烨婷 郁馨怡
凌晨2点,你在做什么?
有人已酣然入梦,也有人“数羊”数到1000仍无睡意,盯着黑夜辗转难眠,还有人被自己的鼾声突然惊醒……
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然而随着“睡不着”“睡不好”“容易醒”和“睡眠呼吸暂停”等睡眠障碍问题越来越常见,睡眠从本能变成了困扰。一份《2025年中国睡眠健康调查报告》透露,我国18岁及以上人群睡眠困扰率为48.5%。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睡眠?一个新工种——“睡眠健康管理师”来了,主要任务是帮助人们进行睡眠数据监测存储、风险评估分析、非医疗干预指导、心理支持与情绪管理,以及长期睡眠健康管理等。
睡觉这件“私事”,为何需要专业人才来帮忙?“睡眠健康管理师”如何管理好别人的睡眠?靠谱吗?记者进行了一番实地探访。
麒盛科技的传感测试仪。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关于睡觉的问题和睡得好的学问
因为“震天响”的打鼾声,38岁的祝先生已经和妻子分床睡一两年了。在他睡觉时,鼾声就像“过山车”一样,突然消失10秒以上,然后伴随着“倒吸气”声重新开始打鼾。更让他心累的是,明明睡够7小时,第二天起床却仍有“宿醉感”。
最近,他找到了睡眠管理师,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睡姿和控制体重,情况得到了改观。原来,体重超过180斤的祝先生,由于颈部肥胖脂肪沉积,使上气道狭窄,加重打鼾,易引起呼吸暂停。“我总以为打鼾不是病,没想到严重的可能会‘要命’。”祝先生说。
中国传统观念认为打鼾代表睡得香,常失眠的人甚至羡慕有人能“头一挨枕头就鼾声如雷”。但其实,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危机——睡眠呼吸暂停。
“失眠和呼吸暂停,是现代人的睡眠障碍的两种突出表现。”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会睡眠科技与技术分会副主任委员于剑扉说,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有效干预,都可能导致疲劳感累积、免疫力下降、记忆力减退、情绪波动心血管及代谢性疾病增加等一系列健康问题,呼吸暂停甚至会引起缺氧,损害全身的器官系统。
呼吸暂停这个“沉默杀手”,10多年前曾让麒盛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失去了一名优秀的员工。正是这次事件,让公司董事长唐国海意识到,“睡眠问题需要解决的,不仅仅是一张舒服的床。”
2012年起,以电动床具制造起步的麒盛科技,开始探索智能床领域。5年后,在与多方研究团队共同努力下,企业成功完成非接触式羽感级传感器研发,通过床板上放置的传感器,可以捕捉微小到一根羽毛飘落下来的信号,从而精准采集心率、呼吸率、体动等睡眠数据,结合人工智能算法达到健康预警的效果,还可以根据算法识别到数千种鼾声,并主动轻缓地调节床头俯仰角,帮助改变用户睡眠体位打开呼吸道,并不会干扰人体的正常睡眠。
而睡眠监测的大数据要用起来,才能实现它的功能。自2022年,麒盛科技开始招募健康管理师、护士等相关人才组建睡眠管理团队,依据睡眠数据为用户远程解答各类睡眠烦恼。2023年,企业向人社部申请开发“睡眠健康管理师”新工种,促进这一工种由零散化、非标化向规范化、标准化迈进,让企业、社会等相关人才能够“持证上岗”。前不久,人社部在“健康管理师”职业下拟增设“睡眠健康管理师”新工种。
其实,在我国,睡眠医学是一门年轻的医学临床学科,只有30余年历史。随着人们对睡眠健康的需求日益增加,规范的睡眠医学专科医师和技术人才教育也迫在眉睫。2021年,国家卫健委能力建设和继续教育中心发起睡眠技师专项能力培训项目,由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学会负责筹建,最终于2024年在全国39家医院建立临床教学基地。
在中国睡眠研究会睡眠产业与转化工作委员会总干事蔡畅看来,睡眠健康管理需要面向更广大人群。“要像关注吃饭一样关注自己的睡眠,不是一定要等睡眠障碍影响生活质量了再去干预。”蔡畅解释,这种全社会的普遍性需求,就要求部门、行业,面向企业、社会培养一大批“睡眠健康管理师”。
睡眠障碍人群正在尝试睡眠健康管理方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谁来解答“我为什么睡不好”
睡不好的人,往往也说不清“为什么”。
比起忙碌的白天,33岁的“职场妈妈”曾女士更害怕黑夜的到来。家人的呼吸声、空调外机的滴水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被黑夜放大了数十倍,她反复变换睡姿,焦虑地计算时间:如果现在睡着,还能休息几个小时,然而最终又眼睁睁地看着天亮起来。
产后妈妈因激素变化导致碎片化睡眠、高三学生因焦虑出现“假性失眠”、老年人因褪黑素分泌减少昼夜颠倒、职场青年陷入“白天咖啡续命,晚上药物保命”的恶性循环……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睡眠障碍的缘由,睡眠管理师叶青每天就是和各种各样的睡眠障碍者打交道。2年前,她和10多名队员通过了睡眠技师专项能力培训,持证上岗。
对于情绪化失眠患者,可以尝试压力脱敏训练;对不需要维持高度警觉状态的工作者,可利用暂时睡眠剥夺以快速提高睡眠压力,使在床时间尽量接近实际睡眠时间;大部分的失眠患者适用刺激控制法,有困意时才能上床,强化大脑对于“床=睡眠”的神经反射……在对咨询者进行睡眠健康管理指导时,叶青首先会找出不同的人群睡眠障碍的“元凶”,再给出具体的干预措施。
在睡眠管理师的指导下,曾女士正在尝试一套个性化的非药物治疗方案。改善焦虑情绪、告别“睡前刷手机”等认知行为治疗成为重点,“我开始不去计算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而是想我今天已经睡足了几个小时,这种认知行为训练让我学会和睡眠‘和解’。”曾女士说。此外,考虑到她长时间处于室内工作,缺乏自然光照,睡眠管理师建议她每天清晨进行适量的户外活动,利用早晨的阳光来调节生物钟。
睡眠监测技术、失眠与睡眠质量评估、中医对睡眠的认识和穴位按摩……这是叶青在睡眠技师专项能力培训中学到的专业知识,临床医学毕业的她,坦言自己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综合性的睡眠健康管理培训。
在麒盛科技培训基地的多导睡眠监测室,记者见证了一场“睡眠实验”。和做心电图类似,医生通过贴在病人身上的不同位置的电极片“问诊”。于剑扉说,只要连接好这台机器,就能监测测试人全夜睡眠过程中脑电、心电、呼吸、血氧等10余项指标,其监测结果是诊断呼吸暂停及其他睡眠障碍疾病的“金钥匙”。
利用睡眠监测数据,睡眠健康管理从“事后建议”开始转向“事前提醒”。叶青举了一个案例,60多岁的上海马阿姨,接连几天的心率指标数据都出现了异常上升,叶青结合培训知识综合研判后,提醒老人关注血压问题。后来一测量,马阿姨确实有高血压的异常风险。
1年间,麒盛教学基地已培训出三批共百余名“睡眠技师”,他们已在养老、酒店、孕婴等行业落地应用。
智能床综合实验室。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方兴未艾的助眠赛道
睡眠贴、助眠仪、香薰、养生茶、褪黑素……在电商平台上输入“助眠”“失眠”等关键词,各式产品出现在搜索列表中。排名靠前的产品,价格从几十元到上千元不等,销售量高的能到几十万单。
艾媒咨询数据显示,近年来睡眠经济步入快速发展期,2024年我国睡眠经济市场规模达5349.3亿元。艾媒咨询分析师认为,随着消费者改善睡眠质量的需求日益增长,睡眠经济领域发展潜力充满后劲,市场规模将继续保持增长趋势,2027年中国睡眠经济市场规模有望达6586.8亿元。
在“数字睡眠生态平台Keesleep”上,记者看到,平均每10秒就有一人在平台上搜索睡眠相关答案,平台80%的自然流量来自珠三角、长三角等经济活跃地区以及一线城市,特别是平台上夜晚十二点后,来自广东、浙江、上海、北京、江苏的访问量位居前五。这也间接显示,经济越发达的地区,睡眠问题这一“新城市病”越普遍。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公示,拟在“健康管理师”职业下增加“睡眠健康管理师”新工种。
当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睡个好觉”买单,一个矛盾现象也浮现在水面:专业睡眠健康管理服务仍渗透不足,但在一些养生馆、健康馆却涌现不少“山寨睡眠师”,网上甚至还有“哄睡师服务”。在解决睡眠问题的过程中,有人过度依赖褪黑素或安眠药,还有人把原因归结于“新家风水不好”,于是去寻求玄学帮助,结果越帮越糟糕。
在蔡畅看来,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睡眠健康管理师”的紧缺性,未来随着这个新工种的人才规范化培养、工作标准制定、技能等级认定、劳动权益保障等制度建设,这将是睡眠赛道的一片新蓝海。
睡眠技师能力培训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个复合型新岗位,也在重构睡眠健康服务体系:河南省兰考县中医院通过“睡眠障碍管理交流会”,培养基层医护人员掌握失眠针灸、睡眠呼吸监测等技能;山东省东营市推出“三甲医院+社区”联动睡眠(心理)门诊,实现睡眠筛查、认知行为治疗、远程会诊的闭环管理……“未来,还能与家庭医生签约、慢性病管理等基层医疗现有的业务融合,为更多人提供服务。”于剑扉说。
那睡眠管理要达成怎样的目标?蔡畅认为,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每个人可能都会遇到睡眠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可怕的,不要把它当作洪水猛兽。通过睡眠健康管理,人们可以了解睡眠知识,不严重的睡眠障碍是可以通过科学的干预方式来调节和缓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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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