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杨老三望着木桶里白花花的豆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他做的豆腐软塌塌的，像被水泡发的馒头，轻轻一碰就碎成渣。窗外，连绵的阴雨敲打着茅草屋顶，仿佛也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杨老三望着木桶里白花花的豆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他做的豆腐软塌塌的，像被水泡发的馒头，轻轻一碰就碎成渣。窗外，连绵的阴雨敲打着茅草屋顶，仿佛也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又做坏了？"妻子王氏从里屋走出来，看了一眼豆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杨老三没吭声，只是用粗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清水镇上谁不知道他杨老三的豆腐手艺？祖传三代的功夫，到他这里更是精益求精，做出的豆腐细嫩如脂又韧性十足，镇上大户人家办宴席，都指名要他家的豆腐。可这几日连绵阴雨，收来的黄豆受了潮，任凭他怎么调整卤水比例，做出来的豆腐总是水分太多。

"今天集市，好歹也得卖出去。"王氏叹了口气，帮丈夫把豆腐小心地装进担子里，"少收几个钱便是。"

杨老三挑起担子，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在他的粗布衣上。清水镇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卖菜的、卖肉的、卖杂货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人。他走到自己常驻的角落，刚放下担子，就有老主顾围了上来。

"杨师傅，今天的豆腐怎么样？"张屠户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过来。

杨老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掀开盖在豆腐上的湿布："张大哥，今天的豆腐...水分稍多了些..."

张屠户探头一看，脸色立刻变了："这叫'稍多'？分明是一桶豆腐花！我媳妇还等着做麻婆豆腐呢，这能用？"

周围几个等着买豆腐的主妇也凑过来看，随即发出失望的啧啧声。

"杨老三，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回去了。"

"就是，前天的豆腐也是，一炒就碎。"

"我家老爷说了，再买这种豆腐，就换西街李家的。"

杨老三低着头，任凭冷言冷语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他能说什么呢？豆腐确实没做好。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各位乡亲，今天的豆腐半价..."他哑着嗓子说道。

"半价？白送我都不要！"张屠户甩手就走，"浪费我的功夫！"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杨老三一个人站在雨中。整整一上午，他的豆腐只卖出去三小块，换来的铜钱还不够买一斤黄豆。午时过后，雨越下越大，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杨老三看着桶里还剩大半的豆腐，咬了咬牙，挑起担子往家走。

路过李记杂货铺时，他停下脚步，摸出最后几文钱。

"李掌柜，来一小罐辣椒酱。"

"哟，杨师傅今天怎么舍得买这个？"李掌柜笑着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陶罐，"蜀地来的新货，辣得很，小心着吃。"

杨老三没接话，接过辣椒酱塞进怀里。他知道王氏一直嫌辣椒贵，家里从来舍不得买。但今天，他突然很想尝尝这辛辣的滋味。

回到家时，屋里静悄悄的。王氏带着小荷回娘家帮忙去了，要天黑才回来。杨老三放下空荡荡的担子，看着厨房里剩下的半桶豆腐，突然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二十年的豆腐匠，到头来连最基本的豆腐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他木然地舀出一碗碎豆腐，打开那罐辣椒酱。鲜红的酱料散发着刺鼻的辛辣，杨老三用筷子挖了一大坨，直接拌进豆腐里。白嫩的豆腐瞬间被染成淡红色，像被鲜血浸染一般。

"辣死算了..."杨老三喃喃自语，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相反，辣椒的辛香与豆腐的绵软在口中形成一种奇妙的口感——滚烫的辣意在舌尖跳舞，随即被豆腐的清凉中和，辣而不燥，香而不腻。杨老三愣住了，又抓了一块放进嘴里。这一次，他细细品味着这意外的美味，辣味过后，竟有一丝回甘。

"爹，我回来了！"

女儿小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杨老三慌忙想把碗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十岁的小荷蹦跳着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父亲手中的红豆腐。

"爹，你在吃什么呀？"小荷好奇地凑过来，小鼻子抽动着，"好香啊！"

杨老三有些尴尬："就...豆腐拌了点辣酱..."

小荷眼睛一亮："我也要吃！"

不等父亲阻拦，小荷已经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下一秒，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张着嘴直哈气："好辣！好辣！"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吐出来，而是又蘸了一点，"可是...好好吃啊！"

杨老三看着女儿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小心地又尝了一口，确实，这种吃法前所未有，却意外地美味。豆腐的清淡完美地中和了辣椒的刺激，而辣椒又给寡淡的豆腐增添了无限风味。

"小荷，"杨老三突然抓住女儿的肩膀，"你说，要是爹明天卖这种辣椒拌豆腐，会有人买吗？"

小荷眨着大眼睛："肯定有！比白豆腐好吃多了！不过..."她歪着头想了想，"要是能热乎乎的就更好了，现在有点凉。"

杨老三眼前一亮。对啊，热豆腐！现拌现吃，热乎乎的才够味！他立刻起身，把剩下的豆腐倒进锅里小火加热，又调制了一碗辣椒酱汁。不一会儿，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当王氏回到家时，惊讶地发现丈夫和女儿正围在灶台前，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小吃。

"你们这是..."

"娘，快来尝尝爹发明的新吃食！"小荷兴奋地拉着母亲的手，"可好吃了！"

王氏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大了。这味道...又辣又香，豆腐的绵软与辣椒的刺激在口中交织，让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这...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王氏惊讶地问。

杨老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今天在集市的遭遇和后来的事说了一遍。王氏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

"明天咱们就这么卖！"

第二天一早，杨老三的摊位上多了一个小火炉，上面架着一口小锅，里面是切好的白豆腐，保持着适宜的温度。旁边摆着几个小碗，里面是王氏连夜调制的辣椒酱汁，除了基本的辣椒，还加入了蒜末、芝麻和少许香料。

"热豆腐！新鲜的热豆腐！"小荷清脆的童音在集市上格外引人注目，"辣椒拌热豆腐，尝鲜啦！"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却没人上前尝试。毕竟，豆腐从来都是买回家做菜的，哪有当场拌着吃的？杨老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看来这新花样是没人接受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给我来一份试试！"

是镇上的货郎赵大，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好奇地看着杨老三从锅里舀出热乎乎的豆腐，浇上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汁，撒上葱花和香菜。

"五文钱，您尝尝。"杨老三递过碗。

赵大接过碗，闻了闻，小心地尝了一口。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只见赵大的眼睛突然瞪大，脸迅速涨红，却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好！"他大声赞叹，又连吃几口，"辣得过瘾，豆腐又嫩又滑，绝配！再来一碗！"

有赵大带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五文钱一碗，价格不贵，很多人都愿意尝个新鲜。很快，杨老三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给我也来一碗！"

"闻着就香，试试看！"

"小荷，给我多加点辣！"

不到晌午，杨老三准备的两板豆腐就卖光了。后面没买到的客人不依不饶，非要他明天多准备些。

回家的路上，小荷蹦蹦跳跳地数着钱袋里的铜板："爹，咱们今天赚的比平时多一倍呢！"

杨老三摸着女儿的头，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一场绝望中的胡闹，竟成就了一道新美食？他看着西沉的落日，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做豆腐如做人，有时候看似失败，说不定是老天爷给的另一种机会。

"小荷，明天咱们早点起，多做些豆腐。"杨老三笑着说，"这'热豆腐'啊，说不定能成咱们清水镇的名吃呢！"

果然，不出一个月，"杨氏热豆腐"的名声就传遍了开封南部。有人专门从县城赶来品尝，甚至还有酒楼派人来学艺。杨老三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做法，只是那酱料的配方，他只传给了女儿小荷。

"这是咱们家的秘密，"夜深人静时，他对小荷说，"就像祖辈传给我的豆腐手艺一样。记住，做人如做豆腐，要实实在在；但偶尔，也需要一点辣椒的刺激，才能活出滋味来。"

小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父亲的配方牢牢记在心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因一场阴雨和一时冲动诞生的"热豆腐"，将会穿越千年时光，成为后世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经典美味。

来源：冬无艳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