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十多岁的二姑乐呵呵给了我儿子一个大红包，随后又往我口袋里塞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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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管悦

整理: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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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月初二，我带着老公还有刚六个月的儿子，去二姑家拜年。

六十多岁的二姑乐呵呵给了我儿子一个大红包，随后又往我口袋里塞了一个。

我惊讶问:

姑，你咋给两个啊？

二姑笑着回答:

还有一个是给你的。

我哭笑不得，一边把红包拿出来还给二姑，一边说:

姑，我都30了，结婚了，儿子都出生了，你怎么还给我红包啊？

二姑脸上正荡漾着的笑意慢慢收起，她抬起手摸着我的头发说:

悦悦，无论你多大，在我这儿你就是孩子，就是那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我始终记得你6岁时受的委屈。

那时二姑心里就发誓，我每年都会给你压岁钱，一年不落的给，让所有人都羡慕你，谁也不敢看轻你。

二姑的话，顿时让我湿了眼眶，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我爷奶一共生了六个孩子，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男女相等，不偏不倚。

可这对老人非常的重男轻女，他们家的女儿就是为儿子服务的。

三个女儿没有读过一天书，只进了一段时间扫盲班，从五六岁开始就为家里干活，一直到她们出嫁。

每个姑姑出嫁，爷奶都会要一份不菲的彩礼，用来为三个儿子盖房娶妻生子。

我父亲是爷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不但人长得瘦小，脑子也有点笨。

附近姑娘看不上他，爷奶没办法，只能去云南花钱买了一个姑娘回来，这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嫁过来第二年生下我，重男轻女的奶奶一看是个女娃，当然是不喜欢的。

她骂骂咧咧的甩下几块旧尿布就出了屋，整个月子，再也没踏进我家半步。

父亲憨厚无主见，平时很听奶奶话，看她生气而去，他慌了，抱怨母亲道:

你看你，真是没用，大嫂二嫂都会生儿子，怎么就你生下一个丫头片子呢？

这下好了，你把咱妈惹得不高兴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母亲本来就很委屈，听到父亲这种没心没肺的话，气的眼泪直流。

她真想一走了之，但是看着哇哇啼哭的我，只能委屈自己在这个家里煎熬着。

02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觉得奶奶一大家子对我与母亲很不公平。

母亲个子不高，人也清瘦，这导致她干农活比不过一般农妇。

记得有一年秋收秋种，地里的稻子熟了，可是天气很不好，如果不及时抢收回来，一旦逢到连绵秋雨，稻谷很有可能在地里发芽，这对庄稼人来说，损失是巨大的。

因此，全村人着了火一样拼命收割稻子，往家里一袋一袋扛稻谷。

我家有两块地，地势很不好，收割机进不去，都要凭着肩挑手抱把稻子弄回门口大场机器脱粒。

这也是爷爷奶奶偏心的缘故，他们特意把这两块不好的地分给了我家，就是欺负我父母老实不敢反抗。

那天下午，天气阴沉，秋雨将至，身单力薄的母亲，与父亲两人一担一担奋力地挑着稻把。

由于心急，母亲腿下发软，一个不小心人一歪，扑通摔到了路边水沟里，正好被奶奶过来看到，她掐腰张嘴便骂:

你看你还有什么用？生儿子不会生，干活也不行，挑稻把也能把自己弄进沟里去，看着就来气。

母亲在水沟里挣扎往上爬，奶奶就这么冷眼看着骂，手好像烂了一样。

父亲跳着稻把从后面赶来，一看这种情形，也随口骂了一句:

娶到你这种没用的女人，真是晦气。

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还是路过的一位好心村民看不过眼，伸手把我母亲拉了上来。

母亲委屈万分泪流满面，可是，她为了我为了生活，只能强忍着满腹酸楚浑身疼痛继续干活。

那次，我家稻子没有及时收回家，烂了近一亩地，气得奶奶出出进进骂我母亲是个晦 气 鬼扫 把星，父亲黑着脸一声不敢吭。

03

母亲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我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时奶奶有点吃的，都是偷偷摸摸把大堂哥二堂哥喊过去吃，根本没有我的份。

春天的时候，家养的鸡最肯下蛋，鸡蛋吃不了，家家户户就会拿点面粉与鸡蛋去镇上加工鸡蛋糕回来吃。

有一天下午，奶奶挎着篮子鬼鬼祟祟上街，鬼鬼祟祟回来，又鬼鬼祟祟把大堂哥二堂哥喊去她家。

我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我那时还小，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欲，加上春天时间长，肚子也饿得快，闻着香味，我忍不住蹭到奶奶家门口。

奶奶一看到我就驱赶:

走，快走，来我家干嘛？找你自己妈去。

我心里很委屈，流着泪往家走。

突然有人拉住我:

悦悦，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姑，二姑替你出气。

我一听是二姑，猛地抬起头，双眼顿时放光。

在三个姑姑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二姑。

其他两个姑姑对我也是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每次来奶奶家，带的零食都给了两个堂哥吃，我只有眼巴巴的份。

唯有二姑回来，她会特意找到我，特意把零食多分点给我。

这次也不例外，她从包里掏出一大板 AD钙奶塞我手里问:

悦悦，你哭啥？是两个哥哥打你了吗？

我摇摇头，不敢说。

她抬腿走进奶奶家，一看两个堂哥正在吃鸡蛋糕呢，瞬间就明白了，她说奶奶:

妈，你咋这么偏心啊？你就这么一个孙女，鸡蛋糕那么多，给她吃两块会怎样？

奶奶哼了一声:

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吃？想吃让她妈自己做去，我的鸡蛋糕我要留给两个孙子吃。

二姑生气了，她一把拉起来我:

悦悦，咱们走，上你家去，二姑包包里有很多好吃的，全部给你吃。

奶奶一听，跳起来骂:

二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从小你就最不听话，长大了还是这副德性……。

二姑不理她，拉着我就出了门。

两个堂哥听说二姑包里有好吃的，扔下鸡蛋糕，跟着我们跑去了我家，留下奶奶一人干瞪眼。

奶奶的偏心并不仅仅体现在零食上，每年给孩子的压岁钱，更是令人气愤。

六岁之前我不懂什么叫压岁钱？六岁之后，我对压岁钱有了概念。

04

奶奶之所以在家里这么强势，是因为她腰包鼓。

爷爷是养猪能手，他每年会养几十头猪卖，因此他们手里不缺钱。

我六岁那年年底，爷爷养的猪卖了一个好价钱，老两口开心的手舞足蹈。

年三十下午，我们都在爷爷奶奶家玩，奶奶突然把堂哥们拉进了里屋，等他们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小堂哥只比我大一岁，他掩饰不住喜悦，偷偷告诉我说，奶奶给了他和大堂哥一人五十元压岁钱。

90年代50元压岁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听了很羡慕。

大家都知道，小孩子对压岁钱都有一股执念，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不假思索，迈着腿蹬蹬跑到奶奶面前说:

奶奶，奶奶，我也要压岁钱。

奶奶眼睛一瞪，大声说:

什么压岁钱不压岁钱？问你妈要去。

我长到6岁，她吼我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你妈要去。

我继续道:

奶奶，两个哥哥都有，我为啥没有啊？我也喊你奶奶的。

奶奶狡辩道:

你这死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你哥压岁钱了？

我回答:

二哥告诉我的，她说你刚才给他们一人五十元。

奶奶还想否认，猪脑袋的二堂哥证实:

奶奶，你给我们压岁钱干嘛不承认啊？这50元不就是你给的吗？

一向能言善辩的奶奶顿时哑口无言，众目睽睽下，她顿时老脸通红，指着二堂哥骂:

哎呀，真是个傻 子，哎呀，傻到家了。

我以为证据确凿下，奶奶肯定会给我，于是，我拉着她衣角撒娇道:

奶奶，奶奶，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50元压岁钱。

谁知奶奶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惊呆了，哇地大哭出声。

满屋子的人都不敢说啥，只有我母亲心疼我，平时胆小怕事的她，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冲奶奶吼:

妈，你欺负我也就算了，干嘛打悦悦？她好歹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下得了手？

奶奶咬牙切齿道:

什么亲孙女不亲孙女？在我眼里只有孙子，孙女迟早是外人，不值得我看重。

你们母女快滚出我屋子，我不想看到你们在我家哭哭闹闹，烦死人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响声，原来是二姑和二姑父骑着自行车过来送过年的礼品。

听到我在哭，二姑连忙进屋，看到我脸上通红一片，她惊讶问:

这是怎么了？谁打的悦悦？

母亲气不过，告诉了二姑所有的事情经过，二姑说奶奶:

你这个老太太，你一共只有三个孙辈，你就给悦悦50元会穷家吗？

奶奶气鼓鼓道:

我就不给，我的钱都要留着给孙子的。

二姑说:

妈，亏你自己还是女的，你怎么就如此重男轻女呢？

以前你不喜欢我们三个女儿，变着法的榨取我们，事情过去，这也就罢了。

如今，你就这么一个亲孙女，仍然不懂好好善待，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着，二姑当着大家面，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张五十元塞进我口袋，大声说:

悦悦，以后过年的压岁钱二姑给，而且加倍给，奶奶不给就算，她现在不疼你，等到她岁数大了，你也不要孝敬她。

二姑的一席话与行为，把奶奶气得干瞪眼，她指着二姑骂:

你滚，你滚，赶快滚出我家！我不要你假惺惺来看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哪里是来拜年的？你就是存心来气我的。

我这六个孩子当中，就数你最不听话，最会胳膊肘往外拐，最会让我添堵……。

奶奶骂骂咧咧个不停，二姑一拉我母亲手道:

弟妹，走，去你家，随便这个老太婆在这里发疯，咱不用理会。

母亲很听话的跟着二姑一起出了门，来到我家，二姑训我父亲:

你是咋搞的？你没看到悦悦挨打吗？你作为她的父亲，怎么不护着她一点？

父亲诺诺道:

咱妈那么强势，咱爸又听咱妈的话，我哪里敢啊？

二姑继续骂:

你还算不算男人？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被自家人欺负却不敢出面，你还不如跳进河里死了算，活个什么劲？

你也不想想，以后等你老了你靠谁？靠咱爸咱妈？靠你两个侄儿？还是靠你大哥二哥？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看不清吗？你的老婆和你的女儿才是你的家人，她们才会陪你一辈子。

以前咱妈没动手打过人，只是争吵几句，今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悦悦，这对孩子的伤害多大，你知道吗？

如果你再不懂得维护她们母女，以后有你后悔的。

二姑滔滔不绝的一段话，好像震醒了我父亲，他沉默不语，良久良久，他才开口:

二姐，你说的话有道理，我听进去了，的确，以后陪伴我的只有你弟妹与悦悦，其他人都不会对我真心。

你放心吧二姐，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对待她们母女的。

听到父亲这样说，二姑这才松了一口气，欣慰的笑了。

还别说，被二姑训了一顿后，父亲真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不再骂我母亲，不再听奶奶的话，他对我也开始疼爱有加，不许任何人欺负我。

奶奶看到小儿子不受她控制，气得哇哇大骂，骂二姑从中使坏。

而二姑，从我六岁那年开始，她说到做到，过年都会给我一个大红包，数目比两个堂哥多的多。

她的行为一方面是疼爱我为我抱不平，另一方面也是对爷奶重男轻女思想的无声抗议。

可笑的是，奶奶岁数大了后，失去劳动力后，两个堂哥参加工作，从来不买一口好吃的孝敬她。

反而是我这个不受她待见的孙女，每次回娘家，都会买点她喜欢吃的糕点水果送去她的老屋子。

八十多岁的奶奶还没老糊涂，每次看到我来，都是又高兴又羞愧，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

而我这样做，并不是我喜欢她，也不是我彰显自己大度啥的，我只是遵循孝道这两个字罢了。

我只做到我该做的，如果想要再多，那就没有了。

不过我对于二姑，却是从心底里敬爱有加，也无限感恩。

正是由于她在我成长道路上一路的呵护，才让我的心灵不至于受伤，才让我拥有了一份健全的人格。

来源：凤姐聊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