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4年9月20日，天津自然博物馆（北疆博物院）创建110周年国际研讨会在天津召开。会议不仅吸引了来自中国、法国、美国等国的200多位自然科学、文化遗产、博物馆研究等领域专家学者，还吸引了法国驻华大使白玉堂到会祝贺。我也应邀参加了会议并作了《博物学与自然博物

2024年9月20日，天津自然博物馆（北疆博物院）创建110周年国际研讨会在天津召开。会议不仅吸引了来自中国、法国、美国等国的200多位自然科学、文化遗产、博物馆研究等领域专家学者，还吸引了法国驻华大使白玉堂到会祝贺。我也应邀参加了会议并作了《博物学与自然博物馆》的报告。一个自然博物馆的活动为何受到如此关注？说来都与一位传奇的法国博物学家的来华经历有关。他的名字叫桑志华（Emile Licent，1876-1952），1914年，他来到中国北方，开始了长达25年、行程近5万公里的科学考察之旅。他在中国留下的众多不朽遗产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他在天津白手起家，一手创建的北疆博物院，也就是天津自然博物馆的前身，成为了中国最早的自然博物馆之一。

历经一百余年的风云变幻，这座百年博物馆仍保持着它上世纪初建筑的原貌。图为百年前的展柜、标本瓶、标本盒等物品。中新社记者 佟郁 摄

我国著名的古哺乳动物学家、时任第十届全国政协委员邱占祥在2004年就曾呼吁“不要忘记桑志华！”桑志华，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算陌生，因为北疆博物院是收藏中国古哺乳动物化石最为丰富的博物馆，目前保存有近20万件动物、植物、古生物、古人类、岩石、矿物标本以及历史民俗文物。值得一提的是，桑志华在甘肃庆阳发现了中国第一件旧石器、在内蒙古萨拉乌苏发现了中国第一件古人类化石（河套人），是泥河湾旧石器遗址的重要发现者。然而，除了古生物学界、考古界，科学史界的人士外，普通的中国人对于桑志华这一名字恐怕都还比较陌生。20多年前，一位来自天津的女士，被桑志华的传奇经历和精神所打动，她发誓要完成一部反映这位法国博物学家的传记，让更多人了解这位传奇的博物学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历经18年的努力，有着文学与历史专业背景的于树香女士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书稿，后来又几易其稿，终于在2020年将桑志华的中国故事写进了由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的《法国“进士”逐梦东方 1914-1938年桑志华（Emile Licent）来华科考探险记》一书。本书一经出版，便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2024年修订重印，除了对细节之处做了新的调整修订，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图片。

于树香女士是历史学博士，长期从事与文化相关的工作，曾是天津市政协常委、副秘书长，利用业余时间研究近代天津文化。2001年开始，她在天津自然博物馆调研时，偶然得知了桑志华与北疆博物院的故事，便被深深吸引并不能自拔，后来陆续发表《近代法国传教士对我国北方的科学考察与天津北疆博物院》《享誉世界的北疆博物院》《探寻桑志华来华之谜》等文章。然而，她并不满足。当看到桑志华呕心沥血完成的厚厚的两部法文《行程录》，躺在尘封久远的资料中，在角落无人问津的时候，她的内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她组织协调相关人员将它们翻译出来，并且在此基础上，完成一部著作，让这段传奇的历史为国人所知。

这又谈何容易？她自费请人翻译，她甚至请到了研究古哺乳动物的专业人士帮助翻译，然而并不顺利。由于时代较为久远，除了涉及的专业名词外，许多地名早已变化了，人物的梳理甄别也颇费周折。外语翻译的难题，如果说靠自掏腰包还能解决，然而，太多的专业问题她就无能为力了。这时候，她应天津自然博物馆馆长之邀一起到北京，向中国科学院院士邱占祥介绍纪念桑志华创建北疆博物院100周年的活动事宜。对桑志华的科学贡献最为熟悉的邱先生，这时也年逾八旬，最终被她的精神打动，答应帮助她审阅文稿。邱占祥院士的帮助给了于树香极大的鼓舞。为了收集更多第一手的资料，2015年9月，于树香自费访问了法国桑志华的家乡罗别镇，获得了不少桑志华及家人的珍贵资料与图片。

当我第一次看到《法国“进士”逐梦东方》一书的时候，就被近700页的厚重所感动，这是何等的工作量！书中所包含的翔实的史料又是何等珍贵！它记载了上世纪早期近1/4世纪的时间里，积贫积弱的中国社会所发生的真实的故事。虽然故事的主线是古生物与文物考察，然而本书故事发生的背景主要发生在中国的北方，书中涉及的人物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最为底层的平民百姓，中国人与外国人以及不同文化的交流，在书中都能有所体现。

欧洲有悠久的博物学传统，18、19世纪达到顶峰，涌现了林奈、布封、拉马克、洪堡、班克斯、法布尔、达尔文、赫胥黎、华莱士等著名的博物学家。他们深入世界各地考察并采集标本，为博物馆提供收藏。19世纪开始至20世纪初，不少外国博物学家或探险家在中国考察、采集动植物、化石或岩石矿物标本，如李希霍芬、阿尔芒·戴维、斯文·赫定、威尔逊、安德鲁斯、安特生等，他们从中国带走了大量珍贵的标本。直到20世纪20年代末，中国学者的成长和觉醒，才对外国人在中国采集标本有了留在中国的限制。

不同于其他大多数外国人，桑志华把自己在中国北方多年科考活动的绝大部分材料、成果都留在了中国，成为北疆博物院的珍贵馆藏和历史遗产。他曾在日记中写道：“我不能掠夺在黄河白河博物馆（即北疆博物院）中所收藏的，从各地花重金收集到的文物……我坚持的一贯原则是，所有发现的这些世上仅存的古生物、文物必须要留在发现地。”

《法国“进士”逐梦东方》一书是对桑志华最好的纪念，这位法国博物学家的精神和对中国人民的友谊也将被更多的中国人所了解。邱占祥院士在为本书倾心写就的序言中，不仅表达了对桑志华的无比敬重，而且也对于树香女士的执着和努力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写道，“我为本书作者在这一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超常的毅力和坚持精神以及不计得失、全身心投入的献身精神所深深打动。这使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作者在完成这部著作的同时，其精神和心灵也又与桑志华有了更深层次的沟通，在作者身上，我看到了桑志华的影子！”

（作者系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

作者：周忠和

文字编辑：郭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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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政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