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安城内,靖安侯府为长子举办满月宴,大开筵席百桌,特邀朝中文武百官的家眷共襄盛举,为小公子庆贺满月之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三月初六,春意盎然,阳光和煦,百花争艳,正是宴请宾客的良辰吉日。
长安城内,靖安侯府为长子举办满月宴,大开筵席百桌,特邀朝中文武百官的家眷共襄盛举,为小公子庆贺满月之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靖安侯府的后花园中,几位年轻夫人围坐于亭台之间,赏花品茗,闲话家常。
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轻摇团扇,笑语盈盈:“今日怎不见侯夫人身影?这盛大的宴席,似乎少了些往日靖安侯府的气派,宾客虽众,却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周夫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吧?今日这满月的小公子,实则是靖安侯的外室所生,并非许晴儿亲生,只是记在了她的名下。这不,许晴儿今日便称病不出席了。”
此言一出,乃是礼部郎中的夫人所言,她年长许晴儿五岁,近年来因丈夫官职不济,常被许晴儿压一头,今日难得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嘲讽之机。
周夫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许晴儿嫁入孙家已三年有余,怎的还未诞下嫡子?连个嫡女都没有,却将一个外室之子记入名下,真是令人费解。”
她用手帕轻掩嘴角,继续道:“毕竟,再好的运气也有耗尽的一天嘛。”
许晴儿确实福泽深厚,出身于三朝元老许相爷之家,十三岁便与靖安侯世子定下婚约。靖安侯病逝后,世子承袭爵位,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侯爷。许晴儿十六岁嫁入侯府,一跃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一品命妇。
靖安侯不仅继承了先祖的荫庇,更在两年前进入礼部,官拜侍郎,成为最年轻的侍郎大人。其余六部的侍郎均年长他十余岁,足见其前途无量,令人羡慕不已。
周夫人感慨道:“许晴儿在闺中时便要强好胜,此次她可真是颜面扫地,也不知会称病多久。我原还打算请她来府上赏花呢,不如我们去探望探望她?”
众夫人相视一笑,与其说是探病,不如说是去瞧瞧热闹。
许家主院之中,许晴儿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碗药,神色憔悴。
榻前坐着的是靖安侯的老夫人,她一脸慈祥地对许晴儿说:“晴儿啊,娘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让外室子进门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你嫁进来三年多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许晴儿放下药碗,苦涩道:“娘,这三年多来,侯爷从未踏入我房中半步,怎能怪我未能有孕?”
孙老夫人叹气道:“这不是克儿想为许相爷守孝吗?你刚进门不久,许相爷就西去了,克儿是许相爷的得意门生,你又身为孙女,这守孝三年也是应当的。”
许晴儿身旁的丫鬟小青轻哼一声:“出嫁的孙女不必守孝,即便要守,姑爷身为孙女婿也应一同,怎可让外边的女子有了外室子?堂堂靖安侯府,先有外室子也不怕人笑话。”
孙老夫人理亏,只能默认:“晴儿,娘也是女人,知晓你的不易,这不许相爷的孝期就快过了,到时我必定让克儿进你房中,这一次你就将那宝哥儿记在你的名下吧!”
许晴儿凤眼微挑,冷声道:“外室子休想记在我的名下。”
“许晴儿,这就是你与娘亲说话的态度吗?许家可教你礼仪尊卑了?”靖安侯厉程踏入房中,这是成亲后他第二次踏入此房。
许晴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二十二岁的年纪,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他今日身着一袭湖蓝色圆领袍,许是儿子满月,一脸得意,见许晴儿才露出嫌恶之色。
许晴儿道:“许家自是教我尊卑礼仪了,是以我绝不会将外室子认在我的名下。”
厉程怒道:“你三年没有所出,我本可休了你!”
许晴儿扶着小青的手,从木榻上起身,抬眸看着厉程道:“好啊,既然你都要休了我,不如和离爽快,你与那柳依依既然情意深重,我和离成全你。”
孙老夫人连劝道:“晴儿,你千万别说这种气话,这世间男儿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就算哪个外室子记在你的名下,也不会抢了你日后孩子的地位的。”
许晴儿握紧着手道:“孙老夫人,我并非善妒之人,当初知晓侯爷在外养着柳依依时,我也提过让柳依依进府的,毕竟养外室难听,是侯爷不想柳依依为妾侍来伺候我这个主母,生怕柳依依受了委屈。”
厉程怒视着许晴儿道:“你当真为了不将宝儿记在你的名下要和离?如今许相爷西去,你爹虽是吏部郎中,可如今丁忧去职,能否复职回朝还不一定,你和离之后可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了。”
许晴儿嫌弃地看着厉程道:“我许家诗书传家,断然没有认下外室子而我儿的说法,今日就算你不和离,我也定是要和离的。”
厉程怒极,他没想到许晴儿竟会提出和离,如今对她来说和离毫无好处。
门口一个穿着白衣的柔弱女子,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抱着一个孩子入了房中,“夫人,您切莫要说这假话了,我知晓您对侯爷是欢喜的,都是我不好。”
“夫人,若您认下宝儿,依依愿意远离长安的,再也不打扰您与侯爷的夫妻恩爱。”
厉程见心爱女子如此虚弱地下跪,连忙将她扶起:“这你刚出月子,还虚弱得很呢,快别跪了。”
柳依依情意绵绵地望着厉程:“侯爷,宝儿是无辜的,他不能背负上外室子的身份,若夫人不愿意将宝儿记在她名下,那我的宝儿该……怎么办呐?”
话音一落,柳依依的眼角就落下了一滴泪。
许晴儿看着跟前柔弱的柳依依,并不觉得气愤,反倒是觉得可怜:“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我要与厉程和离了,和离之后,你让厉程娶你,你的宝儿可真正算是嫡出了。”
孙老夫人听着许晴儿此言,连忙道:“这不行,柳依依一个教坊卖唱女子,怎能做侯府夫人?晴儿,气话说一遍就好了,不必多说了,这和离也就莫要提了,你若不愿认下宝儿就罢了。”
“夫人,老夫人,侯爷,外边周夫人与周夫人等人说来探病。”
许晴儿还未说要请,就听得外边周夫人入内道:“许妹妹,听闻你生病了,这你儿满月大喜之日,怎么就生病了呢?”
许晴儿见着进来的一帮年轻夫人,不解道:“我儿满月?”
周夫人对着孙老夫人与厉程行礼后道:“今日靖安侯府设宴百桌,为庆贺许妹妹你孩儿满月,难道许妹妹不知晓?”
周夫人也跟着道:“这孩子虽说是外室所生的,却也是靖安侯长子,既然记在妹妹名下,可不就是妹妹的孩子了?”
许晴儿走到厉程跟前,扬起手就给了厉程一巴掌:“你竟敢以我儿的名义办宴会?和离!”
许晴儿这个巴掌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厉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之后,怒道:“许晴儿,你竟敢动手?”
许晴儿问着一旁的小青:“我的嫁妆可收拾好了?”
小青道:“姑娘,早就收拾好了。”
许晴儿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将前些时日就准备好的和离书取来,递给了厉程道:“这和离书,你签了,自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孙老夫人见着许晴儿拿出来和离书,连连将和离书给撕个粉碎:“晴儿,你打也打了,气也该出了,这和离之事就罢了吧,未免让人看笑话。”
一切礼毕(洗稿版)
许晴儿向孙老夫人盈盈一拜,温婉言道:“孙老夫人,这三年承蒙您悉心照料,我心存感激。如今我已下定决心,玉兰,你去府外唤一辆马车来。”
周夫人与其他几位夫人本是想来看热闹,此刻却也不禁焦急起来。
身为女子,她们深知这世道对女子的严苛。
若不和离,许晴儿即便认下那外室之子,也不过是遭人非议一番,终究还是尊贵的侯夫人;可一旦和离,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许相爷若尚在人世,尚可为她撑腰,如今许相爷已驾鹤西去,许晴儿二婚又能嫁得何等良人?
几位年轻的夫人纷纷劝慰许晴儿:“许夫人,侯爷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你若和离,实在无益于己。”
“是啊,区区一个外室之子,记在你名下又有何妨?你又何必为那外室之女让出侯夫人的宝座?”
许晴儿神色坚定,柔声道:“诸位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婚,我非离不可。”
玉兰在府外备好了马车,入内禀报:“姑娘,马车已备妥。”
许晴儿吩咐陪嫁丫鬟抱起梳妆盒,便毅然决然地向外走去。
厉程望着许晴儿挺拔的背影,眉头微皱,心中暗想:她定不会真的放弃侯夫人的身份地位,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孙老夫人焦急地对厉程道:“克儿,若晴儿真要和离,该如何是好?”
厉程冷笑一声,嘲讽道:“她这样的女子,怎会舍得真和离?不过是因宝儿之事闹些别扭罢了。许家上下都在江南老宅丁忧守孝,待许家回长安,也不会允许她和离的!”
……
靖安候府门前,许晴儿抬头望了望匾额,长舒一口气,终于得以逃离这牢笼。
犹记得十六岁出嫁时,她也曾满心欢喜,毕竟嫁的是本朝最年轻的侯爷。
然而新婚第一日,她便得知厉程在外养有外室。
那柳依依本是小官之女,与厉程青梅竹马,后因父亲贪污之事败露,沦落到教坊之中为贱籍,被厉程收为外室。
柳依依得知厉程成亲,当夜便欲自尽,厉程为表深情,答应她不踏入发妻房中一步。
三年前,许晴儿便想和离,但那时祖父病重,她不愿让祖父担忧,便隐忍下来。
厉程虽行为不端,婆母却待她不薄,常劝她身为正房夫人,容貌又出众,总有一日厉程会明白夫妻之情重于外室。
后来祖父病故,全家回老宅守孝,许晴儿即便要和离,也需与父母商议,分隔两地徒增父母忧虑,便又隐忍了三年。
这三年,她顾及家中妹妹的名声,尽心尽力地管理着侯府后宅。
未曾想,厉程竟能做出让她认下外室子为子之事,许晴儿再也无法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晴儿!”
许晴儿闻声回头,竟是闺中好友姜苏玲。
姜苏玲三年前嫁给明州楚王的义子,许久未见。
她手中提着贺礼,笑道:“听闻你喜得麟儿,我特地不请自来为你贺喜!”
小青向姜苏玲行礼道:“姜姑娘,您有所不知,那个孩子并非我家姑娘所生,而是姑爷外室所生。”
姜苏玲惊讶道:“什么?这靖安候府也太欺人太甚了!我这就去帮你讨个公道!”
姜苏玲身为武将之女,怎能容忍好友受此欺辱。
许晴儿道:“不必了,我已向厉程提出和离,倒是你,怎得从明州回来了?”
姜苏玲笑道:“说起来这次从明州回来还有事相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许晴儿道:“我这会儿要去许园,不如你随我一道?”
“好嘞。”
姜苏玲随许晴儿上了马车,三刻钟后抵达许园。
许园位于明山之下,是许晴儿嫁妆中的庄园,不远处便是著名的清澜书院。
好友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姜苏玲与许晴儿聊着明州的风土人情。
许晴儿向往道:“说起来明州就在我老家边上,早知如此,不嫁人,与你同去明州便好了。”
姜苏玲问道:“这些年来厉程待你不好吗?”
许晴儿在好友面前无需隐瞒,便将厉程三年养外室、不进她房门之事告知了姜苏玲。
姜苏玲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厉程也太不是东西了!若不是许伯父丁忧,这侍郎之位岂能轮到他?方才你就不该拦着我打他!”
许晴儿进了许园,笑道:“我已打了他了,你如今好歹也是楚王义子的夫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楚王府……”
“正是因为代表着楚王府我才好打他呢!”姜苏玲义愤填膺道,“这混账东西,放着这么大一个美人不要,简直是疯了!”
“他以为自己是侯爷就了不起了,若没有许家学子的支持,他的仕途岂能如此顺遂?真是气死我了。”
许晴儿见好友动怒,浅笑劝慰:“好了好了,喝口茶降降火,左右我已决定和离了,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姜苏玲喝了一口茶道:“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你可知晓楚小郡王?”
许晴儿道:“没见过,但听说过他的名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长安无人敢惹的小霸王。”
姜苏玲为难道:“你也知晓楚王为了咱们大盛江山一直守着明州,这楚小郡王乃是太后最小的孙子,亲伯父是皇帝,亲姨母是皇后,自幼无母,太后与皇后对他极为溺爱。”
许晴儿虽未见过楚小郡王,却对他的名声如雷贯耳,皇子们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他虽为郡王爷,却自幼在宫中长大,由皇后、太后抚养,皇后疼惜妹妹楚王妃早逝,对妹妹留下的孩子万分疼爱。
太后本就更偏爱楚王,楚王去了明州守卫疆土,对这个小孙子更是宠爱有加。
至于陛下与楚王本就一母同胞,兄弟感情深厚,对弟弟留在长安的小儿子也是多加照顾。
姜苏玲接着道:“这不,东海海寇如今风平浪静,楚王觉得小郡王也该娶妻了,便回了长安,见小郡王不学无术、斗鸡走狗的模样,动用家法狠狠打了他一顿。”
许晴儿轻抿一口茶道:“楚王有何资格打小郡王?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管过儿子,回来就打,算什么?”
姜苏玲轻笑一声道:“小郡王也是这么回楚王爷的,把楚王爷气得够呛。楚王爷便让小郡王先去读书明理,谁曾想找遍师父都不愿教他,找遍长安书院,那些院长宁可得罪楚王府,也不愿收留他。”
许晴儿明白过来,许家有一清澜书院,是先祖所创,距今已百年,这百年内出了不少状元进士,乃是长安城中最好的书院。
许家众人返回老宅守孝,这三年间,清澜书院确实是由许晴儿在管理。
“你是打算让楚小郡王来清澜书院求学吗?”
姜苏玲微微颔首,道:“晴儿,你就给他安排个旁听的位置吧,我想他挨了打之后,应该不会再胡来了,要是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没事,你明日让他直接来清澜书院的黄字班就行。”
许晴儿爽快地答应了。今年清澜书院计划开设两个幼童班,听说楚小郡王连幼儿启蒙的千字文都还没学会,正好可以一起学习。
许晴儿送走姜苏玲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这座庄子位于山脚下,往年夏日里她总会来此住上一段时间,因此庄子无需太多修整便可入住。
许晴儿坐在书桌前,本想提笔给爹娘写封信,说说和离的事情,但几次提笔又放下,终究还是没能写下去。
爹娘远在江南,若是得知她和离,定会担忧不已。
罢了,左右没几个月爹娘就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
在楚王府中,姜苏玲与夫君赵逸来到小郡王的院中,看到趴在木榻上养伤的小郡王,姜苏玲每次见到楚小郡王,都会被他的容貌所惊艳。
小郡王的生母当年被誉为长安第一美人,姜苏玲虽未曾见过,但听闻小郡王长得与楚王妃极为相似,可见传言非虚。
赵逸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说道:“小郡王,苏玲已经为你找好了书院,乃是长安赫赫有名的清澜书院。”
少年眨着如扇般的长睫毛,闻言从床上起身,不慎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道:“清澜书院?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姜苏玲解释道:“没有开玩笑,清澜书院是我闺中好友许晴儿的产业,她如今掌管着书院,你就安心去书院读书,别再惹王爷生气了。”
赵珩皱眉道:“我才不去书院呢,我又不想考状元进士,惹他生气就生气,他十几年来都没管过我,这会儿装什么慈父?要不是皇祖母在闭关礼佛,看他……嘶,还真疼。”
赵逸劝道:“小郡王,您也知道这会儿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您还是别惹王爷生气了,就乖巧地去书院待几天,省得再挨王爷的打,等太后娘娘礼佛归来再说。”
姜苏玲也跟着劝道:“夫君说得对,小郡王您旧伤未愈,这几日王爷正因为找不到愿意收留您的书院而气急呢,若是知晓您明明可以去清澜书院却不去,怕是更生气了,少不得又要动用家法了。”
赵珩烦躁道:“不就是区区一个清澜书院吗?我去就是了!”
赵逸与姜苏玲相视一笑。
恰逢晚膳时分,众人来到厅堂用膳,赵珩因有伤在身,只能坐在软垫上,一见到楚王爷,他眼中便充满了怒火。
楚王爷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常年在明州驻守,皮肤晒得黝黑,更显威严。
赵逸连忙说道:“父亲,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苏玲托了闺中好友靖安候夫人,答应让小郡王进清澜书院了。”
楚王爷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清澜书院可是长安最好的书院,怎么会愿意收留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姜苏玲道:“我与清澜书院的东家许晴儿自幼便是好友,晴儿听闻王爷保家卫国,对王爷十分崇敬。”
楚小郡王轻哼一声,有什么好崇敬的,那个靖安候夫人眼光可真差!
楚王爷道:“既然是靖安候夫人帮了忙,那明日逸儿你去靖安候府好好答谢一番。”
姜苏玲连忙拦阻道:“公爹,不必去靖安候府答谢了,晴儿正打算和靖安候和离呢,那靖安候实在不是个东西,刚成亲就养外室,如今外室生子,他还想将外室子记在嫡妻名下。”
楚王听闻此言,道:“许晴儿?可是许相爷的孙女?”
“是,就是我们来长安时,路过越州暂住过的许家女儿。”姜苏玲道。
楚王说着道:“许家乃是书香门第,这靖安候府却如此欺人太甚,苏玲,你那好友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可以找楚王府相助。”
“多谢公爹。”姜苏玲道。
楚王又告诫着一旁愤恨吃饭的赵珩:“去了清澜书院要好好读书,都十九岁的人了,可别吊儿郎当了,若是连清澜书院都不要你了,看你能不能撑到皇祖母回来给你撑腰!”
赵珩握紧筷子,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会撑到皇祖母回来。
……
三月里,春光明媚,山上的桃花竞相绽放,今日也是放了春假后的学子们返回清澜书院的日子。
许晴儿无需再操心侯府后院的杂事,便在书院与各位夫子商议着今年的课程安排。
不同于其他私塾只注重死读书,清澜书院还教授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各有课程。
今年新增了两个幼童班,由于孩子们年纪尚小,许晴儿打算让他们先练五禽戏强身健体。
许晴儿对幼童班的夫子道:“吴夫子,今日楚小郡王会到你们幼童班之中念书。”
吴夫子瞪大了眼睛:“长安小霸王?”
许晴儿见吴夫子如此震惊,便解释道:“他好不容易进了清澜书院,想必是不会闹事的,你就把他当作寻常学子对待即可。”
赵逸送赵珩到了清澜书院,由于书院有规矩,学子需住在书院之中,但今年学子众多,没有单独的厢房给赵珩住。
许晴儿便让赵珩住到了自己的许园之中。
赵珩在书院中逛了一会儿,吴夫子便来带他去了学堂。
学堂内摆放着十六张书桌,赵珩在最后一张书桌前坐下,翻开桌上的书籍,惊讶道:“这不是千字文吗?”
吴夫子笑道:“小郡王还知晓千字文呢?”
赵珩不满道:“我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了,为什么还要我学千字文?”
赵珩话音刚落,一阵孩童的欢声笑语便传入耳中,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走进屋内,吴夫子赶忙为他们安排座位。
赵珩瞥见一旁有个四五岁的小童,鼻尖还挂着晶莹的鼻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嫌弃,“老头,你该不会真打算让我跟这群小不点儿一块儿念书吧?”
吴夫子毕恭毕敬地回答:“小郡王,这是我们院长的意思,院长说以您的学识,跟这些启蒙的孩子一起学正合适,读书本就需要循序渐进。”
赵珩脸色一沉,自打出生以来,他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他转头问吴夫子:“你们院长现在何处?”
吴夫子战战兢兢地答道:“在藏书阁后头的书房里。”
赵珩闻言,径直朝藏书阁后头的书房走去,走了约莫一刻钟,才见房前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芝兰阁”三个大字。
他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一位女子端坐在书案前。
女子身着一袭青绿色的襦裙,头上挽着随云髻,随意地插着两根玉簪,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
赵珩问道:“你家主人在哪儿?”
许晴儿见这位美貌少年,起身行礼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你是新来的学子吗?有何事找我?”
她自幼便被人夸赞美貌,但此刻见到赵珩,也不禁自惭形秽,觉得这位少年的容貌堪称世间无双。
“你?你就是这书院的院长?女子怎能当院长?”
许晴儿轻笑道:“并无规矩说女子不能担任书院院长。”
赵珩得知眼前之人便是书院院长,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是你让本郡王跟那群小鼻涕虫一起启蒙学习的?”
许晴儿见这位肌肤白嫩却显然气得发飙的少年,再次行礼道:“参见小郡王。”
“小?”
赵珩走到许晴儿跟前,他比许晴儿高出大半个头,“你哪只眼睛看出本郡王小了?”
长辈叫他小郡王也就罢了,这个许晴儿年纪并不比自己大,竟也叫他小郡王?
许晴儿退后一步,重新行礼:“参见楚郡王。”
赵珩怒道:“本郡王从未受过此等侮辱,你今日若不给本郡王一个交代,本郡王就拆了你的书院。”
许晴儿倒也不惧,缓缓道:“读书需要循序渐进,楚郡王若是不熟悉千字文,自然要从启蒙开始学起,打好基础。”
赵珩恼道:“谁说本郡王不会千字文了?我三岁时就倒背如流了。”
许晴儿诧异地看了赵珩一眼,也不去求证,“是我的不是,那郡王爷不如去天字班吧。”
赵珩见许晴儿如此爽快,也不好再发火,他再混蛋也不能跟一个女子计较:“你们书院的天字班不会也是一群小鼻涕虫吧?”
许晴儿道:“不是,我亲自带郡王爷去天字班。”
赵珩起身跟着许晴儿走着,他走在许晴儿身后,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摸了摸鼻子,便听得许晴儿开口。
“郡王爷,还有一事,今年学子众多,书院已无空房,此处离城中坐马车都得大半个时辰,不如你随我住在许园里吧?”
赵珩瞪大双眼:“你说什么?本郡王虽爱吃喝玩乐,却洁身自好,才不会跟一个有家室的女子住在一起,你少打本郡王的主意。”
本朝民风开放,长安贵妇向来大胆,赵珩的那些堂姐堂妹没少婚后乱来,这位靖安候夫人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许晴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满脸防备的赵珩一眼:“你放心,去许园的不只有你,还有你义兄的小舅子姜将军之子姜璃,孟国公府的孟敖与顾侯府的顾青池。”
“孟敖与顾青池也来了清澜书院?可见你们清澜书院长安第一的名号是徒有虚名了。”
赵珩又喃喃自语:“难怪这几日没见到他们,原来都来清澜书院读书了,他们能读得进去书吗?”
许晴儿问道:“郡王爷认识他们?”
“孟敖是我三嫂的弟弟,顾青池是我亲表哥,我能不认识?你干嘛不把他们也弄到黄字班去?就针对我一人?”
许晴儿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入书院前,也是做过试题的。”
赵珩皱眉:“那为何我不用做试题?”
许晴儿淡淡道:“你可知‘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的出处?”
赵珩摇头,许晴儿叹了一口气。
许晴儿带着赵珩来到书院里最好的一处院落,此处与书院其他院落以湖相隔,学堂临湖而建,景色宜人,春日里湖边柳丝轻拂水面,涟漪荡漾。
许晴儿打开学堂的门,王夫子连忙道:“院长。”
许晴儿朝着王夫子点点头:“王夫子,这是楚郡王,日后他就进你们天字班了。”
王夫子脸色一变:“院长,这……”
许晴儿轻笑:“日后郡王爷还劳烦夫子多多费心。”
王夫子摸着胡须,叹道:“老夫定不负东家所托。”
赵珩扫过底下用书本遮脸的顾青池与孟敖,走到他们跟前,拿走他们的书:“你们可真行,来清澜书院都不告诉我?”
顾青池笑道:“楚王爷知道我们跟你走得近,带你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没少埋怨我爹,这不才来清澜书院避避风头吗?”
孟敖点头:“我们现在哪还敢来找你?你爹实在是太凶了。”
赵珩坐在两人中间:“再熬熬,等皇祖母礼佛回来,咱们就能继续逍遥了。”
顾青池出主意:“听我爹说,这次楚王爷回长安,是为了你的婚事,不如你找个姑娘家成亲?这样你爹或许就回明州去了。”
许晴儿走到三人身边,轻扣桌子:“该上课了,有什么话下课后再说,顾青池,你跟姜璃换个座位,孟敖,你坐到前边空着的位置去。”
一个少年捧着书走到许晴儿身旁:“许姐姐。”
赵珩皱眉:“为什么要换走顾青池?”
“读书忌讳课上闲聊,让姜璃跟你坐一块儿吧。”
姜璃笑道:“小郡王,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有需要尽管找我。”
赵珩嫌弃地看向窗外,姜璃倒也不介意,入座了。
一堂课下来,赵珩听得云里雾里,睡得香甜,还是姜璃把他推醒的。
赵珩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今日第一日开课,午后不用读书,许姐姐让我们早些去许园整理行李,还能去许园用午膳,学堂里的午膳可没许园里的好吃。”
赵珩睡眼惺忪,一听有好吃的,便也不再嫌弃姜璃,跟着他往许园走去,许园就在学院山脚下,从学堂后山下去,两刻钟不到就到了。
还未进许园,赵珩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忙拉着姜璃躲在门外。
许园之中,许晴儿正殷勤地接待着楚王,她轻声说道:“楚王请放心,清澜书院向来注重因材施教,郡王爷天资聪慧,书院定会尽心尽力地教导他。”
楚王长叹一声,感慨道:“不瞒许姑娘,我这孽子实在是顽劣不堪,眼看就要到弱冠之年,却一事无成,整日里只知道斗鸡走马、嬉戏玩乐,日后还望你能严加管教,不必顾虑他的小郡王身份。”
许晴儿闻言,心中有了底,她坚定地说:“我一定不负王爷所托,定会严格教导小郡王。”
楚王又是一声叹息,道:“这孽子若是能好好读书,我也不至于如此忧心忡忡。”
许晴儿安慰道:“王爷请放宽心,我会让小郡王专心向学的。”
此时,站在门口的赵珩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心中暗道:好好读书?他偏不!
许晴儿刚送楚王走到门口,便见到了站在大门外的姜璃与赵珩两人。
姜璃见到楚王,连忙躬身行礼道:“姜璃参见王爷。”
楚王见到姜璃,态度和蔼,说道:“免礼,三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已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你怎么会和我这孽子在一起?”
姜璃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赵珩,抱拳回答道:“回王爷,我与小郡王是同窗好友。”
楚王看向一旁站着、黑着脸不与自己打招呼的赵珩,脸上浮现出怒意,斥责道:“你这孽子,见到亲爹都不知道打招呼吗?”
赵珩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声音:“爹。”
楚王眉头紧锁,更加不悦:“日后要好好听从许姑娘的教诲,不得在她面前放肆,日后见到许姑娘就如同见到本王。”
赵珩满脸抗拒,反驳道:“我堂堂长安霸王,岂能听一个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女子的吩咐?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楚王气得直想动手教训他:“长安霸王你还当是好名声吗?当年楚霸王项羽是何等英雄,你呢?你若不是姓赵,看你如何担得起霸王的名声?”
赵珩见楚王怒气冲天,虽害怕挨打,但这次更要面子,他坚持道:“让我听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子的话,日后我怎么出去见人?”
许晴儿对着赵珩说道:“郡王爷的生辰是六月初六吧?”
赵珩听到许晴儿记得自己的生辰,警惕地望着她:“你不会真的对本郡王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许晴儿为了维护自己的好脾气名声,硬着头皮说道:“不巧,我的生辰正好是初五亥时,所以我比你大,并非是比你年纪小的。”
赵珩不屑道:“就大一个时辰都不到。”
楚王对着赵珩说道:“那也比你大,好好听你许姐姐的话,朝中还有要事,本王就先走了。”
许晴儿与姜璃行礼道:“恭送王爷。”
楚王走后,赵珩对着许晴儿说道:“你休想让本郡王听你的话!”
赵珩一边往许园里面走,一边抱怨道:“十几年没有管过我,一回来就这么对我,当他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许晴儿在一旁听着赵珩的话,劝解道:“先前听苏玲说王爷打了你一顿,我觉得不该,你如今再是纨绔不学无术,也是王爷为人父不曾好好教导你。
可是今日王爷特意为你前来,还对我一个小女子低声下气,可见王爷对你是拳拳父爱之心。”
赵珩双眉紧锁,骂道:“他就是个大混蛋!”
许晴儿没想到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还会如同稚儿一般骂人混蛋,但看赵珩的脸色,也不再多嘴劝说,她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了,你们可要一起用?”
姜璃这才敢开口:“要要要,小郡王,天大的事还是先吃饭要紧。”
赵珩在吃这方面倒是很听劝。
许园的菜色本就不差,许晴儿知晓借住在许园之中的四个少年都是世家子弟,小郡王更是天潢贵胄,不敢有丝毫怠慢。
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刚好也整理好庭院入座了,顾青池对着赵珩说道:“方才我离开书院时见到了楚王爷,吓得我赶紧跑了,生怕被他看到了。”
孟敖说道:“楚王爷可真是凶狠,到底是在战场上十五年的人。”
姜璃见他们如此说楚王爷,不服气道:“楚王爷才不凶狠,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姐夫可好了。”
赵珩轻哼一声道:“自己儿子扔在长安任由自生自灭,却把你姐夫当做儿子带在身边,能对你姐夫不好吗?”
许晴儿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珩,她怎么闻到了小郡王话中有股醋味呢?
许晴儿缓缓开口道:“许园吃饭有个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之上莫要说话。”
赵珩显然是要故意和许晴儿作对:“本郡王在哪里用膳都可以畅所欲言,我爹让你管教我读书,可没说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许说话!”
顾青池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靖安候夫人,咱们都是武将家中,不拘小节的。”
许晴儿倒也由着他们,只要他们不在学院之中惹事,在许园里就让他们随意些好了,她说道:“日后不必叫我为靖安候夫人,我要和离了。”
孟敖与顾青池听得此话,震惊道:“为什么要和离?昨日你们府上不还是办了长子的满月宴吗?这孩子都有了,若是和离之后孩子如何办?”
许晴儿坦然道:“孩子不是我的,是靖安候养在外边的女子所生的外室子。”
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对视一眼,见许晴儿如此坦然,倒是不敢再说话了。
赵珩在一旁看着许晴儿淡然的神情,心想这个女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寻常人遇到夫君在外有了外室子不得哭天喊地的,她竟和没事人一样。
“晴儿,晴儿,你可在里面?”
外边传来一阵中年女子高呼声。
玉兰匆忙进了膳厅道:“姑娘,外边是孙二夫人。”
许晴儿蹙着眉头,便见外边的女子已经不顾门房小厮的阻拦闯了进来。
这位孙二夫人乃是厉程的二婶,山野人家出生,当初厉程二叔为了娶这位二夫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也闹了不少笑话。
前靖安候在的时候,就已分家了,许晴儿嫁进孙家三年,见过孙二夫人也没有几回。
只知二房本就是庶出,虽然分得了不少田地房屋,但他们夫妇二人不擅长做生意,素日里都在庄子里住着耕种罢了。
孙二夫人虽无规矩,却是有着庄稼人的朴实热情。
孙二夫人穿着朴素的衣裳,背上还背着一麻袋,她说道:“晴儿,多谢你让我家霆哥儿进书院读书,这是自家种的些蔬果,都是时令货,你别嫌弃。”
许晴儿起身相迎道:“二夫人客气了。”
一月前,孙老夫人就提过二房的霆哥儿想要进清澜书院,那时许晴儿便也答应了下来。
谁知没几日竟被她知晓柳依依已生子,且孙家还想将孩子写在她的名下。
既然霆哥儿已入了书院,即便是要与厉程和离,许晴儿倒也不会把霆哥儿赶出学院中。
孙二夫人看向里面还有三个年轻的少年,问道:“这几位是你弟弟吗?”
“他们都是清澜书院的学生,与孙霆同在天字班。”
孙二夫人闻言便从麻袋里面掏了一大把花生出来,将花生分给了赵珩三人。
“这花生是我自家种的,可香了,你们几个尝尝。”
“哟,你们学院里还有姑娘家呢?这姑娘长得可正俊,几岁了,许人家了没?”
孙二夫人见着赵珩,啧啧称奇道:“姑娘,你若是没有许配人家,我家霆哥儿可是……”
没等孙二夫人将话说完,一旁的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已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姑娘家,话说你长得还真像姑娘家女扮男装的。”
赵珩拿过一只鸡腿,堵在了孟敖的嘴里,“闭嘴吧你!”
姜璃望着赵珩想要杀人的眼神,想笑又不敢笑,一直憋着。
许晴儿怕赵珩对孙二夫人动手,连道:“二夫人,这是楚郡王,可不是什么姑娘家。”
许晴儿又对着赵珩道:““郡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切莫要怪罪孙二夫人。”
赵珩用手绢擦着拿过鸡腿的油:“她夸本郡王长得好看貌美,本郡王高兴还来不及呢,在你眼中本郡王就这么小气?你就是那小什么人,什么君子来着。”
顾青池在一旁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珩看向许晴儿:“对,小人之心!”
许晴儿也知今日让这位小郡王去黄字班得罪了他,自然也是任他嘲讽,“是我错怪了郡王爷了。”
孙二夫人又对着许晴儿道:“晴儿呐,今日我前来就是为了来谢谢你让霆哥儿进书院的,还有你要和离一事二婶也想劝劝你。”
“昨日之事我后来也听说了,你呐,放宽心,那个外室子就算是记在你的名下,出生到底是摆在这里的,日后和你所生的嫡子是不同的。”
“你昨日离开侯府后,孙家的族亲也都劝了侯爷不能和离,这你昨日也打了侯爷,气也该消了,还是早日回侯府去的好,否则若是和离了,对你没有好处。”
孙二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许晴儿,许晴儿知晓孙二夫人是没有坏心的,只是有些时候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
许晴儿道:“二夫人,我已受了三年的委屈,但凡这日子若是能过下去,我也不会放着侯夫人不做,要做个和离之人,着实是侯府欺人太甚。”
“此事都知晓委屈的人是你,可是咱们做女子的不比男儿可以成家立业,只能相夫教子,许家是有些家底的,但你若是一直未二嫁,日后底下弟弟妹妹婚事堪忧。”
孙二夫人拍着许晴儿的手道:“二婶是为了你好,你年轻心气高,如今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你只要熬过这些年,等你有了嫡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晴儿从孙二夫人手中抽出了手道:“二夫人,你不必来劝我了。”
“哎呀,晴儿,你素来是个聪明人,怎么这次如此糊涂呢?”孙二夫人焦急道,“真要是和离了,你不就是把侯爷夫人侍郎夫人这么高的地位拱手让给她人?”
许晴儿平静地道:“我不稀罕这些。”
姜璃开口道:“孙二夫人,我许姐姐都说要和离了,你不必劝了。”
孙二夫人跺脚道:“你们年轻,不知这世道艰难,晴儿你和离后可怎么活呐?到时候可就是长安的笑柄,永远都回不到世家之中了,嫁个寻常小官书生的岂不可惜?”
许晴儿平静道:“我许家吃穿不穷,即便不嫁人又如何?”
经历这三年,许晴儿可真是半点二嫁的心思都没了。
不论是嫁给高官世家还是小官书生,终有难处。
她如今也想通了,与其再去耽误自己的人生,倒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些。
左右,她的嫁妆也足够用一辈子了。
孙二夫人道:“瞧你,又在说傻话了,你若是一直不二嫁,你弟弟妹妹该如何是好?家中有个和离未嫁的姐姐,许家的郎君姑娘如何谈婚事。”
姜璃在一旁听着道:“若是以后许姐姐的弟弟妹妹会因此为难,我愿意娶许姐姐的。”
孙二夫人见着姜璃道:“晴儿,你是不是为了这少年才要和离的?”
许晴儿揉了揉太阳穴,近些时日来她的头疼症越发严重,“不是,二夫人,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的好意对我而言却不是好事,时候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
孙二夫人见许晴儿这么说,也不好再打扰,“晴儿,最后二婶就再多嘴一句,大嫂她只认你这个儿媳的,你走后大嫂就气病了,你和离之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婆母。”
许晴儿目送着孙二夫人离去。
孙老夫人好吗?身为婆母没有苛待她磋磨她,一入门就将侯府交给自己管家,这样的婆婆确是好的。
可若是真的是好婆婆,怎会让儿子在外养美貌外室,还纵容儿子将孩子记到嫡妻名下?
顾青池看着许晴儿神色淡然,问道“你夫君真把外室子记在你名下了?”
许晴儿道:“顾二少,
此事与你无关吧。”
顾青池道:“怎会与我无关?我家中常常拿我孟敖还有小郡王与你夫君做对比,长安谁人不知道靖安候年纪轻轻就有大作为,二十岁的侍郎堪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要是真养外室还记在你的名下,可见他的名声都是虚的。”
赵珩道:“我早就说他是伪君子了,你们还不信。”
孟敖点头道:“我听太子说,靖安候这侍郎之位本是许郎中的,许郎中回家丁忧,这才将侍郎之位给了他女婿,已显陛下对许家的看重,靖安候却是如此恩将仇报!”
许晴儿听到孟敖这么说,倒是一愣,“这是当真?”
孟敖道:“当真啊,许老相爷乃是陛下的恩师,许老相爷西去后,陛下便想要奖赏许家,可你爹与叔叔们孝顺,请求革职丁忧三年,这侍郎之位就给了你夫君了。”
许晴儿不知此中竟还有天家的皇恩浩荡。
这三年的自己当真是一场笑话,厉程因许家得了名声,却从未善待过自己,不论如何她都是定要和离了的。
来源:小樱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