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18年天津卫的深宅大院里,这个查家少爷呱呱坠地。没人想到这个富家子弟日后会写出“从子宫割裂,失去了温暖,是残缺的部分渴望着救援”这样惊心动魄的诗句。17岁那年,他在南开中学的刊物上第一次署名“穆旦”,这两个字从此成了他精神血脉的印记。
他叫查良铮,可中国新诗史永远记住了他的笔名——穆旦。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至今仍在扩散。
1918年天津卫的深宅大院里,这个查家少爷呱呱坠地。没人想到这个富家子弟日后会写出“从子宫割裂,失去了温暖,是残缺的部分渴望着救援”这样惊心动魄的诗句。17岁那年,他在南开中学的刊物上第一次署名“穆旦”,这两个字从此成了他精神血脉的印记。
1937年炮火中的南迁路上,19岁的穆旦和同学们徒步穿越湘黔滇的崇山峻岭。三千五百里路,磨烂了多少双草鞋!有同学回忆:“查良铮推着载满书籍的破轮胎翻过云雾缭绕的山梁时,背脊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在昆明茅草搭成的西南联大教室里,这个满身尘土的青年开始翻译英国现代派诗歌,在空袭警报的间隙写下《赞美》:“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1942年,24岁的穆旦报名加入中国远征军。野人山的原始森林吞噬了数万将士,他靠吃皮鞋皮带爬出死亡丛林。五年后他写下《森林之魅》,那些诗句浸着尸腐的气息:“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这场战争成了他精神上永不愈合的伤口。
1949年他选择回到新生的中国,却不知命运的绞索正在收紧。1953年在美国取得学位后,他冲破重重阻挠回国任教。南开大学的讲台上,这位西装笔挺的教授讲解《奥德赛》时,眼中闪着希腊海水的波光。学生们不知道,深夜书房里的穆旦正在焚膏继晷地翻译《唐璜》,稿纸上字迹如刀刻斧凿。
风暴终究来了。1966年深秋,红卫兵闯进查家小院。抄家持续七小时,他珍藏的英美诗集被抛进火堆。当看到自己从野人山带出的战时日记化为灰烬时,这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男人突然佝偻了腰。他被发配到南开大学扫厕所,寒冬里用生满冻疮的手握着冰凉的拖把。有学生看见他凌晨躲在锅炉房后,借着余烬的微光在烟盒上写诗。
1973年某个冬夜,五十五岁的穆旦蹬着破自行车穿过天津的雪雾。车把上挂着刚领回的《唐璜》译稿——这部耗尽十年心血的译作注定无法出版。他停在海河桥头,望着冰层下暗涌的河水,想起自己写过的诗句:“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真正的雪崩发生在春天。1977年2月,刚刚获得平反的穆旦因心肌梗塞倒在书桌前。送往医院的路上,这个把济慈、雪莱带给中国读者的诗人,在破旧的三轮车里永远合上了眼睛。他的遗物里有一本未完成的《普希金抒情诗选》译稿,最后一页夹着铅笔写的短笺:“诗人应该为人类受难。”
穆旦的诗稿曾被埋进菜窖,译作用牛皮纸包裹着藏进煤堆。但那些浸透血泪的文字终究破土而出。今天当我们读到“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四顾,只见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那穿越时空的寒冽,仍能刺中每个寻找精神出口的现代人。
他的一生像一首未完成的交响曲,在暴风雪般的时代里,始终保持着青铜般的质地。这位用生命践行“诗是经验”的诗人,最终把自己活成了一首最悲怆的抒情诗——当无数个黎明到来时,他的诗句仍在替我们承担着历史的沉重与体温。
来源:酒哥打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