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美式的冷凝水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我掌心洇出片凉意。抬头的刹那，商场中庭的电子屏刺得我眯起眼——那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婚纱照，男主角西装笔挺，是我；女主角颈间的蓝钻项链闪得刺眼，是苏甜。

冰美式的冷凝水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我掌心洇出片凉意。抬头的刹那，商场中庭的电子屏刺得我眯起眼——那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婚纱照，男主角西装笔挺，是我；女主角颈间的蓝钻项链闪得刺眼，是苏甜。

"顾总？"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这...是不是系统出错了？"

我没答话。屏幕里苏甜的笑和三个月前在马尔代夫如出一辙，那时她窝在我怀里蹭我下巴："要是能光明正大跟你拍婚纱照就好了。"我摸着她发顶应："等公司上市了，什么都好说。"

可今天是林晚的生日。我今早特意绕路买了她最爱的糖炒栗子蛋糕，装在恒温盒里搁在副驾。路过商场时鬼使神差抬头，就撞进了这团刺目的光里。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甜的消息："顾总看到惊喜没？我找广告部的朋友做的，说今天商场人流量大～"后面跟着个猫咪歪头的表情包，粉粉的猫耳晃得我眼疼。

我捏紧手机，突然想起上周三的夜。厨房飘着梨汤的甜香，林晚的眼镜蒙着层白雾，发梢沾着水汽。她举着青瓷汤勺，声音被抽油烟机的轰鸣盖得轻轻的："听说苏甜最近在谈珠宝代言？"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报，头也不抬："她那小公司，得我牵线。"

"哦。"汤勺碰在瓷碗上，叮的一声。她转身搅动梨汤，雾气漫过她的肩："你记不记得，我们结婚那年，你也说要给我牵珠宝代言？"

我没接话。那年她刚怀孕，摸着微凸的小腹说想继续做珠宝设计。我嫌工作室太吵，哄她辞了职。后来她把工作室改成画室，教小朋友画画，我总说"玩票性质"。

商场广播突然响起："负二层周大福有顾客遗留物品..."我望着屏幕里苏甜的笑脸，喉结动了动。上周整理换季衣物时，我瞥见她抽屉最底层的首饰盒——铂金戒指内侧刻着"林晚 顾承川 2013.5.20"，戒圈被岁月磨得发亮。那是她怀孕时怕水肿摘下的，之后再没戴过。

"顾总？要联系商场撤掉吗？"小周又问。

我喉咙发紧，掏出手机拨给林晚。铃声响了八下才接通，背景是孩子们的嬉闹声。"顾总？"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和，"我在画室，今天亲子活动，孩子们画得可开心了。"

"晚晚，你...今天有没有路过A座中庭？"我盯着屏幕里自己的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没呢，"她轻笑，"刚才有家长发消息说电子屏在放婚纱照，还问我是不是哪个明星来咱们这儿了。"停顿两秒，她补了句："蛋糕我放冰箱上层了，你要是忙就别等我，先吃啊。"

挂了电话，我盯着电子屏里苏甜的笑脸，突然想起画室的百叶窗——林晚总说下午三点的阳光斜照进来，能把孩子们的画映得像会发光。鬼使神差地，我调转车头往画室去。

玻璃门推开时，林晚正蹲在地上。她浅紫色的针织衫洗得有些起球，是我去年生日送的。此刻她正帮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系画具袋，手指沾着水彩颜料，红的蓝的，像朵开败的花。

"顾叔叔好！"几个孩子扑过来拽我衣角，"林老师说今天画妈妈，你陪我们画好不好？"

林晚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顾总今天怎么有空？"

我喉咙发涩，想说"今天是你生日"，却先问："你...没看商场的电子屏？"

她站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手。纸巾上沾着淡淡的柠檬香，是她常用的护手霜味道。"看了，家长发照片给我了。"她从围裙口袋掏出手机，翻出张截图——我和苏甜的婚纱照下，配文"恭喜顾总与苏小姐终成眷属"。

画室突然安静下来。孩子们举着蜡笔看我们，最边上的朵朵小声问："林老师，你和顾叔叔吵架了吗？"

林晚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先去洗画笔好不好？"等孩子们跑开，她才说："承川，你记不记得乐乐三岁那年？"

我当然记得。那天乐乐烧到39度，我在酒店陪苏甜谈项目。林晚一个人抱着孩子跑急诊，在走廊坐了三小时等床位。后来我去医院，她正用温水给乐乐擦身体，抬头时眼睛红得吓人："顾承川，我不是非需要你不可，只是...孩子叫爸爸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天护士问我，"林晚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孩子爸爸怎么没来？我突然觉得，或许我该习惯这种问题了。"她低头整理画具，"上周我阑尾炎住院，护士又问了。我想，反正你在陪更重要的人，说了也白说。"

我脑子嗡的一声："你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飞去香港谈苏甜代言的第二天。"她把一摞画纸码齐，指腹的茧蹭过纸面，"手术前签同意书，我手抖得写不出名字。护士说要不叫家属？我突然想，要是真出了事，你大概会在苏甜的庆功宴上接到电话吧？"

窗台上的绿萝蔫了几片叶子，边缘泛着黄。那是去年春天她买的，说："你总说我养的花难伺候，绿萝好活，你不在家我也能照顾。"

"承川，"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没有泪，"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闹吗？"她指了指墙上的全家福——乐乐十岁生日拍的，我们三个挤在画架前笑，林晚的发梢还沾着水彩颜料。"因为上周我收拾画室，翻出你求婚时的录像带。你说'林晚，我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我信了。"

"可后来呢？"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西装领口，像以前帮我整理领带那样，"你给苏甜买蓝钻项链时，记得我怀孕时想吃糖炒栗子，你跑了三条街买热乎的吗？你陪苏甜去马尔代夫时，记得乐乐第一次叫爸爸，你在电话里哭到说不出话吗？"

我想抓住她的手，她却后退一步。手机在她围裙口袋里震动，她点开微信，苏甜的语音炸响："林姐，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是真的爱顾总。你们离婚吧，我会对他好的。"

"她大概以为我会闹，去公司闹，去你爸妈那儿闹。"林晚把手机收起来，"可我突然觉得，没必要了。乐乐下个月高考，等他考完，我们去办手续吧。"

"晚晚，我错了..."我声音发颤，"我马上让商场撤掉海报，和苏甜断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她笑了，那笑比哭还让我心疼。"昨天我在超市遇到苏甜的妈妈。她拉着我的手说'甜甜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拉不回'，还说'顾总那么好的人，我们甜甜配得上'。"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腹的茧在阳光下泛着淡粉，"原来在别人眼里，我早就是该退位的黄脸婆了。"

画室的门被推开，乐乐背着书包跑进来："妈！我数学考了142！"他看见我，眼睛亮起来，"爸，你怎么来了？"

林晚立刻换上笑脸，像从前无数次替我圆场那样："顾总今天有空，说要请我们吃大餐。"她摸了摸乐乐的头，"去把画具收起来，我们去吃你想吃的日料。"

乐乐应了声跑开。林晚转身收拾画架，我看见她肩膀在抖。想抱她，手举到一半又放下——这双手，上次抱她是什么时候？是乐乐上初中她发烧时，还是更早？

晚上回家，冰箱上层摆着栗子蛋糕，插着"39"的数字蜡烛。草莓上凝着水珠，像林晚二十岁生日时的眼睛。那时我们在大学食堂煮汤圆，她咬到包着硬币的那颗，眼睛亮得像星星："承川，我以后每年生日都要和你一起过。"

手机在客厅响起来，是苏甜的视频通话。她穿着我送的真丝睡裙，身后是我买的公寓："顾总，今天的惊喜怎么样？我都联系好律师了，你尽快和林晚离婚..."

"够了。"我打断她，"明天去公司签解约协议，代言的事我不管了。"

"顾承川，你疯了？"她声音拔高，"你以为林晚还会要你？她早就不爱你了！"

我挂了电话，走进书房。书架最上层摆着林晚的设计稿，是刚结婚时画的。第一页是对戒，设计理念写着："我要和顾承川的戒指，在岁月里磨出相同的弧度。"

窗外开始下雨，我摸出那枚刻着"2013.5.20"的铂金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戒圈有点紧，像林晚当初说的："等老了我们都发福，这戒指就摘不下来了。"

现在，这戒指终于摘不下来了——可戴戒指的人，大概要走了。

凌晨三点，我坐在客厅等林晚。她带着乐乐回来时，乐乐已经睡着，她背着他的书包，手里提着日料店的打包盒。

"他非说要给你留寿司。"她把盒子放进冰箱，"你吃吗？"

我摇头。她转身要走，我抓住她的手腕："晚晚，别离婚好不好？我改，我真的改..."

她没抽回手，却也没看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承川，我不是生气，是累了。"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无名指的戒指，"从乐乐上小学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再等等，等他上初中，等他上高中，等他高考。现在终于等到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松开手，看着她走进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压抑的抽噎声，像极了那年她在医院走廊里，抱着高烧的乐乐时的哭声。

天亮时，我在沙发上醒过来。茶几上有张便签，是林晚的字迹，字尾还沾着水彩的蓝："我去画室了，蛋糕记得放冰箱。"

窗外的雨还在下。商场的电子屏应该已经撤了，但有些东西，大概永远撤不掉了——比如林晚眼睛里熄灭的光，比如我无名指上这枚紧得发疼的戒指，比如那些被我亲手推开的，十年的岁月。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在她煮梨汤时放下电脑？在她住院时推掉会议？在苏甜说"爱你"时，想起厨房里那个等我回家的身影？

或许现在问这些，已经太晚了。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