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蛟：集中力量办大事携手共赴“十五五”

摘要：“这五年，高校信息化建设见证了深刻的变革，其中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三年疫情和人工智能。无论是在技术还是认知层面，教育信息化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在总结高校信息化“十四五”发展情况的采访中，郑州大学信息化办公室主任张子蛟表示，学校如果原封不动地执行了最初的规

“这五年，高校信息化建设见证了深刻的变革，其中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三年疫情和人工智能。无论是在技术还是认知层面，教育信息化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在总结高校信息化“十四五”发展情况的采访中，郑州大学信息化办公室主任张子蛟表示，学校如果原封不动地执行了最初的规划，某种程度上说明没有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工作实践。

无论是回顾过去的发展，还是展望未来的规划，作为一名在高校信息化领域深耕27年的专家，张子蛟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工作一线，保持着对高校信息化事业的初心与热忱，紧跟时代步伐，践行着以高水平信息化服务师生的承诺。

疫情与AI

高校信息化乘风破浪

今年是“十四五”规划的收官之年，您如何评价高等教育信息化的这五年？

回顾这五年的高等教育信息化发展，可以说，这是一个挑战与机遇并存的时期。两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标志性事件深刻影响了这一进程：一是2020年开始，持续三年之久的全球性新冠疫情，二是2022年年末ChatGPT的横空出世。

首先，新冠疫情对教育信息化的影响超出了最初的预期。疫情推动了全球数字经济的全面发展，特别是在我国，这种推动力尤为显著。教育作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方向也随着数字经济的进步而发生转变。疫情期间，数字化教学成为常态，教师转向网上授课，学生也转向线上学习。虽然疫情后大家纷纷恢复传统的线下学习，但新的教与学的形态已经初步形成，这对教育模式的未来走向将带来深远影响。

疫情对高校信息化“十四五”规划的落实带来了不小的挑战。郑州大学在制定规划过程中投入了大量精力，并经过专家严格论证，原本的预期是非常圆满的。然而，突如其来的疫情导致许多任务需要围绕疫情防控进行调整，一些原本规划的任务被削减或暂停，而线上授课和校园防疫等体系则在计划之外得到了加强。

同时，疫情期间，信息化是防疫的关键手段，这对学校信息化部门带来严峻挑战。由于软件企业无法进入校园，学校的信息化团队不得不独立应对，依赖自身的信息技术能力和研发实力来完成任务。

其次，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同样让“十四五”规划的推进猝不及防。在多数高校信息化的“十四五”规划中，人工智能的应用主要停留在泛泛层面，缺乏深入探讨如何全面利用AI赋能高校发展的全局考量。面对这一情况，如何快速响应AI时代的学校发展要求和师生需求，无疑成为近两年的重点工作，而这，也在意料之外。

我们也看到，疫情和人工智能的影响，促使从领导层到具体执行部门都开始重新审视和调整信息化建设策略。郑州大学在“十四五”期间自上而下地展开了反思和探索，努力适应新形势下的要求。

五年来，高校信息化成果，最显著的体现，一方面是信息化战略性地位得以提升。疫情和人工智能的双重影响，促使大家更加重视信息化的作用。同时也通过防疫措施带来校园的智能化升级，比如校园大门常态化管控变得更加智能，既增强了安全性，也让校园环境更加安静有序。

另一方面，带来信息化建设理念的全面转变，从过去以应用和服务为核心，逐步转向以数据为核心。这种认知的调整帮助我们在近两年取得了不少成果。尽管“十四五”规划尚未结束，但这种转变已经非常明显，甚至已经开始为未来更长远的布局做准备。

然而，过往发展中的一些痛点仍然存在。例如，师生的信息素养问题依然突出，尤其体现在00后学生对网络带宽和数字化学习生活的需求更高，教师群体因年龄跨度大，信息化能力差异明显等方面。此外，基础设施的改善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像郑州大学这样拥有近7.5万名全日制学生、近800间公共教室的高校，虽然通过大规模光网改造缓解了部分压力，但整体设施水平仍需持续提升和投入。同时，教学数字化资源供给侧的匮乏也是一个长期存在问题，各界虽一直在努力，但面对广泛和刚性的需求侧，优质且能全面使用的数字化资源仍显不足。最后，直接深入服务于教学和科研过程的信息化生态尚未完全形成，这是更为宏观且亟待解决的难题。

还有一个痛点，近些年来，高校的信息化已落后于社会信息化，特别是政府信息化。社会上运作得很好的信息化形态和生态，高校应用中基本没体现。例如，短视频技术和B站模式，教学工作中没体现；外卖和快递等平台化众包模式，科研工作和校园生活中没体现；千人千面式网上购物相关体系，信息化服务师生中没体现等等。

截至目前，郑州大学“十四五”规划完成情况如何？

这五年间，教育信息化无论是在技术还是认知层面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学校如果原封不动地执行最初的规划，就说明没有根据实践和实际情况灵活调整工作，有教条主义之嫌。

在郑州大学，“十四五”规划中的主要内容为“一个主题，五个层面，十二项工程”，简称为“1512工程”。截至目前，我们大约实现了规划目标的65%，而剩下的35%则是在不断应对各种变化和新情况，特别是防疫和人工智能。五个层面中，信息化基础设施（新基建）提升、基础服务平台（数字基座）提升、网络安全保障服务提升三个层面完成度较好。而另两个层面，应用服务能力深化提升层面中，教学能力和科研能力提升两个工程完成度不够理想，智慧大脑建设层面中“可信郑大”建设工程完成度也未达到预期。需要强调的是，信息化基础设施（新基建）提升层面，受疫情和人工智能两个因素推动，超额完成。

投入产出比很难定量，需要综合考量多项影响因素。一是信息化工作的特性决定了它需要跨越多个年度持续不断地推进，想要完成一个领域性系统或落地一件体系性实事，往往并非一年内就能实现，这意味着资金安排也是在年度之间交错进行的，例如，2024年将近一半的资金实际上是用于支付2023年的项目。二是除了GPU以外，大多数电子产品的价格每年都在下降，举例来说，原本预计需要1000万元的项目，配置不变的话几个年度下来实际可能只需700万。第三，由于数字化技术的快速迭代，规划阶段与实际部署阶段的技术发展状况可能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在未完成的任务中，一项核心工作就是要继续深化人工智能的应用，以直接促进教学和科研信息化的深度发展。当前，高校信息化工作者有一个共识，认为建立智能体体系并制定良好的规范至关重要。

目前，各高校在大模型和人工智能应用方面正处于爬坡阶段，尽管进行了诸多尝试，但实际效果远未达到预期。要真正将AI技术全面融入教育工作中，并发挥其长期效益，仍然任重道远，预计明年将加速推进。

今年，我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逐条对比规划内容并进行必要的变更，并邀请专家进行论证确认，确保这些变化既能满足当前的需求，又有据可依。

重视队伍建设

创新发展机制

《中国教育网络》

当前，信息化部门在学校整体发展战略中的定位是否有了变化？信息化人才队伍培养方面，是否出现新特点？

张子蛟

这五年，尽管学校普遍认识到信息化工作是顶层和战略性任务，每个部门和院系都离不开信息化的支持，但在现有的话语体系中，信息化部门在学校内部依然相对边缘化，这是一个矛盾。信息化部门的战略地位需要进一步提升，而这需要时间。

关于信息化人才队伍的培养，当前面临不少挑战。众多重点高校的信息技术部门对人才的门槛设定较高，通常只招聘博士。然而，博士的留存率却往往不尽如人意。培养一位能够独立承担应用任务的年轻博士通常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投入成本相当大。人才流失会打击到团队的积极性，并将导致一系列负面效应。

郑大信息办在信息化队伍培养方面尝试了一些创新举措。首先，注重内部潜力挖掘，与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学院、网络安全学院合作，鼓励学生参与微应用开发，利用校内人才资源来增强团队实力与活力。其次，强化现有各部门信息化专员团队的职能。学校目前和下一步的信息化框架是以数据为中心，构建大基座、强中台和微应用体系，逐步解耦现有应用系统，并将其从传统的“桌餐”模式转变为更灵活的“自助餐”模式，直至“麻辣烫”模式。为应对新的校园业务形态，专职队伍不可或缺。

《中国教育网络》

每个学校都非常重视资金投入，民办学校在这方面可能面临更大的挑战。事实上，资金固然重要，但并非首要问题。信息化建设并不完全依赖于资金的多少，关键在于机制的有效性和人才队伍的建设。利用校际、校企协作的力量，不仅可以缓解资金压力，更能促进资源共享和共同技术进步。

此外，信息化资金的投入需要与学校的规模和发展定位相匹配，不是投入越多越好。过度追求高资金投入可能会导致负担过重，甚至引发焦虑情绪。比如，如果一年内信息化资金使用没有达到预期，就可能被认为绩效不达标。

目前大部分信息化部门或网络支撑部门都被视为教辅单位，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发挥作用。我们需要解决职称评定、人员层次灵活性以及部门定位等问题。无论是教学、科研还是管理、后勤工作，都需要信息化部门的支持。因此其定位应该是一个与其他核心业务部门平行且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如果将信息化部门仅仅定位为教辅单位或将其边缘化，显然是不准确也不公平的。

集中力量办大事

携手共赴“十五五”

《中国教育网络》

总结“十四五”是为了更好地迎接“十五五”。您认为在“十四五”期间，有哪些做法应该继续发扬？哪些做法需要改进？

张子蛟

高校要保持信息化主权，内部团队要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能够在“切断外援”的情况下保障现有核心体系的基本运转。而三年疫情的实践证明，我们也能够依靠自身力量维持基本运作。与此相关，我们应避免过度依赖公有云的服务，明确哪些事项必须保持私有化，特别是涉及核心业务安全和个人隐私的领域。

对于即将到来的下一个五年，信息化部门需要关注几个关键领域。首先是优化现有信息化系统结构。随着认知从以应用为中心转向以数据为中心，我们需要围绕数据采取一系列措施，比如解耦现有系统，构建大基座、强中台及海量微服务架构，使系统更加灵活高效。还需注意，从长远来看，充分利用人工智能将是不可忽视的趋势，深入应用人工智能依旧是未来五年的重要任务之一。通过人工智能，真正解放教师，促进教学变革，支撑科学研究，尤其是推动类似AlphaFold这样的突破性成果在教育科研中的应用。

最后一点，非常重要，就是期望集中全国高校力量办大事。“十五五”不应再是一所所学校单打独斗，不应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应该是众多高校共同规划与协作。各高校之间有很多共通的需求和挑战，尤其是在信息化建设方面。高校需要协调好校际协作关系，充分共享队伍和能力资源。期望由教育管理部门牵头，联合国内高校，共享优势能力和优秀经验，协力打造一个体系内开源的教育平台，更好地整合资源，推动创新。CERNET和国家智慧教育服务平台的成功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它展示了如何通过集中优势资源来赋能全国高校。但这还不够，期望进一步深入各高校的校内业务过程。

郑州大学作为河南省的牵头高校，一直关注并积极推动与省内兄弟高校的协作、与中西部十四所地方高校的协同。未来会持续探索有效的合作机制和模式，发挥各自的特长，缓解人才队伍和有效供给不足的问题，变经验分享为能力共享。

《中国教育网络》

请您谈谈，影响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有哪些？您心目中关于高等教育信息化发展的蓝图是怎样的？

张子蛟

影响高等教育发展的因素有很多，但如果从信息化和数字资源共享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有两点尤为关键。

第一点是校际实质性协作的严重缺失。目前，高校之间的协作几乎接近于零。无论是从“超级课程”的建设，还是校际能力的共享。如果学校之间能够在数字化资源、信息化能力等方面实现共享和协同，那么不仅可以避免重复建设，还能提高整体的教育效率和质量。校际信息化协作的缺失可以说是当下制约高等教育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二点是全国范围内教育信息化发展的不均衡。理论上，信息化应该是一个能够推动教育平权的手段，它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弥合资源分配上的差距，推动教育资源的进一步公平化。然而，现实情况是，不同地区、不同学校在信息化能力、资源配备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这种不均衡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高等教育发展的不平衡。

我心目中的高校信息化蓝图离不开这三个方面。

第一，做好校际协作。在云原生技术如此成熟的前提下，目前高校之间的信息化能力协作居然几乎为零，这种孤立的状态限制了资源的共享和效率的提升。如果能够通过校际协作实现资源共享和技术协同，不仅可以避免重复建设，还能大幅降低信息化成本，同时提高整体教育数字化质量。比如，在课程建设和信息化系统开发方面，各高校可以分工协作，发挥各自的优势，最终形成一个高效、互补的教育生态。

第二，用好人工智能。高校比其他任何行业都更有潜力将人工智能技术用得更好。当前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主要来源于人类的知识空间，而非现实世界的实时交互。高等教育的特点恰恰与此相似，也是以静态知识为核心，大学生的学习也主要依赖于人类知识空间的积累。因此，大模型非常适合运用于高等教育。借助人工智能的辅助，我们有望更有效地满足教学需求侧，并促进教育模式的革新。

第三，服务好教学过程。借助人工智能技术，通过校际协作机制，打造一个自有的超级学习平台，将教师从繁重的教学任务中解放出来，更多地做一些增量和创新性的工作，关注学生的个性化需求，真正提高教学效果。尤其是在高等教育扩招以来师资力量相对不足的情况下，人工智能可以帮助弥补这一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