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个从没成功过的团队,立志要做成一款产品。为此,他们从资源丰富的母公司独立出来创业,在用户的骂声中直面问题,在有限的资金和时间里做选择。从被质疑,被挑选,到被认可,被坚定地选择,未来智能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踏实。
一个从没成功过的团队,立志要做成一款产品。为此,他们从资源丰富的母公司独立出来创业,在用户的骂声中直面问题,在有限的资金和时间里做选择。从被质疑,被挑选,到被认可,被坚定地选择,未来智能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踏实。
文 | 奥利
编辑 | Yang
运营 | 泡芙
穿过风暴
1月22日,未来智能对外公布,完成Pre-A轮融资,万物创投领投,初心资本跟投,融资金额数千万元人民币。在人工智能热潮退却,资本出手愈发谨慎的时间点,这一轮融资让未来智能站在了聚光灯下,既表示了资本市场对它的肯定,也让智能硬件赛道受到更广泛的关注。
但事实上,在创业之初,未来智能并没有受到投资人广泛的认可。
不被认可的原因是多样的。独立创业之前,未来智能的创始人马啸曾是科大讯飞某事业部的负责人。背靠大厂,他跟伙伴们在公司体系里尝试创新产品,做了两款智能耳机,但都没有成功。
▲ 未来智能的创始人马啸。图 / 访谈者提供
而马啸始终紧盯着的耳机赛道,道路狭窄又拥挤,头部选手如苹果、华为,还有一些老牌声学大厂,几乎把前进的路堵死,所有人都觉得,耳机的市场能有多大?就算足够大,一个没成功过的公司,如何去挑战巨人?
不管去见投资人,还是寻找合作伙伴,未来智能的几位合伙人都碰了壁。外部的质疑放在那里,内部的质疑声更多,很多人直白地问马啸,“人家几百人、几千人做这个产品,你凭什么能够打败他们?”
马啸自己也焦虑。“苹果迅速发展,疯狂蚕食整个传统音频硬件设备市场,别人急剧成长的时候,你还没怎么成长,甚至没摸着勺。”
但这并不是一个关于失败和放弃的故事。
马啸之所以想做耳机,要追溯到上一波人工智能浪潮。从2010年开始,Siri的出现让所有人工智能领域的人都觉得,智能助理就要代表AI行业改变世界。身在深耕人工智能领域的科大讯飞,马啸带领的团队一直在探索,什么是市场需要的智能助理。
▲ Siri的出现让所有人工智能领域的人都觉得,智能助理就要代表AI行业改变世界。图 / Unsplash
2015年左右,马啸发现,“行业探索的方向是不对的。”拿手机厂商推出的智能语音助手举例,很多场景采用语音交互,效率反而更低。“比如说今天我要订个机票,语音助手就问你从哪到哪,坐什么舱位,坐什么航空公司,这东西一套下来20分钟没了,但实际上你打开一个App,两分钟就把这些事情全部筛选出来了。”
在技术上,这个流程叫“skills”,一旦进入到skills流程里,人就出不来,只能按顺序填空,对具体的人来说,这不是人工智能,更像是“人工智障”。
除此之外,市面上的人工智能产品往往太宽泛,可以提供大而全的信息,但总是“越宽越平庸”,虽然向着所有领域去兼容,但并没有真正实用的应用场景。
在讯飞,马啸是有技术背景的to C业务负责人。他的产品观来自讯飞的多位领导,也来自多年里在消费者和研发团队之间的沟通和协调。他认为,技术倘若没有市场,功能如果不被消费者接受,那就既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想清楚这一点,他敏锐地意识到,人工智能能解决的反而是物理世界细微具体的问题,比如一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不愿意站起来寻找总是丢失的遥控器,才需要一个遥控器语音助手;一个正在开车,不方便看手机屏幕的人,才需要一个智能耳机。
马啸决定去走一条别人没走过的路,“一方面没人走的路很令人兴奋,另一方面没人走的路确实比较容易做出点东西。”
他要走的,就是一条更加垂直细分的窄路——AI智能耳机。
马啸判断,长期看,智能助理一定能成功,不参与太可惜。前两代产品的核心问题是团队能力不足,如果可以独立创业,补齐短板,依然有机会穿过人工智能+硬件的窄门。“既然未来摆在那儿了,你一定要在牌桌上,甭管再狼狈,在牌桌上才有机会翻盘。”
如今, iFLYBUDS系列产品的成功让未来智能备受瞩目,外部的质疑声也变得微弱。从被质疑,被挑选,到被认可,被坚定地选择,未来智能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踏实。
漫长的失意
马啸的办公室里,有一座“失败博物馆”。
那是书架的第二层,他一眼能看到的位置上,不同代际、时期、形态的产品错落地摆放着,有的还没有拆封。他记得每一款产品的发布时间和设计特点,这个是最早一代,那个是翻身之作,这个logo还是从前的,那个是最新设计……
摆在最左边的盒子是“莫比斯”,它诞生在2018年,既是马啸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经历的第一个失败。那时马啸还在科大讯飞体系内,跟一家运营商联合研发耳机。那段时间,苹果的无线耳机革命性地剪掉了耳机的线,带着数量庞大的消费者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有线耳机变无线耳机,不只涉及两根线,更是一个关于信息通信的技术难题。
苹果的体系封闭,技术也有专利保护,在国内,没有厂商能提供匹敌苹果的解决方案。在一切都不成熟的时候,莫比斯跟上了无线的设计,使用高通芯片,在信息传递上采用“穿透式”方案,相当于一个耳机为主耳,手机先传递信息给主耳,再由主耳发射信息给另一只耳机。但这种方案最大的问题是,如果主耳的信息传递受到干扰,出现时延,两只耳机就会不同频。在此基础上,马啸跟团队又在耳机上搭载了翻译录音等AI功能。
▲ 诞生在2018年的“莫比斯”。图 / 网络
尽管那款产品拿到了美国CES金奖,但因为销量太小,只有几千台,莫比斯最终退出市场。后来马啸反思,“就是说在耳机都不太成熟的情况下,又强行增加了一些人工智能的服务,你就发现变成先烈了,走的太早,时机不对,两个点一结合做出来的东西没有那么好。”
莫比斯的旁边,一个更大的正方形盒子里,是第一代产品iFLYBUDS,发布于2021年6月。相比于莫比斯,它的AI功能足够聚焦,但在具体的每一个功能,包括声学、工艺、信息传输效率上,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不足。它定价799元,销量达到了几万台,但每一天,后台都能收到来自用户不留情面的骂声和批评。
北京冬日的下午,阳光穿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马啸的脸忽明忽暗。他记得有用户反馈,过个红绿灯,正在录音,突然连接中断,录音失败;也有用户说,耳机的做工“塑料感”太重;还有的直接拿出苹果的耳机做对比:你们的耳机音质跟苹果比差远了。
“to C的业务就非常有意思,用户根本不在乎你是谁,你做的东西不行,我花钱买了,你达不到我的预期,我就要骂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马啸理解用户,但同时,被骂的滋味并不好受,“压力真的很大,感觉时时刻刻在催你,但是一个硬件产品要想再迭代一代,至少6个月到9个月的时间,所以那段时间就会非常焦虑。”
在许多公司里,尤其是体量较小的创业公司,创始人的特质影响着整个公司的运营发展。商业史上最常见的失败案例里,总是有一个难面失败,爱听好话,极度自负又掌握着核心权力的创始人。如何处理失败,是创始人们必须面对的课题。
对于失败,马啸毫不避讳,他坦然地谈到不成功的尝试,用户的不认可,来自外部的质疑。他坚信,敢直面失败的人不会被失败打倒,失败赠予他的不只有痛苦,也有改善的方向。人就算站在刀尖上,也能在疼痛里找到出路。
马啸要求高层跟基层员工都做客服,回应用户的反馈和需求,产品负责人甚至一度被大家称为“CAO”——首席道歉官(Chief Apology Officer)。
最重要的是,马啸常年跟消费者打交道,他知道一个真正不好的产品,连用户活跃度都不会有,不会像iFLYBUDS那样,“可能100个人买了,70个人一直在用,但是50个人在骂”。他知道,产品有它戳中的痛点,有存在的必要性,也有自己的生命力,剩下要做的,就是改善问题。
2021年年底,马啸创立未来智能,他要在一个更接近“破釜沉舟”的环境,把自己理想的产品做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创业,要找志同道合的人。
柳达是科技公司里罕见的浪漫派。30岁之前,他没有任何积蓄,所有设计上有亮点的数码产品,他都要拥有,每个月的工资一到账,就置换成人类工业设计上的高光。
▲柳达是科技公司里罕见的浪漫派。图 / 访谈者提供
王松是典型的技术男,在软件上经验丰富,愿意去探索全新的领域。在参与莫比斯项目之前,他并没有硬件相关经验,但让自己的代码在现实世界中运行,是个极大的诱惑。
他们都曾在讯飞多年,是马啸的工作伙伴,有跟马啸相似的坦诚和对产品的执着。未来智能成立后,柳达担任CPO,主攻产品,王松是CTO,专精技术。
COO王超是唯一来自讯飞体系外的合伙人。他比马啸年长,因此工作履历更丰富,去过500强企业,也在大厂工作过多年,硬件、软件的路都走过一遍。来到40岁,他觉得这或许是人生最后一次创业,他不愿意去大厂做个养老的高层,更想找一个感兴趣的事情,一头扎进去。
成立几个月后,未来智能正式走上独立之路,科大讯飞给予耳机品类的独家品牌授权。一张全新的风帆,被一群浪漫、坚持、背水一战的人合力拉满。
小小的耳机,大大的困难
一个耳机,只有不到两立方厘米的大小,但内部却有可能集成多个元器件,实现多种复杂的功能,涉及信号传输等多个技术。
在王超从前的履历里,他总是在跟硬件打交道,接触过PC、儿童电话手表、翻译机甚至机器人。来未来智能前,他想的是,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一个智能耳机还能难住自己吗?真正开始做,他才发现,困难比自己想象得更大。
▲未来智能COO王超。图 / 每日人物
在耳机里,存在多个“不可能三角”——只要是入耳的耳机,它的大小和重量就有固定的数值范围,也就是普通人耳的平均大小,普通人感到舒适的承受重量。假如耳机想要有更好的音质,就要有更好的喇叭、更大的动圈(可以提高音质的元器件),消耗更多的电能,装更大更重的电池;耳机里还有一颗蓝牙芯片,负责传输信息。假如搭载AI功能,它的功耗也会变大,增加电池重量。
就像是拿一个筐装苹果,筐就这么大,是装这颗苹果,还是装那颗?每一颗苹果都是用户想要的,但每一颗又都有代价和具体的重量。怎么用同一颗芯片做更多的事,同时不明显增加能耗?怎么尽量提升音质,又能实现耗电少,续航长?
创业初期,大约2021年底,创始团队只有20多号人,大家在合肥一栋很小的旧楼里办公,聚在2楼的会议室里,高管们吵架吵了两个多星期,隔三差五,外面的人就能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乱哄哄的争论。
之所以讨论这么多次,就是要搞清楚,重新出发,全新的耳机产品到底要装进哪颗苹果,放弃哪颗苹果。“凑起来就得聊,一定得把这事儿聊透,不聊透这个事干不下去了,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
科大讯飞的联合创始人胡郁是马啸的职业引路人,也是他创业的最大支持者。马啸始终记得,胡郁反复提到12个字:创新品类、品牌定位、占领心智。
这次创业,马啸把这12个字贯彻下来。创新品类指向的是产品走一条没有人走的路,一款搭载AI功能的智能耳机在行业里是罕见的;品牌定位指向消费人群,马啸设想的是,他要打造一款为有工作需求的人做一个能录音并整理分析纪要的助理;占领心智,也就是产品的营销和宣传,在“会议耳机”和“录音耳机”之间,马啸选择了前者。虽然他也犹豫,“会议”这个场景是否太过聚焦、细分,听起来班味儿也更大,会不会引起消费者抵触?但思来想去,还是切中用户的痛点最重要。
有了清晰的判断和定位,大家决定,这款耳机的降噪、音质、续航等通话属性一定要足够好,因为会议是一个高频次、长时间通话的情景,同时参与人数大多超过2个,以当下的职场环境,很多会议也未必是在会议室里开的,总是有人在咖啡馆甚至路上掏出耳机,打开手机上的会议链接。
讨论中,高管们也有分歧和争吵。柳达对产品有执念,在产品外观的设计上,他希望打破传统无线耳机的翻盖设计,采用扁平的滑盖设计,让用户可以单手推开,单手拿出耳机佩戴完毕。
开会时,内部很多人觉得,不走苹果等主流厂商的设计路线,会不会让耳机显得廉价?但柳达曾经亲眼看到一位商务人士,在机场推着行李箱,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却没办法把两只耳机戴上,手忙脚乱中,他用头和肩膀把手机夹住,这才空出两只手把耳机戴上。
▲传统无线耳机的翻盖设计需要双手打开耳机盒。图 / 视觉中国
在他看来,苹果耳机是工业设计的顶峰,没人能再超越它,作为创业团队去模仿苹果没有意义。留给他们的机会在于,苹果和其他大厂是给全球几十亿人设计产品,未来智能是给一部分垂直人群做产品。“它就跟大厂的耳机不一样了,从外观色泽质感到使用体验性能,都要跟它不太一样。不一样才能产生差异。”
讨论结束,美好的想法水落石出。
不过,在一个硬件产品上实现它们,过程并不美好。王松记得,做第一代产品时,团队底子薄,起点低,大家从做软件起家,往硬件的方向转,不说是头破血流,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光是让大量的语音数据可以流畅地从耳机传输到手机,这个问题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解决。问题的难点也在于“不可能三角”,耳机的处理器运行需要算力支持,算法一跑起来,就要占用大量耳机资源,影响耳机原本的通话功能。
▲未来智能CTO王松。图 / 访谈者提供
到了iFLYBUDS Pro,团队希望产品可以分辨特定专业领域的专有名词、各类方言,并在录音后整理基础的摘要,这又需要调用更高的算力去做训练。
从设计,到实现功能,到最终生产,打磨了近一年时间,2022年5月iFLYBUDS Pro问世。它有超长的续航能力,戴上可以通话7-8个小时,如果放在盒子里,可以待机50个小时。它特有的会议录音、录音整理以及摘要功能,精准地击中了用户的痛点。
但很快到了年底,ChatGPT发布,王松懵了,“一夜之间,就把我们做的事情给颠覆掉了”——他们希望产品实现的功能,大模型都能实现,并且能更好地实现。
虽然依然有沮丧和不满,但iFLYBUDS Pro成了未来智能的翻身之作,销量达到了几万台。2022年,未来智能的营收相比2021年增长了整整10倍。
选择
马啸面临一个选择,要不要把钱投入到抖音直播间里?
那是2022年初,未来智能设立了抖音直播间,开始在这个全新的线上渠道卖耳机。但耳机品类做直播,做一天亏一天,“一直做不起来,这个东西又很吃钱,每天要投钱,如果转化率不能做到某个数字以上,退货率不能控制在多少以内,基本挣不了钱。相当于一直在耗着,为了卖货,赚到的钱还不如投出去的。”同期,也还没有同类的耳机产品走进直播间。
公司的现金流并不富裕,大部分的钱准备用来研发产品,做扎实供应链。关于要不要继续花钱,内部一直有争议。
赞成的人说,抖音电商的崛起是必然,这件事你不做,就错过了最大的渠道风口。但反对的声音占了上风,马啸记得很多人说,“一算数,很明显一天亏十几万,公司哪能坚持到那?还没见到胜利的曙光就已经死了。”
连公司内部负责抖音直播电商的人,都因为看不到回报失去信心,问马啸,“要不咱们别做了吧。”
马啸陷入了两难。
在很长时间里,马啸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份谨慎来自家庭给予的教育——母亲是一位大学老师,对马啸要求严格,不允许他犯错,更不允许同一个错误犯两次。她最常说的话是,“人不能在同一棵树下摔倒”。为了教育孩子,她甚至会放任最坏后果的出现,让现实代替自己鞭挞马啸。
母亲的教育,工作后来自伙伴和公司的支持,踩着刀尖走过来的路,让马啸尝试去接纳犯错、失败的可能性。但他依然会纠结,甚至习惯了纠结。
每当做选不出选择,马啸就去旅行,去旷野中重新定位自己。在中蒙边境,草原一望无际,天地宽阔,眼前全是路。“只有你和这个世界,可以暂时把很多烦恼都忘掉,回来以后感觉人轻松了。”
▲人能够在旷野中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图 / 视觉中国
马啸意识到,做一家公司的创始人,不能只有理性,“纯理性你是不敢做决策的,因为永远有收集不完的信息。但拖延做决策的危害,有时候比做错决策更严重。做错了还能早点迭代,不做决策,很多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
带着恐惧,犹豫,他拍了板,抖音直播继续做。
几乎同一时间,王超也面临一个选择,要不要换供应商?那时公司刚刚独立运转,上一代产品iFLYBUDS Lite刚上市,下一代产品iFLYBUDS Pro正在筹备中,此时更换关键供应商,大动供应链,风险巨大。
但王超有坚定的理由。原有的合作伙伴希望帮助未来智能整合所有的硬件,作为中间商直接交付整机,“实际上他们是想把控整个供应链”。这跟未来智能的愿景并不相符,他们更希望对方坐在后座上,陪伴未来智能向前走,而不是坐在副驾上伸一只手过来掌握方向盘。
王超曾经请合作伙伴的老板吃饭,从下午6:00聊到晚上11点,掰开了揉碎了,还是没有聊通。席间,王超一直在算账,一个新产品的研发就要花掉小1000万,除了研发,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未来智能的产品定价在1000元以上,这个价格带意味着它要有最好的制造工艺,要用最一流的供应商。他跟马啸都觉得,用户不会为了智能买单,AI只是免费的甜点,未来智能的耳机本身,各方面性能不能输给市面上任何一个产品。
“那个时候要把它切掉,引入新的供应商,我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但是我那时候坚定了,只要是正确的,哪怕现在很难,我也会坚持。”
在合肥一间会议室,王超带来了三四页PPT,烧了一壶茶,等待胡郁和从深圳出差回来的马啸。两个人一落座,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讲完了为什么要切换供应商,两个人很快认可了他的决策。
获得了内部支持,然后是外部的帮助。在昆山,他和马啸、王松、柳达见到新供应商的高层。对这条果链上的巨头来说,未来智能的产量非常小,但在全球经济环境变化迅速的时刻,他们愿意跟本土的企业建立深度合作,陪伴有创新能力的公司一起往前走。
只用了3个月,未来智能的供应链全面切换。
经营企业要不断去做决策,选择向左还是向右,眼前总有路,不是自己走,就是竞争对手走。马啸跟王超有相似的觉悟,“一个创业公司,如果不这么做,公司可能就活不下来。”
现实褒奖他们的勇气和果决。调整投放策略之后,未来智能的抖音直播间开始盈利,直播间的流量和品牌效应甚至给其他线上渠道带来了客流。2022年5月发布iFLYBUDS Pro,更换供应链带来的好处非常明显,这一次,骂声少了,有不少用户称赞新一代产品 “有质感”、“音效比以前更好”。
用户就是未来
iFLYBUDS Pro上市时,怎么做营销,大家犯了难。钱依然是有限的,市场不知深浅,把钱花在哪里是个问题。
敢直面失败的企业,能在一地的失意里淘出金子。马啸跟王超、柳达一起商量,主动做个减法,全国2亿白领,都去做营销不可能,他们把上一代产品的老用户做了个数据统计,“骂我们的那些用户都是什么人,统计了一下”,发现金融行业人士、律师、记者、销售人员最多,最终决定,把资源往这个方向砸。
一位上海的二级市场研究员曾经是iFLYBUDS的老用户,也是“一边用一边骂”的一员,马啸形容他是“最早骂得最凶的那一代,对这个产品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他跟这位研究员加了微信,一直有联系,对方总是问他,这个产品怎么回事?这个功能怎么还没有改善?
但iFLYBUDS Pro上市后,无意中两个人又聊起来,研究员的话风变了,“他说你们这代产品可以,我买了仨,可以同时开三个会,另两个会直接把耳机挂在线上就行了,然后我自己去参加一个会。开完会再看录音整理出来的文字。”
▲开会是智能耳机使用的重要场景。图 / 视觉中国
那一刻的开心,马啸一直难忘,“当时就感觉,这个产品真的有用。”
还有一些超出他们想象的用户群体,比如留学生。一位用户说,iFLYBUDS Pro可以一边录音一边翻译,它最惊人的特点在于录音音质好,就算离教授7、8米,整个教室有回声,也能清晰地收声——这有赖于王松所在的技术部门重新开发的收声算法,声学问题可以跟智能算法结合在一起。
令马啸吃惊的是,iFLYBUDS可以帮助一部分听障人士。他手机里一直保存着一份攻略,“如何用讯飞AI会议耳机解决生活中的关键问题”,由听障人士自发整理。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感动。
时至今日,在整个营销资源都并不富裕的情况下,马啸看到大量用户是自发推荐未来智能的产品。2022年未来智能打了个翻身仗,2023年,未来智能的营收又翻了两倍;2024年,iFLYBUDS Pro2发售,新增了红点闪录、AI问答、通话翻译、智能嘴替等一系列全新功能,也逐渐补齐了办公场景的各类需求,相比2023年,未来智能营收再翻了两倍。
▲2024年5月,iFLYBUDS Pro2问世。图 / 访谈者提供
曾经不看好未来智能的投资市场,重新把目光调转过来。王超记得,在2023年初,ChatGPT点燃了AI风口,新加坡的知名主权基金找到了未来智能,从新加坡来到杭州,跟未来智能的几位合伙人见了面。尽管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双方没有合作,但这代表了资本市场的肯定。
更多的投资机构找上门来。在此次Pre-A轮融资之前,大家坚定了同一个想法:要寻找能够陪未来智能一起成长的伙伴。而拿到这笔钱,马啸的规划是投入产品研发,提升算力和算法,扩充产品矩阵;把线下渠道做扎实;出海。中国的科技企业,还是要到更广阔的海域里遨游。他希望有一天,未来智能的产品可以做到海内外同时发售,希望海外的用户也可以体验到来自中国的产品和技术。
人工智能的浪潮有涨有退,马啸判断,智能硬件是最有可能在实现技术进步同时商业化闭环的领域。“耳机相当于把感知设备拓展到了耳朵上,翻译眼镜是拓展到眼睛上,让人工智能能听会看,至于怎么处理听和看的信息,要靠后边的算法。”
▲iFLYBUDS Pro2可以面对面翻译。图 / 访谈者提供
而未来智能的护城河,除了积累的大量用户使用数据,还有智能硬件本身的周期性,“软件可以快速迭代,但硬件不是这样,硬件开局即终局,有一个地方做失误了,你会亏得非常惨。所以它不是图快的公司能干的事。”
“市面上很多大厂做了好多硬件都没成功,因为它们不明白,做智能硬件的底层逻辑是打磨好一个基本的好产品,在上面再有一个能够转化用户的好AI,而不是为了AI去做一个硬件。”
创业这几年,大家都感受到了做to C产品的幸福感。
王超说,不管是去吃饭,还是坐高铁飞机,他总是能看到正在用未来智能耳机的人,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对方也奇怪,那个人张望什么呢?
有一次,在从合肥到北京的高铁上,他看到邻座的女孩正在使用未来智能的耳机。他一下子激动了,想要跟女孩搭话,但对方一直戴着耳机,不好意思打扰。快到站的时候,女孩终于取下了耳机,王超逮住时机,赶忙问,“你为什么用这个耳机?”
看到女孩错愕的表情,他才继续解释,“这个耳机其实是我做的。”
女孩说,自己在读研,去合肥做合作项目,需要记录项目信息,耳机帮了她不少忙。虽然定价1000多块,对学生来说有一些贵,但她觉得,这个钱花得很值得。
那一刻,“我觉得她对我们耳机非常认可,虽然这是个很小的事,但你真的是用你的产品去打动消费者,能获得消费者的认可,是做产品的人,做消费品的人最大的成就感。”
不管前路如何,未来智能会把用户放在第一位。有用户,就有未来,这是马啸和伙伴们一直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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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每日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