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发消息过年别回家了,我回了个好,她疯狂地给我打了59个电话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6-05 18:10 2

摘要:这是头一回,我明明知道她在闹别扭,在故意使小性子,却没有马上就去哄她。

年关快到了,我妈给我发了条微信。

【乡下太冷了,今年过年你们别回来了。】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了个【好】。

这是头一回,我明明知道她在闹别扭,在故意使小性子,却没有马上就去哄她。

我其实心里门儿清,她为什么生气,也知道用什么办法最快能让她消气。

这些我从小没天生的,都是在鸡毛蒜皮的日子里慢慢学来的处世方法、讨人欢心的本事,我照样记得清清楚楚,只是现在不想用了。

因为我真的累坏了。

1

我妈的消息发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宝宝刚出院。

她在我怀里睡得正香。

小手因为打吊瓶,皮肤微微发青,还有些肿。

这短短一个月,她的手背和脚踝都被扎过针,血管都鼓起来了,看着就让人心疼得不行。

婆婆在外地,丈夫许昌阳工作太忙,我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孩子,还要兼顾工作,实在忙不过来,就问我妈能不能过来帮帮我。

她很为难地拒绝了,说爸爸不会做饭,家里还养了只狗,除了她做的饭,爸爸什么都不吃,她实在放不下心。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我并没有怪她。

我也明白,照顾孩子终究是我的责任,不能强求别人。

我只能硬着头皮让许昌阳请假,留下来帮我。

毕竟我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既要跑上跑下缴费拿药,又要时刻盯着孩子。

我妈在我接受了她的拒绝后,反而变得特别牵挂,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打个电话或发个视频,用很急切的语气问宝宝的病情,吃什么药,打什么针,事无巨细,追问到底。

只要我回复晚了,她就会把电话打到许昌阳手机上,哭着骂我不孝,说我不懂老家牵挂孩子的苦心。

许昌阳不了解我妈的性格,信以为真,丢下正在输液的孩子来找我。

我妈还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地问宝宝的情况,责怪我回消息慢,不上心。

我赶紧结束通话,回到病房,宝宝的输液已经回血,手腕都肿了。

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

我也不知道该怪谁,是怪许昌阳被我妈的电话吸引走了注意力,没注意到输液情况,还是怪自己没提前和他好好说,要以宝宝为重。

连续几天的情绪紧绷,让我快崩溃了。

看着护士重新给宝宝打针,上药,宝宝在我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我也跟着颤抖,无声落泪。

那之后,我妈打来的电话我再也没接。

她那种热情到让人窒息的“关心”,让我太累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想起高中时,我跑八百米扭伤了脚踝,在宿舍养伤。

我妈宁愿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叮嘱我换药,问我吃饭怎么办,却从没想过来看看我,或是接我回家休息。

其实她家离学校不过半小时车程。

我哭着说同学给我带的饭都凉了,我吃了胃疼,她也只是在电话那头哭。

“那怎么办呀?”

“这可怎么办呀?”

“我自从知道你扭伤了脚,就吃不好睡不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时候我还小,问她:“妈妈,你能来接我回家吗?老师说我可以回家住几天,养好了再回学校补课。”

“不行呀,这样不行的。”我妈语气急切地拒绝。

2

到底为什么不行,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会儿说她路痴,没有我爸领着,她出不了门;一会儿又说怕耽误我功课,在学校更方便;一会儿又说伤了脚应该静养,不宜挪动。

这种借口能骗住17岁的我,却再也骗不住27岁的我了。

所以我拒绝再让她那种无效的“关心”来抢占我和宝宝的时间。

我妈发现打不通我的电话,就开始不停地骚扰许昌阳,半小时一个电话,一会儿问一个问题,让许昌阳去问医生,还让他把宝宝吃的药拍给她,说要找人看看适不适合宝宝吃。

许昌阳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他正忙着帮宝宝压着手打针,我妈的电话就来了;他刚给宝宝穿上外套,准备让她上厕所,电话又来了。

他的耐心快被耗尽了,公司也因为他请假太久催得紧,他便对我妈说:“妈,您这么关心宝宝,要不您过来帮帮我们吧,我请假太久,公司已经有想法了。”

“不需要太久,一天就行,我回去把核心项目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他以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妈不会再拒绝。

可我妈直接在电话里大哭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女儿不理我,女婿也讨厌我,我关心孩子,怎么就成骚扰了呢?”

“你们自己也当了爸妈,怎么就不懂父母的心呢?你们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你知道老家多担心你们吗?我什么不好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想了,我怕得浑身发颤。”

“妈,不是的,我们是在忙,后来都给您回电话了呀。”许昌阳额头冒汗,还在努力解释。

我忍无可忍,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果断挂断,直接关机,然后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以后,你也不用接了。”

我妈打不通我们的电话,就开始发长篇大论的消息,比琼瑶剧还煽情。

我没有时间看,手指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舍得拉黑她,但每次看到那些消息,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下,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特别绝望。

再后来,她发来了那个消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不满的宣战。

要是以前,我早就妥协了,可这次,我太累了,累得连举白旗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爸是第二天给我打的电话,他指责我不懂事:“你明知道你妈前些年刚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不能生气,你还非要气她?”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她?她哪是真不想让你回家过年,还不是因为你们把她的关心当垃圾,不理不睬,她才赌气说气话,满心盼着你哄哄她,结果你倒好,火上浇油地气她。”

“你是不是怕她活得太久了?”

“当父母的关心自己的孩子,电话打多了,消息发多了,唠叨几句,我问你,这有错吗?这是什么大罪?”

“你怎么就那么记恨,那么不满呢?你也是当父母的人了,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3

我爸是退休老教师,口才特别厉害,谁也说不过他。

可我心里的愤怒和委屈就像一团火,在胸口烧得厉害,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我妈身体一直挺好的,就是前几年我生孩子的时候,她开始变得特别敏感,爱多想。

以前她不同意我远嫁,说怕我到了婆家的地盘受欺负,她和我爸没法及时来撑腰。

我信了她的话,在家门口找了工作,在离娘家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买了房子,完全按照她的想法做的。

可怀孕后,她又开始抱怨我离婆婆太远,担心伺候月子、带孩子的活儿都得落在她头上,还隔三岔五喊身体不舒服。

我请假带着她去各大知名医院检查,可就是查不出毛病。

怀孕八个月时,她开始用手机在百度上给自己查症状、看病,还给自己下了个心脏不好的结论,非要去装心脏支架。

我挺着大肚子陪她去北京的三甲医院,医生拿着报告跟我分析,说她心脏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能随便做支架手术。

医生还说:“要是给她做了支架,这报告要是让同行看到,我们医院的名誉就毁了,别人会说我们没医德,为了赚钱啥缺德事都干。”

我特别感激医生的实在,反复跟我妈解释,她嘴上说“好好好,我明白了”。

可回到县城,我在县医院生孩子那天,她却在私立医院上了手术台,做了心脏支架。

我从手术台上下来,她给我发视频,泪眼婆娑地说对不起,说不能陪我坐月子照顾我,还说她太担心我,心脏病犯了,不得不做手术。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地狱。

我既生气又害怕,给她做手术的是一家私立小医院,还是挂着精神病院的牌子,这种地方、这种医生,能靠谱吗?

我根本顾不上想她为啥认定自己有心脏病,也顾不上想她挑这天做手术是不是为了逃避照顾我和孩子。

我满脑子都是担心:她心脏好好的,却要一辈子带着支架,一辈子吃药,身体里有个异物,以后可怎么办?

我眼泪止不住地流,情绪上来了,一整周都没奶水。

宝宝不喜欢奶粉,饿得直哭,我也跟着哭。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我妈之间那种骨肉相连的羁绊,被痛苦和折磨一点点割断了。

我越担心她,就越消耗我对她的爱,慢慢地,我开始恨她,埋怨她,甚至深深地恨她。

是的,这种恨藏在心底最深处。

因为我太了解她内心的每一个阴暗角落了。

因为曾经那么爱过,那么亲密,所以才无比了解。

4

爱的反面不是遗忘,而是恨。

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更恨她不爱我,还是为了不爱我,她宁愿伤害自己。

又坏又蠢。

我爸苦口婆心地劝我:“好,就算你和你妈斗气,不愿意回去,那其他人呢?爷爷奶奶你不看了?”

“你奶奶天天数着挂历,盼着你回家,人家送的奶,他们都不舍得喝,说你爱喝要给你留着。”

“你爷爷微信里一共就七块钱,刚学了网购,花了6.9买了个印着‘我的好孙女’大字的红包,高兴得不得了地说要给你包红包。”

我爸口才太好了,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说到我心里的痛苦和内疚。

最后我同意回去。

可我忘了我妈那不依不饶的性格,忘了在她字典里,只有“胜利”,没有“休战”或“终止”。

为了“胜利”,她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大年初二,亲戚们都聚在一起,本该是团圆幸福的日子,她却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跪下了,大哭着说:“都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亲戚们吓坏了,纷纷去扶她,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理,就盯着我,眼神里透着凶狠,好像我是她最大的仇人。

我的心早凉透了,我轻轻避开她的方向,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她一旦开始演,就停不下来,我肯定走不了,索性沉默应对。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她原因时,她好像特别满足,舔了舔嘴唇,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

大概就是说人老了不讨人喜欢,关心都成了罪过。

她还拿出手机聊天记录给大家看,说她是怎么热情地关心我,而我却冷漠地不回她。

她哭得特别夸张。

“我也想帮忙呀,我刚做了心脏支架手术,不能劳累,这她也知道。”

“算了算了,还是当妈的没用,我这个废物拖累了她。”

我妈在亲戚朋友眼里一直是热心善良的形象,这一出戏演完,大家立刻就信了。

“纪心宜啊,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了,你妈身体你也清楚,你怎么能因为她不帮忙就记恨呢?”

“父母哪有不疼子女的,宝宝生病,她比你们还着急,追问几句也是关心,你这态度确实太冷淡了。”

“来来来,今天大家都在,你过来给你妈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

宝宝被吓到了,人多声大,气氛又诡异,他吓得不敢哭,只缩在我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鹌鹑。

许昌阳满脸尴尬,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能为难地看着我。

我爸冷哼道:“所有人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还不过去,摆什么架子?”

“没看见你妈还跪着呢?”

“你还满脸不服,你有什么不服的?你自己觉得你做得对吗?你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让老母亲大过年的给你下跪,说得过去吗?”

5

“你不道歉,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啊?要不要我开个直播,让网友们评评理?”

我妈虽然跪着,但脊背挺得更直,有我爸撑腰,她格外硬气。

许昌阳偷偷扯我的袖子,低声劝我:

“要不咱们先道个歉,赶紧走得了。”

众亲戚也着急地开口:“心宜啊,大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别倔了。你毕竟是晚辈,低个头也没什么,不会折损你面子的,这都是自家人。”

“就是说的,大过年的,和和气气多好,真闹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孝顺,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爸已经掏出了手机,作势要拍我,只等我服软。

我却笑了,轻蔑地看着跪着的我妈,怒视我的爸爸,一扫过那些看似在劝和,其实心里暗自兴奋的亲朋好友,缓缓开口:

“你们是不是觉得,这种像吹狗哨一样的虐待加PUA很厉害,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把孩子塞给许昌阳,一步步朝我妈走过去,顺手拍下她倔强跪着的视频。

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要找人评理是吗?巧了,我也想找人评评理,就找你们的朋友好了,宋姨、张姨、还有许姨,怎么样?”

随着我一个个报出这些称呼,我妈的眼神少见地慌了一下。

因为这些,全是她的死对头。

平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明争暗斗,斗得你死我活。

她所有的尊严、面子,都在我手上。

形势瞬间反转。

我妈惊恐地扑过来,大概是想抢我的手机。

但我含笑望着她,手指早一步点了发送。

同时发过去的还有我带着苦恼伤心语气的一句话:【阿姨,我妈生我气了,跪着死活不起来,怎么办呀,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几乎是立刻,我的手机震动不停。

短消息提示音和视频铃声一个接一个。

我妈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特别难看。

我在她死一样的沉默中,接通了视频通话。

“兰桂啊,大过年的,你这是演的什么节目啊?”

宋姨的笑里带着尖锐的利刃,瞬间撕破了我妈的伪装。

我妈歇斯底里地扑上来,摔了我的手机。

她指着我,吼道:“滚,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像是被我气疯了,浑身颤抖。

我爸见状,把她拉到一旁。

他愤怒地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气沉丹田,一字一句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你妈道歉,要不然,这个家,你就永远别再回来。”

我冷漠地开口,轻声笑道:

“爸,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我很稀罕?”

我爸愣住了。

他眼里满是被我顶撞后的惊讶和震惊。

是啊。

我以前一直很乖。

对他们言听计从。

尊重他们父母的身份,尊重他们长辈的地位。

我甚至从没青春叛逆过。

所以他以为他很了解我,也足够控制我。

以前确实是这样,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飞快地穿上大衣。

许昌阳把自己的大衣一把抓起来,盖在孩子身上。

然后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紧紧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

“我们走。”

“心宜!”

我爸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身后喊我。

我没回头。

后来几天,我爸妈一直试图联系我。

可我的手机被他们摔坏了。

于是他们把电话打到许昌阳那里。

许昌阳亮着屏幕,询问式地看着我:

“要接吗?”

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你已经赢了,还要怎么样呢?那是生身父母,难道要他们去死吗?就算赔罪也要给他们机会面对你吧?

而另一个则愤怒地咆哮:“我怎么赢了?我何曾赢过,我输得一塌糊涂。”

成了亲朋好友过年的谈资,成了逼迫父母下跪的不孝子女。

谁也没赢。

所以电话一直响,直到它自己停了。

可能是逃避心理作祟,我一直没买新手机。

直到初六,我爸提着一箱纯牛奶站在我门口。

寒风凛冽,他缩着脖子,显得格外佝偻矮小。

在我的记忆里,爸爸一直是很高大的形象,他很有力气,可以一下把我举过头顶,也很有权威,只要瞪一瞪眼,我就不敢违逆他的指令。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老了。

心底的一丝恻隐之心,让我把他放了进来。

他搓着手,有些局促不安。

“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一直没通。”

我眉眼未抬,十分冷淡:

“手机坏了。”

“我,我给你转钱,你再买一个。”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下去的话题,急切地开口。

“不用了,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我知道,你妈做得不对,可她都60多岁了,她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不可能改变了,我们应该去将就她包容她,何必气她呢?”

他低声叹气。

“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怕你们吵架,心生隔阂,我一片好心,你还真生爸爸的气吗?”

“父子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这么多年,你一直很懂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和你妈一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孩子。”

他似乎也怕我生气,后几句话说得小心翼翼,格外注意我的脸色,捕捉我的情绪。

而我面无表情,依旧沉默。

爸爸叹气。

“爸爸打你的那巴掌疼吗?”

“对不起,是爸爸做得不对,我和你郑重道歉,我不该和稀泥,希望你能容忍包容你妈妈。”

“可是孩子,你也一样让我们尊严扫地了呀。大过年的,所有亲戚朋友都看到你是怎么违逆我们的,包括你妈最讨厌的那些阿姨,他们看尽了笑话,天天打电话给你妈妈,奚落她。”

“你妈妈气得这几天一直心脏不舒服,叫她去医院她也不去,赌气说死家里得了。亲朋好友也不拜访了,门也不出了,特别抑郁。”

“你要做到什么程度呢?你的气还没出完吗?”

他句句温柔,却都是温柔的刀。

一刀刀捅向心脏。

我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堂而皇之地伤害你,却怪你承受痛苦的能力差,他还没捅几刀,你就快死了?

然后他温柔地问你,能不能不死?

6

他甚至不是怕你死了,而是怕你死得不够晚,让他没法尽兴。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爸还没缓过神,还在长篇大论地教育我。

“你委屈,我们当父母的难道就不委屈?”

“千辛万苦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钱,到头来却换来你的仇恨和愤怒?”

“这么多年,就算是养条狗,也会冲我们摇摇尾巴吧?不至于这样反咬一口吧?”

许昌阳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快步走过来,冷声让他离开。

“爸,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还有饭局,就不留你了。”

我爸愤怒却隐忍地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说话。

我也真的开口了。

“爸,这奶是妈让你拿来的吗?”

他不解,下意识点头。

“当然了,你妈心里还是有你的,就算你心硬,记恨父母,但我们总希望把好的都留给你。”

对于他抓住时机就不停讲大道理的言语,我充耳不闻。

只是提起奶箱,把生产日期转给他看。

我爸愣住了。

“这,这怎么会过期呢?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我妈给我拿的东西,不是过期的就是快过期的。”

“每次你从我们那拿东西还会特意去看生产日期?”

我爸的神色古怪,我却马上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忍不住更绝望地笑了。

“是啊,每一次。你想说我心机深重是吗?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会看是因为我每次吃了都拉肚子,我觉得太奇怪了,就本能地看了一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是不是拉肚子也是我的错?”

我的嘲讽终于让我爸闭口了。

他尴尬地握了握手,半晌才开口。

“这些,我真的不知道,家里的事我一向不过问的。”

“我,我这就都拿走,一会儿我去超市给你买几盒新鲜日期的,好吗?你就原谅爸妈,年纪大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爸爸的气焰熄灭了许多,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了。

但一旁的许昌阳忍无可忍,终于插嘴:“你买回来要给谁喝?”

“总不至于,连心宜乳糖不耐受,您老人家都不知道吧?”

“您请回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你们养大了心宜,以后我们会给您和岳母养老,但也仅此而已了,以后没什么事,不要互相打扰了。”

说完,他再也不顾什么礼仪,把我爸赶了出去。

他回来时,看到我正陪着宝宝堆积木。

我神色温柔,仿佛无事发生。

他站在玄关处,看着我。

眼神复杂,但到底没说什么。

新手机买回来后,我安上了手机卡。

接到了许多亲朋好友的电话,无外乎是要为我爸妈说情,要么就是想打着教育我的旗号追问细节。

其中以我妈最讨厌的那三个阿姨最为热切。

她们迫切地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我妈不好的话,当作攻击的武器。

中老年妇女的炫耀内容无非是老公、工作、孩子三样。

而我的乖巧懂事,曾让我妈在教育领域遥遥领先,倍感骄傲。

她不止一次嘲笑她们过于娇惯孩子,说过“如果你们的孩子在我手里,绝不会这个样子”之类失了分寸的大话。

她们对她,何尝不恨之入骨。

7

虽然她们在工作上有过短暂的胜利,在其他方面的攀比也是有胜有负,但我妈总能靠我扳回一局。

宋姨的女儿早早辍了学。

张姨的儿子在外面欠了几百万的高利贷。

许姨的女儿未婚先孕,被我妈不止一次地阴阳怪气过。

她们得到的其他胜利,在我背刺我妈这一点来说,就显得尤为轻微,不值一提了。

所以她们迫不及待地品味着她的痛苦,拉长着这场胜利的华丽盛宴。

她们具体是怎么去刺激我妈的,我不清楚。

但是我妈一次次给我留言。

言语一次比一次严重。

【好啊,我养了一个仇人,你帮着外人对付我。】

【你盼着我死,我死了你就满足了。】

最后一句留言是:【你以后没妈了,尽情享受你的自由生活吧。】

这句话,成功刺痛了我。

我讨厌这种依旧被情绪操控的感觉,她让我悲伤无望,好像我的所有反抗都不堪一击。

出于赌气,我没有回消息。

我爸来找我那几次,我曾想过,等他回家,和我妈沟通以后,他们会怎么想,会因为知道自己错了而改变吗?

如果他们真心认错,我应不应该原谅他们?

长达十多年甚至二十年的养育,是否真的可以因为这些小事而一笔勾销?

我为自己的狠绝而一次次痛哭,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已经丧失了人性?

我不怪自己如此软弱,因为除了许昌阳,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说我错。

可是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我想得太多了。

身为父母,就一辈子站在高位,永远地高我一等,他们从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更不需要我的原谅。

他们即使降低一下姿态,也不过是为了让我道歉加道谢的怀柔之策而已。

我整整三个月再没有联系父母。

不管他们如何托人递话,说自己想宝宝了。

直到爸爸生病住院。

其实他没联系我。

而是在医院工作的小姑打电话给我的。

让人意外的是,我爸见到我,竟超乎寻常的羞赧。

口气甚至隐隐带着讨好。

“你来啦,其实没什么事,小问题,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你有孩子有工作就忙去吧,不用靠在我这里。”

我皱眉。

“我妈呢,怎么没在这里陪护你。”

我爸的表情很尴尬,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自嘲地笑。

“你妈忙着关心我,到处给我问专家,哪有时间过来。”

他好面子不肯说。

但小姑却顾不上这么多,她把我扯到一边,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告诉我。

原来,一次聚会,我爸喝多了酒,不知道怎么前列腺出了问题,死活尿不出来。

他叫我妈开电动车送他去医院看看。

我妈急着搓麻将,不愿意起身。

便随口就说:“尿不出来说明你还是不想尿,有什么好去医院的?”

“再多憋一会儿,自然就能尿出来了。”

亲戚们都觉得这不是小事,纷纷劝她还是带我爸去看看。

但我妈很自信很肯定地说:“以前我学过中医,真的没事。”

“你去喝碗蜂蜜水,保证就催出来了。”

我爸无奈去了。

那一晚上,我妈给出了数不清的偏方,无一奏效。

硬是把我爸憋得满脸通红,浑身是汗。

疼得说不出话。

从下午五点一直熬到半夜 12 点,麻将桌都散了。

8

我妈还是那副不在意的语气。

“你先睡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

后来还是我小姑不放心,半夜打了个电话,问问我爸怎么样了。

我妈在电话里还在大声说:“没事没事,你放心睡吧。”

“一点事都没有,你们千万不用过来。”

“他这么大岁数了,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我爸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实在难受。

只能一趟趟地跑厕所,拼命地想解决。

我妈跟着他,一会儿一趟,还在旁边加油打气。

后来还是我小姑实在不放心,开车去了,这才把人送进了医院,插上了尿管。

“你说你爸妈这俩人,真是让人无语,还好我不放心去了,要不然出了人命,我们这些亲戚可就成罪人了。”

“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真有把自己憋死的。”

小姑忍不住向我抱怨。

“你妈一天到晚打电话关心你爸,就是不肯露面,害得我忙得要命还得给你爸送饭。”

“我早说要打电话给你,你爸死活不让,我看他那样子,羞愧得很,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

小姑半真半假地问我。

春节聚会那天,她在医院值班,没露面。

但我相信,她对这件事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但我没有深究。

只是沉了沉眉眼,淡漠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我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孩子在托班,三点半就得去接。”

“那你就中午帮帮忙,晚上那顿饭我照旧送。”

小姑这样说。

我没有再拒绝。

我照顾了我爸两周,这期间他显得很不安,在我面前局促不安,背过我却不断给我妈打电话,希望她能来替换我照顾他。

有一次我去帮他打水,回来时听见他生气地吼。

“事事事,你哪有那么多事?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不是在搓麻将吗?”

“我搓麻将怎么了?我天天担心你,心情不好,还不让我打会儿麻将放松一下?”

我妈以更高的分贝吼了回来。

我差点笑出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并不可怜他,更没有替他维护自尊的想法。

我敲了敲本就开着的房门,似笑非笑地开口。

“不用叫我妈来了,医生说,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爸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十分尴尬。

我放下热水壶,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我叫了出租车,送他回家。

但钱是他自己付的,我没坚持。

后来我爸总打电话叫我回家,我推辞说忙,也不回去。

他很失落,便隔三岔五地给我送些东西来,要么是农村的土鸡、鸡蛋,或者是菜园里的各种蔬菜。

他也不露面,放在我的家门口就走。

有时候他还会在东西里放一千块钱。

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自己是痛是难过。

只知道他每来过一次,我心里总会更烦闷几分。

我爸生日那天,一大早他就给我打电话,语气甚至颇为哀求。

“今天回来坐一坐好吗?”

我妈在一边插嘴:“对,你回来吧,这几天我胳膊痛,做不了饭,正好你爸看我不顺眼,你回来做吧。”

9

我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当晚,我妈又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说白天我爸和她吵架,还对她动了手。

说她现在在医院躺着,没人管,连饭都吃不上,说得十分可怜,话里话外暗示让我去看看她。

我不接话茬,她便有意无意地提起上次我爸住院的事。

我无声地笑了。

再次开口,语气淡淡的,轻轻的,甚至带着几分关怀。

“这样吗?我爸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你别难受了,等我明天打电话说他。”

“现在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别哭了。”

“还没吃上饭?”我故意装作惊讶。

“不吃饭怎么行?那你快下去买点饭吃,不吃饭可不行。”

我掐着时间,半个小时给她打个电话,说些无效关心的话,用着她曾用过的话术,一模一样的言语。

她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

大声怒骂:“你有时间说这些没用的,就不能来看看我,给我送个饭?”

“哦,原来这些是没用的啊。我刚知道呢,毕竟我从小到大,接收到的都是你这样的关心,妈妈。”

愤怒的气息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妈被我堵住了,哑口无言。

几秒的僵持后,她愤怒地挂了电话。

她再也没有联系我。

但她把孤身一人在医院吃冷饭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配图文字是:“只有生病了,才知道,谁也靠不上。”

这一次,谁也没有理她。

毕竟她对我有父母的天然优势和压制,可上一次她对我爸的冷漠,却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

有少数去问她为什么的,也是为了打听八卦,看笑话的。

她絮絮叨叨地哭诉了半天,才发现对方眼里潜藏的笑意,忽然就住了口。

恼羞成怒,连摔带打地把人赶了出去。

然后一个人埋在被子里呜呜地哭着。

这些都是小姑看见了,特意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说你妈这个人吧,也可怜。”

“你爸也不理她,我打了几次电话他都不肯来,她天天在医院哭得凶,让她回家她也不肯,非说被你爸打出毛病了,这可怎么办,要不你过来劝劝她?”

“她看见你来,也许能听几分劝呢?”

小姑苦口婆心地劝着我。

我正在陪宝宝读绘本,她渴望的眼神望着我,拉着我的衣襟催促我继续。

我便敷衍地挂断了电话。

把绘本递给许昌阳,示意他继续讲。

然后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爸爸接到我的电话喜出望外。

他激动得有些结巴,迫不及待地同我提起他对妈妈的不可忍受。

他讲了她是如何无理取闹,每日寻衅的。

他讲自己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装疼痛非要赖在医院。

他甚至提起自己的陈年旧事,说自己当初相亲的时候根本没看上妈妈,只不过碍于父母之命。

他滔滔不绝,大概是以为这样可以显得和我同仇敌忾,顺利站到我的阵营里。

他在讨好我。

我的思想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知不觉中,我和我妈的地位似乎也在慢慢颠倒。

可是我并不想要这样。

那一刻我哭了。

10

我爸停住了。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但电话也没挂断。

我望着天边已经黑透了,连一丝亮光都没有的天空,心里暗暗想,我一个人走过了黑夜,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再也不需要那昏暗模糊的月光了。

所以我只觉得他既冷漠又让人感到疏离。

可就算我再看不上他,他本就该和黑夜为伴。

永远地,留在黑暗里。

“明天去医院把妈接回来吧,给她道个歉认个错,像你以前每次做的那样,你很擅长不是吗?”

“爸,你得明白,你这一辈子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永远只有妈,不会再有别人。”

“你们以前怎么过的,以后就怎么过下去,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我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和冷漠,挤兑着他。

回应我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我举着电话的手腕都开始发酸,我正想挂断。

我爸忽然又开口了,他苦涩地说:“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我永远也没机会了,是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我无从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地在房间里回响:“我会给你们养老。”

“活多久,我就养多久,你们不用担心。”

乌云背后,月亮又重新露了出来。

沉重得仿佛死寂的天空下。

一阵微风袭来,带着苦涩的石楠花香。

夜,变得更凉了。

来源:喜喜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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