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文章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有艺术加工成分,部分情节均属虚构,请勿较真,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故事中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惊雷平地起,老酒浇新愁
老街拆迁,邻居摆宴!
一张照片,三代恩怨!
酒过三巡,谁先红眼?
往事如烟,竟是谎言?
我叫闻墨弦,一个名字听着有点文绉绉,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快四十的人了。我们家在青瓦巷住了三代,从我爷爷闻启明那辈儿起,就在这儿扎下了根。青瓦巷,顾名思义,就是一片青砖青瓦的老平房区,夏天漏雨,冬天灌风,可就是这么个地方,藏着我们几代人的喜怒哀乐,也藏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疙瘩。
这不,市里规划,青瓦巷要拆了,建成一片新的现代化小区。街坊邻居们虽然盼着住新楼,可真到了这节骨眼上,心里头都空落落的。尤其是我们这些老住户,几十年朝夕相处,这感情,比有些亲戚还浓。
今天,是巷子里最受尊敬的钱婶张罗的,说是趁着大家还没搬走,在巷子口的老槐树下,摆几桌“散伙饭”,也算是给这条老街,给我们这些老邻居,道个别。
锣鼓巷的拆迁通知一下来,整个巷子就像炸开了锅。有的人家欢天喜地,盘算着补偿款怎么花,新房子买多大;有的人家愁眉苦脸,故土难离,一草一木都舍不得。我们家,属于后者,或者说,我爸闻振山属于后者。
我爸这人,一辈子倔得像头牛,认死理。他对这青瓦巷的感情,比谁都深。可我知道,他舍不得的,不光是这老房子,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
宴席还没开始,巷子口已经乌泱泱聚满了人。老槐树下支起了几张大圆桌,红色的塑料凳子高高低低地摆着。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笑着,只是那笑声里,总透着点儿说不出的滋味。
我帮着钱婶端菜,她今天格外忙活,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嘴里却不停地招呼着:“老张家的,快坐!小李家的,别客气!” 钱婶是我们巷子的“万事通”,也是“和事佬”,谁家有点小矛盾,她一出面,保准化解。只是,有些矛盾,即便是她,也无能为力。
比如,我们闻家和巷子另一头孟家的矛盾。
说起这孟家,那可真是我们家几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跟我爸念叨,说当年要不是孟家的老爷子孟德海(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姑且这么称呼他,虽然当年大家只叫他老孟头)使了绊子,我们闻家早就发家了,也不至于窝在这青瓦巷里受穷。具体是什么绊子,爷爷也没细说,只说是“夺了我们家的气运”。这种玄乎的话,我年轻时候是不信的,但架不住我爸信啊。
我爸闻振山和我妈苏婉结婚后,这种“仇恨教育”就没断过。我妈苏婉是个性格温和的女人,不好与人争执,但架不住我爸天天在她耳边念叨,久而久之,她对孟家也没什么好脸色。
到了我这一辈,跟孟家的同辈人孟卓,我们俩打小就是“死对头”。当然,这都是长辈们“言传身教”的结果。我们俩在巷子里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眼神对上了,也是冷冰冰的。小时候没少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干仗,我没少挨我爸揍,估计孟卓也没少挨他爸孟世坤的训。
孟世坤,孟德海的儿子,跟我爸闻振山算是一辈人,也是我们巷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改革开放初期,他头脑活络,倒腾过不少东西,是巷子里第一批“万元户”。后来开了个小厂子,虽然不大,但也算事业有成。这就更让我爸心里不平衡了,总觉得那是孟家“不义之财”,是踩着我们闻家肩膀上去的。
所以啊,今天这顿“散伙饭”,我们家和孟家的人,虽然都来了,但都默契地选择了离对方最远的桌子。我爸闻振山坐在东头,孟世坤坐在西头,中间隔着好几张桌子,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意思吗?可我爸就认这个理。我劝过他,他说:“墨弦啊,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深仇大恨。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
忘不了?我看是放不下吧!
菜很快就上齐了,都是些家常菜,但透着浓浓的人情味儿。钱婶举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街坊邻居们,今儿个,是咱们在青瓦巷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了。以后啊,大家搬到新楼,住得宽敞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年的情分。常联系,常走动!我先干为敬!”
一句话,把大家的情绪都勾起来了。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眼圈都红了。是啊,几十年的邻里,说散就散了,谁心里能好受呢?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开始互相敬酒,说着祝福的话,也说着离别的不舍。我爸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他拉着隔壁桌的赵伯,回忆着当年一起在工厂上班的趣事,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就在这时,钱婶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哎呀,瞧我这记性!”她转身走进自家屋里,不一会儿,抱着一个旧旧的木匣子出来了。
“大家伙儿,我还存着些老照片呢!都是咱们年轻时候在巷子里照的,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乐呵乐呵!”钱婶笑着说。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老照片,那可是承载着一代人记忆的宝贝啊!
钱婶打开木匣子,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被取了出来,在几张桌子间传递着。有的是巷子里孩子们一起玩泥巴的,有的是逢年过节大家一起包饺子的,还有的是谁家娶媳妇儿、嫁闺女的热闹场面。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哎哟,这不是我年轻时候吗?那时候头发还这么黑呢!”一位白发苍苍的阿婆指着一张照片,笑得合不拢嘴。
“快看快看,这是老闻家的振山和老孟家的世坤,他俩那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有人指着一张照片大声嚷嚷。
我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照片上,两个光屁股的小娃娃,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一个是我爸闻振山,另一个,就是孟世坤。谁能想到,这两个当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人,后来会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呢?
我爸闻振山看到那张照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西边那桌的孟世坤。孟世坤也正好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又迅速错开,仿佛带着电流一般。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钱婶似乎没察觉到这股暗流,还在兴致勃勃地翻着照片。“这张,这张可有年头了!”她举起一张特别泛黄,边角都有些残破的照片,声音带着一丝神秘,“这张照片,我敢说,在座的很多年轻人,都没见过!”
我好奇地伸过头去。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的背景,正是我们青瓦巷的巷口,那棵老槐树比现在看起来要小一些。照片上有两个人,并肩站着,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
左边那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浓眉大眼,英气勃勃。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爷爷闻启明年轻时候的样子!
而右边那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眼神明亮。他……他是谁?
我正疑惑着,只听“哐当”一声,我爸闻振山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碎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嘴唇哆嗦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这不可能!”他失声叫道。
所有人都被我爸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朝那张照片看去。
西边那桌的孟世坤,也霍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钱婶面前,一把夺过那张照片。他的手在颤抖,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他……他怎么会跟你爷爷在一起?!”孟世坤的声音也变了调,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彻底懵了。这张照片上,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让我爸和孟世坤有这么大的反应?
钱婶也被这阵仗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你孟大爷,孟德海啊!当年,他跟你闻爷爷,可是巷子里出了名的好兄弟啊!”
什么?!
照片上那个穿着旧军装的人,竟然是孟家的老爷子,孟德海?!
我爷爷闻启明和孟德海,是好兄弟?!
这……这怎么可能?!这跟我爸从小到大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我爸不是说,孟德海是夺了我们家气运的仇人吗?
一瞬间,我感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家三代人,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巷子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吹过老槐树的枝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我看着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那震惊、迷茫、甚至带着一丝痛苦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今天,或许能解开这个困扰了我们两家几十年的死结!
这张老照片,就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门后面,究竟是怎样的真相?是更深的仇恨,还是被误解的温情?
我攥紧了拳头,等待着答案。
二、尘封往事随风起,两代恩怨误会深
“钱婶!你这照片……你这照片是哪儿来的?!”我爸闻振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他指着那张照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孟世坤也紧紧攥着照片,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照片上他父亲孟德海的脸,又看看我爷爷闻启明的脸,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比我爸好不了多少,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钱婶被他们俩这副样子吓得不轻,往后退了半步,有些不知所措:“这……这照片是我老头子当年留下来的啊。他说,这是咱们巷子最早的一批合影,有纪念意义,就一直收着……怎么了?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何止是不对!”我爸闻振山猛地提高了声音,指着照片上的孟德海,对我吼道:“墨弦!你看看!这就是你孟爷爷!你再看看你爷爷闻启明!他们俩……他们俩怎么可能笑得这么开心?!我爷爷亲口跟我说的,是孟德海这个老狐狸,当年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抢了我们家一个天大的机会!要不然,我们闻家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把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都喷发出来。
孟世坤也回过神来,他的脸色铁青,声音冰冷:“闻振山!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爹孟德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一辈子光明磊落,什么时候干过那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倒是你爷爷闻启明,当年跟我爹合伙做生意,见势不妙,卷了钱就跑,留下我爹一个人承担所有损失!这笔账,我们孟家还没跟你们算呢!”
“什么?!”我爸闻振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孟世坤!你放屁!我爷爷闻启明一辈子老实本分,什么时候干过那种缺德事?!明明是你们孟家见利忘义,过河拆桥!”
“是我们孟家见利忘义?闻振山,你摸着良心说,当年那笔生意,是不是你爷爷闻启明先提出来的?是不是他说有门路,能赚大钱?结果呢?钱投进去了,水花都没见一个,他人就缩回去了!我爹孟德海为了填那个窟窿,把家里祖传的几件老东西都当了!你们闻家倒好,拍拍屁股没事了!”孟世坤也是寸步不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眼看着我爸和孟世坤就要吵起来,甚至要动手,周围的邻居们赶紧上来拉架。
“老闻,老孟,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别激动!”
“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为了过去的事儿,犯不着啊!”
“就是啊,这照片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我妈苏婉也赶紧拉住我爸的胳膊,急声道:“振山!你冷静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孟世坤的妻子,柳如烟阿姨,也轻轻拽了拽孟世坤的衣袖,低声道:“老孟,少说两句吧,别让孩子们看笑话。” 柳如烟阿姨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平时话不多,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此刻更是眉头紧锁。
我和孟卓站在人群外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困惑。我们从小到大听到的版本,都是对方的爷爷如何不堪,如何对不起自己的家族。可现在,这张照片,以及他们截然不同的说辞,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彻底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两家的长辈,都在对自己的后人撒谎吗?或者说,他们各自讲述的,都只是事情的一个片段,一个被自己的情绪和立场扭曲过的片段?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爸闻振山甩开我妈的手,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眼睛通红,“我爷爷闻启明临终前还拉着我的手,让我记住,永远不能忘了孟家对我们闻家的伤害!他说,孟德海这个人,笑里藏刀,最会骗人!这张照片,肯定是孟德海当年故意拉着我爷爷照的,就是为了迷惑外人,掩盖他的狼子野心!”
“你爷爷闻启明才是血口喷人!”孟世坤也怒吼道,“我爹孟德海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被你爷爷那种小人算计?我爹临走的时候也说了,这辈子最悔恨的事,就是当初瞎了眼,信错了人,跟闻启明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合作!”
“你……”
“我……”
两个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互相指责,用的词也越来越难听。那些陈年旧事,被他们翻来覆去地咀嚼,每一个细节都被赋予了浓厚的火药味。
我听得头都大了。他们口中的“当年”,究竟是哪一年?他们说的“生意”,又是什么生意?为什么同一个合作,在他们口中,却变成了截然相反的“背叛”和“欺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钱婶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两个争吵不休的男人头上。
“老闻,老孟,你们都先消消气。”钱婶叹了口气,拿起那张照片,端详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们说的,恐怕都不是全部的真相。”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同时愣住了,停止了争吵,都看向钱婶。
钱婶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又看了看我和孟卓,最后落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
“我虽然比你们小几岁,但当年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一点。那时候,我还是个半大的丫头,经常听我爹妈念叨。”钱婶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你们说的那个生意,我记得,好像是……倒腾一批紧俏的布料?”
我爸闻振山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
孟世坤则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布料。那时候的确良刚出来,金贵得很,我爹孟德海有点路子,能从南方弄到一批。你爷爷闻启明听说了,就主动找上门,说他有人脉,可以在百货公司那边销出去,利润对半分。”
“胡说!”我爸闻振山立刻反驳,“明明是你爹孟德海先找到我爷爷闻启明,说他手头紧,想拉我爷爷入伙,一起做这笔生意!我爷爷看他可怜,又想着能赚点钱改善家里生活,才答应的!”
看吧,又来了。连最初是谁发起的合作,说法都不一样。
钱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具体是谁先找的谁,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那时候,你们两家因为这个生意,关系确实好得不得了。你爷爷闻启明和你爹孟德海,三天两头凑在一起商量,有时候还在我们家院子里喝酒,畅想着以后发了财,怎么把这青瓦巷的房子都翻新一遍。”
听到这里,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眼神闪烁,似乎也想起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
“那后来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追问道。这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太久了。
钱婶叹了口气:“后来啊……后来那批布料,好像是出事了。”
“出事了?”我和孟卓异口同声。
“嗯,”钱婶点了点头,“我听我爹说,那批布料在运来的路上,遇到大雨,给淋坏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因为受潮,品相不好了,百货公司那边不肯收,就算肯收,价格也压得极低。这么一来,不仅没赚到钱,连本钱都亏进去了不少。”
我爸闻振山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孟世坤则冷哼一声:“哼,何止是亏了不少!我爹孟德海把压箱底的钱都投进去了!结果呢?你爷爷闻启明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想撒手不管了!还说,货不是他运的,损失不该他承担!”
“你胡说!”我爸闻振山激动地反驳,“我爷爷闻启明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明明是你们孟家看布料出了问题,怕担责任,就想把所有的损失都推到我们闻家头上!还污蔑我爷爷私吞了预售的定金!”
“私吞定金?我看是你们闻家做贼心虚吧!那批布料,你爷爷闻启明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能卖出去的!现在出了问题,他不负责谁负责?!”孟世坤不甘示弱。
“够了!都别吵了!”钱婶突然厉声喝道,她平日里和和气气,很少这么大声说话,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只听自己想听的,只说对自己有利的?”钱婶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你们说的那样吗?你们都亲身经历了?还是只听了各自父亲的一面之词?”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都沉默了。确实,他们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很多事情,都是听各自的父亲说的。而他们的父亲,在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夹杂自己的主观情绪和判断吗?
“我跟你们说实话吧,”钱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当年那批布料出了事,你们两家确实都损失惨重。我记得,你闻爷爷闻启明那段时间,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他到处托人,想把那批受潮的布料处理掉,哪怕亏本也行,但根本没人要。”
“至于你孟大爷孟德海,”钱婶转向孟世坤,“他更惨。他为了凑本钱,不仅拿出了所有积蓄,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布料一出事,债主天天上门。那段时间,孟大爷整个人都垮了,天天在家喝闷酒,谁劝都不听。”
听到这里,我和孟卓都沉默了。原来,当年两家都那么不容易。
“那……那后来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钱婶看了看照片上那两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来啊……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你闻爷爷闻启明,偷偷摸摸地去了孟大爷家。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从那天起,孟大爷家再也没有债主上门了。没过多久,孟大爷就重新振作起来,开始琢磨别的生意了。”
“而你闻爷爷闻启明呢,”钱婶看向我爸,“他好像是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一点东西,好像是一对祖传的玉镯子,给当了。然后,就开始四处打零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干,拼了命地赚钱。”
我爸闻振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钱婶:“钱婶……你说的是真的?我爷爷……他……”
“我说的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钱婶语气肯定,“至于你们两家后来为什么会结下那么深的梁子,互相埋怨了这么多年,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那次生意失败,伤了和气,也伤了钱,面子上都过不去吧。也可能是……你们的父亲,在对你们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都隐瞒了一些东西,或者,是他们自己,也陷入了某种误解,没有走出来。”
钱婶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我爸闻振山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脸上的愤怒和怨恨,渐渐被一种茫然和困惑所取代。
孟世坤也低下了头,紧紧攥着那张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我们两家三代人的恩怨情仇,竟然是源于这样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一张小小的布料,一场意外的大雨,再加上双方父亲的固执和沟通不畅,就酿成了几十年的隔阂和仇视?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可是,如果钱婶说的是真的,那么照片上我爷爷闻启明和孟德海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完全解释得通了。他们曾经是真正的好兄弟,一起创业,一起憧憬未来。只是命运弄人,一场意外的变故,让他们反目成仇,甚至把这种仇恨,延续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
我看着我爸闻振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一辈子都活在对孟家的“仇恨”中,把“打倒孟家”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可现在,这个“仇恨”的根基,似乎要崩塌了。他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我又看向孟世坤,他虽然没有我爸那么激动,但眼神中的痛苦和挣扎,却一点也不少。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孟德海是被闻家算计的受害者,可现在看来,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那……那对玉镯子……”我妈苏婉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像听振山的奶奶提起过,说是闻家的传家宝,后来……后来家里遭了难,就……就没了……”
我爸闻振山猛地抬起头,看着我妈,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他似乎也想起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还有,”柳如烟阿姨也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孟世坤,“老孟,你还记得吗?爹他……他当年重新开始做生意的时候,第一笔本钱,说是……说是他一个老战友资助的。可我后来听巷子里的老人说,爹那个战友,早在几年前就牺牲了……”
孟世坤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柳如烟,又看看我爸闻振山。
真相,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剥开它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令人心碎的内核。
难道说……当年,是我爷爷闻启明,在最困难的时候,偷偷当掉了传家宝,去帮助了曾经的兄弟孟德海?而孟德海,为了维护兄弟的尊严,或者是不想让闻启明的家人知道这件事而产生新的矛盾,就编造了一个“老战友资助”的谎言?
而他们两个,却因为那次生意失败的疙瘩,因为彼此的骄傲和固执,谁也不肯先低头,谁也不肯把话说开,就这么互相误解着,怨恨着,直到老去,直到把这种误解和怨恨,像传家宝一样,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两位已经作古的老人,他们在九泉之下,会不会也为当年的意气用事,感到后悔和遗憾呢?
一时间,巷子口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所有人都沉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张薄薄的,泛黄的老照片,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它像一面镜子,照见了过去的恩怨,也照见了人性的复杂和命运的无常。
我看着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这两个斗了大半辈子的“仇人”,此刻却像两个迷路的孩子,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相似,都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或许,压在他们心头几十年的那块巨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是,几十年的隔阂,几十年的误解,真的能因为一张老照片,几句解释,就烟消云散吗?他们能原谅对方吗?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原谅自己吗?原谅自己曾经那么轻易地相信了片面的说辞,那么固执地坚持着错误的仇恨?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这顿“散伙饭”,注定不会平静收场。
而我和孟卓,这两个从小就被灌输了“家族仇恨”的年轻人,在这一刻,也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我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不再有以往的敌意和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叹息。
我们错过了什么?我们又继承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三、一杯浊酒敬过往,相逢一笑泯恩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桌上的饭菜,渐渐凉了,却没有人动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身上。
这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有震惊,有悔恨,有茫然,还有一丝……解脱?
我爸闻振山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想说什么,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我妈苏婉,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啊,他为了这份莫须有的“家族仇恨”,让我妈也跟着受了多少年的委屈,对邻居冷眼相向,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我妈苏婉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握住了我爸粗糙的大手,眼神温柔而坚定。我知道,无论我爸曾经多么固执,这一刻,我妈选择了理解和原谅。
孟世坤那边,情况也差不多。他紧紧攥着那张照片,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他的妻子柳如烟阿姨,默默地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柳如烟阿姨的眼神,不时飘向我爸这边,带着一丝歉意,也带着一丝期盼。我突然明白,这些年,柳如烟阿姨心里肯定也藏着这个秘密,或者说,是这个猜测。她或许早就怀疑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拗不过自己丈夫的固执。今天,钱婶的话,终于让她心中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原来……原来是这样……”孟世坤突然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慢慢抬起头,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和戒备,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他看向我爸闻振山,眼神复杂:“闻振山……如果……如果当年真的是你爹闻启明……帮了我爹孟德海……”他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似乎太过沉重。
我爸闻振山也抬起头,看着孟世坤,眼神同样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啊,如果真相是这样,那他们这两代人,几十年的坚持,几十年的怨恨,算什么呢?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其实……”钱婶看着他们俩,又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当年,你闻爷爷闻启明和你孟大爷孟德海,关系是真的好。那会儿,巷子里谁家有困难,他们俩总是头一个站出来帮忙。我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家煤球不够用了,还是你闻爷爷和你孟大爷,一人扛了一袋煤球给我家送来的。那时候,他们俩还开玩笑说,以后要一起开个大买卖,让青瓦巷的街坊邻居都过上好日子。”
钱婶的话,像一滴滴温暖的水,滴进了在场每个人冰冷的心田。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们似乎也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搜寻到了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关于父辈们友情的片段。
“我爹孟德海……他确实经常提起闻大爷……”孟卓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孟世坤,又看看我爸闻振山,“他说,闻大爷是个讲义气的人,就是……就是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
我爸闻振山听到这话,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孟卓。
孟卓迎着我爸的目光,继续说道:“我爹还说,当年那批布料的事,他……他其实也有责任。他不该那么固执,不该听不进劝。如果当时他能多听听闻大爷的意见,也许……也许就不会闹到那个地步。”
“孟卓!你胡说什么!”孟世坤有些恼怒地瞪了儿子一眼,但语气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强硬。
孟卓却没有退缩,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坚定:“爸,这些话,你不是也跟我说过吗?你只是……只是拉不下这个脸承认罢了。”
孟世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低下头,没有再反驳。
我看着孟卓,心里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在这个时候,他能站出来说这些话,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对真相的尊重和对和解的渴望。
“我爷爷闻启明……”我也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声音有些颤抖,“他晚年的时候,也常常一个人发呆。有一次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一个老朋友。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那个老朋友。”
我爸闻振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墨弦……你……你爷爷真的这么说过?”
我点了点头,迎着我爸的目光,肯定地说道:“是的,爸。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太冲动,太好面子,因为一点误会,就跟一个最好的朋友,断了联系。他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说完,巷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我爸闻振山的眼圈,渐渐红了。他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孟世坤也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我爹孟德海……他……他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说想吃闻家奶奶做的槐花饼……”
“槐花饼……”我爸闻振山喃喃道,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奶奶做的槐花饼,是青瓦巷一绝。每年槐花开的时候,奶奶都会做很多,分给街坊邻居。而孟德海大爷,是最喜欢吃我奶奶做的槐花饼的。这一点,我小时候也听奶奶提起过。只是后来两家闹僵了,奶奶再也没给孟家送过。
原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那些被仇恨掩盖的温情,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它们只是静静地等在那里,等待着一个被重新发现的机会。
“老闻……老孟……”钱婶看着他们俩,眼圈也红了,声音带着哽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的父亲,在天上看着呢,他们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为了那些陈年旧事,斗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啊!”
是啊,人生能有几个几十年?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仇恨”,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值得吗?
我爸闻振山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孟世坤。
孟世坤也看着我爸,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两个斗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也看到了那些被错过的岁月,和被误解的深情。
突然,孟世坤端起桌上剩下的小半杯白酒,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爸闻振山面前。
“振山……”他叫了一声我爸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当年的事……不管是谁对谁错……都过去了。是我们做儿子的……没弄明白……让他们老哥俩……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说着,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一个年过半百的七尺男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我爸闻振山看着他,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想要去接孟世坤手里的酒杯,手却抖得厉害。
“老孟……”我爸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孟德海……”
“不……是我对不起你爹闻启明……”孟世坤摇着头,泪水滴进了酒杯里。
“都别说了!都别说了!”钱婶走上前,从旁边又拿过一个干净的酒杯,给我爸也倒满了酒。“过去的事,就让它像这杯酒一样,喝下去,就过去了!以后,你们还是好邻居,好兄弟!”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释然。
“好!”我爸闻振山接过酒杯,声音虽然依旧哽咽,却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老孟!这杯酒,我敬你!也敬你爹孟德海!更敬我爹闻启明!是我们……是我们让他们失望了!”
“好!”孟世坤也举起酒杯,“振山!这杯酒,我也敬你!敬你爹闻启明!敬我爹孟德海!过去的恩怨,从今天起,一笔勾销!”
“砰!”
两个酒杯,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几十年的岁月,驱散了笼罩在两家人心头几十年的阴霾。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烧得他们眼泪直流,却也仿佛洗去了他们心中所有的积怨和悔恨。
“好!好啊!”周围的邻居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鼓起掌来,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是啊,还有什么比一笑泯恩仇,更让人感到欣慰和感动的呢?
我妈苏婉和柳如烟阿姨,也相视一笑,眼角都带着泪花。她们作为妻子,作为母亲,这些年承受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她们的丈夫少。
我和孟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轻松和释然。或许从今天起,我们不用再背负着那沉重的“家族仇恨”,可以像普通的同龄人一样,坦然地交往了。
钱婶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拿起那张泛黄的老照片,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仿佛在擦拭一段被蒙尘的岁月。
“这就对了嘛!”钱婶笑着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青瓦巷的人,以后搬到哪里,都是一家人!”
“对!一家人!”我爸闻振山放下酒杯,重重地拍了拍孟世坤的肩膀,声音洪亮。
“一家人!”孟世坤也笑着回应,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这一刻,所有的误解,所有的怨恨,都仿佛随着那杯酒,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邻里之间的淳朴情谊,和对逝去岁月的无限感慨。
老槐树下,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再次响彻了整个青瓦巷。只是这一次,笑声里,少了几分客套和疏离,多了几分真诚和温暖。
我看着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了照片上那两个穿着开裆裤,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娃娃。
原来,岁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改变不了的,是人与人之间那份最本真的情感。只是有时候,这份情感会被误解,被尘封,需要一个契机,才能重新焕发出光彩。
而今天,这张老照片,就是那个契机。
它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历史的真相之门。
它像一缕阳光,驱散了笼罩在两家人心头几十年的阴霾。
它更像一座桥梁,重新连接起了两家人断裂了几十年的情感纽带。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青瓦巷斑驳的墙壁上,也洒在每一个人的笑脸上。
这顿“散伙饭”,最终变成了一场“和解宴”。
我想,这或许是青瓦巷在它即将消失之前,送给我们这些老住户,最后一份,也是最珍贵的一份礼物吧。
四、老街已逝情未了,感恩善良暖人心
酒宴散去,已是月上柳梢。
邻居们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带着微醺的醉意和满心的感慨,各自回家。青瓦巷的夜,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宁静,也都要温馨。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这两个“老冤家”,竟然破天荒地走在了一起。他们俩都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踉跄,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们一会儿拍着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指着巷子里的某个角落,回忆着当年一起掏鸟窝、一起挨揍的“光辉岁月”。那亲热劲儿,仿佛要把这几十年错过的兄弟情,一晚上都补回来。
我妈苏婉和柳如烟阿姨跟在他们身后,也是相视而笑,眉宇间多年的愁云,似乎都消散了。她们俩轻声细语地聊着家常,聊着孩子,聊着未来的新生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我和孟卓并排走在最后。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也让人头脑清醒了不少。
“闻墨弦,”孟卓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感慨,“真没想到,我们两家……竟然是这样的渊源。”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啊,谁能想到呢?一张老照片,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年的误会。你说,我爷爷闻启明和你爷爷孟德海,他们当年,得多难受啊。”
“肯定是。”孟卓的语气也有些沉重,“明明是好兄弟,却因为一场意外,因为彼此的固执和骄傲,硬生生变成了仇人。甚至……甚至连真相都不敢告诉自己的儿子,怕他们……怕他们瞧不起自己吧。”
我沉默了。是啊,父辈们的那种骄傲和自尊,有时候真的像一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也隔断了他们与外界沟通的桥梁。他们宁愿把所有的苦楚和委屈都埋在心里,也不愿轻易向人示弱,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不过,”孟卓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在,今天一切都说开了。我爸孟世坤他……他其实心里早就憋屈坏了。这些年,他嘴上虽然不饶人,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爷爷闻启明的好。只是……只是放不下那个面子。”
“我爸闻振山又何尝不是呢?”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辈子,就活在一个‘争强好胜’的套子里。总觉得我们闻家被人欺负了,总想着要把面子找回来。其实啊,他心里比谁都渴望邻里和睦,渴望那种纯粹的友情。”
我们俩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释然。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误会、错过和遗憾。但幸运的是,只要我们还有一颗善良和愿意沟通的心,就总有机会去弥补,去和解。
回到家,我爸闻振山已经累得不行,我妈苏婉扶着他躺下,他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老孟啊……你这个老家伙……藏得够深啊……槐花饼……明天……让你媳妇……多做点……”
看着我爸孩子气的样子,我妈苏婉无奈地摇了摇头,眼角却带着笑意。她给我爸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墨弦啊,”我妈拉着我的手,声音有些感慨,“今天这事儿,妈心里……也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你爸他啊,犟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现在好了,心结解开了,以后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我点了点头,握了握我妈的手:“妈,都过去了。以后啊,咱们跟孟家,好好处。”
“嗯,好好处。”我妈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孟卓。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闻墨弦,我妈柳如烟让我送过来的。她说,这是她刚做的槐花饼,让我拿过来给闻伯伯和苏阿姨尝尝。”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快进来坐!我爸闻振山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热腾腾的槐花饼,带着槐花的清香和柳如烟阿姨的心意,温暖了我们两家人的心。
我爸闻振山吃到槐花饼的那一刻,眼圈又红了。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真好吃……还是那个味儿……跟当年……你闻奶奶做的……一样……”
孟卓看着我爸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从那天起,我们闻家和孟家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爸闻振山和孟世坤,这两个几十年的“老对头”,现在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他们一起下棋,一起喝酒,一起回忆过去,也一起畅想未来。有时候,他们还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但转过头,又勾肩搭背地笑成一团。
我妈苏婉和柳如烟阿姨,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们一起买菜,一起研究菜谱,一起抱怨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老头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和孟卓,也从以前的“死对头”,变成了真正的朋友。我们一起打球,一起喝酒,一起聊工作,聊生活,聊未来。我们发现,原来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青瓦巷的拆迁,如期进行。
当推土机轰隆隆地推倒那些熟悉的墙壁时,我们这些老住户,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没有悲伤,没有不舍。
因为我们知道,老街虽然没了,但人情还在。那份在青瓦巷里沉淀了几十年的邻里情,那份因为一张老照片而重新焕发生机的兄弟情,会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搬进新家后,我们两家的走动更加频繁了。逢年过节,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团圆饭。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他们听着父辈们讲述过去的故事,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也学会了珍惜和感恩。
那张引发了这一切的老照片,被钱婶送给了我们两家,我们把它郑重地摆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一次看到它,我们都会想起那个傍晚,想起那顿特殊的“散伙饭”,想起那些欢笑和泪水,也想起那些被误解的善良和被尘封的深情。
它时刻提醒着我们,沟通是多么重要,理解是多么可贵,而善良和感恩,才应该是我们生命中最耀眼的底色。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别人故事里的“反派”,也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而错失一段珍贵的感情。
可是,只要我们心中还存有善意,只要我们还愿意去倾听,去理解,去原谅,那么,再深的误会,也有解开的一天;再冷的坚冰,也有融化的一刻。
老街的故事结束了,但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会带着这份从过去汲取的智慧和温暖,更好地走向未来。
而此时此刻,我不禁想问屏幕前的你:
在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曾有过因为误会而错失的情感?是否也有一张“老照片”,承载着你心中难以释怀的往事?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是否愿意鼓起勇气,去揭开那些尘封的秘密,去弥补那些曾经的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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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