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他交代我一定要给你的...＂奶奶瘦弱的手颤抖着递过一个陈旧的包裹，眼中闪烁着生命最后的光芒。

包裹里的忠诚

＂这是他交代我一定要给你的...＂奶奶瘦弱的手颤抖着递过一个陈旧的包裹，眼中闪烁着生命最后的光芒。

母亲接过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坠落，双手捧着那个包裹，好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叫周如意，生在北方一个普通工人家庭，那年我二十二岁，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县城小学教书。

父亲周建国是市里炼钢厂的技术员，在厂里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人送外号＂周钢筋＂，不是因为他多么强壮，而是因为他的技术像钢筋一样硬。

母亲李巧云在国营纺织厂做挡车工，手艺在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一双手能同时操作两台纺织机，这在当时可是个了不起的本事。

我们一家四口住在厂区的筒子楼里，两间正房加一间偏厅，虽然不大，但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不错的住房条件了。

奶奶王淑贞是个地道的农村人，早年丧夫，一个人把父亲拉扯大，吃了太多苦，膝盖落下了毛病，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父亲是家里独子，自然对奶奶疼爱有加，每月发工资第一件事就是留出一部分给奶奶做零花钱，尽管奶奶从来不乱花。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个搪瓷缸子，奶奶的那个青花瓷茶缸已经用了大半辈子，缸沿都磕出了豁口，却还舍不得换。

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奶奶就会坐在煤球炉旁，一边烤火一边给我讲故事，那些关于抗日英雄、关于毛主席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爱国的种子。

一九八六年的春天，北方还飘着零星的雪花，父亲突然查出肝硬化晚期，那时医疗条件有限，大夫摇摇头说：＂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母亲四处奔波，求医问药，甚至找到了县里有名的老中医，熬了一副又一副的苦药，可父亲的病情还是每况愈下。

那段日子，我经常看见母亲半夜起来给父亲翻身、擦洗、喂药，她的眼圈总是红的，但在我和奶奶面前从不掉一滴泪。

父亲病重期间，单位的同事常来看望，炼钢厂的老李叔拎着刚从供销社买来的鲜橙子，拍着父亲的肩膀说：＂老周，你得挺住啊，咱厂新设备还等着你调试呢！＂

可惜天不遂人愿，父亲还是在那年夏天离开了我们，走得那么匆忙，甚至没来得及交代后事。

记得那天，整个厂区的人都来送行，连平日里对我们家不冷不热的隔壁王大妈也红着眼圈送来了一束白菊花。

父亲走后，我们家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奶奶一下子老了十岁，整日坐在窗前，望着炼钢厂的方向发呆，那里有父亲曾经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母亲不得不一个人扛起家庭的重担，白天在纺织厂加班加点多挣工分，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

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懵懂无知，只知道家里突然变得冷清了，饭桌上少了一个人，收音机前少了一个听广播的人。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听见厨房里母亲和奶奶在争执，奶奶颤抖着声音说：＂我儿子没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你们不用管我了，让我去找他吧！＂

母亲急得直跺脚：＂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意还小，她还需要您这个奶奶呢！再说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建国交代啊！＂

那晚上，我看见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着父亲的旧衣服，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针脚上。

我问她：＂妈，爸爸已经不在了，您还缝他的衣服干什么？＂

母亲擦了擦眼泪，低声说：＂这些衣服可以改小给你穿，省得花钱买新的。＂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难和母亲的不容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关节炎让她行动越来越困难，有时还会神志不清。

记得有一次，奶奶突然发起脾气，指着母亲大喊：＂你是谁？你偷了我的钱是不是？我的存折呢？＂

母亲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握住奶奶的手说：＂娘，是我啊，巧云，您儿媳妇啊，钱在这儿呢，一分没少。＂

奶奶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是巧云啊，我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了。＂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母亲却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厂区里的王大婶有一次趁我不在家，劝母亲：＂巧云啊，你一个寡妇带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还要照顾老人家，何苦呢？现在县里有敬老院，条件也不差，你送老人家过去吧。＂

母亲斩钉截铁地回答：＂大婶，这话您以后别再说了。老人家把儿子交给我，我就得把她交到地下去，这是我对建国的承诺，也是我做人的本分。＂

后来王大婶再没提过这事，反而时常帮着母亲照顾奶奶，有时还会送来自家做的面条和包子。

八九年的时候，我考上了师范学校，全家人都很高兴，连奶奶都破天荒地喝了半杯米酒庆祝。

母亲拿出藏了很久的五十元钱，递给我说：＂闺女，这钱你拿着，学校里有什么需要就买，别委屈自己。＂

我知道那是母亲好几个月的零花钱，心疼得直摇头，可母亲硬是塞进了我的口袋。

师范学校离家不远，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家，帮着母亲照顾奶奶，洗衣做饭，减轻她的负担。

那时候，纺织厂效益不好，经常发不出全额工资，母亲就利用休息时间去附近的集市上卖自己织的毛线帽和手套贴补家用。

冬天的清晨，天还没亮，母亲就已经站在集市上，冻得双手通红，却还要挂着笑脸招呼来往的顾客。

奶奶九十岁生日那年，我们破例杀了只鸡，做了一桌子菜，请来了几位老邻居一起庆祝。

那天奶奶格外高兴，一口气喝了两杯米酒，还唱了一段豫剧，那是她年轻时候学的，唱得邻居们直夸好。

饭桌上，奶奶突然拉住母亲的手，当着大家的面说：＂巧云，这些年苦了你了，要不是有你，我早就不在了。＂

母亲眼圈一红，赶紧低头喝汤，掩饰自己的情绪：＂娘，您说啥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一刻，我看见了母亲眼中的泪光，也看见了奶奶眼中的感激和疼爱。

转眼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县城小学教书，有了自己的一份工作和收入。

九六年的时候，单位分了房子，我搬出了筒子楼，但每周都会回去看望母亲和奶奶。

那时候母亲已经不再年轻，黑发间夹杂着丝丝白霜，腰也不再挺直，手上布满了粗糙的茧子。

她的青春和容颜都消磨在了照顾奶奶的岁月里，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有一次我问母亲：＂妈，您不觉得委屈吗？这么多年来，您为奶奶付出了那么多。＂

母亲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落日，轻声说：＂如意啊，人这一辈子，总要有所付出，也总要有所坚守。你奶奶为了你爸吃了一辈子苦，我为了你奶奶付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让我沉默了很久，也让我更加敬佩母亲的坚韧和无私。

奶奶九十六岁那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大夫说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那天接到电话，我急忙请了假赶回家，看见母亲守在奶奶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说话。

奶奶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清明，向母亲要了那个一直藏在枕头下的包裹，那是一个用旧报纸层层包裹的小包袱。

＂这是他交代我一定要给你的...＂奶奶瘦弱的手颤抖着递过那个陈旧的包裹，眼中闪烁着生命最后的光芒。

母亲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裹，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纸和一本工资存折。

她颤抖着读着信纸上的字迹：＂巧云，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这些年你照顾母亲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但你一直坚持下来了，我真的很感激。＂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还有我每个月写给你的信，都托付给了母亲。她答应我在她百年后才交给你，因为我知道，只要这个包裹还在她手里，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母亲放下信，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转向奶奶说：＂娘，您知道这信的内容吗？＂

奶奶微微点头，声音虚弱却清晰：＂知道，建国每写一封都念给我听。他说，等我百年后才能给你，这是我们娘俩的约定。＂

原来父亲早已预料到自己可能先走，便托付奶奶将这包裹留给母亲。

而奶奶，那个看似固执的老人，一直忠实地履行着儿子的嘱托，默默注视着媳妇的一举一动。

她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这个秘密，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它交付给应得的人。

母亲轻轻抚摸着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庞，低声说：＂娘，您放心，我会一直照顾您到最后一刻。＂

奶奶眼中泛起泪光：＂巧云，我知道你会的。你是个好媳妇，比我儿子福气多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围坐在奶奶的床前，说了很多话，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从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奶奶平静地离开了人世，走得安详而满足，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按照老家的习俗，我们为奶奶办了一场简朴而隆重的葬礼，送她最后一程。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厂区的老邻居，有父亲的同事，还有母亲纺织厂的工友，大家都来送这位坚强的老人最后一程。

奶奶走后，母亲将那些信一封封读完，每一封都写满了父亲对她的爱和歉疚，以及对母亲照顾奶奶的感谢。

那本存折里的钱，是父亲病重时偷偷存下的，为的是在他离开后能给母亲和奶奶一点依靠。

母亲读信的那几天，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抹泪，有时会捧着信纸喃喃自语：＂建国，你放心，我做到了。＂

存折上的钱并不多，但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母亲决定用这笔钱给父亲和奶奶各买一块像样的墓碑。

剩下的钱，她捐给了县里的敬老院，说是要帮助那些没有家人照顾的老人。

当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时，母亲平静地说：＂如意，这钱是你爸和奶奶的心意，我得用在有意义的地方。这些年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奶奶安享晚年，现在她走了，我也该为那些没人照顾的老人做点事。＂

这话让我深受触动，也让我更加理解了母亲的选择和坚持。

如今，母亲常常坐在奶奶曾经的位置上，望向窗外，有时会自言自语地和空气中的某个人对话。

我知道，她不只是在怀念父亲，也在怀念那个曾与她相依为命十年的老人。

她们之间，早已超越了婆媳关系，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替代的部分。

有一次，我回家看望母亲，发现她正在整理一本相册，里面贴满了我们一家人的照片。

她指着一张全家福说：＂看，这是你爸生前最后一次照的全家福，那时候他已经病了，但还是坚持要拍一张。＂

照片上，父亲瘦削的脸上带着笑容，奶奶坐在中间，母亲和我站在两侧，我们看起来就像所有普通的中国家庭一样，简单而幸福。

我问母亲：＂妈，这些年来，您有没有后悔过？＂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一天都没有。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人吗？你爸给了我一个家，奶奶给了我一个儿子，我照顾她们，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话说得朴实无华，却包含着深沉的人生哲理。

现在，我已经结婚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当我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挑战时，总会想起母亲的话，想起她那坚韧不拔的精神。

前不久，我带着孩子回老家看望母亲，发现她把那个装信和存折的包裹珍藏在了衣柜的最底层。

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它放在更显眼的地方，母亲笑着说：＂这是我和你爸、你奶奶之间的约定，不需要给别人看，我心里记着就行了。＂

回程的路上，孩子好奇地问我：＂妈妈，为什么外婆总是看着那个旧房子发呆？＂

我轻声回答：＂因为那里有太多回忆，有外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生活不仅仅是享受和索取，还有责任和付出。

那个包裹里装的，不只是父亲的爱，更是一家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与责任，是中国家庭世代相传的情感纽带。

它见证了母亲的坚韧，奶奶的执着，父亲的深情，也见证了一个普通中国家庭的悲欢离合。

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时，总会想起那个包裹，想起母亲接过包裹时的泪水，想起奶奶临终前的微笑。

我知道，这就是生活的真谛，这就是家的意义，这就是爱的传承。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唯有那份忠诚与坚守，才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我们永远的精神家园。

如今，每当我看到年迈的父母和他们的子女，总会想起我的母亲和奶奶，想起那个包裹里的秘密。

我会在心里默默祈祷，愿天下所有的老人都能安享晚年，愿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认可和回报，愿那份忠诚与责任，永远在中国的千家万户中传承下去。

因为我知道，那个包裹里装的，不仅仅是几封信和一本存折，还有一个家庭的灵魂，一段历史的印记，一种精神的传承。

它告诉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家人之间的那份忠诚与责任，永远是我们前行的动力和依靠。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