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站在一群姹紫嫣红的秀女中间,一袭素净的淡青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五品文官之女的身份在这京城贵女云集的地方实在不起眼,但我本就不想引起注意。
大周朝天启三年春,皇宫选秀大典
我站在一群姹紫嫣红的秀女中间,一袭素净的淡青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五品文官之女的身份在这京城贵女云集的地方实在不起眼,但我本就不想引起注意。
"姜妹妹,你这打扮也太素净了些。"身旁的刘侍郎之女小声说道,"听说皇上喜欢明艳大气的女子。"
我微微一笑:"我本就不善妆扮,强求反倒不美。"
话音刚落,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八名壮汉抬着一顶金丝楠木步辇缓缓而来,辇上纱帘轻拂,隐约可见一个窈窕身影。
"那是谁啊?好大的排场!"周围秀女纷纷窃窃私语。
步辇在选秀场正前方停下,一名女子翩然落地。她穿着一件前所未见的奇异服饰——上身紧贴肌肤,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颈和锁骨,下身裙摆蓬松如伞,颜色是刺目的大红。
"这是哪国的衣裳?"我听见有秀女倒吸冷气。
那女子昂首挺胸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倨傲地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原本站在那里的两位秀女在她的注视下竟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位置。
"本小姐虞若兰,丞相嫡女。"她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你们记住,今日之后,我将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全场哗然。这样不知收敛的言行在后宫选秀中简直闻所未闻。
管事嬷嬷脸色铁青,正要呵斥,虞若兰却突然转身面向高台,那里坐着尚未露面的皇帝和太后。
"皇上!"她声音陡然提高,"我知道您能听见。三日后京城将有地动,震中在东南方向,强度足以毁屋伤人。若我所言不虚,请皇上记住,我虞若兰乃穿越而来的神女,知晓过去未来,当与皇上共治这天下!"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全场。我屏住呼吸,不敢相信有人敢在选秀大典上如此放肆。
"大胆!"太后身边的嬷嬷厉声喝道,"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慢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明黄色帘幕微微晃动,"你说三日后有地动?若此言不实,可知欺君之罪要诛九族?"
虞若兰自信一笑:"若有不实,甘愿受罚。但皇上,我说的是真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您左肩上有一块月牙形胎记,这是史书不曾记载的。"
帘幕后传来茶杯轻碰的声响。片刻沉默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将虞氏女和...那边那位穿青衣的秀女留下,其余人等,按例甄选。"
我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管事嬷嬷很快将我和虞若兰带到一处偏殿等候。
"你是谁?"虞若兰斜眼看我,"皇上为什么选你?"
"姜淮君,家父是国子监司业姜明。"我平静地回答。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五品小官的女儿也配和我同列?不过无所谓,反正最终皇上只会宠我一人。"
我没有接话。这个女子言行怪异,自称穿越者,还敢公开预言天灾...要么是真的有神通,要么就是疯了。无论哪种情况,与她纠缠都非明智之举。
两个时辰后,圣旨下达:虞若兰封兰嫔,赐居景阳宫;姜淮君封才人,赐居听雨轩。
听到这个结果,虞若兰脸色难看极了:"才人?皇上是不是搞错了?我应该是皇后才对!"
传旨太监面露尴尬,我连忙行礼:"臣妾领旨谢恩。"
入宫第一夜,听雨轩安静得出奇。我的陪嫁丫鬟青竹一边为我梳发一边低声道:"小姐,听说那位兰嫔娘娘入宫后就到处宣扬她是什么'穿越者',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她是书中的女主角。"
"慎言。"我轻声提醒,"后宫之中,祸从口出。"
"可是小姐,如果她真的能预言地动..."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道:"三日后便知真假。"
接下来的日子,我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向皇后请安,便是读书刺绣,偶尔在听雨轩的小园子里照料花草。而虞若兰则风头无两,她穿着奇装异服在后宫招摇过市,向每个愿意听的人讲述"未来世界"的景象。
第三天清晨,我正在修剪一株兰花,地面突然轻微震动,花盆"咔嗒"作响。青竹慌张跑来:"小姐,地动了!真的地动了!东南方向有房屋倒塌!"
我放下剪刀,心中暗惊。那虞若兰竟真有预知能力?
很快,皇上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景阳宫。当晚,宫中传言皇上亲临景阳宫,与兰嫔长谈至天明。
听雨轩依旧安静如常。我翻开一本古籍,在灯下细细研读。那是一本名为《异闻录》的残卷,记载着各种关于"异世之人"的传说...
地动后的第七日,我按例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刚踏入宫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虞若兰穿着一件露肩的奇怪衣裙,正坐在皇后下首,周围簇拥着几位低位嫔妃。
"姜才人来啦。"皇后温和地向我点头,眼底却带着疲惫。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哟,这不是姜才人吗?"虞若兰把玩着腕上的玉镯——那是前日皇上赏赐的,"听说你的听雨轩冷清得很,要不要本嫔派人送些热闹过去?"
我低头浅笑:"多谢兰嫔娘娘美意,臣妾喜好清净,倒觉得正好。"
"假清高。"她嗤笑一声,转向皇后,"娘娘,您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像姜才人这样的,叫'佛系',就是装模作样,其实心里想要得要命。"
皇后眉头微蹙:"兰嫔,后宫之中,当谨言慎行。"
虞若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皇上说了,就喜欢我这样直率的性子。"她突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昨晚皇上跟我说,他打算废——"
"兰嫔!"皇后厉声打断,"慎言!"
我悄悄观察着虞若兰。她言行放肆,却每每能准确预言一些小事——昨日太医院哪位太医当值,今日御膳房准备了什么点心。这让她在后宫渐渐有了追随者。
回到听雨轩,我从枕下取出一本手札,记下今日所见:虞若兰知晓太医院排班,此非嫔妃所能知;她对御膳房菜单了如指掌,似有特殊消息渠道。
"小姐,您记这些做什么?"青竹好奇地问。
我合上手札:"《异闻录》中记载,异世之人常有预知之能,但多伴随怪异言行。虞若兰所言所行,与古籍描述颇为相似。"
"您是说...她真是神女?"
"神女未必。"我轻声道,"但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
三日后是太后寿辰,各宫都在准备贺礼。我翻出珍藏多年的冰蚕丝,决定绣一幅百寿图。
"才人,咱们库房里还有一尊白玉观音..."青竹翻着账册建议。
我摇头:"太后信佛不假,但去年皇后已送过玉观音,前年淑妃送的也是佛像。今年该有些新意。"
青竹欲言又止:"听说...兰嫔娘娘准备了一份惊世骇俗的大礼。"
我手中针线不停:"且看她如何。"
太后寿宴那日,整个慈宁宫张灯结彩。我早早到场,奉上百寿图。太后见了果然欢喜,拉着我的手夸赞针脚细密,寓意吉祥。
"臣妾听闻太后每日诵经百遍,故绣此百寿图,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恭敬道。
太后笑着命人收起,正要赐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虞若兰身着纯白纱裙——那裙子样式古怪,上半身紧贴肌肤,下半身蓬松如云,后摆拖地三尺,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颈和手臂。她身后跟着四个宫女,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装饰着鲜花和果实的圆形物体。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虞若兰行了一个奇怪的礼,单手提起裙摆微微下蹲,"这是臣妾特意为您准备的'生日蛋糕'和'婚纱',在我们那个时代,女子成婚时都要穿这样的白纱裙,象征纯洁。"
满殿哗然。在大周,白色是丧服之色,寿宴上见白已是大忌,更遑论如此暴露的装束。
太后面色陡变:"兰嫔,你这是何意?咒本宫吗?"
虞若兰一脸无辜:"太后误会了,在我的世界,白色婚纱是最尊贵的礼服,这蛋糕也是用最上等的奶油和水果——"
"住口!"太后猛地拍案,"来人,把这晦气东西给本宫扔出去!"
虞若兰这才慌了:"太后,这是皇上准许的!皇上说——"
"皇上驾到!"太监尖声通报。
祁重霄一身明黄龙袍踏入殿内,目光扫过地上的"蛋糕"和虞若兰的"婚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儿臣参见母后。"他行礼道,"今日母后寿辰,儿臣特来贺寿。"
太后强压怒火:"皇帝来得正好,兰嫔这是何意?"
虞若兰急忙上前:"皇上,您不是说我可以把现代的东西展示给太后看吗?"
祁重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是说过你可以准备些新奇的寿礼,但没让你触犯宫中忌讳。"转向太后,"母后息怒,兰嫔入宫不久,不懂规矩,儿臣会好好管教。"
太后冷哼一声:"如此不知礼数,罚抄《女诫》百遍,禁足一月!"
虞若兰脸色煞白:"皇上!"
祁重霄却已转身入席,不再看她。我安静地坐在最末席位,看着虞若兰被嬷嬷们带下去,她那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宴会结束后,青竹小声道:"小姐,您真神了,早料到兰嫔会出岔子。"
我摇摇头:"非我料事如神,而是她太过自负。异世之人常有通病,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那皇上为何还宠她?"
我望向乾清宫的方向:"或许...皇上另有所图。"
当晚,我正准备就寝,忽听窗外有窸窣声响。青竹开门查看,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字条。
"是德妃娘娘的宫女偷偷塞给我的。"
我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明日辰时,御花园东南角,事关生死。
次日清晨,我借口去御花园采露水泡茶,独自前往约定地点。
德妃早已等候在一座假山后。这位往日雍容华贵的妃子此刻双眼红肿,发髻松散,哪里还有四妃之首的气度?
"姜才人。"她一见到我就抓住我的手,"本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原来昨日寿宴后,虞若兰虽被禁足,却通过心腹宫女向皇上递了话。今早圣旨下达,德妃的父亲——礼部尚书被弹劾受贿,即刻下狱查办。
"分明是那贱人报复!"德妃咬牙切齿,"她前日向皇上提议改革科举,家父说了几句'祖制不可轻改',她便怀恨在心!"
我递过帕子:"娘娘可有证据?"
"若有证据,本宫早去面见皇上了!"德妃泪如雨下,"那贱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皇上对她言听计从。家父一生清廉,如今却..."
我沉思片刻:"娘娘且宽心,若尚书大人当真清白,必有水落石出之日。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全自身,勿给兰嫔可乘之机。"
德妃紧紧握住我的手:"姜才人,本宫知你素有急智,求你帮帮本宫!"
我看着她绝望的眼神,轻声道:"臣妾有一策,或可一试。"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臣妾培育的素心兰,最是清雅。娘娘不妨以此为由,求见太后。太后素爱兰花,又对兰嫔不满,或可相助。"
德妃如获至宝,再三道谢后匆匆离去。
回宫路上,我远远看见祁重霄的仪仗往景阳宫方向去了。看来虞若兰的禁足令不过形同虚设。
三日后,德妃父亲案件出现转机。有御史突然上奏,称查出真正受贿的是礼部侍郎,尚书大人是被牵连。皇上当即下旨释放尚书,还赏赐压惊。
同日,太后召德妃赏花,当众夸她孝顺知礼。虞若兰得知后,在景阳宫摔了一地瓷器。
"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青竹兴奋地说,"德妃娘娘今早派人送来好多赏赐呢!"
我正给一株兰草浇水:"非我之能,而是德妃本就有理。不过...这事提醒我们,兰嫔虽被禁足,却依然能左右朝政,实在蹊跷。"
正说着,管事太监来报:皇上今夜召我侍寝。
青竹喜出望外,我却心生疑虑。入宫月余,祁重霄从未正眼看过我,为何突然...
傍晚,我按制沐浴更衣,被送入乾清宫偏殿。祁重霄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见我进来,只淡淡说了句:"坐。"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姜才人。"他突然开口,"听闻你精通兰艺?"
"臣妾愚钝,只是略知一二。"
他放下朱笔:"朕最近得了些异域兰种,你可会培育?"
我谨慎回答:"需见过花种才知。"
祁重霄示意太监捧上一个锦盒。我打开一看,竟是几粒罕见的墨兰种子,此花在中原极难成活。
"臣妾愿尽力一试。"
他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与兰嫔同期入宫,觉得她如何?"
我心头一紧:"兰嫔娘娘...性情直率,与众不同。"
"直率?"祁重霄轻笑一声,"朕倒觉得,她是太过'与众不同'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姜才人觉得,这世上真有'异世之人'吗?"
我心跳加速:"臣妾孤陋寡闻,不敢妄言。只是...古籍中确有类似记载。"
"哦?什么古籍?"
"《异闻录》中载,前朝曾有异人自称来自未来,能预知祸福,后因妖言惑众被处死。"
祁重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爱妃博览群书,甚好。"他起身走向我,"朕近日听兰嫔讲了许多'未来之事',颇有趣味。她说未来人人识字,是因有一种叫'拼音'的识字之法..."
那晚祁重霄并未临幸我,而是让我详细讲解《异闻录》的内容。临走时,他赏了我一套文房四宝,并说会常来听雨轩看兰花。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虞若兰发明了一套"拼音识字法",皇上龙颜大悦,解了她的禁足令。
我悄悄向乾清宫太监打探消息,得知祁重霄学习拼音的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掌握了全部规则,仿佛...早有基础。
这个发现让我辗转难眠。更奇怪的是,我偶然在御花园听见虞若兰对心腹宫女说:"皇上学得这么快,肯定是因为我女主光环的作用!按照剧情,他马上就要废后立我了!"
女主光环?剧情?这些词让我更加确信,《异闻录》的记载绝非虚构。但最令我困惑的是祁重霄——他对"异世之物"的接受速度,快得不像一个古人...
虞若兰解禁后的第七日,宫中出了件大事——皇后在赏花宴上突然昏厥,太医诊断为中毒。
我随众嫔妃赶到坤宁宫时,只见皇后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虞若兰却坐在床沿,正拿着一只琉璃瓶往皇后唇边送。
"住手!"德妃一个箭步上前,"兰嫔,你给娘娘喝什么?"
虞若兰一脸无辜:"这是'葡萄糖口服液',我们那个时代的特效药,专治低血糖。"她转向刚进来的祁重霄,"皇上,皇后娘娘这是低血糖症状,喝这个立刻就好。"
祁重霄眉头紧锁:"太医怎么说?"
老太医跪伏在地:"回皇上,娘娘脉象紊乱,似有中毒之兆,老臣已开了解毒汤..."
"庸医!"虞若兰不屑地打断,"在未来医学面前,你们这些草药汤根本没用!"她晃了晃琉璃瓶,"皇上,让我试试吧,我保证立竿见影。"
我站在人群最后,注意到那瓶子上贴的标签墨迹新鲜,像是近日所写。
祁重霄沉默片刻,竟点了点头。
虞若兰得意地将药液灌入皇后口中。不到半刻,皇后果然睁开了眼睛,面色也红润起来。
"神了!"众嫔妃惊呼。
只有我看到,虞若兰悄悄将空瓶塞给心腹宫女时,那宫女的手在发抖。
三日后,真相浮出水面——皇后贴身宫女招供,是受了虞若兰指使,在皇后茶中下了微量蒙汗药。而那"特效药",不过是糖水加了些提神药材。
"小姐,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青竹小声问。
我摇摇头:"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吗?"
果然,祁重霄不但没有追究虞若兰,反而赏了她一套南海珍珠头面,称赞她"医术高明"。而那个招供的宫女,次日便被发现投井自尽了。
"这是警告。"我对手札轻语,记下这桩蹊跷事,"皇上在纵容她,为什么?"
转眼入夏,虞若兰更加肆无忌惮。她设计让淑妃"意外"撞见她与皇上亲热,又诬陷淑妃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当侍卫从淑妃寝殿搜出写着皇上生辰八字的小人时,淑妃当场瘫软在地。
"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啊!"淑妃哭喊着被拖走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被野猫捉住的金丝雀。
当晚,我辗转难眠。淑妃性子软弱,根本不懂什么巫蛊。若任由此事发展,后宫将人人自危。
天蒙蒙亮时,我有了主意。
"青竹,去把我那对翡翠镯子取来。"我轻声吩咐,"再打听下审问淑妃的是哪位公公。"
通过层层关系,我见到了负责此案的赵公公。那对翡翠镯子换来了片刻私谈时间。
"公公明鉴,淑妃娘娘素来胆小,怎会行此大逆之事?"我柔声道,"那布偶针脚粗糙,而淑妃身边的宫女春桃,可是有名的绣娘。"
赵公公眯起眼:"才人的意思是..."
"可否让臣妾看看那个布偶?"
布偶一到手,我便发现了端倪——内衬布料是江南特供的云锦,今年只赏赐过几位高位嫔妃,其中就有虞若兰。更明显的是,布偶填充物中混着几片干玫瑰花瓣,而整个后宫,只有景阳宫种着玫瑰。
"公公,"我指着这些证据,"若彻查布料来源和花种,或许..."
三日后,淑妃被释放,而她的贴身宫女春桃"认罪",说是为报复淑妃责罚才栽赃。我知道这是赵公公给虞若兰留的面子,但足够了。
淑妃悄悄送来感谢信,字里行间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在后宫中,又多了一个盟友。
六月中旬,父亲突然托人递信入宫——他被卷入科举舞弊案,有人举报他泄露试题。
"小姐!快去求皇上开恩啊!"青竹急得直跺脚。
我握紧信纸,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您不是一直得皇上青眼吗?"
"正因为皇上近来常来听雨轩,我才更不能去求情。"我铺开宣纸,"父亲若清白,自会洗脱罪名;若真有罪,求情便是错上加错。"
我按正规程序写了陈情表,递交给皇后转呈皇上。信中只强调父亲为官清正,请求彻查,未有一字求饶。
三日后,案情大白——是国子监一位博士诬告父亲。祁重霄不仅还了父亲清白,还升他做了国子监司业。
更令我意外的是,当晚祁重霄微服来到听雨轩。
"爱妃为何不求朕?"他开门见山,"以你如今在朕心中的位置,一句话便可解决。"
我为他斟茶:"正因为皇上厚爱,臣妾更不敢徇私。国法如山,岂可因私情而废?"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忽然笑了:"姜淮君,你很有趣。"他抿了口茶,"朕近来常与兰嫔讨论'未来世界',她说那里人人平等,女子为官,甚至...皇帝也不复存在。"
我心头一跳:"臣妾不敢妄议。"
"无妨,今夜只当闲谈。"他放下茶杯,"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思索片刻:"臣妾读史,见朝代更迭,制度变迁。今日之不可想象,或为明日之平常。然变之太快,如急流冲堤,恐非福也。"
祁重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大笑:"好一个'急流冲堤'!兰嫔恨不得明日便改天换地,你却懂得循序渐进之理。"他起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说,"朕期待你的墨兰开花。"
他走后,我在手札上记下:皇上对"未来世界"兴趣异常,似在寻找什么...
七月初七乞巧节,宫中设宴。虞若兰献上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发明"——自行车。
"皇上,这叫'自行车',未来人人可骑,日行百里不费劲!"她得意地展示着那辆怪模怪样的木制车子,两个轮子用铁条连接,座位上还垫了块绣花绸缎。
祁重霄饶有兴趣地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此物如何行驶?"
"我示范给您看!"虞若兰撩起裙摆,跨上车子。
我注意到那车子做工粗糙,轮轴处甚至没有打磨光滑。虞若兰刚踩上踏板,车子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好了!"她用力一蹬——
"咔嚓!"一声巨响,车子当场散架。虞若兰尖叫着摔在地上,木屑铁片飞溅,差点伤到旁边的太后。
全场死寂。
祁重霄脸色阴沉如水:"兰嫔,这就是你说的'日行百里'?"
虞若兰狼狈爬起:"是...是工匠没做好!原理绝对没问题!在我们那个时代..."
"够了!"祁重霄厉声打断,"来人,送兰嫔回宫反省!"
宴会不欢而散。我注意到,这是祁重霄第一次当众给虞若兰难堪。
三日后,西域进贡了一批奇花异草,其中有种名为"夜光莲"的珍品,据说在暗处会发出莹莹蓝光,但极难培育,中原水土不服。
"皇上说了,谁能种活这花,重重有赏!"管事太监传旨时,眼睛却直往景阳宫方向瞟。
虞若兰当仁不让地领走了两株,夸口三天就能让它开花。我默默领了剩下的一株,带回听雨轩细心研究。
查阅大量典籍后,我发现夜光莲需特殊的酸性土壤。我命人收集松针、醋渣,按古法调制培养土,又每日用收集的雨水浇灌。
虞若兰那边却闹了笑话——她坚持用"科学配方",将盐、糖、甚至酒倒入花盆,结果不到两天,花就枯死了。她恼羞成怒,声称西域人送的是假货。
第七日清晨,青竹惊喜地叫醒我:"小姐!开花了!真的会发光!"
我的夜光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绽放出梦幻般的蓝色光晕,美得不可方物。
祁重霄闻讯赶来,在暗室中观赏这奇景时,眼中映着幽幽蓝光。
"爱妃如何做到的?"他轻声问,仿佛怕惊扰了这奇迹。
"臣妾查阅古籍,知此花喜酸,便按古法调制了培养土。"我如实回答,"其实...与养兰同理,顺其本性而已。"
他凝视着我,忽然道:"朕一直觉得,你与兰嫔...很不一样。"
我心跳漏了一拍:"臣妾愚钝,不及兰嫔娘娘见识广博。"
"广博?"祁重霄轻笑,"她确实知道很多新奇事物,但大多华而不实。"他手指轻抚花瓣,"而你,能脚踏实地,将知识化为实用。"
次日圣旨下,我晋封为美人,赐号"蕙",并获准自由出入御花园的药圃。而虞若兰,则因"欺君罔上"被罚俸三月。
晋升后,我搬入了更大的蕙兰阁。这里自带一个小花园,我立刻着手开辟了一片药草区。
让我意外的是,祁重霄开始频繁出现在我花园附近。有时是"偶遇",有时干脆带着奏折来,一边批阅一边看我侍弄花草。
"爱妃这株是什么?"这日,他指着一株刚发芽的绿苗问。
"回皇上,这是西域传来的薄荷,可提神醒脑,夏日泡茶最佳。"我小心地松土,"只是它性子霸道,不宜与其他药草同植。"
祁重霄若有所思:"就像有些人,才华横溢却不容他人。"
我心头微动,这是第一次听他暗讽虞若兰。
"皇上,兰嫔娘娘求见。"太监突然来报。
祁重霄眉头一皱:"宣。"
虞若兰风风火火闯进来,看见我们并肩蹲在药圃旁,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皇上!我发明了'麻将',可好玩了!"她举起一个木盒,里面装着雕刻粗糙的小木块,"我来教您玩吧!"
祁重霄却不起身:"兰嫔,朕正与蕙美人讨论药草。"
"药草有什么好讨论的?"虞若兰撇嘴,"未来都有西药,一片药丸治百病!"
我注意到祁重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兰嫔,你口口声声'未来未来',可你那些'发明',十有八九不实用。"
虞若兰脸色煞白:"那是因为这个时代太落后了!工具材料都不行!"
"是吗?"祁重霄冷笑,"那蕙美人为何能种活夜光莲?为何她按'古法'行事,反倒比你那些'先进方法'更有效?"
虞若兰被问住了,恼羞成怒:"皇上,您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按照剧情,您应该只宠我一人!"
"剧情?"祁重霄眯起眼,"什么剧情?"
虞若兰自知失言,慌忙改口:"我是说...按照常理...我来自未来,能帮您统一天下..."
祁重霄突然起身:"够了!兰嫔,你回去好好想想,除了这些华而不实的'发明',你还能给大周带来什么实质好处!"
虞若兰哭着跑走了。祁重霄转向我,神色复杂:"爱妃觉得,她真的来自未来吗?"
我谨慎回答:"臣妾不敢断言。但《异闻录》中记载,异世之人虽能预知一些事,却也会因时空不同而错漏百出。"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明日朕要去北郊行宫,你随驾吧。"
我惊讶抬头,只见他眼中似有深意:"兰嫔也去,朕需要你...多观察她。"
当晚,我在手札上记下关键一笔:皇上对虞若兰态度转变,疑有试探之意。而我,似乎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北郊行宫比皇宫更为幽静,林木葱郁,夏日的暑气在这里消减了大半。我住进了临水的小阁,推开窗便能看见一池睡莲。
"蕙美人,皇上命您即刻前往观星台。"刚安顿好,太监便来传唤。
观星台是行宫最高处,登上去时,虞若兰正指着天空对祁重霄说着什么。见我来了,她明显不悦,但在皇帝面前不敢发作。
"爱妃来了。"祁重霄向我招手,"兰嫔正在预言北方大旱。"
虞若兰手持一份图纸,上面画着奇怪的装置:"皇上,根据历史记载,北方下月将有大旱,持续三个月。这是我设计的'人工降雨'装置,只要按图建造,就能呼风唤雨!"
我瞥了一眼那图纸,上面画着高塔、铜镜和火堆的组合,旁边标注着我看不懂的符号。
祁重霄接过图纸,眉头微皱:"此物真能求雨?"
"当然!"虞若兰自信满满,"这是科学!在我们那个时代..."
我注意到祁重霄的目光在图纸和我之间游移,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
"兰嫔娘娘,"我轻声问,"此法可曾在实际中验证过?"
虞若兰一滞:"这...这是经过严密计算的!"
"臣妾愚见,"我谨慎地说,"天象变化莫测,或许可以先小范围试验?"
祁重霄若有所思地点头:"蕙美人言之有理。兰嫔,朕会命工部按你的图纸制作小型装置,先在此试验。"
虞若兰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自信:"没问题!科学经得起任何检验!"
当晚,祁重霄召我至书房。推门进去时,他正伏案疾书,见我进来,迅速合上了面前的本子。但我还是瞥见了那上面的字迹——不是寻常的毛笔字,而是一种奇怪的硬笔字体,有些笔画甚至是我从未见过的写法。
"爱妃对兰嫔的'人工降雨'怎么看?"他示意我坐下。
"臣妾不通此道,不敢妄言。只是..."我犹豫片刻,"《齐民要术》中记载,旱涝乃天地之气,非人力可强为。"
祁重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下去。"
"若真有旱情,臣妾倒记得祖上传下的'节水灌溉法',或可缓解灾情。"
他忽然倾身向前:"若朕告诉你,北方确实将有大旱呢?"
我心头一跳:"皇上如何得知?"
"朕自有消息来源。"他靠回椅背,"兰嫔预言过不少事,有的准,有的不准。这次旱情...朕觉得她会说中。"
我思索片刻:"那臣妾建议做两手准备。兰嫔娘娘的方法可试,但传统农法也不该废弃。"
祁重霄笑了:"蕙娘果然稳妥。"他起身从书架取下一卷竹简,"你看看这个。"
竹简记载的是二十年前一位自称"异世客"的男子事迹,此人能预知天气,制造奇物,最后因妖言惑众被先皇处死。
"此人言行与兰嫔颇为相似。"我小心地说。
"不止相似。"祁重霄的声音突然冰冷,"他们都自称来自'未来',都以为凭借一点超前知识就能在这时代为所欲为。"
我背后一凉,突然明白了什么:"皇上是在...研究他们?"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朕需要确认,兰嫔是否真的知道未来,还是只是侥幸猜中几件事。"他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观星台,"那个降雨装置就是试金石。"
离开书房后,我的手微微发抖。原来祁重霄对虞若兰的"宠爱"全是表演,为的是榨取她身上的未来知识。而我,不知何时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
七日后,虞若兰的降雨装置建造完成。那是一座三丈高的木塔,顶部装有铜镜和铜盆,塔底则是一个大火炉。
"科学原理就是加热空气,形成上升气流,促使云层凝结降雨!"虞若兰向围观的大臣们解释。
祁重霄坐在高台上,示意开始。士兵们点燃火炉,鼓风机呼呼作响,铜盆里的水很快沸腾,蒸汽弥漫。
虞若兰自信地看着晴朗的天空:"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必有大雨!"
三个时辰过去,烈日依旧当空。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虞若兰额头渗出汗水。
"再...再等等!气流需要时间!"
到了傍晚,不仅没下雨,连片云都没出现。祁重霄的脸色越来越沉。
"兰嫔,这就是你说的'科学'?"
虞若兰慌了:"一定是...是参数不对!或者季节因素..."
"够了!"祁重霄厉声打断,"北方三州已报旱情,朕还指望你的'科学'救民于水火,结果就是这般儿戏?"
虞若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我...我还有别的办法!"
祁重霄不再理她,转向众臣:"即刻传旨北方各州,准备抗旱。"然后看向我,"蕙美人,你说的'节水灌溉法',详细写来。"
我行礼应下,余光看见虞若兰盯着我的眼神,怨毒如蛇。
回到蕙兰阁,我连夜写出了祖传的灌溉方法——利用竹管导水、挖窖储水、轮作保墒等传统农技。这些都是祖父任地方官时收集的民间智慧,朴实但有效。
次日清晨,我亲自将奏折送到皇帝书房,却见他不在,案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我本不该看,但瞥见上面竟有我的名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蕙娘与兰嫔截然不同。她不卖弄'未来知识',却每每能解决实际问题。若她也是异世之人,为何不显露?除非..."
笔记戛然而止,我心跳如鼓。原来祁重霄也在怀疑我的身份!
正要离开,突然听见脚步声。我慌忙退回原位,恰好祁重霄推门而入。
"爱妃来得正好。"他似乎没察觉异样,"你的灌溉法朕已连夜批阅,甚好。已命人快马送往北方。"
"谢皇上。"我强作镇定,"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讲。"
"北方大旱,民间必有饥荒。臣妾愿捐出半年俸禄,并在宫中倡导节俭,共渡难关。"
祁重霄目光柔和下来:"准。朕会下令缩减宫中用度,省下的钱粮全部赈灾。"
三日后,虞若兰突然派人来请我,说有要事相商。我本不想去,但想到祁重霄的嘱托,还是带了青竹前往。
景阳宫内,虞若兰一改往日傲慢,亲自为我斟茶。
"姜妹妹,之前是我不对。"她假惺惺地说,"其实我们不该内斗,毕竟...我们都是穿越者。"
我手一抖,茶水洒出几滴:"兰嫔娘娘何出此言?"
"别装了!"她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也是穿来的。你看皇上的眼神根本不像古代人,而且你那些'祖传方法'太现代化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娘娘误会了,臣妾确实只是读过些杂书。"
虞若兰冷笑:"随你怎么说。但现在皇上明显更宠你,我们必须合作。"她凑近,"我有办法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什么办法?"
"我怀孕了。"她得意地摸着小腹,"皇上的龙种。只要我生下皇子,将来这天下..."
我震惊地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不敢相信祁重霄会与她有肌肤之亲。
"恭喜娘娘。"我勉强道,"只是未满三月,娘娘还是谨慎为好。"
"怕什么?"她不屑地摆手,"现代医学说三个月前不稳,但我身体好得很。"她忽然抓住我的手,"姜妹妹,帮我个忙。皇上现在信你多于信我,你帮我说几句话,等我当了皇后,绝不会亏待你。"
我敷衍着应下,匆匆告辞。一出景阳宫,立刻让青竹去请太医令——我需要确认这个消息。
太医令周大人是宫中老人,曾受我祖父恩惠。他悄悄告诉我,虞若兰确实召过太医诊脉,但结果并非喜脉。
"老臣亲自诊的,兰嫔娘娘只是月事不调。"周太医低声道,"但她硬说是喜脉,还...还威胁老臣不得说出实情。"
我心中了然,虞若兰这是狗急跳墙了。北方旱情日益严重,她的预言虽准,但解决方案全无效果,在祁重霄心中已信用扫地。如今谎称怀孕,无非是想挽回地位。
"周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暂时保密。"我塞给他一包银子,"但若皇上问起,务必实话实说。"
周太医连连点头离去。我立刻写了一封密信,将此事告知祁重霄。不管他是否已经知情,我都必须表明立场。
信送出后,我心神不宁地等待回应,却先等来了虞若兰的报复。
那日我正在药圃照料草药,突然冲进一群侍卫,领头的嬷嬷厉声道:"蕙美人,你涉嫌谋害兰嫔娘娘腹中龙种,奉皇后懿旨,搜宫!"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粗暴地翻箱倒柜,最后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包粉末。
"这是什么?"嬷嬷厉声问。
我镇定回答:"臣妾不知。"
"还敢狡辩!这是从你宫中搜出的堕胎药!来人,拿下!"
我被押往坤宁宫,一路上心念电转。虞若兰这是设局害我,但她为何如此着急?除非...祁重霄已经对她起疑,她必须尽快除掉我这个知情者。
坤宁宫内,皇后端坐上位,脸色阴沉。虞若兰在一旁梨花带雨,见我进来,立刻指着我尖叫:"就是她!她给我的茶里下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差点没了!"
我跪地行礼:"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从未给兰嫔娘娘送过任何茶饮,更无谋害皇嗣之心。"
"证据确凿,还敢抵赖?"皇后拍案,"来人,请皇上定夺!"
我心中一沉。若祁重霄还假装信任虞若兰,我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祁重霄很快到来,面色冷峻。虞若兰扑到他脚下:"皇上!我们的孩子差点被这毒妇害死!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祁重霄扶起她,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蕙美人,你有何话说?"
我深吸一口气:"臣妾冤枉。其一,臣妾从未送茶给兰嫔;其二,那药粉非臣妾所有;其三..."我直视虞若兰,"太医令可证,兰嫔娘娘根本无孕。"
全场哗然。虞若兰脸色大变:"你胡说!周太医明明说——"
"周太医说您只是月事不调。"我冷静道,"皇上若不信,可召太医令当面对质。"
虞若兰歇斯底里起来:"她污蔑我!皇上,我确实怀了您的孩子!"
祁重霄沉默片刻,突然冷笑:"是吗?那为何朕从未临幸过你?"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虞若兰瞬间面如死灰:"什...什么?"
"朕每次召你侍寝,只是听你讲述'未来之事',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祁重霄声音冰冷,"你腹中何来的龙种?"
虞若兰瘫软在地:"不可能...那晚明明..."
"那晚朕给你喝了安神茶,你只是睡着了。"祁重霄转向皇后,"此事朕早已知晓,本想给她一个悔改机会,谁知她变本加厉,竟诬陷蕙美人。"
我跪在地上,心跳如鼓。原来祁重霄一直在演戏,连我都蒙在鼓里。
"兰嫔虞氏,欺君罔上,诬陷妃嫔,即日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祁重霄厉声宣判,"待查清其父虞丞相是否参与谋骗,再行发落!"
虞若兰被拖走时,疯狂挣扎尖叫:"祁重霄!你会后悔的!我知道未来所有大事!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统一天下!姜淮君只是个没用的古代女人,她帮不了你!"
声音渐远,殿内恢复寂静。祁重霄亲自扶我起来:"爱妃受惊了。"
我低声道:"臣妾早该向皇上说明兰嫔假孕之事..."
"不,你做得对。"他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惫,"朕需要她自己露出马脚。"
当晚,祁重霄微服来到蕙兰阁。挥退左右后,他忽然问我:"爱妃可曾听说过'重生'?"
我心头一跳:"皇上是指...死而复生?"
"不完全是。"他望着窗外明月,"是一个人带着前世记忆,重新活过一次。"
我谨慎回答:"《异闻录》中有类似记载,但臣妾以为多属杜撰。"
"若朕告诉你,朕就是重生之人呢?"
我震惊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月光下,他的侧脸如雕塑般冷峻,眼中却藏着难以言说的孤独。
"臣妾...不知该如何回答。"
祁重霄轻叹:"前世,朕也遇到过一个'异世之人',是个男子。朕轻信其言,推行所谓'改革',结果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他握紧拳头,"最后朕死于叛军箭下,醒来却回到了登基前一年。"
我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他对虞若兰的矛盾态度,对那些"未来知识"的熟悉,甚至是他书房里那些奇怪的笔记...
"所以皇上接近兰嫔,是为了..."
"为了确认她是否真的知道未来,以及...弥补前世的错误。"他苦笑,"可笑的是,她知道的还不如那个男子多,大部分'发明'都是半吊子。"
我鼓起勇气问:"皇上为何告诉臣妾这些?"
他转身凝视我:"因为你不一样。你不卖弄'异世知识',却每每能解决实际问题。你像一盏灯,安静地照亮周围,却不灼人。"
我心跳加速:"臣妾只是尽本分。"
"正是这份踏实,让朕相信你。"他握住我的手,"蕙娘,助朕一臂之力。朕要创造一个不同于前世的盛世,不需要什么'未来知识',只需要立足当下的智慧。"
他的手温暖有力,我轻轻回握:"臣妾愿竭尽所能。"
这一刻,我不再是局外人,而是真正走入了他的世界,走进了那个孤独灵魂的深处。
虞若兰被囚禁在冷宫最深处,由祁重霄的心腹日夜看守。表面上是惩罚,实则是为了继续榨取她可能知道的未来信息。
我随祁重霄去过一次。曾经嚣张的虞若兰如今披头散发,却仍不死心。
"皇上!"她扑到铁栅前,"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江南会有水患,西疆会有叛乱,但只要您用我的方法..."
祁重霄冷冷打断:"你的'人工降雨'已经害得北方三州延误抗旱时机,还指望朕再信你?"
"那只是个意外!"虞若兰歇斯底里地尖叫,"姜淮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古代女人!我才是能帮你统一天下的人!"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却掀起波澜。虞若兰口中的"统一天下",正是祁重霄前世的执念。她确实知道一些事,但都是片段,不成体系。
祁重霄显然也注意到了:"你怎知朕想统一天下?"
虞若兰一滞:"我...我是神女,当然知道!"
"是吗?"祁重霄冷笑,"那你可知朕前世是如何死的?"
"前世?"虞若兰一脸茫然,"什么前世?"
祁重霄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我最后看了虞若兰一眼,她眼中满是困惑和恐惧,显然不明白皇帝在说什么。
回宫路上,祁重霄忽然问我:"爱妃觉得,她真的来自未来吗?"
我思索片刻:"臣妾以为,她可能确实知道一些未来之事,但并非全部。就像...盲人摸象,只知局部。"
"朕也是这般想。"他眉头紧锁,"她提到的江南水患和西疆叛乱,与朕前世的记忆吻合。但关于'统一天下'一事,她又语焉不详。"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先关着。"他声音冰冷,"至于她父亲虞丞相,已经查出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证据。三日后大朝会,一并清算。"
三日后,金銮殿上风云突变。御史当庭弹劾虞丞相十大罪状,证据确凿。更令人震惊的是,多位大臣联名上奏,揭露丞相府长期勾结地方官员,贪污赈灾粮款。
祁重霄当庭下旨:虞丞相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族人流放。而对虞若兰的处置,则留中不发。
后宫嫔妃们见风使舵,纷纷站出来控诉虞若兰往日恶行。德妃和淑妃更是声泪俱下地讲述她如何陷害她们。
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心中却无半点喜悦。这些人的嘴脸,比虞若兰好不到哪去。
当晚,祁重霄来到蕙兰阁,罕见地显露出疲惫。他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我为他斟了杯安神茶:"皇上劳累一日,早些歇息吧。"
他睁开眼,拉住我的手:"蕙娘,今日之事,你觉得朕做得对吗?"
我轻声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虞丞相若真有罪,自当惩处。"
"朕不是问这个。"他苦笑,"朕是说...朕利用虞若兰,又抛弃她的做法。"
我沉默片刻:"皇上为天下计,无可厚非。只是..."
"但说无妨。"
"臣妾斗胆猜测,皇上寻找异世之人,除了为获取未来知识,或许...还有心结未解?"
他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如何得知?"
"臣妾观察,皇上每每听兰嫔讲述未来时,神情中期待多于利用。"我小心措辞,"像是在寻找什么特定的答案。"
祁重霄长叹一声:"蕙娘果然慧眼。"他望向窗外明月,"前世那个异世男子死前曾说,未来会有'真命天女'降临,助朕成就霸业。朕重生后,一直以为虞若兰就是那人..."
"所以皇上才对她如此容忍?"
"不错。但很快朕发现,她不过是个略知未来的浅薄女子。"他转向我,目光灼灼,"直到遇见你。"
我心跳漏了一拍:"臣妾并无异能..."
"你有比异能更珍贵的东西——智慧与仁心。"他轻抚我的脸,"北方三州采用你的灌溉法后,旱情已得缓解。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利民之举。"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我们相对而坐,无需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虞若兰在冷宫中绝食抗议,声称除非皇帝亲自来见,否则她宁可带着"未来秘密"进棺材。
祁重霄最终去了,带着我和几位心腹大臣。
"皇上!"虞若兰扑到栅栏前,形销骨立,"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谎称怀孕,但我真的知道未来!"
祁重霄面无表情:"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明年春天,东海会有海啸;后年秋天,西域三十六国会联合进犯..."她如数家珍般报出一连串事件,"还有,十年后会有大瘟疫,只有我知道预防方法!"
我注意到祁重霄的指尖微微发抖。这些预言与他前世的记忆完全吻合。
"预防方法是什么?"他沉声问。
虞若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放我出去,封我为后,我就告诉你。"
祁重霄冷笑:"果然还是这套。来人,赐酒。"
太监端上一个金杯。虞若兰脸色大变:"你要毒死我?你不怕失去未来情报吗?"
"你已无利用价值。"祁重霄声音冰冷,"你所谓的'知识',要么是片段,要么是错误的。至于瘟疫预防..."他看向我,"蕙娘,你读过《瘟疫论》吗?"
我点头:"回皇上,臣妾读过。古人应对瘟疫,重在隔离与预防。臣妾近日正在整理一套方案..."
虞若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们...你们竟然不需要我?不可能!我是穿越者!我有女主光环!我应该..."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祁重霄亲自拿起金杯,递到她面前:"虞氏,你欺君罔上,祸乱后宫,本应凌迟处死。朕念在你确实提供过一些有用信息,赐你全尸。"
虞若兰疯狂摇头:"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女主角!这剧情不对!"她突然指着我,"是她!一定是她篡改了剧情!姜淮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大周后宫一个普通女子。"
虞若兰最终被强行灌下毒酒,死前仍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她的尸体被草草埋葬,没有谥号,没有葬礼,就像从未存在过。
虞丞相一案牵连出数十名官员,朝堂为之一清。我父亲因清廉正直,被提拔为国子监祭酒,位列四品。
时光如水,转眼一年过去。北方旱情早已解除,我的节水灌溉法在全国推广。祁重霄采纳我的建议,设立"农事院"收集民间智慧,改良农具和耕作方法。
这日清晨,我刚起床,青竹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圣旨到了!"
我匆忙更衣接旨。传旨太监高声宣读:"蕙美人姜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深得朕心。即日起晋封为贵妃,赐居未央宫!"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贵妃仅次于皇后,而我入宫不过两年有余。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三日后,皇后突然"病重",自请退位静养。祁重霄准其所请,同时下诏立我为后。
大婚典礼比想象中简朴。祁重霄说,省下的钱粮可用于兴修水利。洞房花烛夜,他执起我的手:"蕙娘,朕这一世,定不负你。"
我靠在他肩头:"臣妾不求荣华,只愿辅佐皇上,开创盛世。"
登基大典上,祁重霄宣布改元"元和",开启新政。我们共同推行了一系列改革:减轻赋税,兴办官学,改良农具,整顿吏治...每一项都立足当下,不搞虞若兰那些华而不实的"飞跃"。
偶尔夜深人静时,祁重霄会问我:"蕙娘,若你真是异世之人,会如何改变大周?"
我笑着摇头:"臣妾就是臣妾,一个普通的大周女子。异世之梦再好,不如脚踏实地做好眼前事。"
他总会紧紧抱住我,像是抱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元和三年,我在宫中设立女学,教授宫女和官员之女读书识字、算术女红。有些课程,我悄悄融入了虞若兰那些确实有用的"未来知识",比如基础卫生常识和简易算术法。
这些改良很微小,但正如我对祁重霄说的:"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真正的改变,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
如今的大周,政治清明,百姓安居。后宫中再没有"异世神女"的传说,只有一位出身平凡的皇后,与她深爱的皇帝,共同书写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