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7年1月，奉化溪口雪窦山寒意刺骨。张学良被押解至此，成了蒋介石家乡的“特殊客人”。军统特务刘乙光率领三十余人进驻雪窦寺招待所，电台天线刺破山间薄雾，一个连的兵力封锁了所有通道。名义上是“招待”，实则张学良连如厕都有人贴身跟随，活动范围被压缩至两百米内。
1962年的一场送别宴上，被囚禁了二十五年的张学良举杯走向看守他的特务队长：“刘乙光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
满座愕然。
这位曾执掌三十万东北军的少帅，竟对监管自己半生的“牢头”吐出如此矛盾的评价。
更令人意外的是，宴会结束后，张学良执意要赠予刘乙光一笔钱——一个囚徒向看守奉上谢礼，这在中国历史上堪称奇闻。
刀锋下的囚笼
1937年1月，奉化溪口雪窦山寒意刺骨。张学良被押解至此，成了蒋介石家乡的“特殊客人”。军统特务刘乙光率领三十余人进驻雪窦寺招待所，电台天线刺破山间薄雾，一个连的兵力封锁了所有通道。名义上是“招待”，实则张学良连如厕都有人贴身跟随，活动范围被压缩至两百米内。
刘乙光其人，黄埔四期政治科毕业，在军统以冷酷著称。他严格执行戴笠的三条铁律：安保第一、监控言行、限制访客。当宋美龄寄来进口咖啡，张学良打开包裹时总发现少了几罐；亲友书信必经刘乙光拆检，字里行间可能被涂改。最令张学良窒息的是，刘乙光竟携全家搬入囚所，连吃饭时都有六双眼睛盯着他咀嚼的动作。
“他把我当江洋大盗！”张学良向赵四小姐愤然道。1947年秋，刘乙光暂离休假，张学良在孤灯下写出血泪诗句：“山居幽处境，旧雨引心寒，辗转眠不褥，枕上泪难干。”二十五年的压抑化作墨迹，浸透了宣纸。
生死关头的援手
戏剧性的转折发生在张学良初到溪口时。某日他散步至妙高台，树丛中突然射来子弹——蒋介石侄孙蒋孝先遗孀袁静枝为报西安事变杀夫之仇而来。第一枪击空后，她正要再射，刘乙光如豹子般扑出将其制服。张学良僵立原地，看着枪口青烟袅袅消散。
更大的考验在1941年5月降临。贵州桐梓牢房中，张学良突发急性阑尾炎，剧痛让他蜷缩如虾。军医冷汗涔涔：“必须立即手术，否则......”按铁律，刘乙光需急电重庆请示。但夜色如墨，等蒋介石批复无异等死。刘乙光一咬牙，背起张学良冲进吉普车直奔医院。手术灯亮起时，脓液已渗入腹腔。“再晚半小时命就没了。”医生后怕道。
这两次相救成为幽暗岁月里的微光。张学良后来坦言：“若刘乙光按部就班请示，我早不在人世。”刀锋与援手竟出自同一人，命运之吊诡令人唏嘘。
台湾孤岛的变奏
1946年深秋，张学良被诱骗登上去台湾的飞机。当发现航向偏离南京，他盯着刘乙光的眼神如冰锥：“你们真缺德！”抵台后监管骤然升级。1947年“二二八事件”爆发，特务队接到密令：若局势失控，立即处决张学良全家。那些天，刘乙光腰别手枪寸步不离，饭菜都由妻子试毒。张学良在回忆录里写：“听见他给部下布置‘最后方案’，我反倒平静了——终于要解脱了。”
转机在1950年代悄然出现。蒋介石为安抚东北旧部，指示改善张学良待遇。刘乙光却阳奉阴违：宋美龄寄来的雪茄，他扣下大半；张治中探望时送的茅台，转眼出现在特务宿舍。某次张学良想泡温泉，刘乙光竟调来一个排押送，百姓以为是军队剿匪。
张治中向蒋介石进言调离刘乙光，反令刘获颁“忠勤勋章”晋升少将。蒋介石用三百两黄金重赏这条看门犬——足够在台北买下整条街的店铺。
恩怨的了局
1962年刘乙光调离时，张学良出人意料设宴饯行。当他说出“仇人与恩人”的著名论断，满座文武面面相觑。更令人错愕的是，他执意赠金给这位折磨他二十五年的“希特勒”：“听说夫人久病，孩子尚幼，拿去贴补家用吧。”蒋经国代刘乙光婉拒时，刘乙光低头盯着鞋尖，不敢看张学良的眼睛。
二十年后刘乙光病逝，白发苍苍的张学良携赵四小姐亲赴灵堂。挽联落款“汉卿敬挽”四字，为半世纪恩怨画下句号。有记者追问感受，张学良只淡淡道：“他有他的立场。”此刻距蒋介石逝世已七年——当年张学良在蒋氏葬礼上献的挽联“关怀之殷情同骨肉，政见之争宛若仇雠”，何尝不是对这段看守关系的注脚？
幽禁台湾时期，张学良在日记中剖析心迹：“人之处境如飘絮，或系于风，或系于手。”他与刘乙光的关系恰似这飘絮，被时代飓风裹挟，又被个人选择左右。当少帅的光环褪尽，当看守的职责卸下，留下的不过是两个在历史夹缝中挣扎求存的普通人。
张学良生命中的最后笑颜摄于夏威夷，时年百岁。他比蒋介石多活二十六载，比刘乙光多活十九秋。当记者问及囚禁岁月，他望向碧海：“我把天堂搬进心里，地狱就困不住我。”这位世纪老人用漫长余生印证：在时间的长河里，没有永远的囚笼，只有未竟的释然。
【参考资料】
《张学良口述历史》（中国档案出版社）
《刘乙光与张学良囚禁岁月》（台湾《传记文学》）
《蒋介石与张学良恩怨录》（历史研究）
《西安事变新探》（当代中国出版社）
来源：史说新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