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武汉双年展 | 徐文涛谈双年展如何用 “码头江湖气” 对抗全球化焦虑？

摘要：2024武汉双年展以"城市流体"为主题，深度挖掘武汉作为长江文化枢纽的"水文化"基因，通过五大创新板块呈现传统与科技交融的艺术样态，以20国140余位艺术家的多元对话构建全球化艺术平台，既彰显武汉"九省通衢"的流动特质，又为城市文化软实力提升注入活力，推动武汉

武汉双年展

2024武汉双年展以"城市流体"为主题，深度挖掘武汉作为长江文化枢纽的"水文化"基因，通过五大创新板块呈现传统与科技交融的艺术样态，以20国140余位艺术家的多元对话构建全球化艺术平台，既彰显武汉"九省通衢"的流动特质，又为城市文化软实力提升注入活力，推动武汉从区域艺术重镇迈向国际文化交流节点。

明日，2024武汉双年展即将闭幕。本次凤凰艺术与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院长徐文涛展开对话，他认为2024武汉双年展揭示了武汉的流动性既是发展引擎，亦孕育认同危机。在持续流动中保持“容器”形态的韧性，这种包容变革而不瓦解的液态哲学，正是长江经济带核心城市的生存样本。

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的专访文章。

2024武汉双年展以“城市流体”为主题，强调流动性与文化交融。“城市流体”延续了首届武汉双年展“艺以通衢”的脉络，却更聚焦于武汉的地理特质与时代转型。长江与汉江的交汇塑造了武汉“水系丰盈、生机流动”的图景，而当代武汉作为国家中心城市，在科技、生态、文化交融中呈现“动态性、多样性与创新性”。

武汉美术馆外观

作为国家中心城市和长江经济带核心城市，武汉依托“两江交汇、三镇鼎立”的独特格局，在中部崛起战略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辐射作用。在全球化与数字化的浪潮下，城市竞争力不仅取决于经济硬实力，更依赖于文化软实力的塑造。2024武汉双年展的举办，正是这座城市推动文化强市建设、提升国际影响力的关键举措。

徐文涛现任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院长、教授，常居武汉。徐文涛的创作往往基于其对历史与图像之间关联的探寻，并观照个体对所处当下的观察和感受。作为长期观察武汉艺术生态的学者，徐文涛认为，2024武汉双年展的主题回应了武汉作为长江经济带核心城市的“流动”特质，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

首先，地理流动的物化表达，两江交汇的天然水系构成城市骨架，比如双年展艺术装置有以水的切割与连结的作品，隐喻武汉从传统水运枢纽向高铁、数字网络枢纽的流动性跃迁，呼应“黄金水道”的现代转型。

其次，人口流动的创造张力，年均百万大学生的潮汐式迁徙、移民历史的层积记忆，凸显流动人口重塑城市文化的引擎作用，解构固化“本土性”。

第三，经济流动的临界阵痛，“光谷”取代“钢城”的产业迭代、滨江商业扩张引发的空间博弈，揭示资本与技术流动中的身份更迭与公共性危机。

最后，文化流动的草根韧性，码头江湖气转化为艺术语,涂鸦团队俚语创作对抗精致展厅，汉正街叫卖与轮渡汽笛混录成声景符号，彰显全球化中的在地抵抗。

2024武汉双年展展览“五大板块”

徐文涛的创作关注传统文脉的当代表现，他的作品《择日》基于日常体验，反观现实当下，种种非理性行为印证了当今世界的“偶然”，这种不确定性和未知感随时会介入到人们的生活，造成了人们莫名的焦虑和紧张。

徐文涛《择日》展览现场

如何看待地域文化符号在全球化语境下的转化与再生？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的“兼收并蓄”传统是否为此提供了方法论支持？

徐文涛

双年展主题”城市流体“的深度解析

武汉美术馆 2024武汉双年展“城市流体” 展览现场

徐文涛认为2024武汉双年展可以看到一些作品中地域符号在全球化语境下的转化逻辑：从“标本化”到“活性转译”，比如：“文脉探源”板块中，艺术家拒绝对黄鹤楼、编钟等符号进行表面复制，而是提取其结构基因：傅中望《榫卯计划》将楚式木构解构为抽象穿插装置，使战国工匠智慧转化为空间哲学语言，张炼《万壑松风图》以传世画谱中的图式为算法参数，生成数字山水，传统纹饰由此获得拓扑生长性。湖美百年传承的“兼收并蓄”，实则是以地域文化为操作系统的开放协议，在双年展“文脉探源”中可见：当汉口竹枝词被转译为数据可视化，当青铜饕餮纹在机器人焊接中重生，地域符号的再生已超越文化守成，成为建构全球地方性（Glocal）的元语言。这种转化力，正源于湖美将楚文化“不拘周礼”的革新基因，与当代跨媒介创作方法论形成的共振——它证明：在地性的未来，在于成为文明对话的活性催化剂而非静态标本。

艺术家傅中望作品《一个时代的美学》

徐文涛

美术馆作为城市的对话平台

双年展被定位为提升武汉“城市软实力”的重要举措。徐文涛认为2024年武汉双年展如果要实现从文化资源到经济价值的转化，可以从几方面采取措施，例如文旅融合的沉浸式变现，邀请市民朋友们共创美术馆专属“赏樱巴士”，长江灯光秀嵌入双年展主题，拉动夜游经济增长；构建流量经济的生态构建，为创作者制造经济引流平台；艺术衍生品开发层级化。

2024武汉双年展现场 曾熙来摄

湖北美术学院近年来注重“艺术融入生活”的教学理念，而2024武汉双年展强调“公众审美体验”。徐文涛认为学院教育也可以借力双年展平台，推动学生从课堂创作转向社会性艺术实践:

一、课程机制深度嵌套，将布展执行、公教策划纳入实践教学，学生团队模拟分板块策展。

二、城市空间实战赋能，比如动态屏项目由湖美影视动画学院承接，学生编程实时通勤数据流视觉化；

三、双年展衍生品开发岗、吸纳学生实习，打通“创作-产业”人才通道。

徐文涛

艺术实践与教学思考

作为一位接近70后的艺术家，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受到“85新潮”遗韵影响，适逢90年代当代艺术的蓬勃生长期，徐文涛在1996年的毕业创作《克隆人》,就探讨了科技对于社会的改变:作品描绘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把象征远古时代的恐龙、象征未来的机器人复合、嫁接、组装在一起，对时代、对热点事件做出了思考和回应。

2024武汉双年展中大量运用数字技术（如VR、人工智能），徐文涛也曾探讨“数字图像时代的绘画方法论”，他认为学生应该拥抱跨媒体创作，跨媒介不是取代绘画，而是迫使我们重释其本质。当学生用神经网络解构八大山人的“白眼”符号，实则是将传统笔墨精神转化为应对数字异化的批判性工具——这正是绘画教学在技术洪流中保持主体性的关键。但另外要强调的是，传统绘画中的个人的感知和情感，以及绘画时的手感和温度是机器所不能企及的，所以传统绘画教学体系中的造型与审美能力的培养必须延续。

2024武汉双年展提出“思想实验室”概念，强调艺术与跨学科的融合。徐文涛认为美术馆的“知识生产”功能，这实际上触及当代艺术机构转型的核心命题，从双年展的策展思路上来看，“思想实验室”实际上是超越传统审美教育范畴，需要从认知重构的角度来回应，比如解构传统知识知识等级，打破“艺术-科技-人文”的边界，将知识生产纳入批判性思维。双年展可借策展设计打破艺术与大众隔阂。互动装置方面，用感应灯光、声音触发等技术，让观众动作影响作品呈现，如触碰屏幕生成动态艺术图案，增强参与感。社区项目可联合周边居民，收集生活故事转化为艺术素材，像用居民老照片打造多媒体墙，引发情感共鸣。还可设置艺术工作坊，邀请观众参与创作，如现场涂鸦、手工制作，消除对艺术的距离感。同时，展陈空间设计成开放互动式，如迷宫式展厅让观众探索发现，使艺术从观赏变为体验，自然拉近与大众距离。

徐文涛曾提到“真正的艺术家应脚踏泥土”，某种意义上说“观看”既是一种设定，也是一种表达，即当我们身处“此时”的时空，当我们隐逸在人群之中时，个体的形象逐渐消退，随之消失、被遮蔽的是对其个性、身份的认知，只有当时间流逝，我们在历史的境遇里回首远望时，“那刻”的历史细节才变得清晰。他认为2024武汉双年展中有的作品聚焦普通人生活，比如用纪实影像记录市井百态，或用回收日用品创作装置艺术，展现平凡生活的美学，体现“脚踏泥土”的创作理念。学院教育中，可通过带领学生深入社区调研，如走访老街区、参与基层劳动，让其直面社会现实；设置社会议题相关创作课题，像以老龄化、环保等为主题进行艺术表达；邀请扎根民间的艺术家开展工作坊，分享从生活中汲取灵感的经验，同时鼓励学生打破学科壁垒，将社会学、人类学等知识融入艺术创作，从而提升对社会议题的敏感度。

徐文涛受邀学生采访现场

徐文涛

Resume of Xu Wentao

个人简历

徐文涛，1968年生于上海，1999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获硕士学位，其创作形式上总是在历史和图像之闻找到一种关联，把图像原有意义通过语言和图形上的改造，从而呈现出原有图像不具备的能力，以及带来形而上的思考，这种创作方式也赋予了已有图象一种新内涵、存在的价值、意义以及在历史文化节点对当下的影响，作品载入《中国油画史》、《新世纪中国当代艺术图鉴》、《中国当代艺术史》，参加国内外重要展览并被中国外交部、香港M+博物馆、成都现代艺术馆、广东美术馆、深圳美术馆、湖北美术馆、南京海德美术馆、武汉合美术馆收藏。

现任湖北美术学院绘画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协综合材料艺委会委员，湖北美术馆展览委员会委员，武汉美术馆展览委员会委员。

个展:

2003年《今日身体》香港 schoeni画廊

2006年《身体的假设》第雅艺术中心台湾台南

2016年《身体景观－徐文涛作品展》湖北美术馆武汉

2019年《此刻那时徐文涛》武汉合美术馆武汉

群展:

2023年《时间引力——成都双年展》成都市美术馆成都

2022年《武汉双年展》武汉美术馆琴台馆武汉

2021 年《M+开馆展.希克藏品:从大革命到全球化》香港M+博物馆香港

《GDMOA年度艺术家学术提名展》广东美术馆广州

2020年《介入与再造一一当代绘画的图像方式》广东美术馆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