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回来了。
那个哑巴回来了。
三十年了,他竟然回来了。
我傻站在村口,看着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绿色越野车。
车门打开,一条铮亮的军靴踏在满是泥土的乡间小路上。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
我的心,咯噔一下。
那不是别人,正是被我们欺负了整个童年的“哑巴”,耿向默。
我叫舒望川,今年四十岁了。
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
这次回老家,是想接我那身体越来越差的父亲舒启明去城里享几天清福。
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耿向默。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尘土飞扬的小村庄。
那时候的我们,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村子不大,叫舒家营,村里大部分人都姓舒,只有几户是外姓人。
耿向默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他奶奶文素琴是后来才搬到我们村的,就住在我家隔壁。
他们家很穷,房子是村里最破的土坯房,风一吹就掉土渣子。
耿向默大概比我大个三四岁,具体多大,我们谁也不知道。
因为,他不会说话。
我们第一次见他,他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怯生生地躲在他奶奶身后。
他奶奶文素琴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满脸皱纹,总是笑眯眯的。
她拉着耿向默的手,挨家挨户地送自己纳的鞋垫,算是跟邻居们打招呼。
她告诉我们,她孙子叫耿向默,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嗓子,说不了话,但人很懂事,让我们多担待。
“向默,向默”,这个名字多好听啊,面向沉默。可我们这群野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我们只觉得他是个异类。
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哑巴”。
这个带有歧视性的外号,就这么被我们安在了他的头上。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们,真是残忍得可怕,不是吗?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有时候又邪恶得毫无缘由。
我们孤立耿向默,不带他玩。
我们学他走路的样子,因为他总是不自觉地低着头,有点驼背。
我们朝他扔小石子,看他吓得抱头鼠窜的样子,然后哄堂大笑。
领头的,是村里最野的孩子,庞飞扬。
庞飞扬人高马大,是我们这群孩子里的“王”。
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变着法儿地欺负耿向默。
比如,把耿向默的帽子抢过来,扔到房顶上,让他自己爬上去拿。
或者,故意把他的书包藏起来,让他急得满头大汗地到处找。
而我,舒望川,虽然没有庞飞扬那么坏,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大多数时候,是那个站在旁边起哄、大笑的看客。
甚至有时候,为了能融入庞飞扬的圈子,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做一些伤害耿向默的事情。
人性中的恶,是不是在童年的时候就已经初现端倪了?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夏天的一个午后。
天气热得像个蒸笼,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
我们一群孩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玩弹珠。
耿向默也想加入我们,他手里捏着几颗亮晶晶的玻璃弹珠,那是他唯一的玩具。
他比划着,咿咿呀呀地想表达什么。
庞飞扬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说:“滚开,哑巴,谁要跟你玩!”
耿向默被推倒在地,手里的弹珠撒了一地。
他没有哭,只是默默地、一颗一颗地把弹珠捡起来,用衣角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我们看不懂的落寞。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们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变本加厉地嘲笑他。
“哑巴!哑巴!”
“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我们像一群小恶魔,围着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
我当时也跟着喊了几声。
现在回想起来,那每一声,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
人心怎么能坏到那种程度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残疾人,我们怎么下得去手?
耿向默的奶奶文素琴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她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就算看到我们欺负耿向默,她也只是走过来,默默地把耿向默拉走,然后转过头,对着我们无奈地笑笑。
她会经常给我们这些孩子送些吃的,有时候是几个热乎乎的红薯,有时候是一把炒熟的豆子。
她总说:“孩子们,别欺负向默,他命苦。”
我们吃了她的东西,嘴上答应着,可转过身,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现在想想,文素琴奶奶的笑容里,藏了多少辛酸和无奈啊。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对我们好,我们就能对她的孙子好一点?
这份用心良苦,我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小孩,当时哪里能体会得到。
我父亲舒启明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明事理。
他不止一次地警告我,不准欺负耿向默。
“望川,做人要厚道。耿向默那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怎么还能忍心欺负他?”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严厉。
“再让我看到你跟着庞飞扬他们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害怕父亲的藤条,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觉得父亲是多管闲事。
不就是个哑巴吗?大家不都这么对他吗?为什么就我不能?
小孩子的攀比心和从众心理,真的非常可怕。
为了不被同伴排挤,我宁愿选择违背父亲的教导,去做一个坏孩子。
你们说,我是不是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
有一次,我闯了大祸。
那天,我们玩捉迷藏,我为了躲庞飞扬,慌不择路地爬上了村西头那个废弃的砖窑。
那砖窑早就没人用了,年久失修,砖墙都风化了。
我刚爬上去没多久,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砖头掉了下去。
紧接着,我整个人也跟着滑了下去,摔在了一堆碎砖瓦砾里。
我的腿被一块锋利的瓦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疼得哇哇大叫,可那地方偏僻,根本没人听得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又疼又怕,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朝我跑了过来。
是耿向默。
他看到我腿上的伤,脸上满是焦急。
他想扶我起来,可他力气太小了,根本拖不动我。
他急得满头大汗,咿咿呀呀地叫着,可没人能听懂。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举动。
他毫不犹豫地背过身,蹲在了我的面前。
他要背我!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身子骨比我还单薄,怎么可能背得动我?
我当时疼得迷迷糊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那条回家的路,明明不长,可他却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趴在他的背上,第一次那么近地看他。
我看到他脖子上因为用力而爆出的青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肥皂味。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愧疚吗?还是感动?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被我一直瞧不起的“哑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
他把我背回了家。
我父亲舒启明看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当他知道是耿向默救了我之后,他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所有钱,硬塞给了耿向默的奶奶文素琴。
文素琴奶奶怎么也不肯收,推来推去。
最后,我父亲吼了一句:“文大娘,这不是钱,这是望川的命!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舒启明!”
文素琴奶奶这才含着泪把钱收下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耿向默背着我时,那颤抖的脊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欺负过耿向默。
不仅如此,当庞飞扬他们再想欺负他的时候,我还会站出来阻止。
虽然我人小力微,说的话没什么分量,但至少,我努力过。
人是不是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真正长大?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是不是会一直坏下去?
没过多久,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耿向默家出事了。
一天夜里,耿向默家突然着了火。
火势很大,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那间破旧的土坯房已经被大火吞噬了。
村民们都跑去救火,我父亲舒启明也冲在了最前面。
火被扑灭后,房子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万幸的是,耿向默和他奶奶文素琴都没事。
据说是耿向默先发现的火情,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拼命地把他奶奶从火场里拖了出来。
可他们家,什么都没了。
所有的家当,都被那场无情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村里人你家十块,我家二十地给他们凑了点钱。
我父亲更是把家里准备盖新房的木料,都送给了他们。
父亲说:“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人没事就好。”
可是,关于那场火,村里却有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是耿向默自己玩的火,不小心点着了房子。
也有人说,是他们家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了。
说得最难听的,是庞飞扬的母亲。
她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跟一群妇女说:“我看那哑巴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他来了我们村,就没好事。”
这话传到了我父亲舒启明的耳朵里。
我父亲气得冲过去,跟她大吵了一架。
“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孤儿寡母的够可怜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老实的父亲发那么大的火。
人心,为什么可以这么险恶?
在别人遭难的时候,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
火灾之后没多久,耿向-默就和他奶奶文素琴一起离开了我们村。
他们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耿向默的奶奶文素琴拉着我的手,眼眶红红的。
“望川啊,好孩子,以后要听你爸的话,好好念书。”
然后,她又指了指旁边的耿向默,对我说:“以后,我们家向默,就拜托你啦……”
她的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当时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耿向默也要走了,怎么拜托我呢?
我看到耿向默,他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祖孙俩,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走远,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
我总觉得,耿向默在离开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他想说什么呢?
这个谜团,困扰了我很多年。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
当年那个尘土飞扬的小村庄,如今也变了模样。
很多老房子都被推倒,盖起了漂亮的小楼房。
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像我一样,去了城里发展。
只有那些老人,还固执地守在这片土地上。
庞飞扬后来因为打架斗殴,进了几次局子,早就没了当年的威风。
甄小玲嫁到了外村,听说日子过得不咸不淡。
我们这群当年的“小恶魔”,都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成了最普通的中年人。
而那个被我们欺负的“哑巴”耿向默,却以一种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扛着闪亮的星星。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和沉稳。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低头走路的少年,而是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想起了当年我们是怎么欺负他的,想起我是怎么嘲笑他的。
我觉得无地自容。
“舒望川?”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他会说话了?
耿向默看着我震惊的样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意外吗?我的嗓子,后来治好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你是耿向默?”我结结巴巴地问。
“是我。”他点点头,“我回来了。”
回来了。
这三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他奶奶离开后,又去了哪里?他又是怎么当上兵的?又是怎么治好嗓子的?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
那天中午,在我家堂屋里,我父亲舒启明、我,还有耿向默,三个男人坐在一起。
母亲柳玉芬张罗了一桌子好菜。
父亲舒启明看着耿向默,眼眶一直是红的。
他一个劲地给耿向默夹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耿向默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足以让我震惊。
原来,当年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
而是庞飞扬他们几个坏孩子,为了报复耿向默,故意点的火。
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耿向默,没想到火势失控,差点酿成大祸。
事后,他们因为害怕,谁也不敢承认。
而耿向默虽然知道真相,但他不会说话,有口难辩。
文素琴奶奶怕孙子在村里再待下去,迟早会出事,也怕把事情闹大了,会毁了庞飞扬他们几个孩子的一生。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带着孙子,默默地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们当年的恶,竟然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善良的文素琴奶奶,在自家被烧毁的情况下,想到的竟然还是不要毁了我们这些凶手的前程!
这是何等的善良,何等的胸襟!
我们这群人,配吗?
耿向默说,他们离开村子后,去了他奶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
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他奶奶文素琴靠着给人缝缝补补,勉强维持生计。
而耿向默,也开始接受治疗。
医生说,他的声带并没有完全坏死,只是因为高烧和心理创伤,导致了失语。
经过长期的治疗和心理疏导,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文素琴奶奶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天。
后来,他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也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选择了去当兵。
在部队里,他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拼命。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奶奶给的,是部队给的。
他不能辜负。
他把所有的苦和累,都咽进了肚子里。
抢险救灾,他冲在最前面;边防巡逻,他走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身上留下了十几道伤疤,立过好几次功。
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哑巴”,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血和汗,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我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眼泪直流。
这三十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换来了今天这一身荣耀!
而我们呢?我们这些曾经欺负他的人呢?
我们过着最平凡的生活,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恼,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生活的不公?
“文奶奶呢?”我哽咽着问。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耿向默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奶奶……十年前就走了。”
他说,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回来看一眼我们这个村子。
“奶奶说,她不恨村里人,也不恨那些欺负过我的孩子。”
“她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能怪他们。”
“她还说,最要感谢的,就是你父亲,舒大伯。”
耿向默看着我父亲舒启明,眼神里满是感激。
“舒大伯,当年如果不是您,我们祖孙俩,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您给的那笔钱,还有那些木料,是我们祖孙俩的救命钱。”
父亲舒启明摆摆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好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我……我做的还不够啊!我没有教育好我自己的孩子,让他也跟着欺负你,我……我对不起你啊!”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
我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耿向默的面前。
“向默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泣不成声。
这句迟到了三十年的道歉,我终于说了出来。
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如果不是我们的恶,文素琴奶奶不会带着他颠沛流离。
如果不是我们的恶,文素琴奶奶或许可以活得更久一点。
耿向默连忙扶起我。
他的手,还是那么有力。
“望川,都过去了。我不怪你。真的。”
他看着我,真诚地说:“其实,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我有什么值得他谢的?
我一脸茫然。
耿向默笑了。
“你忘了?当年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我努力回想。
“奶奶说……以后,我们家向默,就拜托你啦……”
“对。”耿向默点头,“其实,当时我奶奶已经决定要把我送去参军了。她知道部队是个能改变人命运的地方。”
“她说,你是个好孩子,本质不坏。她让我以后到了部队,要像你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可能不知道,你当时在学校的墙上写了一行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奶奶看到了,特意指给我看。她不识字,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用手比划了半天,告诉她,那是要保家卫国的意思。”
“从那天起,这句话就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也是我能在部队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听到这里,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随手写的一行字,竟然成了一个少年一生的座右铭!
而我自己呢?我早就把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汲汲于名利,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迷失了自我。
跟耿向默比起来,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精神残疾”!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耿向默这次回来,是为了完成奶奶的遗愿。
他要把奶奶的骨灰,安葬在这片她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
他还做了一件让全村人都震惊的事情。
他用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在村里建了一所希望小学。
他说,他不想再看到有孩子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也不想再看到有孩子因为无知而变得像我们当年那样。
奠基仪式那天,全村人都来了。
庞飞扬也来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被生活压弯了腰。
他走到耿向默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泪人。
耿向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所有的恩怨,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善良,是人性中最高贵的品质。
而宽恕,则是对善良最好的回报。
耿向默没有在老家待太久,部队还有任务在等着他。
他走的那天,我们全村人去送他。
还是那个村口,还是那条小路。
三十年前,是他和奶奶孤单离去的身影。
三十年后,是他身后,全村人敬佩和不舍的目光。
临上车前,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少年。
一个是我,一个是耿向默。
是我们当年一起在村头大槐树下的合影,是我早就遗忘了的记忆。
照片上的我,笑得没心没肺。
而耿向默,就站在我旁边,虽然没有笑,但眼神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是我奶奶偷偷给我们拍的。她一直带在身上。”耿向默说,“她说,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好兄弟……我配吗?
我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回了一个礼。
车子开动了,扬起一路尘土。
我站在那里,目送着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仿佛攥着一份沉甸甸的救赎。
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耿向默离开村子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深深的鞠躬。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当时想说的,或许不是怨恨,也不是告别。
而是一句,深藏在心底的“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童年里,最后给了我一丝光亮。
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路。
善良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轮回。你曾经不经意间播下的一颗善良的种子,或许有一天,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出最美的花。
回望我们的人生,是否也曾遇到过像耿向默这样的人?我们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呢?我们是否也曾因为年少无知,伤害过别人?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最想对那个被你伤害过的人,说些什么呢?
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