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叫冉青萍,一个在山沟沟里卖了半辈子咸菜疙瘩的普通老婆子。
谁能想到。
我这辈子还能坐上院士的专车。
更没想到。
开车的,是我四十多年没见的亲弟弟。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正把一缸刚腌好的芥菜疙瘩搬到小摊上。
一辆黑得发亮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的摊子前。
这车,比咱乡长的车还气派。
我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是不是占道经营,要罚款了。
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穿着体面,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十足的男人。
他瞅着我,嘴唇哆嗦着,好像想说啥,又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眼熟。
是那种刻在骨子里,就算化成灰也认得的熟悉。
可我不敢认。
四十多年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姐。”
就这一个字,我的天,一下子就塌了。
手里的咸菜坛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我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眼泪鼻涕,混着咸菜的酱汁,流了一脸。
我不是委屈,也不是难过。
是这四十年的光景,像潮水一样,一下子全涌到了眼前。
那一年,是1977年。
村里的大喇叭,头一回没放《东方红》,而是反反复复地播送着一条消息。
恢复高考了!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们这些乡下娃混沌的天。
那时候,我二十岁,弟弟冉青云十八岁。
我俩是村里出了名的“读书种子”。
爹娘没啥大本事,就认一个死理:要想走出这穷山沟,只有读书一条路。
可那时候,家里的情况,你们是晓得的。
穷得叮当响。
一年的收成,除了交公粮,剩下的也就勉强糊口。
爹的腰不好,常年得吃药。
娘体弱,连块重点的石头都搬不动。
家里就指着我和弟弟两个半大的劳力。
我和弟弟都想去考试。
夜里,我俩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把早就翻得卷了角的课本,一遍遍地看。
那煤油,都是我拿鸡蛋跟邻村换的。
看着弟弟清瘦的脸庞,被油灯映得忽明忽暗,我的心就一阵阵地疼。
他打小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地咳嗽。
让他跟着我下地干那些重活,跟要他的命没啥区别。
爹瞅着我俩,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叹气。
娘就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我知道,家里供不起两个读书人。
别说去县城考试的路费和嚼用,就算考上了,那大学的学费,也像一座大山,能把咱家这四根柱子都压垮。
只能有一个人去。
这个道理,我和弟弟都懂,但谁也不愿意说破。
那几天,家里的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一天夜里,我听见爹娘在屋里说话。
娘说:“当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咋办?”
爹的聲音很沉:“青萍懂事,学习也好。可她毕竟是个女娃,迟早要嫁人的。青云是咱家的根啊,他要是能考出去,咱老冉家才算有盼头。”
这话,像一根针,扎在了我的心尖上。
我躲在门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啊,我是个女娃。
在那个年代,女娃的命,好像就是定好了的。
可我不甘心。
我也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我也想知道,大学的课堂,是不是跟书里写的一样亮堂。
离考试报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让我这辈子,午夜梦回时,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心酸的决定。
那天,我跟娘说,我不考了。
娘愣住了,问我为啥。
我说:“我不是那块料,那几本破书,我早就看烦了。还不如早点嫁人,给家里换点彩礼,给弟弟凑学费呢。”
这话我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娘的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说的是浑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梗着脖子,一滴眼泪都没掉。
“我没说浑话,这就是我的命。”
爹在一旁,把烟袋锅在鞋底上“梆梆”地敲,一句话也没说。
只有弟弟冉青云,他冲过来,抓着我的胳膊,眼睛红得像兔子。
“姐!你胡说!你的成绩比我好!老师都夸你聪明!”
我一把甩开他,故意冷着脸。
“聪明有啥用?聪明能当饭吃?冉青云,你给我听好了,咱家只能有一个人去考。你要是考不上,你对得起谁?”
那天,我把话说得特别绝。
我把自己偷偷填好的报名表,撕了个粉碎。
我还把我攒了很久,准备当路费的几个鸡蛋,全煮了,硬塞给了弟弟。
“吃了它,好好考。你要是考砸了,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我转身回了自己那间小黑屋,把门插上。
门外,是娘的哭骂声,和弟弟的哀求声。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咬着牙,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咽进了肚子里。
从那天起,我就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我再也不看书了。
我把所有的课本,都用包袱皮捆好,塞到了箱子底。
我跟着村里的姐妹们,学着纳鞋底,学着绣花。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姑娘。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偷偷地想,弟弟在县城,吃得好不好,住得惯不惯。
考试那天,我故意跑到离家最远的一块地里去割草。
我害怕听到任何关于考试的消息。
傍晚,我背着一捆比我还高的草,回到家。
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围着一圈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拨开人群,只见弟弟冉青云满脸是泥,呆呆地坐在门槛上。
娘在一旁哭。
我心想,完了,肯定是考砸了。
我放下草,走到他跟前。
“咋了?天塌下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说,他把准考证给弄丢了。
今天早上,他走到一半,才发现装着准考证的布袋子不见了。
他沿着路找了一上午,都快把地皮给翻过来了,也没找着。
就这么错过了考试。
我听完,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爹气得拿起扁担,就要往他身上抽。
我一把拦住了爹。
“爹,你打死他有啥用?丢了就丢了,这就是命。”
我把他拉进屋,给他擦了脸。
我说:“没事,不就是个考试吗?大不了,明年再考。姐陪你。”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愧疚。
“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小子,说啥呢。咱是一家人。”
其实,我的心,比他更痛。
那张准考证,是我亲手给他的。
那上面,承载着我们全家的希望。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那晚,我们一家人,谁也没吃饭。
屋子里的寂静,让人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弟弟冉青云像丢了魂一样。
他不说话,也不出门。
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我看着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直到有一天,村里的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是一封大学录取通知书。
收信人的名字,是冉青云。
我们全家都懵了。
准考证不是丢了吗?怎么会被录取?
弟弟冉青云拆开信封,手都在抖。
看着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冲进我的房间,翻箱倒柜。
最后,在我的箱子底,那个装书的包袱里,他找到了另一张准-考-证。
那张准考证,被我用一块手帕,包得整整齐齐。
上面的照片,是我。
名字,写的却是冉青云。
原来,我当初根本就没有撕掉报名表。
我只是嘴上说不考了。
我偷偷地,用弟弟的名字,给自己也报了名。
我当时就想着,万一,万一弟弟有什么闪失,我还能替他去考。
我俩长得有几分像,监考老师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是一个多么疯狂,多么大胆的想法。
在那个年代,这叫“替考”,是要被抓起来的。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只知道,弟弟是全家的希望,他不能有任何差错。
弟弟冉青云拿着那张准考证,跪在了我的面前。
“姐!”
他哭得撕心裂肺。
那天,他根本就没有丢准考证。
他是故意的。
他不想用我的牺牲,去换他的前程。
所以,他故意错过了考试。
他没想到,我比他更“狠”。
我竟然替他走进了考场。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我是怎么走进考场的。
我揣着那张不属于我的准考证,心跳得像打鼓。
我低着头,不敢看监考老师的眼睛。
我害怕被认出来。
可当我拿起笔,看着那些熟悉的题目时,我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消失了。
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考上。
我必须考上。
我不是为自己考,我是为弟弟冉青云考,为我们这个家考。
我考上了。
我用弟弟的名字,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这个天大的秘密,我和弟弟,谁也没有告诉爹娘。
弟弟冉青云拿着那份本该属于我的录取通知书,走了。
走的那天,他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他说:“姐,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冉青云的命,就是你的。我一定混出个人样来,我来接你。”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傻小子,说什么胡话。快走吧,别误了火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才敢流下来。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和弟弟,将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人生,是星辰大海。
而我,将永远留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你们会问,我后悔吗?
说实话,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我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弟弟冉青云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就像一口枯井,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二十二岁那年,我嫁给了我们村一个叫巩宏远的男人。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人很勤快,对我也不错。
结婚那天,没有彩礼,也没有像样的嫁妆。
我就这么,把自己的一辈子,交待了出去。
婚后的日子,很苦。
我们住在三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
晴天漏风,雨天漏水。
我和巩宏远,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家。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就能混个温饱。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家里的负担,更重了。
那几年,我几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过梦想的读书人。
我的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
我的脸,被风吹日晒,变得粗糙黝黑。
我跟村里所有的女人,都变得一模一样。
而弟弟冉青云呢?
他就像他名字里那个“云”字一样,一路青云直上。
他先是读了本科,又读了硕士,博士。
后来,还被公派出了国。
他会定期给我们写信,寄钱。
信里,他会跟我讲大学里的新鲜事,讲国外的风土人情。
每一次,我都会把他的信,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
那几页薄薄的信纸,是我和山外面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他寄回来的钱,我一分都舍不得花。
全都攒起来,给爹娘看病,给孩子们交学费。
村里人都羡慕我,说我有个有出息的弟弟。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这份出息背后,是什么。
爹娘相继去世的时候,弟弟冉青云都没能回来。
他不是不想回。
一次,是因为他在攻克一个重要的科研项目,封闭了好几个月。
一次,是他正在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
他寄回了厚厚的一沓钱,让我在老家,把爹娘的后事,办得风光一些。
在爹娘的坟前,我一个人,烧着纸钱。
看着那火光,映着我的脸,我突然觉得很孤独。
我不知道,我当年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我成就了弟弟,可我好像,也失去了他。
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远到,他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只存在于信件和电话里的人。
再后来,我们连信都很少写了。
大家都忙。
他忙着他的科研,他的国家大事。
我忙着我的庄稼,我的鸡毛蒜皮。
我开始在镇上摆摊卖咸菜。
我做的咸菜,味道好,干净。
很多人都愿意来买。
靠着这个小摊,我把两个孩子,都拉扯大了。
儿子没啥大出息,在县城里开了个小修理铺,娶了媳生了娃。
女儿倒是争气,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老师。
生活,不好不坏,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
我有时候会在电视上,看到弟弟冉青云的消息。
他成了中国最年轻的院士之一。
他主持的项目,拿了国际大奖。
他跟国家领导人握手。
电视上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我看着他,觉得很陌生。
我甚至会怀疑,这个万众瞩目的大科学家,真的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流着鼻涕的瘦弱小子吗?
我老公巩宏远知道我的心事。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但他会默默地,把电视声音调大。
然后给我递上一杯热水。
“青萍,咱弟,有出息了。”
他会这么说。
是啊,他有出息了。
这不就是我当年,最希望看到的吗?
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会空落落的?
是不是人老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我和弟弟,就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走到终点。
直到那天。
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的咸菜摊前。
当冉青云喊出那声“姐”的时候。
当他跪倒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时候。
我知道,我错了。
他没有忘记。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
他扶着我,回到了家。
那个我们从小长大的,如今已经破败不堪的老屋。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手帕,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两张准考证。
一张,是他的,上面有被撕过的痕迹,又被他小心翼翼地粘好了。
另一张,是我的,照片已经泛黄,但上面的那个年轻姑娘,眉眼间,依然能看出我当年的模样。
他说:“姐,这张准考证,我是在咱娘去世后,回来整理遗物时,在你当年的箱子底找到的。”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我不是为自己活,我是为你活。”
“我不敢回来见你。我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站到你的面前,跟你说一声谢谢。”
“这些年,我越是往上走,心里就越是害怕。我怕我辜负了你。我怕我成了你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姐,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脸。
就像小时候,他被人欺负了,我安慰他那样。
可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的手,太粗糙了。
上面全是裂口和老茧。
而他的脸,是那么的光洁。
他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
“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这辈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都没觉得委屈。
可他这一句话,把我四十年的坚强,全都击垮了。
原来,我不是不委屈。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对我说一句“你受苦了”。
我等了四十年。
终于等到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从白天,聊到黑夜。
我们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聊起了爹娘。
聊起了他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聊起了我这些年卖咸菜的经历。
我们之间,那四十年的隔阂和距离,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还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弟弟。
我也还是那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姐姐。
临走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他说,密码是我的生日。
他说,他已经在省城,给我和巩宏远,还有孩子们,都买好了房子。
他要接我们去省城养老。
他说,他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了,就陪着我。
他要补偿我。
我把卡推了回去。
我说:“青云,姐不要你的钱。姐也不去省城。姐在这里,住习惯了。”
“你过得好,就是对姐最好的补偿。”
“你有你的事业,你的科研,那是国家的大事,你不能放下。”
“你能回来看看我,叫我一声姐,姐这辈子,就值了。”
我老公巩宏远,也在一旁点头。
“是啊,青云。你姐说得对。你们姐弟俩,能把话说开,比啥都强。”
最终,弟弟冉青云没有强求。
但他答应我,以后每个月,都会回来看我一次。
他做到了。
从那以后,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每个月都会开进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村里人都知道,那是大科学家冉青云院士,回来看他卖咸菜的姐姐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我还是每天出摊卖我的咸菜。
日子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我的心,却像是被熨斗烫过一样,变得无比的平整和温暖。
我不再在午夜梦回时,追问自己当年的选择,到底值不值。
我知道,它值。
用我一个人的青春,换来了弟弟一生的功成名就,换来了我们整个家族命运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我换回了一份,历经四十年风雨,依然滚烫的姐弟亲情。
这就够了。
如今,我已经年过花甲,头发也白了。
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看着孙子孙女们追逐打闹。
我还是会想起1977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为了前途,彻夜苦读的瘦弱少年。
想起那个为了成全,毅然决然撕掉报名表的倔强姑娘。
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
有的选择,会让你平步青云。
有的选择,会让你归于平淡。
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我们守住了心中的那份善良和爱,我们的人生,就都是圆满的,都是值得的。
不是吗?
现在,我想问问大家:
都说血浓于水,可这份亲情,若是隔了四十年的光阴和千山万水,真的还能像当初那样滚烫吗?如果是你,在那样的年代,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吗?
来源:健康艾伯特9W9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