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女模式”,有意义吗?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6-01 10:28 1

摘要:当然,我也不是对“全女模式”感兴趣,我甚至觉得这样的话题没有太多讨论的必要。我更想借着这个话题,跟你们讨论一下女权主义背后被掩盖的阶级性和沉默的大多数。

大家好,我是丧心病狂周公子。

那天,我刷到了储殷老师聊“全女模式”的视频,顺便又去看了詹青云在b站那场辩论赛上的发言,斗胆想跟你们讨论下这个话题。

当然,我也不是对“全女模式”感兴趣,我甚至觉得这样的话题没有太多讨论的必要。我更想借着这个话题,跟你们讨论一下女权主义背后被掩盖的阶级性和沉默的大多数。

显而易见,这样的讨论相当危险。在碎片化、极端化和情绪化的舆论场,容易站队的议题,并不需要理性的讨论。

当然,我无意讨好任何人,也无意激怒任何人。我只是觉得,一个自诩体面的内容创作者,不能只迎合流量,而不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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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看到“全女”这个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全职妇女”的意思,我以为这是个家庭伦理话题,这正好撞在了我的枪口上,我可太爱看家庭伦理剧了。

看完了才知道,这本质上是个消费话题。“全女”指的是全是女性的公共空间,如女性健身房、女性书店、女性车厢等等。

一提到“全女”话题,我就想起了我妈。

很多朋友可能想不到,我妈也是女性,理论上来讲,她也应该是女权主义或女性主义讨论的范畴。但事实上,在炮火连天的性别舆论场,我妈这样的人,连炮灰都不配是。

我妈的经历,几乎与时下热议的女性话题绝缘。

我妈年轻时的那个年代,“男凝”是不用讨论的,因为那涉嫌违法犯罪。在那个年代,听邓丽君、蹦迪都是违法的,那会儿有个罪名叫“流氓罪”。

我妈也很难作为在职场上被父权压迫的典型案例。

她一辈子都是农民,在我们村,这个职业对女性也没有任何优待。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收割机之类的农业机械,都是人拿着镰刀割麦子,跟《白鹿原》的时候也没啥太大区别。我妈这样的妇女同志和我爸一样,都是完整的劳动力,都要在烈日之下抢收麦子。

在我们村,几乎所有职场议题都没法展开讨论,因为这样的职场对女性公平到残酷。她们可能最想讨论的是,干活的时候,男女能否不平等,能否不让女性去收麦子。

我妈唯一可以参与讨论的女性议题,就是家庭问题,和我们村几乎所有妇女同志一样,我妈自结婚之后一直都是全职家庭主妇,甚至都不能说她是全职,因为她还要干地里的活儿。在我们村,几乎所有已婚女性的命运跟我妈都差不多,而且不幸福。我的童年,几乎是在我爸妈日复一日的吵架中度过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做了记者,满身的正义感和正能量。我妈的生活一如既往,偶尔打电话,多数也是抱怨我爸种种的不堪。我觉得我妈也没有必要忍了,要做个独立的个体,追求自己的幸福。那段时间,我甚至起草了离婚协议书,要求我爸净身出户。

我也忘了我爸有没有签字,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妈并不想离婚。像她那个年龄,几乎没有办法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也根本没有可能找到一个比我爸更好且年纪相当的人了。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我生活,让我养着,那意味着她要脱离自己所有的社会关系和生活舒适圈。

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和我爸离婚无疑是比较差的那个选择。

在农村,绝大多数女性的处境都是我妈这样的处境。她们不是不想做独立女性,她们只是做不到而已。

事实上,绝大多数低收入阶层的女性都面临着我妈这样的处境。跟她们讨论“全女模式”对她们处境的改善,就像跟她们讨论俄乌战争和人工智能对她们生活的影响一样,不能说一点影响没有,但那些东西,离她们太远了。

远方的讨论再热烈,也没有办法很快改变她们近身的处境。你当然可以说,在遥远的未来,或许可以。但以我妈的身体状况和年纪,肯定是等不到那个遥远的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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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她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上初中的时候,已经恢复高考了。据她说,她学习很好,一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但她连中考都没参加。那个时候,农村已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土地分给了各家各户。我姥爷那会儿种棉花,这是一种非常需要人力的作物。家里缺劳动力,就让上初中的妈妈辍学了,回家种棉花。我妈问能不能让她考一次,考上了也不去上,但没有被允许。

就这样,我妈从此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后来,他们三姐弟中,只有我舅舅上了大学。而我妈,一辈子留在了农村,成为一名农村妇女。

我爸就像《平凡的世界》里少平的姐夫王满银一样,经常不着家,家里的农活经常是我妈独力承担。我童年里印象最深的场景,是在热日炎炎之下,我妈背着喷雾器,在望不到尽头的玉米地里打农药。

你当然可以解释为这是父权制对妇女的压迫,如果我的母亲早日接受过女权主义的教育,早日觉醒的话,她早就应该站出来反抗这样的体制,追求个体的独立和幸福。她的懦弱和不反抗,是造成自身恶劣处境的根源。

这样正确的废话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样的要求于我妈而言,过于残忍和苛刻。

任何一个主义,面向的都是广大的群体。而每个个体,要生活在具体的命运里。

我姨和我妈出生在同一个家庭,但生活的轨迹截然不同。她参加了两次中考,都以失败告终,后来还去学过理发,但也没能成为理发师。

当然,她现在的生活和我妈差不多。

同样的家庭,为什么我姨可以考两次而我妈一次都不能考?

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姨性格刚烈,非考不可,而我妈很轻易地就遵从了我姥爷的安排。

我想说的是,每个人,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面对的都是自己最具体的生活。

你当然可以说我妈的命运是因为父权制的压迫,但她面临的那个巨大的概念,其实就是我姥爷。

那天下午,我还特意跟我妈讨论了一下全女模式,当她终于听懂这个啥东西之后,评价只有短短一句话:有钱烧的。

在我们那里,一名妇女累死累活在工厂里干一个月,可能也就挣三千多。在饭店里给人刷碗,刷一个月,不到2000块钱。

这样的女性,别说全女健身房,她们连健身房都没见过。她们每天劳动累得要死要活,哪有余力去全女健身房花钱健身呢?有这点力气,不如去菜地里锄会儿草。

像我妈这样的非女流女性,是被排除在主流的女权讨论之外的。但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这样的女性却是沉默的大多数。

你当然可以义正词严地骂她们自甘堕落、不知觉醒,甘于被压迫,甚至充当父权社会的帮凶。但她们,每天都要面对的,不是主义,而是生活的主意。她们的生活,不是看一看上野千鹤子或者女权短视频就能轻易改变的。

我妈经常引用的一句名言是:夜里思量千条路,早起依旧卖豆腐。

卖豆腐才是她们的宿命。

3

前段时间,大同订婚强奸案二审宣判了,这引发了新一轮的性别争论,焦点是“彩礼”和“订婚等不等于性同意”。很多朋友问我的观点,我的观点其实非常简单,我一直都认为,“彩礼”是男权社会物化女性的一种非常腐朽落后的手段,不应该存在。但这起案件跟彩礼没有关系,这是一起强奸犯罪。

关于第二点,我的观点也非常明确,订婚不等于性同意,无论进行到哪一步,双方都有随时叫停的权利,如果不尊重另一方的性自主权,就是强奸。所以,我认为,结婚也不等于性同意。很多朋友可能会说,如果对性同意的界定如此严苛,男生还怎么敢和女生谈恋爱、结婚呢?稍有不慎,就有被判刑的风险。

我的老粉都知道,我是一个爱情和婚姻的双重怀疑论者。我认为,爱情是想象的产物,婚姻是社会的产物。爱情和婚姻根本没有关系,它俩唯一的交汇点可能都有点荷尔蒙的驱动。

事实上,亲密关系的基础首先是信任,如果双方整天跟个会计一样拿着计算器互相算,就不要宣称自己在搞对象了,那就是做买卖。做买卖有赔有赚,这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你想规避掉风险,就不要把亲密关系当成买卖,或者说,不全部当成买卖。

但我也要承认的一点是,在消费主义和贫富差距愈演愈烈的当下,恋爱和婚姻的物质成本越来越高,人与人互信的成本也越来越高。高过一定程度,恋爱和婚姻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在不久的将来,在男女平权深入人心之后,这种状况会改变吗?

我觉得几乎不会,因为人性不会变,一切都资本化的逻辑短期内也不会变。

剪辑怒斥我说,按你的逻辑来讲,中国的结婚率不是还得下降吗?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剪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给国家添麻烦就很好了,她再努力,似乎也改变不了一个国家的生育率。

我其实最想表达的一个观点是,像“全女模式”这样的女权主义讨论意义并不大,甚至是带着浓厚中产阶级审美趣味的自娱自乐。因为这样的讨论是需要很高的门槛的,起码需要很高的文化资本。

像我妈这样的沉默的大多数起码就被排除在外了。

真的经常去健身的女性有多少?去健身且需要全女健身房的女性又占多大比例呢?经常去酒吧的女性有多少?需要全女酒吧的女性又有多少呢?

如果比例微乎其微,对这件事的讨论再天花乱坠真的有助于改变整个群体的命运吗?

我不是说全女场所不好,但这是市场经济,所有的场所都有它的经济成本。

如果全女酒吧有利可图,不用你呼吁,肯定早已遍地开花了。如果人家花了大钱经营这个不挣钱,你是不好拿着伟大的道德意义来要求人家不接待男性的。如果人家不这么做,不是歧视女性或者父权压迫,仅仅是人家也需要挣钱而已。

我一直都说,主义是有门槛的,坐而论道是需要物质条件的,说白了,不是什么人都配整天聊主义的。能在舆论场侃侃而谈“全女健身房”的人,至少是受过高等教育也不面临着迫切的生活压力的人。

我妈每天要活在开门七件事中,是否读过上野千鹤子,是否知道“全女模式”,对于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善。我甚至觉得,她最好不知道。有这个时间,刷点短视频快乐一会儿不好吗?

对于剪辑也一样,我跟她讨论全女模式的时候,她对这个东西无感。她说她选健身房只看价格和距离,里面有没有男的不重要。而且,她喜欢男教练。

但她很害怕,她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怕,可能是被父权社会压迫已久,早已习惯了。

我想说,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只要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别人灌输给你的想法生活,就是了不起的独立女性或男性。

在此时此刻,其实大多数涉及女权主义的讨论都越来越沦为“消费符号”的讨论,什么样的女性是独立女性?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独立女性?很大程度上,这跟生活方式有关,而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又跟消费方式有关。

就像全女酒吧、全女健身房、全女书店、全女咖啡馆一样,哪一样是不花钱的呢?如果一定要花钱才能进入这种女权主义的讨论场域,那女权主义到底在讨论什么呢?

如果正统的女权讨论需要把我妈这样的占人口大多数的乡村女性彻底排除在外,女权主义讨论的是广大女性的集体福祉还是一小部分精英群体的审美趣味呢?

当然,很多讨论是有意义的。比如职场的性别歧视,比如家庭关系的平等。但越是这种有意义的讨论,越不能把男性排除在外。因为你没有办法要求一个全女职场和一个全女家庭。

而且,人是不能拿性别来简单归类的,男性也有好人,女性也有坏人。不是非我性别,其心必异。

说实话,真正改变女性处境的很多东西,往往都不是女权主义者呼吁和讨论出来的。

我觉得这几年,对我妈的处境改善最大的三样东西是微信、拼多多和抖音。

微信让我妈进入了移动支付时代,现在农村赶集也可以完全实现无现金交易。我妈掌握的这种技术优势对我爸几乎是降维打击,因为我爸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每当他需要手机支付的时候,就需要求助于掌握了先进技术的我妈。

老粉可能都知道,我是不咋喜欢拼多多的,但我不得不承认,是拼多多而不是淘宝或京东让我妈进入了网购时代,这很大程度上拉平了我妈和我之间的数字鸿沟。她需要购物的时候,不再需要求助他人。甚至我爸想从网上买点啥,还得求我妈。在我家,数字霸权是一切权力的基础。

最后说抖音,这当然是我妈最重要的娱乐方式之一,它也是我妈获取信息的重要手段。而且,因为每一个像我妈一样没有太多文化的乡村女性都能用抖音发视频、分享自己的生活甚至直播,它在某种意义上,完成了对边缘女性的数字赋权,并有可能在经济上改善了她们的处境。

我上面提到的这三样东西,没有一样东西是呼吁出来的,也没有一样跟女权主义讨论有关,它们都是从数字经济的大发展中生长出来的。

大多数时候,实实在在的发展才能改变普通人的命运,高屋建瓴的讨论很难。

真正要改善女性处境,还不如多讨论怎么发展农村经济,怎么解决贫困问题,给像我妈这样的底层女性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她们经济独立了,人格才能独立,才能真正成为一名独立女性。

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否定所有女性主义的讨论,讨论总比沉默有价值。

我只是想说,很多时候,很多困境不是简单地跟性别有关,更跟具体的经济状况和所处的社会阶层有关系。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想想董小姐的“人生之路”。

她需不需要读上野千鹤子,她需不需要参与全女空间的讨论呢?

或许需要,但没必要。

来源:丧心病狂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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