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无论如何，结果是很清晰的:这是日本自开战以来其首都遭受到的最惨重损失，甚至超过了1923年关东大地震。政府下令，东京市其余地区的寺庙、学校、影剧院等等公共场所全部都开放、作为收容难民和伤员的场地。在如此巨大威力的空袭面前，日本政府迅速意识到了此前拖延疏散所带来

书接上回，本期将继续讲述经历李梅火攻战术洗礼后东京城内发生的事……

无论如何，结果是很清晰的:这是日本自开战以来其首都遭受到的最惨重损失，甚至超过了1923年关东大地震。政府下令，东京市其余地区的寺庙、学校、影剧院等等公共场所全部都开放、作为收容难民和伤员的场地。在如此巨大威力的空袭面前，日本政府迅速意识到了此前拖延疏散所带来的代价，立即安排了29列特别列车用于疏散市民。在难以名状的绝望和恐惧心情下，市民们也开始利用自己所能找到的方式自行撤离。在离开城市的道路上，手推车、自行车、牛车、马车等一切不需要汽油或者煤气的交通工具络绎不绝,上面堆满了很多人一生的积蓄，夹杂着步行的人群。据估计，大约100万人在轰炸后逃离东京。相比之下能离开的东京人是幸运的，1937年的南京市民们想撤离都没有机会。

在工厂里装填子弹的日本女工，类似无数小型工厂组成了日本的军工体系，区域轰炸就是针对这样的小型工厂目标

李梅的陆军节大烟火表演圆满结束，产生的附带效果就是彻底摧毁了日本民防体系的信心。无论是消防队、辅助消防员还是邻里互助协会的志愿人员，全都失去了对抗空袭的士气:在这般无法抵御的轰炸攻势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无力的，还不如尽快逃离保命要紧。官方也很快清醒过来，在此次空袭后放弃了所有防空演习和训练，要求关闭所有学校，把学生们编入工厂或者后备军。

3月10日这一天，东京没有任何报纸出版发行，黑烟遮蔽下的城市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不过,与这个悲惨景象极其不协调的是，在大街上列队行进的陆军士兵们——日本陆军节的盛大游行如期举行。为纪念日俄战争中的当天战胜俄军、夺取奉天(即中国东北沈阳市)，“无敌皇军”照例向市民们展示“雄伟军姿”。不过，道路两侧扛着行李惊慌失措的逃难市民只怕没有心情驻足欣赏。

在旋即召开的内阁会议上，日本政府的头头脑脑没有就东京大空袭进行讨论，他们唯一的决定是要控制舆论报道、不能让日本其他地区的民众知道这一消息、也不能让外界知道首都地区被大面积摧毁。实际上,东京大轰炸的消息已经不可避免地散布出去了。

日本陆军参谋本部大沼春雄少将在提到轰炸造成的损失时讲道:“对帝都的轰炸极大地破坏了社会组织的安定，迫使对工厂和工人进行疏散，从而大大地影响了军需品的生产计划，并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国民继续战争的决心和意志。”德治竹内在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3月10日美国对东京的燃烧弹轰炸，毫无疑义地让我和很多人意识到了战败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陆航的轰炸并不以皇城为目标，躲在特制的防空掩体里的裕仁天皇等人安然无恙,但是大火散布开来后还是烧毁了皇城的外围的几处警卫岗和外墙周边的树木。三天前，日本刚刚举行了天皇42岁生日的举国庆典，而3月10日是天皇孙子的一岁生日。但从这天开始，天皇一家就只能困守在防空掩体里，即便通风和过滤设备品质一流，但依然抵挡不住皇宫外焦糊臭味的侵袭。

在皇城护城河和高墙之后，天皇裕仁收到了第一份损失报告。虽然一整晚的火焰地狱已经让他有了心理准备,而且损失数据还是不完整的,但上报的数字依然令他震惊不已:被轰炸区域里近13000栋各式建筑物中仅有不到50栋还没倒塌，初步统计至少已经有1万人死亡，通电线路和供水系统基本全毁,堆积的废墟清理也还需要大量人力和时间。

在火焰风暴之夜之后，裕仁天皇外出视察了被轰炸的城区。一般情况下，天皇外出前都要事先通知被视察的地区，这次裕仁只带了少量随从悄悄地出门了。不过，据当事人回忆: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避免大队出行引起美军轰炸机集群的注意。

在路边挖掘废墟和搬运残骸的东京市民们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们所谓的神坐在车里缓缓而过。此时，东京市区内恐怕找不到1937年那股狂热欢呼班哉的热情劲了。战争已经在日本人生命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财产、失去了亲人，帝国的荣耀已经是虚无缥缈，只剩下悲伤、惶恐和无奈了。

在这个原本应该是樱花开放的时节，隅田川河畔没有飘扬的樱花花瓣，仅剩满天飞舞的灰烬，以及倒在河边的一具具尸体。被轰炸区域的景象令天皇一行人深感震惊:已经整理到路边堆积的死者尸体堆积起来足有2米多高，浓烟滚滚遮盖了天空,烧毁的建筑物废墟一眼望不到边。裕仁闪闪发光的奔驰770豪华专车以大约20英里的时速缓缓地从街上驶过，路边清理废墟和残骸的人们太累了，以至于很多人没有注意到是天皇的座驾在经过，按照礼仪，市民需要朝专车鞠躬致敬，但此时的天皇显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细节了。

裕仁在视察火攻之后的东京。

轰炸后，日本政府控制下的各媒体在报道中大肆渲染了所谓残暴美军，把这一晚称之为“轰炸屠杀”，东京电台在报道中提道:“被熊熊烈焰包围和吞噬的居民区和商业区，令人想起传说中尼禄的罗马大火灾。”显然日本人的这个报道是在影射李梅就是1945年的当代尼禄暴君。美军情报机构监听到日本广播中报道:“红色火焰形成的烟云滚滚而上，国会大厦的屋顶都消失在烟雾中不可见了，夜空完全变成红色，此情此景简直叫人以为东京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轰炸过后，日本政府的新闻报道只一味渲染美军无差别轰炸之凶残，具体损失没有提及。在民间，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纷纷风传东京被烧毁了四成之多。这个数字明显被人为地夸大了，东京毕竟还是一个占地面积甚广的大都市。不过，所有的损失仅仅是在3个小时的轰炸里造成的，如果按照每天一次的频率连续轰炸，美国陆航有能力在2周内把这个城市全部化为灰烬，这一点足以叫日本人为之胆战心惊了。当然，日本人不知道李梅手里的燃烧弹库存只够他挥霍一周左右，而此时在美国国内燃烧弹库存仅剩不到17万吨。

根据美军侦察机在轰炸后摄制的航拍照片，第21轰炸机司令部估计:有15.8平方英里的东京城区被摧毁，其中18%的区域为工业区、63%的区域为商业区;被设定为目标区的浅草周边，事前判定为军事工业目标的22个工厂全毁;大约16家钢铁厂、炼油厂等大型企业被毁，小型分包工厂和家庭式作坊的损失则基本上无法统计。

美方的估算战果与东京市消防局统计的数字基本接近,根据日本政府的官方统计:下谷、浅草、深川、本庄和城东五个区几乎全毁:其他7个区——若林、神田、小岛、桥东、本乡、志波和荒川遭到50%左右的不同程度损失,总共有267171栋建筑物被烧毁，相当于当时东京建筑物总数的四分之一。工业能力方面，被摧毁的工厂有43家工厂。

在人员损失方面,东京警察局的最初统计是:大约1008005人无家可归，79466人死亡。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么多的死者中，只有64人被家人认领。其余有1805人被民间火葬场收容火化，2495人在废墟现场即被火化，6002人在识别身份后被埋葬在临时的个人墓穴里，69100人被以20人或者更多人为一组地埋在公共墓场里。这个看起来颇具日式精细风格的数字和大本营战报一样完全不靠谱，战后的美国对日战略轰炸调查报告指出了当时统计数据存在的误差:大规模的疏散和人员流动使官方统计无法确定一个准确的基数、轰炸也毁坏了市政管理当局的户籍档案和人口迁移统计、被河水卷走冲人大海的尸体更是无法估量。稍后，官方更新了伤亡数字是83793人死亡、40918人受伤。但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在清理废墟后新找到的伤患。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得到一个精确的数字、在历史长河里埋葬了大约8万，甚至10万东京市民。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东京市清理废墟和处理死者的工作,使近84000名士兵消耗了足足4个星期的时间。

根据美方战报，299架实施攻击的B-29共有14架损失，战损率4.6%，和李梅在行动前预计的5%几乎吻合。人员损失方面，共有90名机组成员阵亡，大约6人被俘。考虑到损失的B-29中有2架因遭遇恶劣气候坠毁、3架因机械故障坠海、1架迫降损毁在硫磺岛。这次空前规模、空前大胆的“会堂”行动最终损失轻微、大获成功，以至于今后美国美军类似的区域轰炸行动都被称为“会堂行动”。

3月9日/10日的这次大空袭向日本政府和国民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继续顽抗只能面临难以承受的毁灭。不过，对于顽冥不灵的日军来说，显然这一次刺激还不够。李梅和他的小伙子们还得再接再厉。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由于火焰风暴的洗礼和市民的疏散,东京市政当局有足够的空间来打造防火隔离带了，航空侦察照片也证实了这一点:东京市区内防火带增加到了31英里长，每条隔离带宽45-110英尺。为了完成防火隔离带，在东京市一共拆除了207370栋建筑物，但是很令人无语的是，日本人拆除了建筑物后并没有把拆下来的建筑材料及时运走清场,而是留在原地附近堆积着，这样就给后续的燃烧弹提供了大堆的理想引火物。

来源：明潭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