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月的嘉陵江，水势已渐渐涨了。两岸的山，黑压压地排着，像是无数蹲伏的巨兽，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扑向江心。江水浑浊，打着旋涡，向东流去，发出沉闷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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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嘉陵江，水势已渐渐涨了。两岸的山，黑压压地排着，像是无数蹲伏的巨兽，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扑向江心。江水浑浊，打着旋涡，向东流去，发出沉闷的吼声。

徐向前站在江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望着对岸。他的脸被江风吹得发红，眼睛却亮得惊人。他身后站着几个参谋，手里拿着地图，不时低声交谈。徐向前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江面，仿佛要从那浑浊的江水中看出什么秘密来。

"总指挥，对岸的工事又加固了。"一个参谋递过望远镜。

徐向前接过，向对岸望去。只见对岸的峭壁上，新筑了许多碉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这边。川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可见士兵在工事间走动。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徐向前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回到指挥部，已是深夜。油灯下，徐向前和陈昌浩、王树声等人围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画满了红蓝箭头，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

"中央红军现在处境艰难。"陈昌浩的声音低沉，"蒋介石调集了三十万大军围追堵截，他们需要我们的策应。"

王树声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我们必须从这里突破。塔子山一带江面较窄，水流相对平缓，对岸守军也较为薄弱。"

"造船的事怎么样了？"徐向前问道。

"已经在王渡场秘密建了造船厂。"一个参谋回答，"当地群众很支持我们，日夜赶工，已经造出了三十多只木船。"

徐向前点点头："好。告诉同志们，三月二十八日行动。"

三月二十八日的夜晚，没有月亮。江面上飘着薄雾，像是蒙了一层纱。红三十军的战士们静静地蹲在江边，等待着命令。他们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江，有的甚至不会游泳，但没有人表现出丝毫畏惧。

"准备渡江！"命令低声传来。

战士们迅速登上木船和竹筏。船工都是当地百姓，他们熟悉这段江面，知道哪里水流缓，哪里暗礁少。一个白发老船工对身边的年轻战士说："娃子，莫怕，老汉在这江上划了一辈子船，闭着眼睛都能过去。"

第一波渡江部队出发了。木桨划破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江雾更浓了，对岸的灯火变得模糊不清。船队像一群无声的鱼，向对岸游去。

突然，对岸响起一声枪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敌人发现了！

"全速前进！"指挥员大喊。

船上的机枪开火了，红色的弹道划破夜空。炮弹在江心炸开，激起巨大的水柱。一只木船被击中，船上的战士纷纷落水。会游泳的立刻去救不会的，有的战士甚至把自己的救生圈让给了伤员。

第一批战士终于登岸了。他们浑身湿透，冻得发抖，但手中的枪却握得紧紧的。碉堡里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没有停顿，他们高喊着"冲啊"，冒着弹雨向前冲锋。

一个年轻的战士腹部中弹，肠子都流了出来。他用手按住伤口，继续向前爬，直到用最后一颗手榴弹炸毁了敌人的机枪工事。他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面被鲜血染红的小红旗。

天快亮时，滩头阵地终于被占领了。红旗插在了对岸的高地上，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渡江，炮声、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红三十一军在鸳溪口强渡成功，红九军也开始向阆中推进。剑门关下，红军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剑门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红三十一军的战士们攀着悬崖峭壁，一点点向上爬。敌人的机枪扫射下来，不断有人中弹坠落，但后面的人继续前进。一个叫王大个子的战士，身上绑满了手榴弹，在接近敌人阵地时拉响了导火索，与敌人同归于尽。他的牺牲为部队打开了通道。

四月二日，红军攻占剑门关。站在关隘上，可以望见远处的昭化城。徐向前用望远镜观察着敌情，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伤亡太大了。"他对陈昌浩说，"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战。"

陈昌浩点点头："但我们必须继续前进，中央红军还在等着我们。"

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激烈。在梓潼、江油一带，红军与川军邓锡侯部展开了激战。邓锡侯调集了十个团的兵力增援，企图将红军赶回江东。

红军在江油南设下埋伏。当川军进入伏击圈时，红军的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川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红军战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与敌人展开白刃战。一个叫小李子的通讯员，在传递命令时双腿被炸断，他爬着完成了任务，最后因失血过多而牺牲。

四月十八日，红军攻克中坝；十九日，占领彰明。与此同时，红三十军一部北上攻占青川、平武，红四军也拿下了北川。嘉陵江战役胜利结束。

在打扫战场时，战士们发现了一个川军小军官的日记。他在最后一页写道："这些赤匪不怕死，像是着了魔一样往前冲。我们的机枪扫倒一排，又上来一排...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农民的儿子，是工人的兄弟，是红军的战士。他们穿着草鞋，吃着野菜，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死。

嘉陵江的水依然向东流去，但两岸的世界已经不同了。红四方面军的旗帜飘扬在江西岸，与中央红军形成了呼应之势。长征还在继续，前面的路更长、更艰难，但希望之火已经点燃。

在江边的一座新坟前，几个战士默默地站着。坟头上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红军战士王小二之墓"。一个老兵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粒炒熟的黄豆——这是他们最后的粮食。

"吃吧，兄弟。"老兵把黄豆撒在坟前，"吃饱了好上路。"

江风吹来，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江面上，随波远去。

来源：回眸来路